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她已经提前猜到了这点。
“你在欺骗自己,”她看着牧师说,“其实你早就猜到了真相吧,只不过你不愿意相信,所以你努力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你才是真正的蕾茜儿。”
“因为你不想死,你不想离开夏尔,你想活着,你想成为真正的蕾茜儿……”
“我猜的应该没错吧?”
魔女用出奇平静的语气问。
而牧师已然微微颤抖起来。
她攥紧了法杖,以此支撑起身体不至于瘫软倒地,不过她依旧不愿对魔女示弱。
因此,她昂着头,毫不避让地与魔女对视,问: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你想……杀了我?”
魔女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不,我可不打算这样做。”
牧师愣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魔女——她不敢相信魔女的话。
然而她其实该相信的,因为或许其他人能骗得了她,但唯独魔女骗不了她。
因为,她们俩都是“蕾茜儿”。
“蕾茜儿”又怎么会骗“蕾茜儿”呢?
可牧师不明白,因此她问:
“为什么?”
“因为……”
魔女瞥了眼那根被牧师紧握的法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回答:
“我跟夏尔都被困在了迪赛尔,没办法联系上白塔,在这样的困境中,哪怕多一个帮手,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首先要搞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又是我们的敌人,”魔女说着举起一根手指,“大难当前,我们为什么还要内斗呢,一致对外难道不好吗?”
“更何况,如果你真的是另一个‘我’,那就应该继承了我的魔力储量和法术造诣才对,从这方面来说,你或许会成为相当可靠的盟友。”
“有了你的帮助,我们甚至可以尝试在不借助外部力量的条件下尝试解决迪赛尔的异常……”
魔女侃侃而谈,说出了一大堆理由。
可牧师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就不怕我和你抢男人?”
“……”
魔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她就毫不示弱地回答道:
“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我的复制品,完全继承了我对夏尔的感情,所以你应该清楚才对,我对夏尔根本就……”
她想说她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夏尔。
然而还没等她把这话说出来,她面前的牧师就轻轻吸了口气,接着打断了她:
“可我喜欢夏尔,非常,非常喜欢,简直喜欢到了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我想和他结婚,想和他相伴到老,甚至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给他生孩子。”
“我排斥和别的男人接触,但他是例外,我想和他色色,想被他抱着睡觉,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躺在他怀里的时候我会特别安心。我还想过该怎么样给他续命,毕竟他虽然顶着个勇者的头衔但其实只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如果找不到给他续命的办法,我会放弃魔女的位格……
“——我会陪他一起慢慢老死。”
她盯着魔女的眼睛,嘴角渐渐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容。
“所以,”牧师轻声说,“看来我们并不一样呢。”
“……”
魔女的表情从呆愣慢慢转为愕然,到了最后,整个人都陷入了红温状态。
从耳垂一直到脖根,红得透彻红得鲜艳。
“你你你……”
她不由得抬起手,用魔杖指着牧师,似乎是想用法术来惩罚这不知廉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公然发出此等恐怖宣言的坏东西。
但在此之前,牧师又歪了歪头,用她再熟悉不过的,阴阳怪气的腔调问:
“反正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难道你就从来没这么想过吗?”
魔女下意识想回答“没有!”。
牧师却再度预判了她的想法,向她丢来了一句轻飘飘的:
“骗骗哥们可以,别骗自己哦。”
魔女这下彻底急眼了。
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眼前这坏东西给人道毁灭,绝对不能让这坏东西跑到夏尔面前说那些怪话。
妈的,受不了了,跟她爆了.jpg
不过,牧师第三次预判了她的心思:
“我答应你的要求,和你结盟,但,也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魔女闻言皱了皱眉:
“什么要求?”
牧师便对她露出她看不懂的复杂表情:
“等迪赛尔的异常被解决了之后……我想对那口许愿井许个愿。”
[未完待续]
——
51.很想知道
“许愿?”魔女警惕起来,“你想许什么愿?”
