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无论是在肉体上亦或是在灵魂上，其实她早就已经没办法反抗了不是么。
有种奇妙的情绪忽然从蕾茜儿的内心最深处涌了出来，那里像裂开了道缝隙一样，有微微的钝痛，但更多的则是让人昏沉，感到甜蜜甚至是飘飘然的感觉。
她几乎要感觉到幸福了。
「可这样的幸福，真的能长久吗？」
随着这念头的产生，那横亘在蕾茜儿胸腔中的感情骤然变幻了模样。
它变得冰冷、生硬、尖锐，只是触碰便会把人刺伤，把血肉割破。
魔女小姐垂着头，小小地吸了口气，却突然坚定下来。
就像自愿被那感情刺穿，被割得遍体鳞伤一样，她“攥住”了那横亘于她胸腔中的感情，品尝着它带来的酸涩与辛苦，并甘之若饴。
「大不了……不做魔女好了！」
她如此破罐子破摔地想。
「反正成为魔女之后还要承担所谓的‘职责’，还得完成什么‘课题’，那种事情谁懂啊！？而且魔女除了能活得更久一点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吧，不，活得久真的能算是好处吗？」
蕾茜儿并不认为那是好处。
相反，她宁愿自己是短生种，她果然还是很自私，她想死在夏尔前面，或者干脆和他一起死——这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幸福的事了。
蕾茜儿忽然觉得自己像只见不得光的，阴暗又黏腻的鼻涕虫。
「我这样的人，原来也配被人这么热烈地爱着吗？」
她都有些恍惚了。
可她还没回答夏尔的问题，她还没告诉夏尔，她所认为的有诚意的求婚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很简单不是么？
魔女小姐忽然抬起了头。
她的眼圈微红，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可她的嘴角却上扬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然后，她对勇者伸出手——那只戴着戒指的右手。
那枚金蔷薇戒指在灯光下烨烨生辉，闪闪发亮。
魔女小姐一边将戒指展示给勇者看，一边冷不丁地问：
“你的那只呢？”
“嗯？”勇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疑着问，“您说什么？”
“我问你——”魔女小姐紧盯着他铁灰色的眼睛，“属于你的那只戒指在哪里？”
勇者这次反应过来了，但没完全反应过来。
他挠了挠头，反问：
“什么叫属于我的戒指……我当初委托乔瑟夫的时候，只拜托他打造了一枚戒指……”
“可不管是求婚还是结婚的话，最好都要有两枚戒指吧，”魔女小姐说，“不然光是我一个人戴着戒指的话，谁又知道我的伴侣是谁呢，对吧？”
“嗯？！”
勇者愣住了。
他有点难以置信——他觉得他好像终于听明白了魔女小姐想表达些什么，但真的吗？事实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
他不敢确定。
也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魔女小姐小声咕哝：
“明明刚刚还挺勇呢……不，倒不如说一直都很勇，天天缠着我求婚的……可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开始犯蠢了呢，我的意思应该很清楚才对呀……”
这下就算勇者再迟钝恐怕也搞明白魔女小姐到底在说什么了——更何况他其实并不迟钝，他只是从未有此类的经验因此显得生疏。
而如今彻底反应过来之后，他便不再犹豫。
就像往日在面对那些极其棘手的敌人一样，他会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迎难而上。
不过他并不会对魔女小姐挥剑，相反，尽管有些生涩，但他还是勇敢地告诉魔女小姐：
“我这就去找乔瑟夫订制新的戒指，这次是一对，等到戒指做好我们就结婚。”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迟疑着试探着问：
“那您这算是……答应了吗？”
魔女小姐又对他亮了亮那枚好端端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接着别过脸，小声说：
“不是，我真是怀疑有些人蠢的程度啊，要问有没有答应求婚的话……哼，当初在迪赛尔的时候，你也完全没给过我拒绝的机会吧？”
“而且、而且，我也从来都没把这枚戒指摘下来过吧，况且你还对我做了那么多好哥们之间绝对不会做的事……”
说到这儿她明显羞恼起来，用秀气的小鼻子喷气，哼哼唧唧，骂：
“你真是坏事做尽啊狗勇者！”
她口中的狗勇者闻言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蕾茜儿也没再穷追猛打，房间便陷入了寂静。
过了会儿，勇者才再度开口：
“既然您都答应了，那婚礼……”
他只把话说到了这儿，剩下的话像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吐出来了。
魔女也有些心情微妙，所以纠结了有一会儿她才小声回应：
“那种事也不急吧，婚礼什么的……”
她偷看夏尔一眼，声音越发微弱起来：
