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65章

　　他们已经环绕了这个空旷的大厅一周。卫宫士郎也已经修复了这座大厅的大部分面积。眼下，还剩下最后一个房间。

　　摩根嗤笑一声：“哼，我倒是觉得，你只是把石器时代的废墟变成了星际时代的废墟而已。”

　　说完，她看着这个房间的残骸，喃喃道：“……看规模，这里不是主控就是熔炉……可是之前也没有找到其他类似的房间啊？”

　　卫宫士郎没有回答。

　　面前的这个房间，的确是这个大厅中规模最大的一个。如果是一般的神明的话，这个房间或许是宴会厅。可惜，赫菲斯托斯神殿的宴会厅规模只能算是中等，正对应了他在奥林波斯中冷淡的人际关系。

　　“【时间之沙】。”

　　而随着修复的进行，众人的脸色都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个房间几乎没有被修复——只因为它遭受到了最为惨烈的破坏。

　　它的地面比其他的房间高出了一截，只因为在房间之内，几乎完全变成了石灰与熔化的金属的堆砌——卫宫士郎的法术，只能帮这厚重的金属层除掉锈蚀，露出那金光熠熠的色彩，却不能让它们恢复原样。

　　“……哼，亚瑟。”摩根的眼睛微微低垂，“你的盔甲恐怕是泡汤了。”

　　阿尔托莉雅无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轻叹了口气。

　　几个希腊字母在大门之上恢复如初。大门上的雕刻也已然复原，让他们三人都能辨认出这个房间的真正的功能。

　　这里是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的仓库。

　　他正是用这个仓库里的材料，完成了奥林波斯的大门与宫殿，宙斯的权杖与雷霆，雅典娜的埃癸斯盾牌，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的箭矢，波塞冬的三叉戟，哈迪斯的双叉矛——

　　但是，这里显然已经被完全熔毁了。

　　卫宫士郎低声问道：“没办法回收么？原本在这里的也应该是金属锭才对吧？”

　　“这是不可能的！”眼见此景，即便是一向幸灾乐祸的摩根也不禁深为痛惜，“所有的神造武装的诞生的背后，都是巧夺天工的技巧，制造者使用的都不是将金属熔化，在模具中重铸这样连猴子都会的工艺！”

　　摩根怒气冲冲地喊道：“它们固然要求使用特殊而无比珍惜、强大的材料，但这只是神造武装的威能中小之又小的一部分而已！所有的神造武装的设计都是从每一个最小的微粒开始——啊啊，就像是中国的榫卯，只不过神造武装要更微小，更精细，更繁复！每一件神造兵器的复杂程度，都是那些只需要考虑简单的外形，重心的废铁的几亿倍……或许几万亿倍！把那些金属熔掉重铸，得到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武装而已！”

　　“要是那些半桶水的解析者想要了解神造武装的结构，只会把自己的脑袋烧掉！”

　　说到这里，摩根有些气急：“——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要专程来第六特异点递送图纸！？没有图纸的话，即便是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想要自行重铸誓约胜利之剑，也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去研究结构，重新设计图纸才行！”

　　她咬了咬牙，不安地在大厅之中走来走去：“……现在，即便赫菲斯托斯复生，他也失去了能完成工作的材料……这下……！”

　　卫宫士郎看了她一眼，冷静地说道：“我说过了吧，这是倒数第二个需要修复的地方。”

　　摩根顿了一下：“你这家伙，居然还沉得住气……”

　　她疑惑地扫了他一眼。

　　妖精眼能够看穿人心，不过这在这个年龄未知的魔术师身上从未凑效过。

　　这时起效的是王女的洞察。

　　“你……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没有告诉我。”

　　“啊，确实如此。”卫宫士郎爽快地承认下来，然后向着大厅正中央的天井走去。

　　这个天井显然是得到了敌人的重点照顾，早已经被熔毁得一干二净，连去尝试修复的价值都没有。

　　卫宫士郎站在这个宽大的盆地之中，低声说道：“……我接下来能做的事情就非常有限了，赫菲斯托斯先生，希望你至少作为匠神是足够称职的。”

　　“可是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着身后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离他远一些。

　　在确认两人已经离得足够远之后，他闭上了眼睛。向着前方伸出了右手。

　　“——轰！”

