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还有……您知道我的半张脸为什么肿起来了吗?”
正刷着牙的魔女小姐似乎僵了僵,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抬起头,若无其事地说:
“哦——你问你的脸为什么肿了啊?那得问问你自己。”
夏尔不明白魔女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说,于是下意识“啊?”了一声。
然后,他就听到魔女小姐用很淡定的声音告诉他: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你喝醉了之后情绪好像有点激烈,就,莫名其妙的,我看见你开始疯狂地用你的脸殴打地面。”
“???”
夏尔人傻了。
可魔女小姐的表情是那么认真,他没办法在那张可爱的小脸上看到丝毫撒谎的痕迹。
而魔女小姐又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
“当时我都吓坏了呢,想拽住你,可你的力气太大,我根本就拦不住你,所以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继续用脸殴打地面,一直殴打到你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跟猪头一样。”
“这之后,你好像才心满意足了,就躺下去睡了。”
“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呢,你睡着了之后,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外面拖回了小木屋里。”
她看向夏尔,面无表情,像是在等什么。
——她甚至在等夏尔对她道谢。
夏尔当然不可能相信魔女小姐说的,他昨晚喝醉了酒之后就开始用脸殴打地面这种鬼话,可面对现在的魔女小姐,他竟心虚得厉害,不自觉就低声说:
“谢……谢谢您……主人。”
他道谢过后,蕾茜儿才冷哼一声,然后吐出嘴里的泡沫,转过身准备离开。
原本飘在她面前的毛巾水杯随她一同转向,宛如跟随在女王身后的卫兵。
而真正的卫兵,称她为主人的夏尔则抱着那张毯子,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蕾茜儿忽然停下脚步,甚至并未转头看他,只是用很冷的声音说:
“不用把毛毯还给我了,你都已经盖过了……你自己留着吧。”
夏尔只好傻傻地应了声“是”。
然后,他又听到蕾茜儿对他说:
“还有,准备一下,今天我们就要离开森之海,去收集材料了,你……”
像是想到了什么,魔女小姐的语气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其实应该不需要我提醒的——别忘了,你还要和你的牧师小姐告别。”
不管夏尔听了这话之后究竟是什么反应,她说完话,就已经重新迈步,回到了她的巢穴之中。
……
蕾茜儿简直要被夏尔气死了。
因为昨天晚上,夏尔居然莫名其妙抱住了她,还把脸埋在她头发里,使劲闻她头发的味道。
不过还好,夏尔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更出格的事,夏尔最多也只是抱住了她,然后就睡了过去,像头死猪一样,虽然没打呼噜,但睡得很沉。
蕾茜儿甚至感觉他好久都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那么问题来了——夏尔睡得很香的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是她,她替夏尔支付了代价。
她觉得很不爽,所以趁着夏尔睡得很沉,蕾茜儿殴打了夏尔。
狠狠地左右开弓,往夏尔的脸上招呼,一直殴打到夏尔的脸肿得像个猪头才停手。
这中间夏尔居然没醒过来,可见他抱着她睡得到底有多安心。
但殴打了夏尔之后蕾茜儿还是很不爽。
夏尔的体魄实在是太变态了,这才多久,他原本肿得像个猪头的脸就几乎全都消肿了,可预见的,过不了多长时间,他的脸就会恢复原状。
可她被夏尔强行抱住的感觉却是挥之不去的,就算她把夏尔送回到小木屋之后她仔仔细细洗了次澡,她身上却好像依旧残留着当时的感触。
被夏尔抱住,被那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禁锢起来,身后是炽热而富有侵略性的男人的气息,那家伙还把脸埋在她的发间,用力呼吸,理所应当的,她便染上了那家伙的味道。
那感觉实在不妙。
她甚至不敢呼吸,只觉得吾命休矣,可她的身体……太怪了,或许是三年来她的身体早就习惯了勇者的亲昵,她居然觉得……觉得被夏尔这样强硬地抱住有……有很奇怪的,很安心的感觉。
这也太不对劲了!
无论如何,男人不行!
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被男人给驯化!虽然她的身体已经在日积月累的影响下呈现出了要背叛她灵魂的征兆,但也只是征兆而已,还远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蕾茜儿向来有清晰的自我认知。
她清楚自己绝对没有喜欢上夏尔,她也不会喜欢上夏尔。
所以她要想办法和夏尔彻底切割。
既然这段孽缘是从她和夏尔之间开始的,那就由她来结束!
——就在这次收集材料的旅途中。
收集到足够的材料,“复活”牧师,顺便取回她应得的赔偿,从此和夏尔一刀两断。
她是来结束这一切的。
就让勇者的归勇者,魔女的归魔女。
这场闹剧,是时候结束了!
