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勇者,我才不要向你赎罪! 第119章

作者:离瞳

  隆金一世没有把话说完。

  但就像之前夏尔欲言又止一样,不需要他把话说明白,其他人就清楚他的意思了。

  于是牧师向前走了一小步,点头,神情略显沉重。

  “嗯,”她说,“那两位调查员……至今下落不明。”

  说到这儿,她和她身旁的魔女都忍不住看向夏尔,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以决定要不要把他们调查的结果全都告知隆金一世。

  而夏尔似乎已经预判到了她和魔女的动作,因此他与毫不闪躲地与隆金一世对视,接着牧师的话说:

  “事实上,那两位调查员都没有回到白塔,也正因此,我们才会来到白塔,接替他们继续完成调查。”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隆金一世的表情:

  “事实上,我们的任务就是查明那两位调查员究竟是为何失踪的,以及他们究竟到了哪里去。”

  “……”

  隆金一世陷入了沉默。

  他并未在第一时间试图洗清自己身上,乃至于涉及整个迪赛尔的嫌疑,相反,他甚至颇为贴心地将自己代入了夏尔一行人的视角。

  “如果那两位调查员都没有回到白塔,那么的确,我们迪赛尔确实有很大的嫌疑,毕竟他们失踪前都曾来过迪赛尔,甚至还在这里执行过任务……”

  皇帝摇了摇头:

  “但,我的确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为何而失踪的。”

  “他们的确拜访过我,也都和我有过交谈,可我没办法从那些话里听出什么异常或是暗示,至少,在那两位调查员向我道别前,他们的行为举止都十分正常。”

  夏尔心想如果两位调查员是正常的,那么用排除法,是否可以得出“他们所觐见的皇帝才是异常的”这结论?

  然而隆金一世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似乎从未质疑过自己是否会出问题。

  但至少,在最后,隆金一世终究还是给他们提供了一条极具价值的情报:

  “不过……第二位调查员,也就是那位年轻人,曾交给了我一封信,他委托我把那封信交给在他之后造访迪赛尔的调查员。”

  [未完待续]

  ——

62.孩子母亲

  隆金一世取出了那封信,交给了魔女。

  魔女则迅速将信转交给了夏尔。

  夏尔接过信,沉默片刻,忽然询问道:

  “您之前没有拆开看过么,这封信?”

  “为什么我要拆开这封信?”年迈的皇帝对勇者的发言感到惊奇,“这封信的主人并不是我,我只是代为保管,等到它真正的主人出现,我就会把它交出去。”

  “……”

  勇者点了点头。

  他再次对流传在迪赛尔人之间的,关于隆金一世的传言有了新的认知。

  之前他们只是有所耳闻罢了,无论是隆金一世的伟大慈爱还是慷慨,但如今觐见皇帝之后,他们才发觉他的确配得上那些溢美之词……

  倘若,和他们猜想的一样,三十年前,隆金一世真的拯救了他的王国。

  但其实所有迪赛尔人可能都已变成了瘦长鬼影,而这结果是否揭示出了真相——即皇帝并未能挽救他的国家,而他本人更是已经变成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

  又或者……

  当年向许愿机许愿拯救迪赛尔的并非隆金一世,而是另有其人?

  是疯约翰吗?可说不通啊,如果是疯约翰的话,已然清醒了的他为什么不吐露实情?

  怀着这样的疑问,勇者打开了那份第二位调查员留给后继者的信。

  那封信的内容如下:

  “我的后继者,你好。

  在我抵达这个名为迪赛尔的国家,并进行了一系列调查之后,我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事实上,直到现在,那问题还在困扰着我——

  ‘在我之后,白塔究竟会派哪位调查员来到这个见鬼的国家,继续完成我和席林先生未能完成的任务呢?’

  我猜会是某位传奇调查员?

  因为,迪赛尔的异常,恐怕已经恶化到非传奇调查员不能解决的程度了。

  哦,对了,对了,在此之前……我或许,或许该向你自我介绍的。

  我的名字是伊文·索恩,我来自锡兰公国,我的父亲是索恩伯爵,除了我这个私生子以外,他还有……还有几十个孩子。

  父亲并不爱我,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她在我父亲眼中是低贱的平民,除了一副好皮囊以外,她什么都没有了。

  在被索恩伯爵玩腻了丢掉之后,肚子里怀着我的母亲只能靠着每日辛勤浆洗衣物,顺带粘些纸盒才能苟且度日。

  而我的出生,更加重了她的负担。

  在我成年前,母亲要同时打三四份零工才能艰难维持我们的生活。积劳成疾,渐渐的,母亲得了很多病,年幼的我时常在午夜被仅有一床之隔的母亲那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惊醒。

  后来我曾听我母亲的工友,住在隔壁房间的玛格丽特太太说,母亲曾不止一次在工作时因饥饿和缺乏营养而昏过去,也曾因咳血不止而被认定为患有绝症,命不久矣。

  可最后她都从床上爬起来了。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她比任何人都要爱我。

  而在我知道的地方,她对我一直都很严格,她拼命供养我读书,希望未来的我能够成为像我父亲一样的贵族,为此她不惜去恳求我的父亲。

  在她接连被伯爵府的仆人殴打驱赶了几次之后,她终于再度见到了我的父亲……

  那位冷血又绝情,高高在上的索恩伯爵。

  而索恩伯爵甚至没有认出她,直到我的母亲高喊着他的名字,从衣兜里取出那枚被她保存得很好的戒指,索恩伯爵才艰难地想起她究竟是谁。

  然后,他挥挥手,命人驱赶我的母亲,最好将她拖到没人能看到的地方,以免脏了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母亲告诉他,她生下了我,恐怕他这辈子都懒得再看我母亲一眼。

