作者：黄金剧场的守夜人
诺克斯皱着眉摘下兜帽，轻声说：“我们带着诚意来，您的话未免有些失礼了。”
“那你们恐怕还没见过更失礼的。”林恩讥诮地说。
只听“嘭”的一声，还剩小半个身子的布瑞斯落在身后。
“那只癞蛤蟆已经成灰了，这匹蠢马我准备带回去做个收藏品，没意见吧？”
死气缠绕着残破的身躯，生机尚存，却更衬得凄惨零落。
两个伪神也安静下来——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们也难免心惊胆战。
他们都认出了同伴身上的魔法。
诺克斯沉默许久，缓声说：“我们愿意付出代价赎回他。”
“我从不会让出战利品。”林恩毫不迟疑地说，接着就将气若游丝的伪神收起，引来一阵仇恨的目光——来自被洗脑的巫师。
自己尊奉的神明被人如牲畜般对待，他们感到耻辱和愤怒，却不敢轻举妄动。
气氛愈发紧张，林恩反而若无其事地继续挑衅道：“怎么，嫌昨晚死得不够多，还想让他们再给我送个早点？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们还死不死得起。”
“这笑话并不好笑，莱斯特先生。”诺克斯说，“我们不打算与你为敌，你也应该清楚，你可以摧毁我们在欧洲的许多部署，但只要斗下去，最后死的一定会是你。不然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这是威胁还是警告？”林恩问。
“这是事实，我们合作多年，你清楚组织的力量。”诺克斯不卑不亢地说，“我们理应为冒犯付出代价，他们两个已经死了，就在昨夜，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此言一出，身后众人皆心有戚戚，林恩倒是露出欣赏的表情：“你确实和那些白痴不同，果断而且理智，但这还不够。”
他踩着脚边的尸体，指向身后的洋楼，“这些只是正当防卫，想达成和平，我要一个解释，还有足够的代价。”他施施然看向诺克斯，全然不把眼前数十人放在眼里。
躁动中，诺克斯一个眼神镇住众人，包括两个愤怒的同类，这才重新转过身来。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谈。”
“来者不拒——首先是你们许诺过的无害的延寿方式，该有的报酬一分钱也不能少，然后才是你们对这次事件的诚意。我知道你们攒了很多家底。”
“好，我会让你满意的。”诺克斯爽快应下，“一周之内送到索菲亚。”
“很好，这是个好的开始，我就等你们一周。”林恩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觉得凑齐人手之后可以留下我，那我也随时欢迎。”
诺克斯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敌人，莱斯特先生。只要化解了误会，我们仍然可以合作，就像从前那样。利维坦需要你这样强大的朋友，也愿意为此付出更大的诚意。”
“哦？你倒是个实用主义者。”林恩眉头一挑，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我可是刚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还愿意跟我合作？”
“比起多一个强大的敌人，我更希望把他变成自己的朋友，死人已经死了，活人还要活下去。”
诺克斯的狼头显现出人性化的真诚和坦荡，这是林恩从来没在其他伪神身上见过的表情，心头凭空多了几分戒备。
他微微眯起眼睛，今天第一次正视这个敢于孤身靠近到自己三步之内的伪神异类。
“也许我应该收回先前的话，比起你后面那两个蠢得冒泡的畜生，还有昨晚的那两个白痴，你确实很像人类，除了外观。”
“这对您或许是夸奖，对我而言却并非如此。”诺克斯平淡地说，“但我愿意接受，如果能换取您与我们合作的基础的话。”
就像没听出林恩话里的挑拨一样，将能屈能伸诠释到极致的他起身一挥手，众人便纷纷撤离，院落中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还有不知从何处落下的无数奇珍异宝。
这又是个林恩也没见过的，或许源于伪神独有天赋的魔法。
“这是我个人对布瑞斯、帕尔特对您的冒犯的赔罪，希望我们将来可以忘掉今天的不愉快，继续合作——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诺克斯，如果您愿意，随时可以来这上面的地方找到我。”
诺克斯毫不顾忌地躬下身子，将一张烫金名片摆到石桌上，随即缓缓后退，化作黑影消失在天际。
这并非幻影移形，而是某种高速移动的魔法，虽比不上前者那般便利，却也透着神奇的魔力。
林恩看着桌面的名片，眉头紧锁。
他不是没想过当场斩杀这个胆子极大又非常了解人类的怪物，但一道微弱却危险的气息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诺克斯安然撤离，这道气息也随之消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潭水还真是有点深啊……”