蕾茜儿想着,脱下睡裙,换上她平时的装束。
黑色洋裙,黑色裤袜,有水晶般晶莹剔透质感的银色长发肆意散落,鬓角点缀着象征晨昏两种意象的太阳和月亮的饰品,蔚蓝色的眸子深邃而纯净,五官精致可爱如人偶,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与神秘的味道。
魔女站在镜子前,满意地欣赏镜中的自己。
绝对不会有人能看出这样的她与那位金发碧眼的牧师小姐有丝毫联系。
虽然夏尔已经有几次都好像察觉到异常了——可那又怎么样?
论玩弄人心,她可是专业的!
[未完待续]
——
24.神秘科学
正午,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蕾茜儿站在夏尔身后,陪他向牧师小姐告别。
她原以为夏尔会唠唠叨叨地说很多呢,所以她都提前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她提前往自己的耳朵里施了个隔音法术,然后就面带哀伤地往那儿一站,打算等夏尔跟亡妻依依不舍完了,再解除法术。
夏尔那么爱牧师,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跟牧师说,从中午开始,说不定要一直说到傍晚才能结束。
当然,情到深处,夏尔还可能会抱着棺材开始掉小珍珠。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棺材里的毕竟是牧师嘛,是另一个她,她知道自己究竟给夏尔带来了怎样的创伤,所以不管夏尔对着她的棺材流露出怎么样的感情她都不会意外。
可让她意外的是,夏尔只俯身对着她的棺材轻声说了两句话,便重新挺直了脊背,回过头来,看向了她。
勇者蠕动嘴唇,对蕾茜儿说了什么。
蕾茜儿便连忙偷偷解除了隔音法术,然后装作刚刚没有听清楚的样子,问:
“你说什么?”
夏尔没有怀疑蕾茜儿,见蕾茜儿好像没听清他刚刚说的话,他便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们走吧’。”
这下蕾茜儿再没有装作自己没听清了——她直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下意识问:
“这么快?”
夏尔闻言有些疑惑,反问道:
“什么?”
“我说你跟牧师小姐告别的速度,”蕾茜儿狐疑道,“你难道就不想再跟她多说两句?”
夏尔愈发不解了:
“多说两句?为什么要多说两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
蕾茜儿啧了一声。
她下意识想说“哎呀你好快呀”,再告诉夏尔男人快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在牧师的棺材前说这种话未免有点太丧心病狂了,于是她便随口问道:
“那你刚刚跟牧师小姐说了什么?”
夏尔挠了挠头:
“我刚刚说什么……您居然没听见么?”
蕾茜儿心想哥们耳朵里有隔音法阵呢,怎么可能听得见你在说什么——但表面上她却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告诉夏尔:
“偷听他人对死去爱人的悄悄话可是不对的,但像我这样直接询问就另当别论了。”
她甚至故意表现得很好说话:
“当然,如果你觉得那些话不适合让我听的话,那就算了。”
经过她这么一番操作,勇者便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回答道:
“倒也没什么……我只是对她说我要去帮她寻找能够复活她的施法材料了,让她乖乖等着,等我回来。”
“……就这样?”
“正是如此。”
蕾茜儿没有问题了。
虽然夏尔的回答有点简单过头了,但也实在没什么问题。或许昨天喝多了酒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的夏尔才不对劲,而眼前这个不善言辞的勇者才是正常的夏尔。
就像夏尔自己说的那样——
正是如此,本该如此。
蕾茜儿不再怀疑了,她只觉得有点可惜。
要是夏尔能再像昨天一样,抱着棺材絮絮叨叨说一大堆话,最后再掉点小珍珠就好了,毕竟昨天的她光顾着给夏尔灌酒了,忘了用留影术把夏尔的发酒疯的样子记录下来了。
要是今天夏尔再抱着牧师的棺材发疯,她就把夏尔掉小珍珠的样子记录下来,这样,等以后哪天夏尔知道真相了,她就可以用这份记录狠狠地取笑夏尔!
黑历史这种东西,可是用来揶揄一个人的不二利器。
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蕾茜儿只能很可惜地长叹一口气,然后问夏尔:
“那咱们走吧?”
夏尔没有意见,他缓缓从棺材前退到了蕾茜儿身边,然后低头检查身上的装备。
圣剑,一些纸币,以及几根魔法卷轴——这几乎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当然,还有……
夏尔抬起手,隔着衣物,按了按被他贴身收藏的那一块手帕。
他的嘴角浮现出稍纵即逝的单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