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迦
陆沐轻笑。
“他们不收报酬，这点的确可疑。”
认可他的疑虑，但洛鹰云只是看向了万云城：“我们很清楚邪修不可信，所以子夜殿下早已嘱咐我等，对邪心宗严加关注，以防止他们拿帝君的肉身做什么邪佞之事。”
“除了我，皇族之内现还有一位老供奉，名为子皇，他与我修为不相上下，也许比我强上半分，他对邪心宗更加不信任，但他也知道现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洛鹰云没说，但陆沐知道，那位子皇供奉就在现场，全程盯着，包括邪心宗对老帝君肉身做的任何事，哪怕有半点不对，邪心宗派来的人就都得死。
邪修不可信。
毕竟，出云帝朝也只需要他们的力量，暂时而已。
“陆少主还请放宽心，我们很谨慎，也绝对不想让邪心宗平白无故地吃到什么好处。”
言至此处，洛鹰云也挤出笑容来，毕竟他眼前招待的人都算得上难得的贵客，堂堂一介国师，心情固然会低落，但也只能低落那么一会儿。
毕竟，出云帝朝继续存续的责任和担子，大部分其实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子夜帝储固然有野心，也足够自信果断，可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强。
洛鹰云其实还有去处。
他是妖族，他的族群在南域，若他不干国师了，回到南域，千妖大殿照样会很欢迎他的。
可他留在出云帝朝，甚至有打算与这条船一同共沉，其背后的因果缘由，连他自己都不怎么说得清楚了。
陆沐也不想问。
他起身，慕容雪和洛霜凝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站起。
“国师若如此有信心的话，我便不再说什么了。”
洛鹰云的态度，陆沐已经弄清楚了。
接下来，就得去子夜那里，直接把事情坦白即可。
“哦对了，邪心宗复生帝君的手段，我虽然不清楚，但那跟‘界外魔械’脱不开干系，之前在南域发生了些事，国师……也应该知道的吧？”
陆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洛鹰云微怔：“你是指……”
他立刻想到了什么。
而陆沐早已消失在院门外。
第40章：子夜的压力
洛鹰云的眼神阴晴不定，他望了眼黑夜，叹了口气。
“界外魔械”重现。
这事，他是知道的，倒不是说南域那边他还有什么交情和联系，毕竟自己离开南域足足有千年之久，自己那一族也早把他当异类看，不再来往了。
出云帝朝是得到了仙凰帝朝的通知，告诉了他，万年前导致玄天大劫的那些界外大敌，并未死绝。
而它们似乎也不打算放弃。
万年时光，什么都没能磨灭。
不得不佩服那帮家伙，的确是很有毅力，过于有毅力了。
界外魔械的确是巨大威胁，可以说比任何事物都要恐怖，连邪心宗这种“天下第一恶”在它们面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可出云帝朝还有别的心思，去管那些威胁？
并没有。
他们已经自身难保，甚至不得不牺牲皇族血肉，来维持住仅存的威慑力。
与其关心那些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重新开始灭世的怪物，倒不如先想着怎么让出云帝朝从已经迫在眉睫的困局里抽身出来。
不过，陆沐的话，其实是点醒了他。
以邪心宗那帮疯子的心态来看，跟“界外魔械”合作，甚至屈服投敌，好像都不奇怪。
毕竟，那些人为了追求力量，牺牲再多也无可厚非，只要别牺牲他们自己就行，反正不管怎样，别人都是得死，他们就很擅长从死人身上得到力量。
“帝君复生，其实是借助了‘界外魔械’的力量？”
洛鹰云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迷茫了。
帝朝国师不可迷茫，有很多事情需要他的意见，而自己也要给得出足够好的意见才行。
走一步看一步是不可选的。
如果界外魔械真的躲在邪心宗背后，那不管做任何事，都绝对是跟它们的目的相关的。
界外怪物的目的……
不就是灭世吗？
洛鹰云猛地站起身来。
他要去见一见，那位已经死而复生的老帝君。
必须要亲眼看看，那位他衷心效劳千年之久的帝君，究竟有没有变。
……
古韵惜是第一次觉得陆沐的身份着实好用。
她来到了万云帝宫，出示了他给自己的令牌，然后就被恭敬地请了进去。
接待她的，正是子夜帝储。
不过这位帝储倒是先对她的身份，感兴趣了。
“在中域，消息向来都传得快，听闻仙凰帝朝开出的，针对‘残夏双魔’的悬赏，被一位来头不明的散修给收下了，当时还算桩挺轰动的消息。”
帝宫万花园，子夜帝储端坐在亭台水榭之间，带着些许打量，看着古韵惜。
“斩了邪修而已，不值一提。”
古韵惜则给予相当生疏的回答，既然不确定这位子夜殿下究竟有多少成分算好，多少算坏，那她干脆就保持些距离。