　　骤然，熊熊燃烧的炽烈之火迫不及待地从卫宫士郎的身上涌出。

　　在炽焰的喷发之中，黑暗的大厅瞬间化为白昼。

　　那是得自厄琉息斯秘仪的神之火焰。

　　它回到此处，如同回到家乡。

　　不，并非是【如同】。

　　从卫宫士郎再度靠近这里之时，被他收纳在体内的火焰就一刻不歇地跃动着。现在卫宫士郎已经确认了，这渴望的正体——它正渴望着回到它的真正应当归属之处。

　　火焰落入天井之中，点燃了整个世界——如同人类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

　　魔力，开始在这座神殿之中流淌。

　　这个神殿重新获得了动力。

七十 赫菲斯托斯之火（三） 连接的因果

　　让三人庆幸的是，魔力的上涌仅仅是持续了开机时的短短一瞬。最终掀起的浪潮恐怕连c级宝具的水平都没有，这小小的波动是没办法突破摩根的遮蔽的。

　　然而，这幸运的一幕之所以能够发生，原因简单到堪称悲哀。

　　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卫宫士郎只能让这座神殿摆脱时间的侵蚀，但却没办法连它受到的伤害都一并修复。

　　换而言之，这个神殿也只不过是回到了几千年前的状态——也就是，被魔神柱群起围攻，在无数视线共同的凝视中化为焦土之时的状态。

　　如此大规模的神殿，真正启动的却只不过是三人面前的天井附近而已。

　　——只因为，在魔神柱的轰击之中，连魔力的传导设施都已经寸寸离断，几乎被完全摧毁了。

　　但是，转机仍然是存在的。

　　刚刚落入天井之中的火焰，似乎并不仅仅是神殿的动能而已。

　　它在天井之中变换着形状，随后在众人的眼中，缓慢扭曲着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如果全力发动对抽象概念的提取能力，大概能认为这团火焰大致是一个雌性。

　　“潘多拉系统启动完毕！”

　　她的声音清脆而雀跃如同少女。

　　“当前时间……调取天象……天文室连接失败。”

　　“呼叫赫菲斯托斯大人……通讯装置连接失败。”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她在三人面前微微飘动了一下，继续说道：“发现访客，认为无敌意。身份辨认中，请不要过度活动。”

　　她的人形微微摆动，摆出了一个扫描的姿势。

　　“种族确认完成：妖精、人类、半神。”

　　“比对完成……妖精权限确认为【湖中仙女】，日安，摩根·勒·菲大人，整个希腊都在等待您的知识。”

　　“人类女性魔力吞吐量大于标准值二十倍，宝具扫描中，确认为【誓约与胜利之剑】、【闪耀于止境之枪】，身份确认为【星之圣剑使】。日安，亚瑟王陛下。您的到来让赫菲斯托斯神殿生辉。”

　　摩根立刻不满地叫道：“为什么给她的问候就要更高一级？”

　　火焰人形立刻答道：“抱歉，我是赫菲斯托斯大人制作的神殿自律管理能源潘多拉二号，未被设计高等智能，只能提供基础信息查询功能，请勿向我提出任何高级问题，我无法回答。”

　　“切……”

　　最后，才是卫宫士郎。

　　“半神权限比对中……失败。北欧、希腊、埃及、巴比伦、波斯、美洲、凯尔特、中国、日本——未发现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七十的神明。身份确认，【特异点】先生，感谢您远道而来。”

　　火焰人形似乎有些兴奋，在空中翻滚着画了一个弧形：“——事不宜迟，我立刻呼叫赫菲斯托斯大人！”

　　随后，她停在了原地。

　　“已使用紧急呼叫，等待回应中……请稍等。”

　　摩根嗤笑一声，而阿尔托莉雅则轻轻叹了口气。

　　在一分钟之后，火焰人形的声音变得低沉：“……一百二十次呼叫，收到回应次数：零。推测赫菲斯托斯大人已死亡。”

　　“启动应急预案一，连接资料库——连接失败。”

　　“无法连接资料库，跳过应急预案二。”

　　她在天井中的身影模糊了一下。

　　“启动应急预案三。神殿系统自检开始。”

　　“自检系统连接失败。”

　　最后，她困惑地向着面前三人询问：“请求紧急援助，湖中仙女，圣剑使，特异点，潘多拉二号请求援助——请问，赫菲斯托斯神殿尚有哪些设施在正常运作？”

　　卫宫士郎默默地扫描了一周，答道：“我估计，神殿之中只剩余你还在运作了。”

