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牧师也沉默了片刻,接着忽然笑了笑,回答道: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之前白塔不是那种毫无底线可言的邪道组织,只要我足够配合的话,白塔想必不太可能会为难我……”
说到这里,她甚至苦中作乐起来:
“毕竟,我可是你——我可是白塔创始人之一的复制品,不看僧面看佛面,白塔再想把我切片研究,也得看看你同不同意吧?”
她颇为乐观地朝魔女眨了眨眼。
魔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显然,牧师的心态远要比魔女所认为的好得多,因此,牧师甚至主动安慰起魔女:
“放心啦,既然有那台有限许愿机,能再变出一个夏尔来,那我就绝对不会跟你抢男人了,至于夏尔会不会因为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一个他的复制品而产生什么意见……”
魔女听到这儿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哼了声,说:
“他敢?!”
谁都能有意见,唯独夏尔不能有意见!
要不是他向那口许愿井许了愿,情况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复杂?
这次可不是她向夏尔甩锅了——这次明明就是夏尔的操作有问题!
所以就算丫有意见,也得给她憋着!
想到这里,蕾茜儿忽然没那么忧虑了,大概对她来说,有事没事骂一骂夏尔的确是最有效的解压方式。
这样想着,蕾茜儿重新看向眼前的牧师。
“之后呢,”她忍不住问,“如果白塔很快就结束了对你和……另一个夏尔的审查,你打算去哪里?”
牧师闻言认真地想了想,回答:
“大概会离开白塔吧,我不想给你添乱,毕竟你能容忍我的存在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属于我的那个夏尔应该也能理解我的想法,所以我们应该会找个好地方隐居。”
“隐居?”
“嗯,对。”
牧师又微笑起来:
“你想象过的呀,如果你不是白塔的创始人之一,如果你不是晨昏魔女,而夏尔也不是现世的勇者——如果你们俩都只是普通人的话,似乎也不错,至少这样你们俩就不必承受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注定的离别之痛了。”
“我不知道夏尔有没有这样想过,但你也能感觉到吧,他其实一直都很累,他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像支蜡烛一样拼命燃烧,给他人带来光和热。”
“我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我会试着劝劝他,劝他和我去隐居。”
她说着,甚至朝蕾茜儿挥了挥拳头,语气很是坚定地告诉蕾茜儿: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纯爱战神啊,我不会破坏你跟夏尔之间的感情,我会跟我的夏尔想办法找到个一辈子都不会再和你们俩碰面的地方……”
“在那里,我们将作为两个普通人,了却残生。”
蕾茜儿下意识想反驳。
鬼才信牧师是什么“纯爱战神”,明明一开始还在自欺欺人,想跟她抢男人呢,就算被她戳穿了都还在嘴硬,现在服软了只不过是就坡下驴而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本质,只不过是缺爱又怕死的笨蛋而已,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虽然这判决就连她自己都一并误伤了,但她终归还是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她的办法也算成功了。
她也不是不清楚,最理性的解决方式是直接做掉眼前的分身,以免横生枝节,可不知为何,面对倔强地宣称她才是蕾茜儿的分身,她居然有点……不忍心。
她下不去手。
大概是美少女的皮囊实在太有欺诈性了,怪不得夏尔这么喜欢她,早知道当初建小号捏人的时候就故意捏得村姑一点了,这么可爱谁顶得住啊?
蕾茜儿心情复杂。
相较之下,牧师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大概是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她甚至有余裕和蕾茜儿开起玩笑:
“说起来,你居然还不对夏尔表明心意啊,你就不怕这样一直拖着,把夏尔拖得实在受不了了,灰心意冷,然后被其他女人趁虚而入啊?”
“毕竟,”她有些夸张地唉声叹气,“在其他女人眼里,夏尔可是不折不扣的香饽饽呢。”
“?”
蕾茜儿挑起眉来,摆手: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快爬,我之所以没跟他表明心意,只不过是因为……”
她顿了顿,绞尽脑汁组织措辞,最后终于给出了个还算靠谱的说法:
“因为……时机未到!”
