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51章

　　落下的明明也都是神兵利器，但是撞在这七层的盾牌之上，却仿佛撞上了无比厚重的城墙，只能在其上留下一缕缕细密的裂痕。

　　“刀剑和城墙的相性实在是太差了么……哼。”

　　卫宫士郎轻哼一声。

　　“时间停止。”

　　随后，他在停止的时间中，施施然地传送到了埃阿斯的背后。张开了右手。

　　一柄剑在魔力的洪流中成形——那是在不久之前，与他们有一面之缘的圣骑士罗兰的配剑。

　　他将魔力注入其中。

　　“抱歉。”

　　“不毁的极圣（Durandal）！”

　　然后，时间开始流动。

　　再强大的盾牌，也不可能同时防卫使用者的身前和身后。

　　埃阿斯轰然倒地。

　　就在他熟练地从刚刚的敌人身上扒下了护腕，剥下了投枪，打算把这位希腊英雄带回去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迦勒底管制室的紧急通讯。

　　“……什么？艾尤岛的魔女邀请我们去拜访？”

　　“她有圣杯的消息！？”

五十七 艾尤岛的魔女（一）

　　“明白了，等我把最后的敌人也击昏，我就和阿尔托莉雅回去。”

　　当妲己刚刚苏醒的时候，迦勒底却正在和希腊与特洛伊的英雄打得如火如荼。

　　因而，哪怕卫宫士郎只是微微走神，他的视野立刻就被铺天盖地的魔弹洪流完全覆盖。

　　魔力编织的术式在空中呼啸，拉出了无数道曲折难测的奇异轨迹，然而所有的攻击却险之又险地和卫宫士郎擦身而过。

　　在魔术洪流中岿然不动的红发青年扬了扬眉毛，向着魔术洪流的源头长叹了口气。

　　“……美狄亚小姐，在到访伊塔卡的最初，我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共同旅行会以这样的结局宣告结束。”

　　这个半径数公里的巨大冰窟自然是出自卫宫士郎之手。

　　他在人理拯救的旅途之中，已经数次大规模地操作身周的气候。

　　呼唤暴雨，召来雷霆，降下暴雪——诸如此类，都是法术【操控天气】的最为基本的用法。

　　但实际上，这个法术对气候的控制是相当细致的，而且也继承了异世界的法术的一个常见特点。

　　一个法术既有可能正面使用，也有可能被逆向使用。

　　可以降下霜雪的风暴，也就能让另一场自然的风暴被驱散。

　　可以召来冰冷的凛冬，也就能让迟到已久的炎热的酷夏回到希腊。

　　于是，已经被埋在寒冰之下多日的地中海再度见到了阳光与天空。

　　不过，晴朗的天气虽然能让人心旷神怡，却不能熄灭赫卡忒的眷顾者的浓厚的战意。

　　卫宫士郎在原地的身影骤然消失，躲过了轰鸣而来的魔炮直击。他再度出现时，就又回到了天宇上盘旋的飞马身上。

　　借此机会，他再度确认了一下这片战场。

　　来自地中海沿岸的援军们，终究是在冰天雪地之中出发的。因而，他们使用的船只哪怕不像伊塔卡的国王号那样，与其说是航船还不如说是一座活动的冰山——在出发之前，它们也为在冰原上前进做了大量的改装。

　　也正因为如此，曾经能轻易地乘风破浪的船体，在重新回到了熟悉的海洋中时，反而变成了一块块无助的舢板。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直接让航船们下海，又或者试图让他们的航船沿着漫长的寒冰河岸追逐——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就永远和迦勒底有着数公里的间距。

　　于是，在哈迪斯的命令之下，这些已然被死亡追上的生者，只能继续驱船，落入海洋之中。

　　而在场的所有英雄之中，没有一位是波塞冬的眷顾者。

　　能够驱使的波塞冬的神马的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罗斯已然在首战中失礼被擒，而凯妮斯——这位在进入厄琉息斯之前就已然身亡的女英雄，已然无法离开冥河长时间行动。

　　在这个战场之上，哪怕是已然闻名遐迩的希腊国王与特洛伊的王子，表现出的机动性也不会比最普通的凡人强出多少。

　　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不同的船只和桅杆之间纵跃罢了。

　　——而冥河，终究是无法如此直接地入侵波塞冬的领域。

　　一旦失去了最为重要的机动性，哪怕是神代的豪杰，也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获得了赫卡忒祭司的加持，也是徒劳无功。

