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迦
毫无反应，只是一个标本而已。
他想：刚才应该是自己太紧张看错了。
即便这样，他也想赶快离开这间空荡荡的教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他背对着那一整面墙的标本时，好像真的感觉到一股冷冰冰的视线……
“该死……真让人不爽……”楚宵挠了挠后脑勺，感觉心里很不畅快，于是又回头走到标本墙前，再次拿起那罐眼球标本，借着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
“走你！”
他一把将标本从窗口远远抛出去，玻璃瓶在水泥地面上砸得粉碎，破碎声引来附近的几头丧尸。
做完这一切，楚宵再次看了眼标本柜，确认再没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后，离开了第一间教室。
第二间、第三间教室的构造与第一间没什么区别，同样是让人感到不适的标本墙，以及满屋子的福尔马林味道。像是食物、武器之类的有用的东西，一件都没能找到。
苏木禾之前说过，今天有一个班的学生过来上生物实验课，照这个情况看，在灾变爆发的时候，那群上实验课的学生可能已经下课了。
“等等……太奇怪了吧……没看到学生也就算了，为什么一个老师都没看到……”
偌大一个实验楼，管理人员再少，也该有一两个人过来上班才对的？难不成在危机爆发的时候，他们已经找机会逃走了？
就在这时，手机的灯光扫到走廊地面上的一件东西，楚宵的瞳孔陡然收缩，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是一只鞋子，周围地面有暗红的血迹。
从款式看应该是女式的运动鞋，主色调是粉色，还很新，作为随意丢弃的垃圾而言，实在是过于奢侈了。
楚宵缓缓靠近，将那只鞋子捡起来，准备仔细观察的时候，从鞋子里掉出一根带血的脚趾。
纵然楚宵白天的时候已经打爆了好几头丧尸的脑袋，也见识过更加恶心可怕的场面，但是这一刻，头皮发麻！
那根脚趾的指甲上还涂着亮晶晶的指甲油，断面十分粗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一样。
明明是闷热的夏夜，他的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防刺服，可这一刻，通体的寒意让楚宵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那些来上课的学生，他们并没能在灾变之前逃走……
可他们人呢？就算是变成了丧尸，四五十个丧尸这个时候怎么会一个都见不到？
这里……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鞋子出现在第四间生物实验教室的门前，很可能，这间教室就是那个班的学生上课的地方。
楚宵靠上前去，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确认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后，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握紧手里的球杆，然后缓缓推开教室的门。
黑暗之中，一阵刺鼻的血腥味道刺入楚宵的鼻腔，将之前福尔马林的味道彻底掩盖。
借着手机的灯光，楚宵看着教室里的景象，一时间呆愣住了。
他以为今天已经见多了惨剧，早已经免疫，但是这一刻，他还是有种想吐的冲动。
整个教室到处是一片血红，就好像一群人被丢进榨汁机里，硬是将所有的血液都挤出来，然后喷洒到地面上、墙壁上、天花板上。
楚宵现在知道那群学生的去处了，他们哪里都没去。
教室里全是他们带血的骨架！
散落在血泊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尸体，而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后的人骨！尸骨散落得到处都是，浓厚的血浆在地面上铺起了满满的一层。
这根本不是什么教室了！而是某种可怕的怪物的食堂！那群学生，就是它的食物！
楚宵仿佛还能听到那群学生被活生生吃干净时发出的凄惨的哀嚎，仅仅是想象，就让他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地上的血液甚至都还没有凝固，这意味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在不久之前，甚至很可能在他们进入大楼之后仍在进行！
楚宵忍着恶心，低头检查一具尸骨，他不是法医出身，但是就算没有医学经验，也能一眼看出，这根本不是丧尸干的！因为人类的牙齿根本做不到这么细致的噬咬！
这时，他注意到教室的讲台上摆着空荡荡一个铁笼子，里面铺着干草，笼子表面被破开一个大洞。
……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了。
第十七章 因由
走廊尽头的房间隐没在一片黑暗里，但是此刻楚宵浑身的神经都在发出警报。
会死，极度危险。
那里就是一切不安的源头。
从教室后门处，地面上一条血色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走廊的深处，应该是尸体之类的东西被搬运拖拽留下的痕迹，并且，楚宵还看到地面上、墙壁上都有细小的血红色的动物脚印。
教室的里的骨架数量明显不足一个班的人数，很显然，剩下的学生都被拖进了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
手机的灯光照亮了墙壁上的一行字——“云台高中小白鼠养殖室”。
难道说，就连动物也会变异吗？可如果真的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一路下来，路上见到的流浪猫狗都没被影响到？如果那吃掉一个班学生的怪物真的存在，为什么他们一行人进入实验楼后这么久，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脑海里转过许多疑问，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栋大楼绝不是什么安全的临时庇护地，而是一头，或是一群食人怪物的巢穴！
