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频率由慢到快，最终像发了疯一样，在一阵分外急促的闪烁过后，提灯熄灭了。
黑暗与浓雾笼罩住了两人。
蕾茜儿差点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想喊一声夏尔的名字，以确认他还在她身旁。
可还没等她开口，就有一只手从浓雾中向她伸了过来。
紧接着，是勇者那让人感到安心的低沉嗓音：
“抓住我。”
蕾茜儿心想呵呵。
「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就让你高攀不起！」
——她原本想这么大声嘲讽夏尔的，可天太黑，雾太浓，她怂了。
于是她乖乖地抓住了夏尔的手。
可牵手≠她认怂。
以后再说！
正当她这么想着，黑暗中忽然有微光亮了起来。
最初如萤火，紧接着迅速膨胀，扩大，变得耀眼，甚至有如一颗小太阳。
那是夏尔使用了光亮术。
浓雾尚未被驱散，周围依旧一片漆黑，但不知为何，蕾茜儿居然不再害怕了。
大概是因为她仍旧能看清近在咫尺的，夏尔的脸。
可夏尔却没有看她。
夏尔的视线落在他掌心的光芒之上，目光温柔，神情恍惚。
当着蕾茜儿的面，他却在想念另一个女人——
他在想念他的牧师小姐。
蕾茜儿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她甚至感觉夏尔的手上好像莫名生出了尖刺，于是她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抓住夏尔的手。
隐约的负罪感一点一点爬上她的心头，她渐渐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好像不该那样故意戏弄夏尔的。
况且对她好像也没什么好处不是么？明明她也不喜欢男人，却要故意装出一副坏女人的样子勾搭夏尔，要知道契约的效果还在影响他们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尔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可她呢？
别玩着玩着把自己赔进去就好。
明悟了这点之后，蕾茜儿果断决定以后还是别再故意勾搭夏尔了。
不仅容易玩过火，还容易暴露身份呢。
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她忽然松开了夏尔的手，接着取出魔杖。
“你……”她转过视线，“还是抓着这个吧。”
夏尔愣住了。
他似乎有些意外，更不理解为什么蕾茜儿松开了他的手，改为让他抓魔杖。
但他还是递去了感激的眼神，接着抓住了蕾茜儿向他递来的魔杖。
“嗯。”
他低声回应。
然后一切声音再度消失，他们再度陷入极致的静谧之中。
下落，下落，仿佛无止尽地下落。
直到某个瞬间，嘈杂的声音忽然传入他们耳中。
正屏气凝神在浓雾中搜寻主母踪迹的蕾茜儿让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向夏尔。
然后，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包围着他们的浓雾悄然消失了。
甚至不只是雾气，还有巨树树干庞大空洞中的黑暗——光明重现，而他们也并非在下落——他们忽然再度脚踏实地。
他们出现在了伦蒂海姆之中。
但就像他们经历过的上个主母之梦一样，眼前的这座伦蒂海姆并未被浓雾笼罩。
所以，这里是另一个主母之梦？
蕾茜儿猜测着，偷偷往身旁看了眼。
就像在真实世界中的那样，如今夏尔依旧站在她身旁，她攥着魔杖的一头，而夏尔则攥紧了魔杖的另一头。
蕾茜儿忍不住松了口气。
但她并没有把这情绪很明显地表现出来，所以她依旧可以是优雅从容的晨昏魔女。
于是，优雅又从容的晨昏魔女小姐瞥了眼身旁的勇者，问：
“这就是芙雯娜所说的，精灵们难以接近主母本体的原因？”
“怪不得，”她叹了口气，“一旦到达某个深度，提灯就会失灵，然后我们就会被迫进入主母之梦，可想要离开主母之梦的话，就必须要有提灯……”
“——这是个几乎无解的死循环啊。”
夏尔沉默片刻，问：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蕾茜儿想了想，摇头：
“大概是没有了，我的法术对浓雾无法奏效，而你的禁绝法术也一样，所以这诡异的浓雾大概率不是魔法造物。”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既然如此，那它会是什么呢？”
