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但很快她就把这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开什么国际玩笑,与其让她相信夏尔这么会算计,还不如让夏尔相信她是创世神,只要v她50,她就会帮夏尔复活牧师……
虽然她确实能够复活牧师。
但显然,复活牧师的代价不应该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点,除非掌管生与死权柄的那位神明有个别名叫肯德基老爷爷。
蕾茜儿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哼了声。
然后,她偷偷取出了魔杖。
魔杖对任何一位法师而言都是相当有用的施法触媒,当然绝大部分法师其实都可以脱离魔杖独立施法,但施法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就像摇骰子,法术的效果会跟随结果而浮动,而魔杖则可以让最后的点数固定在某个范围内,甚至对其增幅,以让施法结果变得更稳定更优秀。
蕾茜儿的魔杖来自老登。
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实际上材质名贵,工艺复杂,集成了绝大部分已通过可行性验证的最新科研成果,是名副其实的大师之作。
它平时被存储在蕾茜儿的随身空间里,蕾茜儿需要的话,念头一动,它就会出现在蕾茜儿手中。
刚得到这根魔杖时,蕾茜儿还想过要不要把它绑在大腿上,就像电影里那些英姿飒爽的女特工或是女战士一样,但后来稍微思考了之后她就放弃了。
她能接受穿裙子,但裙摆最短也不能短过膝盖上五厘米,而这样的话,想从裙下取出魔杖就势必会麻烦些,况且这么做本身不就是在给别人发福利吗?
虽然的确香艳又帅气,再整套女仆装,还能平添些优雅潇洒。
但蕾茜儿可是谨守妇道的好姑娘,在白塔那群研究员研究出“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光”的法术之前,她暂且对此敬谢不敏。
老老实实把魔杖放在随身空间里难道不好吗?
她想着,攥紧了魔杖,抬头远眺向夏尔远眺,确定他还在跟老板交涉,便安心地轻轻摇晃两下魔杖。
她对自己使出了“绝对不会喝醉”的小法术。
以前跟夏尔喝酒时她就经常这么做,不然以她的凡人之躯,又怎么可能正面抗衡夏尔那堪称变态的体魄呢?
所以尽管跟夏尔一起不知道喝了多少次酒,她都从来没喝醉过,有时候在夏尔眼里她已经醉得开始像鱼缸里的鱼一样咕嘟咕嘟吐泡泡了,但那其实都是她装出来的。
开了就是开了?
这就是法术的力量啊,法术,很神奇吧?
而今日的胜利——毋庸置疑,在法术的加持下,最后能笑到最后的,只可能是她。
蕾茜儿得意地想着,收起魔杖,乖乖坐在轮椅上等夏尔回来。
或许是担心她等得不耐烦了,没过多久,夏尔就回到了小圆桌旁。
他把两瓶酒放在桌上,拉开一张椅子,在蕾茜儿对面坐下。
“这是这家酒馆的招牌酒,”夏尔低声说,“老板跟我推荐的,虽然应该比不上精灵们的陈酿……”
蕾茜儿心说这不是废话嘛。
那可是精灵们的陈酿,就算放眼整个泛大陆,恐怕也是一等一的好酒,而迪赛尔只是个弹丸小国,无论如何酿酒技术都不可能和精灵们相比。
事实上,她觉得这家小酒馆的酒味道能说得过去就已经算成功了。
只要做好身在谷底的心理准备,那么甭管往哪儿走都算是上升——所以蕾茜儿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
“哎呀,什么酒不是酒,无所谓!给我满上!”
她把夏尔带来的酒杯“啪”一声顿在了桌面上。
夏尔点了点头,说“好”,接着启开一瓶酒的瓶塞,把琥珀色的酒液倒进了蕾茜儿的杯子里。
——但只有半杯。
蕾茜儿有点不爽。
她心想丫居然敢瞧不起她……可就算瞧不起她,也总不该瞧不起她身上已经开始生效的法术吧?