喃喃低语着，林恩收起了诺克斯的名片与价值不菲的“赔罪物”，起身往院外走去，刚走几米却又停下脚步，朗声说道：“楼里的朋友，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该离开了。你也感受到刚才那怪物的气息了吧？以你现在这个模样恐怕不是它的对手。”
“不愧是能一己之力打到这些怪物主动服软的狠角色，但依我看，你的感知魔法恐怕还要更厉害些。我们是该谈谈。”
伏地魔的声音从破败的楼宇中传来，接着是深邃的黑雾。
第509章 唯有利益动人心
“自称黑魔王的年轻人，早就听说你没死透，果然如此，有点意思。”
形貌可怖的黑影从天而降，林恩泰然自若地，言语间俨然以前辈身份自居。
“伟大的伏地魔当然不会被打垮，我很快就会找到合适的身体，让那些肮脏的泥巴种和纯血叛徒付出代价，还有那些愚蠢的怪物——你一定也发现了他们的野心。”
正所谓人倒架子不倒，虽然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伏地魔依旧气势十足。
“不错，它们蠢得像博物馆里面的展览品，只有和我说话那家伙值得注意。”
林恩抬起魔杖，将凳子挪到身后坐下，“但这和我没关系，我只要延寿，反正他们不敢再对我动心思。”
“延寿……”伏地魔愣了愣，“没想到你这样的强者也会有这种想法。”
林恩反问道：“不然呢？人死了，再强的力量、再大的权力、再多的财富又有什么用？”
“可惜没多少人懂这个道理。”伏地魔的眼神友善了些。
“无所谓，你和后面那个小家伙躲了这么久，不会就是想和我说点不咸不淡的话吧？想说什么就爽快点。”林恩没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直接转移了话题。
“你果然是个直来直往的人，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伏地魔虽然还想探讨一下永生之道的心得，却也没忘正事，见眼前这个老前辈没有谈兴，索性开门见山，“我们可以合作，或者交易。”
“又是合作……我可不打算把自己卷进什么复杂的漩涡，也不想招惹利害角色。”
“别急着拒绝，我的条件一定比所有人都适合你。”
“我看不出你能拿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被那些畜生吃干抹净就不错了。”
林恩说得很不客气，伏地魔倒也不恼，慢条斯理地凝聚成人形，巴蒂也从暗处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个破旧的手册，郑重其事地交给林恩。
“这是什么？”谨慎的林恩没有打开，而是直接将它放到桌上，审视起伏地魔。
“没有任何诅咒和机关，见面礼而已。”伏地魔说，“你我都是追求永生的人，它一定适合你。”
巴蒂自豪地说：“这是主人研究并改良的魂器制造心得，世上再没有第二份。”
“魂器……这和永生有什么关系？”
“把灵魂撕裂，将其中一部分储存到珍贵的魔法物品中，你就死不掉，变老的速度也会非常缓慢，如果还能更进一步，未必就不能得到真正的永生。”伏地魔自信地说。
如果说来之前还没多大把握，在听到延寿一词后，他就确信自己能得到一个值得利用的助力。
林恩的反应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他小心翼翼拿起手册，略略翻上几页便眼前一亮，露出想看又不放心周围的纠结。
伏地魔立刻体贴地说：“这份记录是我送给你的，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难怪你能搞出大动静。”林恩仔细把握着情绪波动的尺度，“既然给我这么重的见面礼，你想做的事肯定也不简单，但我可以先给你个回礼，也算有来有往。”
“什么回礼？”伏地魔来了兴致。
“关于你父亲老里德尔的骸骨的情报。”林恩沉声说，“几个月前就是我把它找出来然后交给了利维坦，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你说什么？！”
伏地魔的魂体几乎要炸裂开来，无法抑制的愤怒冲击着他本就随灵魂分裂而愈发脆弱的理智，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威尼斯。
但他知道这样不行，出发前的试探已经让他又损失了一缕灵魂，虽然微不足道，却也说明那教堂深处绝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里藏着莫大的秘密——很可能就是刚刚一闪而逝的危险气息，但他无法确定。