可就像之前牧师所说的一样,这种话骗骗哥们可以,却唯独骗不了她“自己”。
牧师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拿捏着腔调,说:
“原来是因为时机未到啊,我还以为是——还以为是你还没搞清楚那个问题的答案呢。”
蕾茜儿闻言立刻露出仿佛被捏住了七寸的心虚表情:
“什么……什么问题啊,我不知道啊,你可千万不要胡说八道……”
说完,她忽然咬了咬嘴唇。
虽然她确实很想知道那个问题……
——她想知道,夏尔喜欢的到底是她这个魔女,还是陪伴了他三年的牧师。
[未完待续]
——
52.浑然未觉
事实上,不同于蕾茜儿的猜测,来自白塔的增援在收到那堆乱码的第三天就抵达了迪赛尔。
当然,如果不是被某些事耽搁的话,他们本可以在当晚就赶到。
——即便如今的迪赛尔周边的空间已被封锁,再没有人能依靠折跃法术接近这座正逐渐被诡异氛围所侵蚀的小国。
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身穿燕尾服,肩头蹲着只黑猫的少女打着一把大而沉重的黑伞,行走在雨中。
她的五官精致,妆容和发型都颇为考究,从头到脚都明显地透露出一股自然而然的贵族风范,无论是仪态亦或是行为举止都能让人感觉到,她显然经受过专业的礼仪教育。
燕尾服,点缀蕾丝的白色荷叶边灯笼袖衬衣,干练而简单的淡青色过耳短发,配以俏皮又可爱的短马尾,领口系着藏青色的缎面蝴蝶结,黑西裤,棕褐色的漆皮乐福鞋。
按理来说,她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但蹲在她肩头的那只黑猫的存在感却远要比她更强烈。
因为那只皮毛油光水滑,格外慵懒肥美的黑猫戴了只水晶质地的单片眼镜,头顶还和它的女伴一样戴着高顶礼帽,便显得优雅至极。
一人一猫就这样沉默着在雨中前进,逐渐接近那个被谜团所笼罩的小国。
但人与猫之间并非总是沉默。
走着走着,少女忽然忍不住问:
“老师,您觉得,那个名叫迪赛尔的小国……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她肩上正闭目养神的黑猫闻言慢悠悠睁开了眼,用圆滚滚的明黄色眼珠瞥了她一眼,便颤动着胡须,口吐人言:
“切勿操之过急,我亲爱的助手,要知道,耐心可是每一位调查员都应具备的优秀品质。”
它的声音略有些失真,叫人难以分辨出它的年龄和性别,口吻则不紧不慢,充满了猫科动物偷懒时特有的惰性。
可它的助手兼坐骑,那位年轻的助手小姐显然不像它那样从容不迫。
“但您也说过,”她一板一眼地反驳道,“任何一位合格的调查员,都应先获取足够的情报,再决定是否要开始行动。”
或许实在是拿助手小姐没办法了,黑猫只能给出了它的看法:
“现在整个迪赛尔大概已经彻底和外界隔绝了,被困在迪赛尔的晨昏魔女没办法再向我们传递情报,我们也没办法联系上她……”
它说着,抬起前爪,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肉垫:
“事实上,就连我们白塔的先遣调查团都没办法穿过迪赛尔周边的封锁,使用折跃法术接近那个小国,只有我和你能通过特殊方式率先一步来到这里。”
“所以呢?”助手小姐接着问,“来到这里之后,我们要做什么?留在原地待命还是想办法进入迪赛尔?”
黑猫闻言放下爪子,抬头,隔着密集的雨幕,远眺向前方。
以寻常人类,乃至于一般,甚至资深调查员的感知都无法察觉到他们前方到底横亘着什么东西,然而它却能察觉,不,它甚至能看到——
在雨幕之中,无形物质的硕大泡泡正无声无息地停留在那里,它将整个迪赛尔都包裹了起来,然而它却并未彻底将迪赛尔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肉眼可见的,雨滴可以穿过那层不可视的屏障,落在迪赛尔的土地上。
所以,按理来说,与那些雨滴同属外来物的他们,理应可以不受阻碍地通过屏障,进入迪赛尔。
「但现在进入迪赛尔,究竟算不算是个好主意呢?」
黑猫陷入了沉思。
在它出发前,维尔莉登特意还特意嘱咐过它,要它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想尽一切办法救出被困在迪赛尔的晨昏魔女。
虽然就算维尔莉登不这么说,它也会想办法救出晨昏魔女的。
毕竟它当初加入白塔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见证一些有趣的人和事,而在偌大的一个白塔里,能被它认定为有趣的人和事并不多。
晨昏魔女是就其中之一。
偏偏迪赛尔的异常又非同小可……
短暂的犹豫过后,黑猫甩了甩尾巴,吩咐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靠近迪赛尔,确认一下,我们有没有办法通过那道‘屏障’。”
“是。”助手小姐应允。
旋即,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踩进了路面上积蓄起的一池浅浅水洼中。
有细微的水花迸溅,却并非向上,而是向下——
上下颠倒,正反逆转。
人与猫消失在了现实之中,而在另一边,在地面无数的水洼中,在天空无数坠下的雨滴里,有黑影一闪而逝,通过任何光滑的,能倒映出幻影的镜面,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向迪赛尔飞速接近。
「这次,又是有限许愿机惹出的乱子吗?」
在路途中,搭乘于助手,或者说坐骑肩上的传奇调查员,黑猫尼古拉斯·凯特忍不住想。
……
有限许愿机经常会搞出各种乱子。
即便泛大陆现存的几台有限许愿机都处于严密的监管和收容之中,但依旧挡不住各种意外的产生。
勇者小队就曾参与过对其衍生的异常的清理。
可蕾茜儿分明记得,那次行动,夏尔的禁绝法术依旧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既拿精灵们的主母没办法,又对付不了迪赛尔境内的异常。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蕾茜儿简直都想问问夏尔到底行不行了。
人明明还年轻着呢,也没怎么样呀,就莫名其妙提不动剑,玩不转禁绝法术了。
真是奇怪。
但现在她也懒得操心这个了,就算失去了无往不利的禁绝法术,她觉得光靠白塔,应该也有办法解决迪赛尔的异常。
虽然在这方面,夏尔跟她的看法完全相反。
夏尔觉得他们俩应该主动出击,不能彻底将希望寄托于过几天就能赶到迪赛尔的传奇调查员身上。
蕾茜儿表面赞同,说“啊对对对”,心里却在想「你的禁绝法术要是能跟以前那样战无不胜那哥们肯定相信你啊」。
可真实情况是,夏尔显然不行!
所以她必须得另外想办法——例如,争取一下可争取的牧师。
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并不大,只要让牧师许个愿就好。
“但是你可得考虑清楚了,想要实现任何愿望都要付出代价,你可不一定能承受得了创造另一个夏尔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