  后来,索恩伯爵将我接到了他的府邸。

  可他从来没想过把我当成继承人培养,他从来都不缺继承人,我有几十个兄弟姐妹,再怎么样,也轮不到继承他的爵位。

  不过问题也正出在这里,索恩伯爵的继承人实在太多了,其中有资格和能力的又是少数,他希望能将那些“残次品”淘汰下去,为此他并不介意向我这样的私生子施舍些善意。

  而也在此时,我恰好被检测出了出色的法术天赋。

  索恩伯爵愈发青睐于我,我的母亲也因此不必再去打零工以维持生计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说不定我真有可能实现母亲的心愿,继承索恩伯爵的爵位,成为像他一样的贵族。

  但命运总有意外。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成为索恩伯爵那样令人作呕的贵族,我不理解,明明母亲就是因索恩伯爵这样的贵族变成了那个样子,母亲却希望我成为他……

  我不想成为他,我不会成为他。

  所以我加入了白塔——我要让我的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我要改变……”

  信上的笔迹忽然变得潦草,信纸都被揉皱被戳破,大片大片的墨团将之洇湿,就仿佛写信的人此刻濒临疯狂,理智所剩无几,于是裹挟着莫大的悲伤与绝望,年轻人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泻于脆弱的信纸——

  “恐怕……已经不会再有机会了。”

  在这行明显是后来增补的,显得格外凌乱,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文字下,在几行空白之后,年轻人的笔迹再度变得清晰稳定,他并未再谈论起他的出身,相反,他开始叙述他在迪赛尔的经历:

  “在迪赛尔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调查后,就像席林先生一样,我迅速察觉到了迪赛尔的异常:

  第一,所有迪赛尔人都对他们的皇帝怀有某种不正常的,近乎狂热的感情。

  第二,迪赛尔境内,疑似存在着一台有限许愿机。

  第三,那些黑影——我怀疑那些出现在迪赛尔的黑影,是伴随着那台有限许愿机,一同被从前文明遗迹里发掘出来的。

  不觉得太巧了吗,那台有限许愿机刚被从前文明遗迹中发掘出来,紧接着,黑影们就袭击了迪赛尔,隆金一世和他的仆人约翰甚至没来得及做什么,迪赛尔就因黑影而毁灭了。

  然后,或许是皇帝向那台有限许愿机许了什么愿望,所有被黑影污染的迪赛尔人都恢复了正常,因灾难而化作废墟的国家重归往日的宁静祥和。

  从我自己的调查,席林先生的遗物与疯约翰的证词中,我能得出的结论就只有这么多。

  但真相是这样吗,那些遭到黑影污染的迪赛尔人,真的全都恢复了正常吗?

  我不这么认为。

  如果依靠那台有限许愿机就能轻易消除黑影带来的污染,那黑影又为什么会伴随那台有限许愿机一同被发掘出来呢?

  我甚至有个猜测——在整个学术界众说纷纭的,前文明因何而中断的未解之谜,或许在今天,在迪赛尔,它的答案就要水落石出了。

  我猜测,迪赛尔人并未因皇帝的愿望而恢复正常,他们的‘症状’只是被那个愿望压制下去了。

  为此,我要做一个实验。”

  这下面,间隔了两行,伊文·索恩的笔迹再度变得潦草,明显地透露出激动而亢奋的情绪:

  “实验成功了!

  许愿机果然没办法消除黑影对迪赛尔人施加的影响,一旦他们所接受的刺激超过了某个阈值,他们就会被‘惊醒’,他们会迅速转变为黑影!

  不!或许他们早就被转变成黑影了,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唤醒了他们……

  等等!原来是这样……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提尔先生会将迪赛尔封闭起来……哦,我的天呐……”

  笔迹忽然短暂中断了。

  这是一段格外沉重的留白,在这段留白之后,是被划去的几行文字,代表了挣扎与犹豫的纵横交错的线条将之覆盖,让人看不出它原先的内容。

  最终,调查员做出了决定,于是笔迹再度延续下去:

  “我将进行第二场实验,愿母亲保佑您的孩子……”

  隔了两行,他又写道:

  “妈妈,请原谅我,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又空了大片区域,紧接着,“孩子”的笔迹紊乱起来,叫人无从猜测他的状态,简直就像野兽的爪痕,又或者呈现了疯子噩梦的油画——

  在扑面的癫狂中,勇者听到了伊文·索恩的遗言:

  “我……黑影……污染……

  实验……成功了……

  我看到了……梦……我们……在梦中沉睡……

  天呐……那是许愿机……在做梦……

  我们都在祂的梦中……沉睡……

  不要唤醒……黑影……

  许愿井……我的后继者……请去往许愿井……潜入许愿井……真正的迪赛尔……愿望……

  记住……沉睡者清醒……清醒者……疯狂……

  我的……时间……神智模糊……疯狂……我是……前文明的……不……我是伊文·索恩……我不能就此……睡去……我还没有完成我的……呼……黑影……哦……伊文·索恩……”

  调查员的笔迹中断于此。

  剩下的,只有源于本能的,锚定了他所残余的最后人性的呼唤。

  在生命的最初,在生命的最后,孩子所呼唤的却是同样的名字——

  “妈妈……”

  调查员以粘稠混乱的笔触,在信纸上一遍又一遍誊写着这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

  字迹重叠又重叠,脆弱的信纸几乎被墨水浸透被笔尖划破,已经凝结为一片难以被分辨出细节的黑。

  母亲的孩子睡着了。

  他留给后继者的信,也至此结束。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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