　　而美狄亚之所以能够幸存到最后，自然是因为，她是在场唯一一位能够依靠魔术飞行的英雄。

　　美狄亚低下头观察了一眼这片海洋，低叹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的最后的大战之中，无数刀剑并非仅仅瞄准了埃阿斯而已。

　　恰恰相反，埃阿斯反而只是个次要目标。

　　就在刚刚，这片海洋上还漂浮着来自地中海各地的舰船，然而，在时间再度开始流动之后，流淌着惊人魔力的剑锋贯穿了它们船体的下部，然后轰然炸开。

　　已经饥渴了太久的海水迫不及待地涌入其中，准备像以往一样，将它们拖入海底。

　　而圣剑使显然也已经得胜，她骑着飞马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了美狄亚的视野中。

　　虽然她对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猜测，但是却对如何解决一筹莫展。

　　她长长地哀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伊阿宋死了？国王号的太阳帆因为严重过载，输出功率大大超过了安全极限，恐怕魔力已经在暴走中完全变成热量，把整艘船都熔毁了。”

　　卫宫士郎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和美狄亚再拉开一段距离：“……你先告诉我，你和他之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在此前，他认识的美狄亚可以说是一位无比合格的良妻，是一位安稳的丈夫梦寐以求的爱人——但是神话中的美狄亚，也是为了爱情能罔顾人伦的不折不扣的魔女。

　　因为想和伊阿宋私奔，却又被家人追击，无法逃离，于是她就击倒了自己的亲生弟弟，为了让追击者停下脚步，就把自己的亲生弟弟肢解。

　　夺走丈夫王位的国王无意归还王位，她就诱骗国王的女儿，让她们相信，魔女的大锅有着能让人返老还童的魔力，让国王的女儿主动将自己的父亲推入大锅中，亲生烹死了自己的父亲。

　　以及，在伊阿宋见异思迁，打算抛弃发妻，娶另一个国王的女儿时，美狄亚毒杀了那个年轻的公主，摧毁了她的娇美的容貌，并在最后，把自己和伊阿宋的孩子亲生杀死。

　　美狄亚是如此特殊的一个人。

　　她的故事总是起于一个近乎童话的浪漫开端，然后终结于一个足以让最淘气的婴儿彻底失声的可怕结局。

　　明明每一次人生的转折，美狄亚都不能说有很大的罪过，甚至完全是占理的那一方，然而最后她还是因为她那过于凶残，震撼了整个希腊的的手段而成为了几千年来，魔女的代名词。

　　迦勒底当初认识的美狄亚，完全有可能在这一连串的惊变之后露出隐藏的一面。

　　虽然现在卫宫士郎并不觉得自己理亏，但是也不想莫名其妙地遭受到魔女的迁怒。

　　“伊阿宋抛弃了我。”

　　美狄亚简单地说道。

　　虽然已经有些预料，但是卫宫士郎的目光还是闪烁了一下：“……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只知道你和伊阿宋决裂，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本可以尝试依靠赫卡忒大人的恩惠，请求豁免于战斗之外。”美狄亚喃喃道，“但是伊阿宋相信了埃尔修斯的话，决定去参加追击——死神允诺，只要他有所斩获，就能成为厄琉息斯之主。”

　　美狄亚的声音缺乏起伏与语调，苍白而空洞。

　　“——他明明知道，我是伊塔卡的赫卡忒大祭司，这也是我和他能在伊塔卡居住的条件——我是没有办法跟着他前往厄琉息斯的。”

　　“他在我和一个国度之间，选择了国度。”

　　“——哪怕，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半的人生了。”

　　“呐，魔术师，请告诉我吧。”

　　“我之所以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这个特异点的异常，我和伊阿宋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真是够了。”

　　卫宫士郎看着美狄亚那让人怜惜同时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失焦眼神，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时间停止。”

　　干脆利落地在少女的颈后重重一击，让她从空中飘落。

　　饶了他吧，他实在是不想管这种让人胃疼的家事。

　　不管怎么做，最后都是两方受伤，完完全全地白费功夫。

　　他可以去痛打一顿伊阿宋，但是却不可能弥补回两人关系上的裂痕。

　　他少有地在心里祈祷了一下：“……牛眼的赫拉大人，司掌婚姻的女神，如果您能听到的话，请保佑我，不要让我再遇到这种事情了——至少在这个特异点里不要！”

　　不出意料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倒是阿尔托莉雅骑着飞马从空中急掠而过，将美狄亚捞进了怀里。

　　骑士王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随后轻咳了一声：“……士郎，美狄亚就由我带回去吧。”

