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剧场的守夜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组织语言——或者拖延时间。
“我要纠正你的一个说法，这并不是所谓的疑冢，我从不拿生死开玩笑。”
“但这里没有你的棺椁。”林恩说，他知道对方有所隐藏和算计，但毫不在意。
“比起坟墓，这更像一个隐藏魂器的地下仓库，戒备森严。外面的黑魔法多到数不过来，每个都能要人性命。”
“因为这不仅是坟墓，也是我为自己选定的最后的战场，它同样是一座要塞。”
“要塞？”
“是的，我说过，我身处战争。”
海尔波似乎有些乏了，他落在自己那块红宝石上，雾状的魂体也开始变得模糊。
“你见到的一切都是我为最后的战斗所做的准备——可惜它们大多早已失效。”
“我没听说过你口中的战争。”林恩皱着眉，“你的对手是什么人？”
海尔波摇摇头：“这是另一个问题。我想问你，黑巫师到底是什么？”
“这个词不是因你而起吗？”尤菲米娅脱口而出，“和你的蛇怪、厉火和魂器一起。”
“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海尔波说，“你们的历史对我有误解。我不是厉火的创造者，虽然我完善了它。”
林恩从自己的手链里取出一本巴沙特编著的《魔法史》，翻开古希腊的篇章。
这上面简要却清晰地记录着海尔波的生平，还有一张丑陋的画像。
海尔波的脸上多了几分愤怒。
“这根本不是我！”他低吼着，“还有所谓的黑魔法、白魔法……用条条框框把自己束缚起来的魔法能打赢战争吗？愚蠢！”
他的怒火如此旺盛，以至于魂体都开始震颤，红宝石的光泽也愈发黯淡。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略显歉意地看向两人。
“抱歉，我失态了。”
“这很正常，如果我看到自己被这样评价，大概也不会开心。”林恩温和地说，“毕竟太久远了，又隔了黑暗的中世纪。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说话间，他用眼角的余光四处观察，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只有尤菲米娅看到。
“啊……哦，对，是这样的。”海尔波愣了愣神说道，“你们的历史不完整。其中少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战争——与一群自命为神的怪物的战争。”
他沮丧地摇着头，“可惜我的记忆也不完整，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海尔波的分魂也许知道，但他当时迷迷糊糊。”
“神？”林恩按住身旁的尤菲米娅，语气严肃，“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我没有必要欺骗你，谎言也很难瞒过你的眼睛。”海尔波认真地说，眼神没有半点波动。
林恩冷淡地说：“这世上没有所谓的神，也不会有。”
“当然，它们也不过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伪神罢了。”海尔波笑着点点头，毫不在意林恩的目光。
“所以才有这场战争，以及我为此创造的魔法，蛇怪、厉火、魂器，你们反感的黑魔法就是我的武器。”
“战争不择手段，只有活下去才能讨论对错，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承担代价。”
他此刻的神情和身旁的巨型雕像颇有些相仿，充满大义凛然的气概。
但林恩只是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深浅。
海尔波也被看得有些含糊，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就是我的回答，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在外面的世界，像你们两位这样优秀的巫师数量多吗？”
“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问题吧，海尔波先生。”林恩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像我们这样的巫师在外界也是凤毛麟角。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拖了这么久，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海尔波点点头，“承你吉言，准备得差不多了。”
虚无缥缈的身影飞上半空，被紫衫虚影压制的红宝石无声地破碎，化作无数粉末。
“你很谨慎，也很强大，但你们的时代太和平了，你也对自己的力量太自信了。”
吸收了宝石残存的全部魔力，海尔波的身影迅速膨胀，融入巨大的雕像中。
“我确实只是一段记忆，但谁说记忆不能重新拥有生命呢？”
墙上的火把重新燃起漆黑的厉火，殿堂的大门也再度闭合，将比尔阻拦在外。
雕像、壁画、厉火……殿堂内的一切都在蠢蠢欲动，就像是沉睡的猛兽苏醒。
“你也很自信，海尔波。”林恩徐徐倒退，语气不急不缓。
尤菲米娅默默跟在他身旁，口中念念有词，卢恩的符号在掌心亮起。
“永远不要擅闯巫师的私人领地。”巨人雕像开口说话，气魄雄浑，不怒自威，“你们的魔法史说得没错——我确实卑鄙，但只有如此才能活下来，只有活着才是一切。”
“我会好好利用你的身体的，你将与我一起走上巫师的巅峰，那是伪神也未曾触及的高度。”海尔波的语气变得高亢而冰冷，“记住我的名号，诺伊斯之子，屠神的海尔波，你们将成为传奇的养料，这是你们的荣幸，也是魔法的荣幸。”
剧烈的震颤中，壁画开始晃动，上百个造型相同的战士雕像迈开脚步，发起冲锋。
“这样啊……”林恩遗憾地摇摇头，“我还以为两千多年前的巫师会有什么惊人的高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你以为杀死一只蛇怪就可以耀武扬威了吗？别做……！”
