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迦
“今天有哪个班上了实验课吗？”安素心向几名少女问道。
阮萌萌直接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倒是苏木禾仔细想了想：“我记得今天隔壁班应该是有生物实验课的安排，但是第几节课，我不是很清楚。”
——所以说，这边有可能会有一个班的人在这栋楼里。
安素心皱起眉来：“我记得以前实验课不都是默认被主要文化课占掉的吗？除非上公开课，不然这里基本没什么人的。”
苏木禾回答道：“直到上个月还是那样，不过前段日子有学生写了举报信，所以现在实验课还是正常开展的。”
“吃了信息差的亏吗。”她考虑得再全面，也不可能预料到会有学生写举报信。
一个班大概有五六十个学生，从目前的情况看，变异是人群中无差别发生的，并且覆盖面相当的广，这五六十个学生里哪怕只有一个学生变异了……在一个密闭的实验教室里，突然出现一头力大无比、速度奇快的丧尸，其结果可想而知。
但是，在刚才的情况下，确实也没有比实验楼更好的选择。这栋大楼靠近操场，相对偏僻，与教学楼分隔开来，同时人员相对较少，从理论上将，这里确实最合适躲避丧尸的地方。
“先不管有没有学生在这里上课了。”楚宵警惕地盯着四周，“你们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除了门外渐渐隐去的丧尸的嘶吼声，整个楼层显得异乎寻常地安静。
楚宵忍不住想，或许，他们运气真的很好？在灾变爆发的时候，这栋楼里的学生已经下课了……
“嗯……”
背后的妹妹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声，楚宵神色一变，思绪立刻转移到妹妹的身上。
刚刚接到妹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只是刚才情况危急，根本来不及询问。
“抱歉啊，哥，电话里一直瞒着你没说……”即使这个时候，楚嫣对兄长露出的，也是坦然纯美的笑容。
而楚宵……
他看着妹妹如玉的小腿上血红色的三道抓痕，忽然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耳朵里好像有什么声音，似乎是耳鸣，一切都好像在远离，仿佛整个人被丢弃在极空旷的荒野，只有那三道血杠不断在视野中放大、放大、再放大，最终成为满眼刺目的血红……
“怎……怎么……会这样？”他跪到地上，捧起妹妹微凉的小腿，入手之处，是滑腻白皙的肌肤，可他却一丝绮丽的心思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明明是从自己的口中发出的声音，却好像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
“逃跑的时候没注意到，被抓了一下。”楚嫣笑着说着，她声音平静，只是紧紧凝视着兄长的脸，“当时我还想着，不是被咬到，说不定没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还是出了点问题的样子……”
正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皮外伤根本不会影响到行动，但是从楚嫣现在虚弱的模样来看，她明显已经被“什么”影响到了。
“啊啊呃呃呃——”楚宵紧紧抓着妹妹的手，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如野兽一样痛苦的嚎叫。
他想要发泄愤怒，但是这股愤怒却不知道该向何处发泄？他明明有那么一瞬间，还在庆贺这狗屎世道的终结，可转眼间，又要让他面临人间最彻骨的失去？
凭什么……凭什么！
我好不容易容易……好不容易才——
楚嫣倚靠到兄长的怀里，感受着男人的体温，表情平静且安心：“对不起啊，哥，我很自私啊，我只是想见你，只是见到你就好了，不然……不然我不甘心……”
一旁的苏木禾眼圈已经红了，小姑娘看不得这种场面，躲到一旁抹眼泪去了。阮萌萌也不比苏木禾好多少，只能拼命高昂起头来，不让眼泪掉出来。
只有安素心一言不发，她并不认识楚嫣，哪怕是已经有过关系的楚宵也不过是今天刚认识的，眼前的惨剧，对早已被悲惨现实捶打过的秘书小姐姐而言，并不会有“真惨啊”以上的感叹。
她叹了口气，理智告诉她此刻最正确的选项是什么，但是她也明白，这件事决不能由她来做，必须由楚宵自己来，否则会给两个人今后的关系带来绝对无法弥合的裂痕。
小秘书走到跪在地上的楚宵身畔，将装着子弹的手枪摆在他的手边。
“把这种东西给我干什么！”男人狂怒地吼起来，丝毫不顾及是否会引来什么诡异的东西。
他发了疯一样，抄起手枪，狠狠扔了出去。
安素心什么也没说，默默走过去，捡起手枪，却没有收起来，而是随时做好了使用的准备。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有些保下楚宵的命。
这时候，苏木禾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一般被丧尸伤到的人，不是很快就会发生变异的吗？可是，可是小嫣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这句话让楚宵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想起之前在老板办公室里安素心的一段分析——“只是被咬伤的话，变异时间从一分钟到十分钟不等”。可从楚嫣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天了，她也才仅仅是有些虚弱而已。
