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真是可怕啊，勇者。”
魔女小姐如此心情复杂地咕哝了一声。
「要不以后还是少招惹那家伙好了，那么变态的体魄，这谁、这谁能顶得住啊？」
她又忍不住想。
还好夏尔不会随时随地都化身猛兽，所以她多少有了些休息的机会，不然恐怕她真会成为泛大陆历史上第一位被……
剩下的词儿魔女小姐都不敢想了。
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打算安心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
然而勇者阴魂不散。
“早。”
伴随着沉稳有力的招呼声，一个高大健壮的影子从魔女小姐背后出现，将躺在摇椅上的她罩住了。
魔女小姐立马紧张起来，她要ptsd了都！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呀，但只要勇者出现在她身边，离她越近，她就越慌张越心虚。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也搞不明白。
但她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异样情绪，回应夏尔：
“早……”
打完招呼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天气卡组已经退环境了，吃了没卡组也已经是下水道常客。
他们俩大概都想向对方发起决斗申请，然而他们俩都发现自己正处于没牌可用的尴尬境地。
大概是因为版本更新了吧？
最初，在过去的三年里，游戏尚未正式上线，测试服主打的是牧师和勇者间的友情羁绊；而在牧师下线后，公测开启时，魔女接替了她的职责，与勇者互为主仆；到了游戏开服，牧师和魔女合二为一，变成了蕾茜儿，她与勇者夏尔建立了全新的关系——
未婚夫妻。
见证者大概是老登。
在看到蕾茜儿无名指上的戒指之后，她连着揶揄了蕾茜儿整整一个礼拜，搞得蕾茜儿气急败坏了都快，要不是她最后给蕾茜儿爆了金币，又给了蕾茜儿一份避孕法术的法术原型，恐怕蕾茜儿真要跟她拼命了。
就这，老登还妄想成为未来他俩婚礼上的证婚人呢。
想都别想！
订婚≠她一定要跟夏尔结婚！
蕾茜儿这样想着，却不自觉地看向夏尔。
「话说起来，」她在心里嘀咕，「这家伙求婚成功之后，为什么一直都没提起要不要结婚，还有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自己大概是太心急了。
从夏尔向她求婚到现在，一共也就半个月时间，更何况这半个月里夏尔一直待在白塔，处理迪赛尔异常事件所带来的影响，忙得焦头烂额的，当然没空去筹划婚礼。
「唉……」
蕾茜儿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是，泛大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还有闲心去考虑结不结婚这种小事呢，更何况夏尔还是勇者……虽说他自认是虚假的勇者，但在那些受过他帮助的人眼里，他是毋庸置疑的英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恐怕在她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夏尔还会返回白塔，或者去到康刻尔，像以前那样，走在为他人慷慨赴死的路上。
而她不准备劝说夏尔停下来，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在森之海隐居。
相反，如果夏尔真要返回白塔，或者去到康刻尔的话，她大概会和夏尔一同出发吧？
她会重新拿起法杖而不是魔杖，她将重新作为牧师而不是魔女站在夏尔身后，继续为笨蛋勇者疗伤，成为他最可靠的后盾。
至于结婚……
「要不还是等这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结束，等局势彻底稳定之后再说吧，恐怕到时候，夏尔这个虚假勇者也差不多该退休了……」
蕾茜儿想。
这时，夏尔已经转到了她身旁，站在躺椅扶手一侧，疑惑地看着神情不停变幻的蕾茜儿。
“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问。
思绪被打断了的蕾茜儿下意识和夏尔对视一眼，又迅速因为结婚之类的念头感到莫名的羞耻，毕竟她自诩猛男，猛男又怎么会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穿上婚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中呢？
所以她迅速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没想什么呀，我就是在想待会儿吃什么。”
毕竟昨晚一场大战过后，她的体力早就被消耗一空了。
所以她给出的这个回答就跟修车工会随身携带扳手一样合情合理。
夏尔没办法反驳，但根据他对蕾茜儿的了解——显然，他认为蕾茜儿刚刚在想的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至于该怎样做才能在嘴很硬的魔女小姐那里把情报撬出来……
他从躺椅侧面绕到了正面，俯身，两只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把魔女小姐整个人圈了起来。
“？！”
蕾茜儿吓了一跳
她本能地往后闪躲，可她身后已经没有可供她躲避的空间了，因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尔的脸在她眼里逐渐放大，最后几乎和她鼻尖碰鼻尖了。
她能感觉到男人炙热的吐息，这让她感到分外难耐，于是她红着脸转过头，不让男人轻易就能亲到她，然后又结结巴巴地质问：