说完她又立刻补充:
“你应该清楚,如果那口许愿井真的是有限许愿机的话,白塔一定会将之回收,进行封存处理。”
“这之后,每一个愿望都将受到评估和分析,以确定其潜在的危害,一直到可行性报告通过之后,它们才会被交托给有限许愿机执行。”
“虽然我是白塔的创始人之一,可你知道的,就算是老登都很难绕过白塔的决策层对有限许愿机为所欲为……”
魔女说到这儿,牧师打断了她:
“我不需要为所欲为,我只想借助那台有限许愿机实现一个很简单的愿望。”
这次魔女反过来猜到了牧师的心思。
于是她皱起眉:
“你不会是想要借助那台有限许愿机……再变一个夏尔出来吧!你疯了?!”
牧师却微笑起来:
“不愧是你——不,应该说,另一个我,你果然猜到了。”
魔女的表情则迅速变得严肃起来:
“不行,向有限许愿机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我跟夏尔至今都还没搞清楚制造你的代价是什么,可那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我当然知道实现愿望要付出代价,”牧师轻声回答,“但你我都清楚,有限许愿机一般只会向许愿者收取代价。”
她说着,坦然与魔女对视,用再平静不过的口吻告诉魔女:
“所以我会承担一个人所有的代价。”
魔女愕然,下意识问:
“即使是死?”
牧师微笑,似乎已经猜到了她会这么问:
“嗯,即使是死。”
“……”
魔女忽然有些无奈。
“不是,”她忍不住嘀咕,“恋爱脑真可怕吧?”
还好她不是恋爱脑。
她自认干不出来这么蠢的事——智者不入爱河,憨批重蹈覆辙,谈恋爱有什么好的,没恋爱谈不也活着?
至于为了复活所爱之人赌上生命这种事……她自认干不出来,毕竟她……
「今宵是飘逸的利己主义者。」
她只在乎她自己!
然而另一个她显然不这么想——对此,另一个她有些不同的意见。
“夏尔是普通人你却是魔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一定会先你一步离开这个世界,如果有一天夏尔老得快要死了,随时都可能离开你,你会怎么想,你又会怎么做呢?”
牧师的声音娓娓动听,不紧不慢,似乎在讲一个故事。
一个……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魔女都不愿听到的故事。
魔女几乎是本能地随着她的讲述展开了想象——
夏尔垂垂老矣,卧病在床,而时间几乎没办法在魔女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她依旧漂亮可爱,年轻又健康。
她猜想夏尔会一如既往地,用温柔又轻细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会用枯瘦如柴布满皱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会平静而满足地告诉她……
告诉她,能与她相爱,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
他不会把话说完,因为他不奢望再有来生,他不想再谈论起那些有关于死亡和离别的话题,因为他不愿魔女因他而伤心落泪。
他会微笑。
他只会微笑。
他或许不会对她说“我爱你”,但他会凝视着魔女的眸子,轻声叮嘱她:
“在我死后,你一定要……好好的。”
魔女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她几乎要忍不住捂住耳朵了。
可牧师并没有把故事讲下去。
牧师只是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询问道:
“现在,你总算能理解我的感受了吧?”
魔女终于从揪心般的悲伤气氛中清醒过来。
她咬了咬牙,闷声道:
“既然你想要去许愿,那就尽管去试试好了,反正现在迪赛尔算是基本跟外界隔绝了,而为了解决迪赛尔的异常,理所应当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魔女说着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盯住牧师翠绿色的双眸,警告道:
“但我会把我们所有的对话,还有你的愿望记录下来,等到白塔介入迪赛尔后,我会将这些整理成报告交上去。”
牧师则欣然接受了她给出的条件:
“嗯,我明白,这是白塔的底线,我会遵守的,只要你愿意让我向许愿井许愿就好。”
魔女闻言沉默了片刻,又问:
“可你也应该明白,就算你利用许愿井弄出了另一个夏尔……在迪赛尔的异常被解决了之后,你和另一个夏尔,也会作为有限许愿机的产物遭到收容,甚至会被一定程度上限制自由,这样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