不管它或是它们为什么放任他们这么久，这鬼地方是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
楚宵吞了一口唾沫，紧紧盯着眼前黑暗的走廊尽头，无声且迅速地向楼道方向退去。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心跳声……
……
云台高中实验小鼠养殖室。
一片漆黑的室内，赫然耸立着一个巨大的血色肉茧，此刻正如心脏般不断起伏。它明显是由人类的身体构成，身体的边界已经模糊，皮肉快速腐烂着，在它的表面还能看到一张张痛苦狰狞的人脸，仍然张开嘴，发出无声的惨叫，就好像他们还活着，哪怕已经彻底失去人形。
这些就是那些被拖进这里的学生，没死，却还不如就此死去。
从这些学生的嘴里、眼睛里不断有一只有一只血红的老鼠来回进出，让人联想到蚁穴或是蜂巢，那些老鼠就像是工蚁或是工蜂，他们的口中叼着血淋淋的人肉不断进出的血巢，好似正全力供奉着血茧内的某个“什么”。
“……让我死吧……让我……去死……”
成为血茧一部分的某个学生还能够思考，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身体融化的痛苦让他恨不能赶快死去，但是这具已经失去人形的身体，早已经连昏迷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一点点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成一个可怖怪物的养料。
明明大半天前还是与平常乏味的普通一天，可顷刻间的灾变改变了一切。
年轻的生物老师带着一笼子实验小白鼠过来上实验课，近白只实验小鼠在笼子里攒动，就像一团雪白的棉花。
但是突然之间，异变降临了，首当其中的就是生物老师。她忽然捂着自己的喉咙发出痛苦的惨叫，然后整个人倒在了小白鼠笼子上，正好将头砸进了小鼠群里。
教室里乱成一团，根本没人有空去管老师，因为几乎同时有好几个同学也发生了异变，变成了丧尸一样的怪物疯狂袭击同伴同学。
他们的运气不错，发生变异的同学并不很多，在几个勇敢学生的带头下，他们拿着椅子砸烂了丧尸的脑袋，剩下的人得以生还，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幸存，只是一场更大的惨剧的开端。
由于没人来得及管生物老师，导致她的头被那群受到惊吓的小白鼠疯狂啃食。老师的血液不断从头部涌出，将满笼子的小白鼠都浸染得通红。那些鼠吃下了丧尸的血肉，就像疯了一样不断向老师的头部聚集。它们咬掉了她的耳朵，吃掉了她的眼睛、舌头、鼻子，然后通过这些洞钻进了她的身体！
等到学生们注意到的时候，近百只小鼠都已经钻进生物老师的身体里。她的身体表面不断出现诡异的隆起，那明显就是一只只老鼠在她的身体里游走！
她浑身抽搐着从笼子里挣脱开来，蹒跚着站起。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完全失去了人形，完全老鼠咬成了血肉模糊的“蜂巢”。
学生们以为她也和刚刚的丧尸一样，于是一名学生拿着沾着血的椅子，准备给予老师以解脱。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手的时候，从丧尸已经变成血洞的眼睛里，忽然窜出一只体型大了好几倍的老鼠！那老鼠扑到学生的脸上，短短几秒就咬穿了男生的眼睛，钻进了他的脑子！
紧接着，更加可怕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近百只变大了的老鼠从丧尸老师的身体里不断涌出，仿佛她整个人都只剩下一层皮，身体之下全是这种嗜血食人的老鼠！
血色的惨叫顿时袭满了整个教室……
——如果能在那时候就死掉，该多好啊……
好些个学生当场被鼠群咬死，但是剩下的人却被老鼠们咬断了四肢，然后全都搬进了实验小鼠的养殖室中。那头与老鼠们结合的丧尸成为了掌控着所有血红尸鼠的女王。
老鼠们吃掉了自己所有的同类，然后将幸存者的身体堆在那头丧尸的身边，以她为核心，构筑起如同蜂巢蚁穴般的血肉之茧，一切就此安静了下来。
“……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是有什么人闯进这栋楼了吗……”仅剩的意识让他这般想着，他的意识正在消散，随着身体的融化，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消失”，与此同时，被他们的血肉包绕的“女王”正在醒来。
——这场折磨，终于要结束了吗？我们就要被“她”吃干净了吗……
“…………无论你谁……快逃吧……它要来了……”
……
楚宵回到二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将二楼楼梯间的门牢牢关上锁死，同时还搬来课桌将门堵住，然后立刻赶回值班室通知几名女孩准备撤离。
听到楚宵传达回来的消息，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性子柔弱的苏木禾，听到一个班的学生都被吃成了骨架，整个人都的脸色都白了。
“我不知道时间还有多久，但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但是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走！”安素心咬牙道，“外面的丧尸数量太多，突然离开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前后两难，根本就已经陷入了绝境！
安素心目光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我去准备一些东西，应该用不了多久。”
说罢，快步向实验教室跑了过去。