　　“了解。确认为最恶劣情况。赫菲斯托斯神殿在修复魔力传导系统之前无法进行工作，无法进行自我修复。”

　　“潘多拉二号，进入问答状态。已解除信息安全封锁，对诸位开启最高级信息权限，请尽管提问，我知无不答。”

　　卫宫士郎叹了口气：“——第一个问题，你对赫菲斯托斯神殿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解哪些？”

　　“一无所知，我在那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神殿。离开时，赫菲斯托斯大人状态完全，神殿状态完好。”

　　“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我名为伊格尼亚，是赫菲斯托斯大人的最新成果。是小姐潘多拉的后继型号。”这个话题似乎让她极为兴奋，连火苗的跃动都炽烈了几分，“在原本的纯粹能源核心之中编入了低度智慧，实际上赫菲斯托斯大人随时可以为我加入高等智能！”

　　“设计功能时，我被预计并非是作为单独个体存在，而是成为神殿的中枢，因而我只有在神殿中枢之中才能表现出智能和人形态。”

　　“简而言之——我同时是赫菲斯托斯神殿的能源、熔炉、管理中枢。”

　　“呼……”卫宫士郎已经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么，伊格尼亚，当你离开神殿时，神殿的功能会出现怎样的衰弱？”

　　“举例来说，隐蔽机能失效，自动防护机能失效，大量机能的运转效率暴跌，必须要赫菲斯托斯大人亲自主持运转，但同时赫菲斯托斯大人也会因此疏于对自身的防护——简而言之，不论是神殿还是赫菲斯托斯大人本人，都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中。”

　　“但是，你还是离开过神殿。”

　　“是的。”

　　“……那么，你有多少次离开神殿？”

　　“只有一次。”

　　“为什么？是被人窃走的么?”

　　“否定。是被人主动要求，赫菲斯托斯大人同意之下，我离开了神殿，但是我在离开中枢时失去能源之外的一切机能，因而对外界发生的事务没有任何记录。”

　　阿尔托莉雅想起之前的一幕幕，看到赫菲斯托斯神殿的凄惨状态，已经得出了结论。

　　那个将伊格尼亚带离赫菲斯托斯神殿的人，将为第六特异点的异变负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强压住心里的愤懑，上前一步，怒喝道：“是谁把你带离了神殿！？告诉我们！”

　　伊格尼亚的眼珠子转了一下：“侦测到赫菲斯托斯大人留下的记录——赫菲斯托斯大人要求我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闻言，摩根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显然，恶质的妖精对其中的故事有浓厚的兴趣。

　　“你有说过，你已经对我们开放最高级的信息权限，而且知无不答！”

　　“呃……”伊格尼亚显然短暂地宕机了一下，随后立刻答道，“根据赫菲斯托斯大人的设置，在这个问题上，我只能回答是或否。”

　　“那么。”阿尔托莉雅怒喝道，“是神王宙斯么？”

　　“否。”

　　摩根扬了扬眉毛：“是匠神的妻子阿芙洛狄忒，还是美神的情人阿瑞斯？”

　　伊格尼亚愤愤地瞪了妖精一眼，答道：“——皆否——！”

　　卫宫士郎最后，以确定的语气说道：“德墨忒尔。”

　　“要求赫菲斯托斯给出他最新制造出的火焰，给出神殿的核心的那位神明，真名是德墨忒尔。”

　　伊格尼亚的头一下子就垂了下来。

　　“……是的，是农神大人来要求借走的。德墨忒尔大人坚称，她只需要借走一日，之后立刻归还。”

　　“最后，赫菲斯托斯大人无法拒绝德墨忒尔大人的请求，答应了她的要求。”

　　之后，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德墨忒尔用这团火焰赐予了得摩丰不朽。

　　然后，在她将火焰返还之前，魔神柱与盖提亚抓到了这转瞬即逝的宝贵机会，合力将整个神殿付之一炬。

　　一同化为灰烬的，还有整个希腊神系的努力。

七十一 神之匠（一）

　　“哎——真了不得呐。”摩根的眼睛微微睁大，“真是伟大的母亲——为了自己原时间中未能救下的孩子，不惜将奥林波斯的另一个主神，他们计划中的最重要的一环置入危险之中。更妙的是，在她成功害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之后，并没有就因此得到什么。而那个被她拯救的孩子，却也毫不犹豫地为了自己的欲望将自己的神明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