海尔波恼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高大的紫杉木拔地而起，明明只是一棵树，却宛若合二为一。
就像有无形的桥梁贯通了林恩和尤菲米娅两个人，将魔力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暴涨的气势突破了某种限度。
危险的气息冲击着海尔波的心灵。
“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吗，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
第144章 至高的卢恩
“这到底是什……不可能！北方蛮子怎么可能有这种力量？这不可能！”
看着眼前的世界树，海尔波惊怒交加。
澎湃的魔力席卷四方，完全压制了他引以为傲的终极兵器。
连接世界的巨木将心意相通的两个巫师连通，融合着魔力与生命。
这是紫衫卢恩的另一面，也是它真正立于卢恩之首的原因。
顷刻间，厉火彻底熄灭，火把也未能幸免，化作焦黑的木屑落地，化作尘埃。
“最古老的黑巫师……黑魔法鼻祖……黑魔王的雏形……”林恩牵着尤菲米娅的手，将海尔波的称号逐一道出，“这些名号或许让你真的认为自己也是个黑魔王。”
“但谁告诉你，古老等于强大了？”
冰冷的双眸仿佛透过了黑石的阻隔，将隐匿的魂体尽收眼底。
古旧的魔导书不知何时已飘到半空，翻动着书页，气息恐怖。
这是海尔波不知道的力量。
“既然你想和我过两招，那我就赐你这样的殊荣——以你的性命作为代价。”
浮游炮的炮口亮起辉光，如同晶莹的丝线，筑起闪耀的牢笼。
【束缚的卢恩·尼托】
仅供林恩和尤菲米娅使用的特制浮游炮初露峥嵘，这是只有它们印刻的卢恩魔法。
无形的枷锁缠绕在每一个起身冲锋的战士雕像身上，将它们死死捆在原地——值得一提的是，它们的造型正是古希腊引以为傲的公民部队·重装步兵。
凡人与巫师的关系和互动，在远古时代似乎更加紧密且频繁。
但现在不是研究的场合。
“肯纳兹！”
尤菲米娅眼含杀机，魔杖勾勒出致命的弧度，苍白之火沿着殿堂的墙壁蔓延。
“嘭”
“嘭嘭嘭……”
如同多米诺骨牌的倒下，上百个魔力浑厚的石雕尚未结阵，就如活靶子一般炸裂、破碎，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这是……厉火？不，不对！你们都做了什么啊？！混账！”
海尔波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
他不敢相信两千多年前苦心打造的战阵会被轻易摧垮——甚至还没能真正展示出自己的力量。
他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两个在他看来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这比他先前通过蛇怪的双眼看到的场景更恐怖，也比他认知中的卢恩魔法更恐怖。
甚至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你该感到荣幸，海尔波。”林恩讽刺地笑着，将先前的话如数奉还，“这是我们为黑魔王准备的礼物，倒让你先享受了。”
“别跟他浪费时间，林恩。”尤菲米娅语气冰冷，“干掉这个死有余辜的家伙。”
“你的意志，我美丽的女士。”林恩微笑着抬起魔杖，发出严酷的审判，“见识下我们的力量吧，伊萨！”
寒冰漫天升起，沿紫杉枝干扩散，空间仿佛也在此刻彻底冻结，目标直指硕果仅存的壁画——那也是海尔波最后的底牌。
“你休想！”
海尔波嘶吼着，一道道漆黑的光束自全身各处激射而出，厉火也再度轰出。
每一道都是刁钻可怖的黑魔法，落在坚不可摧的世界树上，落在蔓延扩散的冰面上，爆发出令人憎恶的气息。
纵使历经两千载消磨，这尊威严的雕像依然展露出不容小觑的锋芒。
如渊似海的魔力哪怕是平时的林恩也要谨慎应对——那是可与他媲美的力量。
如果不考虑魔法的迭代，巅峰期的海尔波也许真有机会和伏地魔一较高下。
但他终究已死，只剩一段残缺不全又野心勃勃的记忆。
而林恩不是孤身一人，在他身边的不仅是生死相依的伴侣，更是最佳搭档。
被世界树连接的两人联手出击，就算是黑魔王当面也可以正面对抗一二，更不必说只剩残躯的巨人。
海尔波的黑魔法虽是鼻祖，威力却比不过一代代黑巫师深耕之后的残忍造物，就连厉火也显得原始。
不说与格林德沃媲美，就算是伏地魔也在他之上。
面对法力暴涨的林恩和他的冰之卢恩，只是一轮碰撞，浩浩荡荡的黑魔法攻势就土崩瓦解。
“不！——”
在海尔波凄厉的呼喊声中，巨人如同没了牙的老虎，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倒地。
没有了巨人的制衡，冰层的扩张再无阻力，转眼间，整座殿堂被冰霜覆盖。
隐藏在壁画中，被海尔波寄予厚望的神奇动物傀儡才刚刚破土而出，就被化作大大小小的冰雕。
凤凰、猫豹、雷鸟……栩栩如生又具备生前部分威能的猛兽再无逞凶之力。
但现在的海尔波已经无暇顾及。
他的眼中只剩那张缓缓从魔导书上脱落的羊皮纸。
“别太小看人了，年轻人！试试这个！”
他的声音变得苍老而冷酷，不复中年人的英气，却带着几分战场上走出来的肃杀与豪迈。
巨型石雕的腹部亮起璀璨的光芒，夺目且危险至极。
这是屠神的一击，也是他留在这尊石像里最后的底牌。
哪怕是被紫衫卢恩庇佑的林恩和尤菲米娅也察觉到一丝危机，毫不犹豫地同时向前一步，将魔杖重重插在地上。
“万咒皆终！”
耀眼的红光爆发出1+1远大于2的效果，铺天盖地，朝着激射而来的光束碾压而去。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偌大的殿堂仿佛化作泾渭分明的黑红两端。
只有翻动着书页的魔导书悬在中间。
在不知名的强大魔法与万咒皆终的双重洗礼之下，这件充满神秘的魔法道具仿佛转动的漩涡，将无数魔力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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