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礼貌地说：“抱歉，我失态了。我们确认一下，那骸骨现在是在那些畜生手上？”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可惜经手的当事人死在了昨天夜里，烧成灰了。”林恩略显遗憾地说。
“这确实很有价值，虽然没有后续，我仍然要感谢你。”伏地魔说，“看来我们的合作有一定基础，这是个好的开始。”
他的语气很平和，但从全身散发出的杀气不难看出，这时才知道自己被摆一道的他对利维坦又多了一层厌恶和忌惮。
这正是林恩的心意，也让他选择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如果你真想用那个古老的魔法重塑肉身，骨头的问题就很重要，据我所知，这东西找起替代品不容易。”
“这样吗……？你了解这个魔法？”
“父亲的骨，仆人的肉，仇人的血，我在一位……老前辈的墓里见过这样的记载，跟一些魔法一起。”林恩半真半假地说，言语间透着诱惑。
兹事体大，饶是伏地魔生性多疑，也由不得他不动心。
见林恩没有继续透露情报的意思，他打了个眼色，让巴蒂拿出一卷羊皮纸。
“这是利维坦给我的修补灵魂的魔法，有隐患，但也值得研究，用来交换如何？”
“父亲的骨不是不可替代，只要血脉相连，骸骨都有作用，无非是强弱之别。”林恩轻飘飘地说，“一份不行就增加数量，或者用魔法来提纯。”
“这样真的可以？”伏地魔将信将疑。
“至少其他魔法是真的，没有造假的必要。”林恩说着站了起来。
巴蒂伸手拦住了他：“请稍等，如果您和我的主人还想见面，该怎么联系彼此？”
“在他找回肉身前，我不认为有什么值得合作的事。”林恩说。
伏地魔的脸色难看了不少。
“主人很快就会找回失去的东西。”巴蒂毫不退让，“您不会后悔与我们合作的。”
“……你倒是有个好下属。”林恩仔细看了看巴蒂，掏出一枚石子抛了过去，没好气道，“这是一对，滴血在上面，对方会有所感应。这下满意了吗？退开吧。”
巴蒂这才垂首道谢，看着林恩一挥衣袖消失不见，这才将手里的石子交给伏地魔。
“你做得很好，巴蒂。”伏地魔心情复杂，“我们也该走了。重塑肉身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不然谁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就让他们先斗吧……斗个你死我亡……”
“是，主人，您会重新拥有一切的，到时所有人都会匍匐在您面前。”
巴蒂一如既往的狂热，甚至比伏地魔自己更具信心。
这难免让他想到已经“死去”多时的贝拉特里克斯。
比起利益交换的虚与委蛇，他更怀念那份已经永远离开自己的真挚情感，也对仅剩的巴蒂更加珍视与关注。
患难与共的主仆也悄悄离开了，曾经规整的院落只剩满地尸首。
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远去。
也许不久后会有人来收尸，但至少现在还没有。
有人赚、有人亏，最终还是达成了各方都能接受的妥协结果。
战争以交易的形式平息，死在这里的人甚至不算筹码。
他们只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损耗”。
各方都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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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公里外，一处隐秘的天然山洞。
林恩的身影悄然出现，让正在通过魔法道具四处观察的尤菲米娅松了口气。
“这么久没消息，我都想让布莱恩他们去接应你了。”她略带埋怨地说。
“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吗？”林恩安慰道，“我们该去找尼可了，他一定很高兴。”
“别转移话题。”尤菲米娅秀眉微蹙，眼里满是担心和关切，“你没受伤吧？他们要是一股脑地冲过来想对你动手怎么办？”
“不会出事的，我早有准备，而且多比不是就在附近吗？”林恩微笑着说，“这可是个远超预期的大丰收。”
“你呀……我懒得说你！”
“收益和风险总是并存的。”
“那也不能这么冒险啊？”尤菲米娅心有余悸，“穆迪都说了教堂有蹊跷，你还待在那不走，要是伏地魔跟他联手怎么办？”
“他们不会动手，就算动手我也有七成把握全身而退。”林恩认真地说，“活得越久越怕死，我昨晚才干掉两个，他们不敢赌，我跑了才会有麻烦。”
“可是……”
“总有些事比保全自身重要。”林恩的眼神少有的严肃起来，“你应该明白，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吗？这不是游戏。”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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