“反正我这边的亲属就只有老登一个，你那边的亲属……嗯，反正我们俩都是孤家寡人嘛，就算要举行婚礼，最多也只用请……请乔瑟夫茜芮和戈多他们三个吧，了不起再往伦蒂海姆送去两封请柬。”
没有那么多亲朋好友，因此按理来说，他们俩的婚礼会很简单。
事实上蕾茜儿也不希望她和夏尔的婚礼有多热闹，光是想想被一堆陌生人接连祝福的景象她就觉得……可怕，她其实跟夏尔一样，不擅长应付陌生人不喜欢社交。
所以与其说她是老鼠倒不如说她是蜗牛了，时常蜷缩在坚硬的小壳里，偶尔会探出触角，朝外界精彩又美好的世界张望，向往又艳羡，但每次，最后她都又会收回触角，重新在小壳里享受孤独。
那些热闹虽好，但从不属于她。
而如今，有位不速之客闯进了她的壳里，要与她瓜分这片小天地。
奇怪的是，她居然并不抗拒他的到来，相反，她觉得……
还蛮开心的。
所以，她又理直气壮地说：
“反正就……随你啦。不过事先说好，我这个人又懒又笨的，完不成那些麻烦的事，就算要举行婚礼，估计也只能靠你自己筹备，我可不会帮你……明白吗？”
但这样说好像有些太过分了，就，对夏尔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蕾茜儿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没办法做到铁面无私，但……大棒加甜枣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所以要不给夏尔点好处？
这样想着，纠结了许久，她终于红着脸，吭哧吭哧喊：
“老、老公？”
然后就被抱住了。
突兀的，她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您实在有点太可爱了……”抱住她的夏尔凑到她耳边说，嗓音沙哑，仿佛在竭力按捺着什么，“我有点……忍不住了。”
“啊？！呜……”
「不是，这狗勇者难道就没有CD的吗？」
在被彻底扑倒前，晕晕乎乎的蕾茜儿忍不住想。
［未完待续］
——
17.获知真相
“人类诸国都已知晓瘦长鬼影的存在，”夏尔低声说，“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相信。”
躺在他怀里，搂住了他胳膊的蕾茜儿闻言睁开了惺忪睡眼，用哑掉的嗓子小声问：
“那除人类以外的其他种族呢？比如伦蒂海姆的精灵，还有龙族——他们知道这件事了吗？”
“嗯，维尔莉登女士第一时间就向其他种族派出了调查员，把这消息带给他们……”夏尔摇了摇头，“只不过你也知道，龙族的武神还在例行沉眠，恐怕不到夏天他是不会醒来的，至于伦蒂海姆的精灵……”
他顿了顿，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虽然白塔的调查员如实把关于瘦长鬼影的情报转交到了伦蒂海姆的执政官，我们都认识的芙雯娜女士手中，但她给出的回应却是——”
勇者略微回忆了下那封回信的内容，组织了下措辞，尽量将之原原本本地告知魔女：
“精灵们很忙，他们甚至忙到了无暇顾及曾出现在主母存续之梦中的瘦长鬼影的程度。”
“啊？”魔女发出小小的惊疑声，“他们……有什么可忙的？”
旋即她又想到了比较大的一种可能，于是问道：
“他们还在重建伦蒂海姆的秩序？可不该啊，都这么久过去了……”
虽然其实也没多久。
从他们离开伦蒂海姆一直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但那可是精灵啊！
本身就是某一季前文明科技的结晶，又得到了主母的遗产，得以挣脱往日的枷锁——
别说一个月了，蕾茜儿觉得要是给他们一年时间，他们说不定能直接快进到载人航天。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毕竟她不认为精灵们能迅速点出载人航天所需要的前置科技，并投入实际生产制造，载人航天要真有那么简单，人类诸国就……
她刚想到这儿，就听见夏尔对她说：
“不，伦蒂海姆的秩序早就重建完毕了，事实上，据芙雯娜女士所说，精灵们只花费了短短几天时间就完成了社会秩序的重建工作。”
蕾茜儿皱起眉，忍不住问：
“那他们在忙什么？”
“……”
夏尔闻言露出了颇为复杂的，叫蕾茜儿看不懂的表情。
“他们在……试图修复主母。”
他低声回答。
“哈？”
说到这个蕾茜儿就不困了——不，她何止不困，她简直精神焕发了都！
魔女迅速爬了起来，双手撑在勇者胸口，难以置信地问：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勇者便再度重复了一遍：
“精灵们在试图修复主母，他们打算重建那艘……星舰。”
泛大陆的语言体系中没有“星舰”这个词，蕾茜儿便简单粗暴地将“星辰”和“舰船”这两个词组合在了一起，捏造出了“星舰”，因此事到如今，夏尔还是会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件事的时候！
从夏尔这儿确认了伦蒂海姆的精灵们到底在忙什么之后，蕾茜儿整个人就像被牢大来了一肘似的，精神恍惚起来。
「什么？！」她晕晕乎乎地想，「还真就开始载人航天了吗？！」
可精灵们真的有那个技术储备吗？
他们真的能够成功修复主母？重建那艘来自星空深处的航天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