如今有法术加持的她在酒桌上是无敌的!
所以她轻轻拍了拍桌子,不满地说:
“我不是说了?给我满上!懂什么叫满上嘛!?”
说着,嫌夏尔效率太慢的她干脆从夏尔手里夺过那瓶酒,先是凑过去,翕动鼻翼,很可爱地嗅了嗅味道,这才满意地咂了咂嘴,像个老酒鬼一样摇头晃脑发表了番锐评,最后又取来夏尔的酒杯,和她的酒杯放在一起,在保证液面齐平的前提下倒了满满的两大杯。
她把属于夏尔的那杯递过去,然后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
“碰一个?”
她斜睨了眼夏尔,问。
刚拿起酒杯的夏尔愣了下。
不过蕾茜儿兴许也没打算从夏尔那儿得到答案,相反,她自顾自地把身体从轮椅上撑起来,跟夏尔碰了碰杯,便重新坐了回去,仰头猛灌了小半杯酒下去。
法术的效果是让蕾茜儿免于喝醉,但并不能让她无视烈酒的刺激与灼烧感。
于是魔女小姐不由得咳嗽两声,接着伸出粉嫩的小舌头,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
“好……好呛……”
或许是因为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总之,夏尔就没这感觉。
他安静地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然后忽然起身,离开蕾茜儿,向柜台方向走去。
“?”
蕾茜儿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去,但她懒得问——直到不多时夏尔再度出现在她身旁,并递给她一杯清水。
“……”
蕾茜儿心情微妙地接过那杯清水,低下头,喝了一小口。
清水迅速驱散了口腔和食道中的微微不适感,但与此同时,有新的不适感出现在了蕾茜儿胸腔中——她很难说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明明以前她以牧师的面孔示人时,夏尔也没少像现在这样关心她——可现在她是魔女啊,理论上来说,夏尔应该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才对。
所以如今……她居然感觉有点……有点不爽。
「真是奇怪。」
蕾茜儿忍不住在心里这样嘟囔了一句。
明明牧师是她,魔女也是她,可她居然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要是夏尔真的对牧师忠贞不渝的话,那他现在对我这么温柔算什么?」
「算……出轨吗?」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像雪崩般无法遏制了。
蕾茜儿低着头,假装在打量面前的酒杯,实际上却在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夏尔。
「没道理的,」她想,「虽然那具身体不是我捏出来的,但夏尔应该也试探过了,他的禁绝法术对它无效,所以这样反而能洗清我的嫌疑才对……」
她觉得自己的伪装不说天衣无缝吧,至少也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她实在想不出夏尔怎么才能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夏尔对她最多也只能是怀疑。
而怀疑有什么用?又实锤不了,既然实锤不了,那事实不还是任由她编造?
不过她又很快想到,既然夏尔可能还在怀疑她,那他这会不会是在试探她?
会吗?
蕾茜儿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了夏尔那张脸片刻,觉得可能性实在不太大——但怎么说呢,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吧,毕竟这说不定要涉及到她会不会挨透的原则性问题,所以千万不能马虎。
既然如此,面对夏尔的试探,她该怎么办呢?
蕾茜儿实在讨厌动脑子,但这种时候还不动脑子选择躺平的话,那就实在有些不好了。
但她又想不出什么靠谱的点子……
犹豫再三,纠结再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妈的,要不跟夏尔爆了吧?
夏尔试探她?好!那她也试探夏尔!
夏尔不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牧师吗?那她就大声地告诉夏尔——凑到丫耳边,用最大的音量,对着他耳膜大喊大叫地告诉丫——这照片就不是她!
夏尔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老实人嘛,容易遭欺负,就算夏尔如今已经觉醒了也不行,本质在那儿摆着呢,只要她做的不过分不过火,夏尔就拿她没什么办法。
于是,在莫名其妙的,以牧师的身份吃了魔女的身份的自己的醋之后,蕾茜儿决定给夏尔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要怎么试探才好呢?