　　“哎？”卫宫士郎愣了一下，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哦。”

　　………………………………

　　“……你这家伙是不是人？”

　　妲己声音颤抖，梨花带雨，：“——你居然让我把这帮子壮汉关进天岩户！？那里是少女的闺房！天神的住所！不是这帮家伙打呼噜的地方！”

　　“想关押他们其实还挺麻烦的，很容易出各种意外，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委托一个有着强大神力的存在能帮忙代为管理——”在说了一大段理由之后，卫宫士郎犹豫了一下，干脆甩出了杀手锏，“无毁的湖光的钱就不用退了。”

　　刷。

　　下一秒，当妲己的衣摆再度落下之时，所有的正在昏睡的战俘已然从甲板上消失了一干二净。

　　一同响起的还有妲己的兴奋声音：“成交！落锤无悔！”

　　卫宫士郎不禁扶额：果然是这样。

　　对她而言，什么理由都是虚的，起不到关键作用。

　　重点是得加钱。

　　但不管怎么说，那帮子杀不得放不得的俘虏总算是有了一个比较省力的安置方式了。

　　当美狄亚也被打倒之后，他们一行人就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刚刚谈下了一笔大单子，省下了一大笔开支的妲己的心情明显再度高扬了起来，狐耳与长尾都开始在风中摇摆起来。

　　如此一来，这场追击就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了。

　　冥河因为海洋的阻隔，没办法靠近他们。而来自各个地区的英雄，也已经在刚刚的一战中接近全军覆没了。

　　“——那么，妲己小姐，现在该到正题了吧。”

　　卫宫士郎长出了一口气，转向了她的位置：“你之前说，你是受艾尤岛的魔女委托来到厄琉息斯？喀尔刻居然和这件事有关？她的话，应该和伊塔卡联系紧密吧，你是怎么和她搭上线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主动抛出这个话题的她，此时却突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唔唔，这个话题不急不急。”

　　妲己此刻已经再度坐上了她的石车，让这最为沉重的座驾在空中飞舞起来。不过，她有些疑惑地数了一遍。

　　“一……二……三…………有六个人？”

　　“卫宫，亚瑟王，藤丸，基列莱特，阿拉什……”

　　在把所有人都数了一遍之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绕到了四十九号御主的面前：“你是谁？我没见过你啊！”

　　少女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狐女吓得浑身抖了一下：“那个，我是迦勒底的四十九号御主——”

　　“喂！这话也就能骗骗外人啊！”妲己柳眉微微一竖，“藤丸已经是迦勒底的最后一个御主了吧！哪来的四十九号啊！”

　　“……啊。”四十九号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无助悲鸣，下意识地看向了卫宫士郎的方向。

　　卫宫士郎无言地驱马赶到了两人中间，毫不客气地把妲己赶到了一旁：“麻烦请你对无关者多一些尊重，她是厄琉息斯人，在种种不可避免的糟糕事态中，已经别无选择地和我们同行了。现在她的确算是迦勒底的员工了。”

　　妲己的脾气其实出奇得好，她笑眯眯地驱着马车在无名少女的前面绕着圈：“……那名字呢？怎么会有人拿编号称呼自己的啊。”

　　看到有人撑腰之后，原本还有些瑟缩的四十九号胆气也壮了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妲己身上那出尘的非人气质影响，对着她比了个鬼脸：“我没有名字，那又怎么样。没有名字，也是一种名字吧！”

　　“这是什么歪理！”妲己没好气地摇了摇自己的扇子，随后仿佛一道闪电穿过了她的脑海。

　　她的眼睛骤然冒起了光，“——呐呐，这位可爱的小姐，你是厄琉息斯人？那你有没有兴趣买点首饰？法……高卢风格，罗马风格，埃及风格，印第安风格，凯尔特风格应有尽有！”

　　“……啊。”无名少女的气势一下子又弱了下去，“那个，我其实没有钱买什么东西。”

　　妲己的眼珠子转了转，反而把目光抛向了卫宫士郎的方向：“——这位英雄，你不觉得，一个少女独自离开故土无比可怜么？人这种生物，可不是只靠最普通的物质就能生活下去的！买点纪念品？项链、戒指、手镯、耳环、发簪？你看看你们的装扮，即便只是走在大街上，都能引发回头甚至尖叫的，居然就给一个陌生人发了最普通的职工服打发了事？”

　　妲己把自己的马车的护手敲得邦邦响：“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基本的人文关怀！宏大叙事也不代表就能忽视每一个人的普通需求啊！如果你们要救所有人，那你们也应该救每一个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