“没错，肯定没错。”楚宵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一把将楚嫣抱起来，往实验楼深处走去，“我们得找个办公室，小嫣需要休息！”
“我这就去探路！”阮萌萌也燃起了希望，拿着武士刀就风风火火地向二楼冲了过去。
苏木禾则走在楚宵身边，小声安慰着闺蜜。
安素心默默跟在最后，没有说话浇灭这个男人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
她没有说，在没有足够样品的情况下，总结得出的结论根本不具有普遍性，被抓伤和被咬伤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根本不应该放在一起比较，但是……
“好吧，学妹，”安素心轻声自语着，“祈祷你能撑过这一关吧，不到逼不得已，我可真不想，亲手打爆你那颗漂亮的脑袋……”
“毕竟……我说不定，真的会喜欢上你哥哥啊……”
第十二章 枷锁
实验楼正如预料的那样，空旷且安静。
理论上讲，如果楼里真的有丧尸，刚刚楚宵那一声失控的怒吼早已经将丧尸引过来了，但是事实上，除了回声外，什么都没有出现。
几个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心里燃起希望的楚宵终于恢复了冷静，他们在二楼找到一间值班室，里面还有一张床，一箱子泡面，烧水的茶壶，甚至还有一台电视。
楚宵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放到床上，仿佛捧着一尊无价且易碎的珍宝。
“哥，我没关系的。”楚嫣脸色的笑容变得很虚弱，在与兄长汇合后，她支撑意识的执念得到满足，整个人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下来。
“当然没关系。”本着在妹妹面前不能太难看的想法，楚宵强行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没那么慌乱，“睡一觉，等醒过来就好了。”
楚嫣轻笑起来：“我记得以前哥哥每次感冒，爸爸都是这么说的，‘睡一觉就好了’。”
“是啊，可如果是你哪里不舒服的话，老爸老妈就慌得不行，稍微哪里怎么样就要送你去医院。”楚宵很想露出与可靠兄长相称的表情，但是很遗憾，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或许是太过虚弱，加上最重要的家人就在身边带来的安心感，躺在床上的楚嫣很快就睡了过去。
楚宵帮妹妹掖好被子，从她身边直起身来，扭头唤来苏木禾：“苏同学，对吧。”
“宵哥哥，叫我苏苏就好。”苏木禾乖巧道。
“嗯，苏苏，麻烦你稍微照顾一下我妹妹。”楚宵尽力掩饰着嗓子里的颤音，“我到四周巡视一下。”
临出门前，楚宵的脚步忽然停了，经过短暂却漫长的犹豫后，艰难开口道：“如果，我是说概率很小的那种如果。如果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逃离，知道吗？”
“嗯……”
那是带着细微哭腔的回应。
……
离开值班室的楚宵戴上的坚毅了面具。
——还有希望。
经过混乱如同噩梦的一天，末日第一天的夜幕渐渐降临了。
从走廊的窗外看去，昏暗的校园里到处都是蹒跚行走的丧尸，偌大的校园里一时间竟看不到一个活人。
也许学校里还有其他的幸存者，正和他们一样，躲角落里，充满恐惧和不安地等待着灾变后的第一个夜晚。
安素心站在窗边，看到楚宵从值班室里出来，表情并无丝毫变化，她没有安慰男人，也没有打击他，只是开口问道：“如果你妹妹真的变成那种东西，你准备怎么办？”
楚宵说不出话来。
安素心也没有强迫他回答，只是走到男人的面前，抓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胸前的柔软之上。楚宵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柔软的触感，正在疑惑她为何要有这般举动，就听到安素心平淡地开口道：
“我希望你在做出任何选择之前，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想要女人的话，这里有一个称得上极品的女人在等着你；想要安慰的话，这里有你想象不到的温柔在等着你；想要发泄的话，这里有最大限度的忍耐在等着你。这个身体，我花了许多心血锻炼出的性感诱人的身体，你才玩了一天都不到，如果你死了的话，她可能就会变成别人的东西了。好好想一想吧，你能忍受我的身体，被别的男人占据吗？”
明明是如此煽情诱惑的话语，楚宵却无法感受到任何暧昧的因素在里面，就好像有一条条锁链顺着她的言语发散出来，将他牢牢锁住。
“约定，不要忘记了。”
说完这样一番话后，安素心便离开了楚宵的身边——经过一整天的逃亡和大脑几乎不受控制的高速思考，她也需要休息。
楚宵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终于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硬逼着自己振作起来后，楚宵主动担起了巡夜的重任。安素心说的不错，实验楼里虽然什么也没遇上，但是楚宵也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就好像这栋空荡荡的大楼里，似乎藏着什么危险。