楚宵不知道安素心要去做什么，也没有多问，因为他相信，这个女人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多余的事情。
这时候，苏木禾走到楚宵的身边，她的表情让楚宵心中的压力变得更加深重。
“宵哥哥，小嫣开始发烧了……”
第十八章 等待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大雨迟迟没有落下来，以至于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极为沉闷。
来到值班室里，楚宵看到妹妹的脸上显示出一种病态的红，体温高得吓人，苏木禾已经用冷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了，但是几乎不起作用。
“还有什么办法吗？”楚宵沉声问道，声音竟是出了奇的平静。
他当然着急，但是他更清楚，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要思考要挣扎，他已经答应过一个人了，决不能继续那样狼狈下去。
苏木禾略有些惊讶地看了楚宵一眼，继而回答道：“我把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但是这里的条件有限，就连对症治疗都没有办法。”
楚宵之前就听妹妹说过，苏木禾的父母是很厉害的医学教授，她本人也有着极充足的医学知识，所以在这种时候，苏木禾这个小姑娘反而是最权威的。
“到哪里才有办法救她？”楚宵将决定下一站目的地的权力交给了苏木禾。
女孩盯着楚宵的眼睛，又看了看昏睡在床上明显很是难受的闺蜜，咬牙道：“去我家的医院，私立青禾医院，去找我爸妈。”
私立青禾医院，即便是在全国范围内也是相当有名，其医疗设备也都是国内最为先进的一批，而苏木禾的父母正是这家大型综合性医院的创始人兼院长，同时他们夫妇二人也是国内顶尖的生物学与医学专家。
“我爸妈很厉害的，他们一定能有办法！”少女笃定道。她不想让楚宵觉得，她是想和父母汇合才这么说的，但事实上，她的父母确实是这个时候，最有可能救治楚嫣的人。
虽然现在手机联系不上父母，谁也不能保证那对夫妻是否还活着，更加不能保证他们就一定有办法治疗楚嫣，但是现在的楚宵已经相当于大半个身子都溺在了水里，再细小的救命稻草，他也要拼命抓住！
但是，也正因为青禾医院的知名度，在这种时候，也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每天都会有来自全国的病人到青禾医院求医，因此那家医院必然是人员最为密集的场所之一，在这种巨大的灾变之下，那里恐怕已经变成了比学校更加危险的鬼地方。
“好，离开这里后，我们就去青禾医院！”楚宵拍板，确定了下一步的目标。
既然是去与苏家夫妇汇合，那么苏木禾一定是要一起跟过去的，阮萌萌则拍了拍胸脯，表示：“我当然也会一起去。”
而安素心早已与楚宵有过约定，楚宵确信，她一定会和自己一起走。
——要从一个危险的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可能更加危险的地方了。
下面要解决的问题，就只剩下如何穿过大楼外面密密麻麻的丧尸群了。他们要从实验楼到达停车的地方，最近的路线就是从楼下的花坛出发，然后横穿整个操场。在现在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找死！
光是从实验楼到操场这段路，就已经到处是密密麻麻徘徊移动的丧尸，而且也没有灌木丛之类可以用来遮掩身形打掩护的地方，毫无准备地冲下去简直就是把自己往丧尸的嘴上送。
仿佛就是为了印证借着夜色往外冲是多么愚蠢的举动一样，正巧就在这时候，从稍远处的教学楼里，跑出来一群幸存者。借着夜色和校园里昏暗的路灯，楚宵也只能看清那群人模糊的影子，应该是在白天的灾变中躲在哪里活了下来，如今想趁着夜晚逃离学校。
然而，丧尸在夜幕下的反应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灵敏，只见他们刚刚靠近尸群，那群丧尸仿佛瞬间被惊醒了一样，无视了夜幕，径直向几人扑了过去。本来当做掩护的夜幕，这个时候反而成了幸存者们逃窜的障碍。在昏暗的夜色下，他们看不清道路和情况，只能慌不择路地胡乱逃窜，他们凄厉的惨叫吸引来了更多的丧尸，很快就被尸群彻底淹没。
从他们出现到死亡，不过短短几分钟。
站在二楼的窗户前，楚宵冷眼看着楼下正在发生的惨剧，他惊讶于自己的心态竟是如此的没有起伏。
仅仅才过去一个白天，他居然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世界的新秩序，能够如此平静，甚至于无动于衷地接受自己的同类凄惨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看向紧闭的实验教室门，硬是止住了自己推门进去的冲动。
安素心此刻把自己关在实验教室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楚宵自觉不能事事总依赖小秘书拿主意——虽然不得不承认，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小秘书确实非常好用……各个方面都是。
“……丧尸的视力应该是有限的，它们应该是主要依靠嗅觉和听觉……所以夜色本身并不能成为丧尸行动的障碍，反而是我们的障碍，”这是一路上他们通过观察丧尸的尸体以及它们的行动得出的结论，“所以……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够阻碍这些丧尸的感官，那么我们的逃跑就能方便多了……”
楚宵看着窗外正在享受血肉盛宴的丧尸低声自语着，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阴沉的天空，远处似有闷雷，厚重的层云里，似乎正在酝酿了巨大的怒火，随时准备倾泻而下。
这个季节经常下雨，动辄就是瓢泼大雨，从现在的天气看，将要落下的雨绝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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