夏尔听出了她那奇怪的语气，下意识想问她是什么意思，可还没等他开口，蕾茜儿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
“嘘——”
她竖起食指，凑到唇边，示意夏尔噤声，然后拉着夏尔来到一座木屋后躲了起来。
夏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接着跟随蕾茜儿的视线向不远处看去。
按理来说，伦蒂海姆之中只生活着精灵。
极少有外人能进入伦蒂海姆，蕾茜儿还专门向芙雯娜打听过这些年来一共有多少外人进入过伦蒂海姆。
得到的答案是“就算加上你们俩，估计也不会超过二十个”。
所以伦蒂海姆满大街都是容貌俊美的尖耳朵。
但如今，魔女与勇者面前的这座伦蒂海姆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座来源于主母之梦的伦蒂海姆中出现了除他们以外另一个外人。
不，那玩意儿，似乎并不能被称之为人。
那只是个黑影——
一个四肢格外纤细修长，动作僵硬，足有两个蕾茜儿高的瘦长鬼影。
［未完待续］
——
26.存续梦
芙雯娜不在，蕾茜儿不怕传音法术被窃听了，于是便放心地传音给夏尔：
“那是什么鬼东西？”
可夏尔似乎也不知道：
“我没见过类似的生物。”
回答完毕，在短暂的犹豫后，他迟疑着说：
“而且我感觉不到它的气息。”
“哈？”
虽然至今尚不清楚浓雾……或者说主母之梦的本质，但蕾茜儿知道，在某种意义上，主母之梦与现实无异。
她在现实里能使用法术，在主母之梦中同样能使用法术。
而夏尔也是这样。
他的禁绝法术并未影响主母之梦的正常运行，而除了禁绝法术以外，他那敏锐的洞察力在主母之梦中也能够生效。
但他现在却告诉蕾茜儿，他感觉不到那瘦长鬼影的气息？
难道那瘦长鬼影真的就是鬼影，而不是活物？
可为什么？
上个主母之梦虽然漏洞百出，但却是有一套内在逻辑的，而如今他们俩面前这新的主母之梦中却出现了瘦长鬼影这种诡异的东西……
蕾茜儿皱起眉。
她在想，这场主母之梦到底预示着什么。
可这时夏尔忽然扯了扯魔杖。
蕾茜儿被从沉思中惊醒，自然有点恼火，可她迅速就反应过来夏尔不会平白无故惊醒她。
于是她抬起头，低声问：
“怎么了？”
可她看到的却是夏尔呆滞的神情——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蕾茜儿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也愣住了。
不知何时，瘦长鬼影变成了两个。
完全相同的形状，高低乃至胖瘦，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它们站在那里，贴的很近，似乎是在交谈什么。
可它们真的有发声器官吗？
好，就算退一万步讲，假设它们有发声器官，可它们又能聊些什么？
蕾茜儿不清楚，但相较于两个瘦长鬼影聚在一起会聊什么，她更好奇另一个瘦长鬼影是怎么出现的。
于是她问夏尔：
“怎么回事？第二个瘦长鬼影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夏尔则忽然把手搭在了圣剑的剑柄上。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瘦长鬼影，”他用干涩的，听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说，“那是精灵！”
蕾茜儿愣住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夏尔会说瘦长鬼影是精灵……怎么可能？那两个瘦长鬼影就连精灵们最明显的尖耳朵都没有。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夏尔为什么会把那两个瘦长鬼影称为精灵。
因为有个真正的精灵走了过来。
是姆拉——这个主母之梦中的姆拉。
他似乎正在执行巡逻任务，可在看到那两个瘦长鬼影之后，他居然没有产生丝毫的异样情绪。
就像见到了同胞，姆拉甚至主动向那两个瘦长鬼影打招呼。
那两个瘦长鬼影颇为人性化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瘦长鬼影接近了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