——这场灾变是从未遇到过的诡异事态，谁知道除了丧尸，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而且，他也需要找一找，这楼里有没有他们现在能用得上的东西。
楚宵先在一楼实验楼一楼转了一圈，一楼的实验教室都是空荡荡的，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走廊的玻璃窗户直接通到外面，在窗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丧尸就从不远的地方走过，考虑到晚上丧尸有可能会从窗户闯进来，他决定待会儿回楼上的时候，把楼梯口的门锁死。
在保安室里，楚宵倒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一套防暴器材。
防刺服、防暴盾、头盔以及钢叉。
带着找到的东西，楚宵回到二楼，看着通向三楼的黑洞洞楼道，正准备上去看看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顺着香味，他看到苏木禾正捧着一碗泡好的方便面俏生生地走到他的跟前。
“宵哥哥，吃些东西吧。”
闻到泡面的香味，楚宵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一天什么都没吃了。
“小嫣她……”
“放心吧，她已经睡熟了，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苏木禾说道，“现在我让萌萌先帮忙看着，马上就回去。”
楚宵稍稍放下心来：“你们吃过了吗？”
“那边已经泡好了，马上就过去吃了。”苏木禾柔美的脸上挂着治愈人心的笑容，“我以前就很想放开了吃泡面，但是爸妈都说那是垃圾食品，不让我吃。”
提到父母，苏木禾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眼中似有些水雾，连纯美的笑容都失色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楚宵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探出手，揉了揉苏木禾柔顺的长发：“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吧。”
“嗯。”苏木禾用力点了点头，动作之大让胸前丰硕的果实都随之一阵颤抖。
女孩笑着抹了抹眼角，说道：“我端一份泡面给素心学姐送过去。”
——素心学姐？看来女孩们已经互相介绍过了。
“对了苏苏，你知道楼上是做什么的吗？”楚宵向苏木禾询问道。
苏木禾想了想，回答道：“三楼的话，是生物实验室。然后一楼是物理实验室，我们在的这一层是化学实验室。”
“生物实验室吗……”楚宵看着楼道伸出那让人不安的漆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你说过，今天那个上实验课的班级，好像就是生物实验课……”
第十三章 闺蜜
实验楼里的并不缺水，实验教室里的水龙头都还能正常地放出水来。在城市机能尚未完全瘫痪的现在，对两位少女而言，这场巨大灾变下的第一夜反倒轻松地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露营。
苏木禾和阮萌萌坐在楚嫣的床边，捧着手里的泡面，静默无声。
“苏苏姐，你说，嫣姐不会有事吧。”阮萌萌看着床上沉睡的少女，连入口的泡面都没了味道。
“不会有事的。”苏木禾自己心里也没底，却也只能这样安慰道。
“既然苏苏姐这么说，那就一定会没事的。”阮萌萌倒是对苏木禾的话深信不疑。
苏木禾家里是医学世家，父母都是国内医学方面的权威教授，耳濡目染之下，苏木禾本人也是以医科大学为目标学习着。甚至，学校的校医曾半开玩笑地说，直接让苏木禾来兼职校医的职务，大概率能比她干得更好。
苏木禾微微咬着唇，看着昏睡的楚嫣。三人之中，以苏木禾最为年长，但是楚嫣却无疑是领头的那个。
苏木禾个性优柔，不擅决断，成绩虽然优秀，但那也只是努力读书的成果，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她真的很佩服楚嫣，不仅漂亮聪明，而且坚强果断，只要站在人群里，就必然能成为最为瞩目的明星。
——还有宵哥哥也是。
少女的思绪不自觉地从楚嫣的身上转移到了楚嫣的哥哥身上。以前曾经见过几面，但也仅仅是知道他长什么模样的程度。但是，平日里，楚嫣总是三句话不离哥哥，所以苏木禾对楚宵的一些事情还算了解。
“……不愧是小嫣的哥哥呢，也是个很可靠的人。”
她早就听说，楚宵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就为了妹妹辍学开始工作养家，也曾为了保护妹妹一个人就敢拿着钢棍儿和十多个地痞干架，更不用说像今天这样，顶着满城的丧尸硬是冲进学校救出妹妹。
作为独生女的苏木禾很羡慕楚嫣能有这样的哥哥。
她想起楚宵离开这个房间时候的模样，好似支撑即将崩塌的破碎的表情，仿佛裂开了一个无底空洞的空虚的眼神……不知为何苏木禾也感到一阵心痛。
这位纯美的少女默默祈祷着：“小嫣，你一定要没事……不然，有人的心，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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