“你的话可是会让天底下不少人都难寻脸面。”
他接待这位声名鹊起的“追命女侯”，大部分原因其实都是因为对她感兴趣。
至于那块修罗宫令牌，反倒是在其次。
但也不难想象，陆沐跟邪心宗仇怨深大，这位古侯爷也是杀了邪心宗的人因此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仙凰帝朝的新“贵胄门阀”，虽然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关系紧密不是难猜的事。
古韵惜也不做否认……没有人会否认跟陆氏少主的关系好。
这毕竟是优势。
她喜欢一切优势。
子夜提及旧事，她的回应便很淡漠，她也不是来跟他聊旧事的，因此很直接：“蚀阳妖女，刚才派了人来袭杀陆少主。”
这位帝储的脸色当即变了一下。
变得当然也不只有脸色，古韵惜知道，在子夜心底，肯定已经破口大骂那个贱人了。
但邪心宗的长老，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放掉，这似乎也不是难以预料的吧。
人家作恶多端，干得都是些有伤天和的事，连陆沐背后的势力他们都不在乎，凭什么又要在乎区区一个衰落帝朝的权威？
古韵惜冷静的等着子夜开口。
她知道，自己这一番言辞，必然会让他心底有所考虑。
就算不考虑与虎谋皮的危险，也要考虑考虑陆沐的身份和他背后站着的庞然大物。
反正她这次来，带的就是陆沐的令牌，那凭什么不给这位帝储施加点压力？
半晌。
“你过来见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件事？”
他尽量掩去了自己眼中的不满——对汝姻的不满，还有暴起的杀心。
“这事已经挺严重了，不是吗？”
“他可是陆氏宗族的天骄，宝贝得很呢。”
古韵惜的目光瞥向亭榭两旁，这万花园中弥漫着使人心神倍感舒服的香气，但她心里有种预感，这片万花园恐怕是没法逃脱被蹂躏的命运了。
子夜眯起眼：“陆少主，是想让你来对我问责？”
“不是，我也没闲到这份上，他去见你的国师了，那我就来见见你，看看你对邪心宗……有什么感觉。”
她随手招动，花瓣飞入手中，她不怎么去看子夜，仿佛注意力都在花上。
“要是我的反应不合你意？”
子夜的语调低沉下来。
古韵惜抬眸：“那我们干脆地离开就好了呀，企图利用邪心宗的人，最后都只会落得同一个下场的。”
那个刹那，子夜的眼神骤然锐利阴沉了。
他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
因为眼前这位追命女侯的意思，仿佛是在审视着他，还有整个关乎着出云帝朝命数的未来，以某种上位者的姿态，俯瞰着，思考着，这出云帝朝值不值得拯救。
若他们要是觉得出云帝朝没救了，那这屹立中域近万年的庞大巨物，就会朝夕间崩塌消失。
别人也救不了。
出云帝朝亦无法自救。
子夜何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哪怕在危难之际接过重担，他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感。
偏偏，眼前这个比他矮小，身材也略显贫瘠的女子，让子夜感受到了某种帝朝行将崩溃，无可挽回的恐惧。
“……我没有选择了。”
一种她之前从没感受到的沉重压力，忽地就出现了，但这压力并非朝着她来，而是把这位待她彬彬有礼，倍有权威的帝储殿下，给压得背脊佝偻了。
不知怎地，古韵惜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第41章：绝望压垮了他
万花园中就这么陷入寂静，古韵惜不打算再问，子夜也不打算再说。
直到下人来报，真正重要的“贵客”，又踏入了万云帝宫，朝着万花园来了，不多时，陆沐便到了这里来。
慕容雪和洛霜凝跟着他。
“子夜殿下。”
陆沐躬身行了一礼。
洛霜凝和慕容雪也都跟着他一起行了礼，依然站在陆沐的左右，盯着子夜，那表情不能说特别漠然，但多少也有些警惕在内。
“陆少主无须行礼了，毕竟我也没有什么权威，不是吗？”
子夜帝储微笑点头，但假笑是不太能容易维持的，尤其是古韵惜的前来，令他感觉颇不好了。
“子夜殿下，我们还是不要相互有所隐瞒了。”
陆沐也不啰嗦，径自问道：“邪心宗都来了些什么人？”
洛鹰云的口风已经被他探出来了，既然那位妖族国师必然会有所行动，那想让子夜开口也不是难事。
“陆少主，帝朝如今危如累卵，邪心宗与你仇怨颇深，对天下人来说亦是至邪，这我清楚，但我不能任由你毁掉帝朝存续的唯一希望。”
而子夜并不打算开口。
他本也有事后翻脸的打算，只要老帝君确认能完全复生了，那邪心宗继续留着也没有什么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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