蕾茜儿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咬着指甲想。
来点最经典的色诱环节?还是干脆化身绿茶,让她的好哥哥享受一下清纯可爱小绿茶的顶级茶艺?又或者变成坏女人,让夏尔变成她的狗?
桀桀。
魔女小姐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手里的牌可太多辣。
[未完待续]
——
21.原来你在
推杯换盏间,两瓶酒让喝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为什么,蕾茜儿觉得今天的酒分外烈,度数分外高。
这不应当。
明明他们之前在康刻尔喝的也是差不多的酒。
那种麦芽酒制作工艺简陋粗劣,但很便宜,只要四分之一个银币就能买到大半桶,足够她和夏尔一直从傍晚痛饮到凌晨。
当然,这种酒的度数很低,对品尝过另一个世界烈酒的蕾茜儿来说,与其称之为酒,倒不如称之为小麦果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在诸如维多利亚这样的发达国家中,蒸馏技术早已普及开来。但与维多利亚接壤的迪赛尔,这个落后贫穷的弹丸小国,却仍未被科技进步的辉光惠及。
至少她如今身处的这家小酒馆,柜台那张小黑板上用粉笔字写出的酒单中,依旧难觅一款经由蒸馏工艺生产出的高度烈酒。
但这样就更奇怪了。
蕾茜儿扬起头,咕咚咕咚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接着迷迷糊糊地,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地盯着杯底剩下的那点浊黄酒液猛瞅了会儿,接着开始拨浪鼓似的摇头。
她想把昏昏沉沉的醉意从脑壳里一点不留地驱逐出去,但她失败了。
甚至相反,像自由搏击运动员一样使劲晃动了会儿脑壳之后,蕾茜儿眼冒金星。
但幸运的是她至少还维持着清醒。
「什么情况?」她忍不住想,「难道最逊的不是夏尔,而是我?」
于是魔女下意识转头看向勇者。
勇者显然没喝醉。
他依旧安安静静在那儿坐着,像个监控摄像头,始终专心致志地把视线投向酒馆门口。
夏尔在等疯约翰自投罗网。
酒馆的灯光昏暗,他们又身处最阴晦的角落,便显得男人的面孔不甚分明,一半被幽幽黑暗淹没,另一半则被闪烁的烛火照亮。
他的表情认真,铁灰色的眸子幽邃深沉,面部线条和他带给人的印象一样生硬而坚定,皮肤因饱经风霜而略显粗糙,唇边下巴上原本冒出头的胡茬已经被剃过了,但仍呈现出若有若无的淡青色。
他还没来得及去修剪头发,因此相较于原本干净利落的短发,如今他的头发已经显得有点长了,凌乱且潦草,有几绺还在桀骜不驯地向外支棱着,便给它们的主人平添了些许的落魄和沧桑。
虽然夏尔年纪并不算大,才二十岁出头,但如今他跟蕾茜儿坐在一起,蕾茜儿却觉得自己该叫夏尔叔叔。
明明是蕾茜儿年纪更大才对。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蕾茜儿歪着头,盯着夏尔想,“明明以前看上去就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嘛……”
短发,脸上时常带着笑容,傻里傻气的,没心没肺,一看就好骗,几乎都快把“我是勇者”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虽然在面对危险时也会对同伴们露出让人觉得安心的可靠表情,但更多时候,至少在蕾茜儿眼里,他更像是一束纯净无瑕的阳光,温暖又开朗。
但如今这束阳光却莫名其妙变成了月光。
他安静地待在那儿,把气息收敛得几乎无人能察觉,只做他该做的事,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大鸣大放,时刻向四周播撒光和热。
他依旧纯净无瑕,却变冷了许多,甚至于蕾茜儿如今站在他身旁,都难以感受到他的温暖和开朗。
他的脸上不再时常带着笑容了,如今的他更习惯以沉默和谨慎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