“干……干嘛呢！离太近啦！快、快爬！”
而夏尔则也有些窘迫，显然，除却在床上异常勇猛以外，在平时，他还是那个略显纯情的笨蛋勇者。
不过，笨蛋勇者面对更笨蛋的魔女时，却逐渐找到了应对之策。
“我想知道，”他看着蕾茜儿的眼睛，“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哈？”蕾茜儿慌乱起来，但还在嘴硬，“我想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夏尔觉得这问题问得很好，所以他认真地想了想，才对蕾茜儿说：
“很早之前，埃尔维斯叔叔对我说过，如果我以后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去多多了解她……”
他顿了顿，表情既严肃，又带着点令蕾茜儿莫名心动的，大男孩的羞涩，说：
“我喜欢你，所以，我想知道。”
“！”
蕾茜儿被这一记毫无掩饰的直球彻底击沉了。
明明她还想嘴硬呢，但身体却擅自做出了决定，就像已经被夏尔那家伙彻底驯服了，已然变得乖巧起来一样，她近乎自暴自弃地回答：
“结、结婚！我刚刚在想结婚的事！”
“啊？”夏尔愣了愣，“结婚？”
“不然还能是什么？”彻底豁出去的蕾茜儿反倒没那么害羞了，也因此重新取回了往日的攻击性，“干嘛！不给想啊！就想就想！气死你气死你！”
当然，她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气人，更多的像是在撒娇。
所以夏尔一点都不生气。
他只觉得蕾茜儿可爱。
不过说起来……
“结婚吗？”他看着面红耳赤的蕾茜儿，想了想，点头，“好啊。”
“……啊？”
这次轮到蕾茜儿傻眼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犹豫再三才试探着问：
“你说什么？好……啊？不是，你认真的吗？你……”
她没把话说完。
她也不需要把话说话。
夏尔明白她要说什么，他清楚她在担心什么犹豫什么又为何而发问。
所以，他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他平静地告诉她——
“早在你离开白塔之前，我就跟维尔莉登女士商量好了，想和你举行婚礼，可那时候实在太忙了，诸国的使者都在不停赶往白塔，我有义务把迪赛尔异常事件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们。”
“等差不多忙完了，迪赛尔的事勉强算告一段落了，你正好也离开了白塔。”
“我当时还在想，是不是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才偷偷一个人回到了森之海躲起来……所以我才会来森之海找你，我想知道你……”
他盯着陷入了呆愣状态的魔女小姐的双眼，满怀期待，又足够郑重地问：
“您……是否已经做好了和我结婚的准备呢？”
“……”
魔女小姐感觉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她咬了咬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来，不想让夏尔看到她感动得要又哭又笑的蠢样，同时最后象征式地抗议了一下：
“可……可太快了吧，明明我们才……”
她的话再度被打断了。
“不，我早就想好了，”勇者以从未有过的强硬口吻向她宣告道，“从我发现你其实没死开始，我就做好了决定。”
他紧紧抓住了她戴着订婚戒指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蕾茜儿，就算是用卑劣的手段，就算是强迫……”
“——我也要把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未完待续］
——
4.装没装醉
夏尔不想再体验一次失去珍视之人的感觉了。
那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最开始，他并不觉得如何痛苦难过，他只觉得茫然恍惚。
或许是他还没做好准备，他不愿相信蕾茜儿已经离开了，但残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将蕾茜儿下葬之后，他待在蕾茜儿的坟墓前发了很久的呆。
身体疲惫得难以挪动分毫，就像漏气的气球，往日间盈满这具躯壳的力量分毫不剩地流失掉了，而那个洞，那个破掉的洞……
彼时的夏尔缓缓攥紧了前襟，脸上像蒙着层挥之不去的雾气，表情呆滞。
他感觉到……那里……在胸口……好像有个洞，他的全部精神和力气都被那个洞吸走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做，他有些困了，是常年积累下来的疲惫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了吗？他忽然很想睡一觉。
「梦里，她会重新活过来吗？」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如吸足了水的海绵般迅速在勇者大脑中膨胀起来，并吞没了除它以外的所有思想。
紧随其后的是冰冷的现实，像冬天被人往衣领里灌了一兜雪。
勇者战栗起来。
不会的，他忽然意识到了这点，蕾茜儿不会再活过来了。
于是残存在他这具躯体中的最后一点力量和精神也从他胸腔中的那个洞里淌出去了，他终于只剩下一具空壳。
再往后，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他是怎么回到康刻尔的了，他只记得当他回到营地时，勇者小队的队友们差点都没认出他。
没几个人能把一个胡子拉渣，头发杂乱，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和现世的勇者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