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勇者,我才不要向你赎罪! 第91章

作者:离瞳

  他忽然垂下铁灰色的眸子,用隐晦的说辞提醒蕾茜儿:

  “事实上,您难道忘了么,我们之所以来到迪赛尔,就是因为白塔注意到了那两位调查员失踪了。”

  蕾茜儿不说话了。

  虽然她很少待在白塔,也从来不以‘白塔的联合创始人之一’这身份自居,甚至根本就没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但白塔终究是她和老登亲手建立起的组织,无论如何,她都对白塔有着强烈的归属感。

  她无法容忍白塔的任何一位成员因阴谋而牺牲,哪怕如今的白塔早已不如当年纯粹。

  因此,她迅速深呼吸,把情绪调整过来,接着看向夏尔,以少有的严肃口吻说道:

  “我们得找到那两位调查员,无论他们是已经惨遭灭口,还是被那位皇帝藏起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他们已经被毁尸灭迹了,我也要找到他们留下的所有痕迹!”

  至少在“曾去到白塔求学”这件事上,疯约翰没有撒谎骗人,因为他说的没错,白塔的确有比寻迹法术更高级的,能够让施法者“亲身”经历一遍某件物品拥有者不久前曾经历过的事的法术。

  而恰巧,蕾茜儿就掌握了这项法术。

  所以只要等明天再度见到疯约翰,从他那儿拿到那位调查员老先生留下的手杖,她就能通过那支手杖回溯老先生丢失手杖前所经历的一切。

  到时候,所有真相大概就都会水落石出了。

  那位皇帝陛下到底是不是欺世盗名之辈;迪赛尔的那口许愿井到底是不是有限许愿机;来自白塔的两位调查员又到底去了哪儿,是否还活着……

  想到这里,蕾茜儿却莫名产生了点怪异感。

  她总感觉她又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但这次,她很快就想到她忽略了什么——

  是那口疑似有限许愿机的许愿井。

  「如果那口许愿井真的是有限许愿机的话,为什么那位皇帝陛下不借助它“消除”来自白塔的两位调查员的存在?为什么不像催眠了所有迪赛尔人一样,让白塔忘却他们的存在?」

  「难道只是因为,他支付不起相应的代价吗?」

  蕾茜儿忍不住想。

  [未完待续]

  ——

30.我要睡觉

  交流完了情报,蕾茜儿却迟迟没有离开夏尔的房间。

  她盘着腿坐在床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像件人畜无害的,从一开始就待在那儿,之后也会一直待在那儿的人偶,或者类似的东西。

  夏尔最初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迪赛尔境内的那些异常上,他还在思考真相到底是什么。

  可他们所知的情报实在太少,其中一部分更是缺乏可信度,所以很难通过这些情报推导出异常的全貌……先入为主的臆测往往只会导致错误的选择,过往许多次冒险和调查的经验如此提醒他。

  所以那位皇帝陛下不一定是坏人,也不一定像蕾茜儿推测的那样,是欺世盗名之辈。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

  恐怕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尔如此想着,将发散的思绪重新收拢。

  还是等明天从疯约翰那儿回收了调查员老先生留下的手杖再说吧。

  这之后,他终于迟钝地注意到了尚未离开他房间的蕾茜儿。

  四目相对,女孩对他露出无辜又纯真的表情。

  ——虽然她的打扮可一点都称不上无辜又纯真。

  轻薄的吊带睡裙,大胆地裸露出香肩和胳膊,白嫩的肌肤透着可口的粉色。因为刚刚洗过澡,且进行过什么不可言说的奇妙运动而散发着浓郁的金蔷薇芬芳。

  银发略显潮湿,氤氲着水汽,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恰到好处的,慵懒而柔软的质感,丝毫不对他设防,甚至……

  夏尔甚至觉得,蕾茜儿就是故意对他表现出这幅模样的。

  这让他不由联想到过去的三年里,蕾茜儿经常会在洗过澡之后来他房间。

  连头发都没擦干,白嫩的肌肤上甚至还带着水珠,有几次甚至连睡裙都没穿只裹着条宽大的浴巾。

  她会坐在他身后,或者躺在他床上,看他处理委托、撰写文书、或是保养圣剑。

  她往往什么话都不会说,只是乖巧地待在那儿,像盆无害的,格外赏心悦目的金蔷薇。

  最初夏尔还很难适应她的存在。

  即便那时候他只把蕾茜儿当做是好朋友,或者说好兄弟,那时候他觉得蕾茜儿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她可能完全忽略了她的性别。

  毕竟,说起来确实很怪——

  和蕾茜儿相处,跟和其他女孩子相处,是两种近乎截然相反的感觉。

  囿于勇者这身份,夏尔时常会与许多委托人进行接触,而其中自然包括不少倾心于他的女孩子:

  例如某些小国的公主、某些天资过人的法师小姐,像蕾茜儿这样的魔女……

  但无一例外,他和她们接触时,总会觉得惶恐不安,就连正常的社交都难以维系,因此只好选择以沉默应对,最后甚至因此在世人眼中被扣上了“不苟言笑”的帽子。

  然而跟蕾茜儿相处时,他却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蕾茜儿身上有股很奇妙的,“明明是美少女,身体里却好像装着个男性的灵魂一样”的特质,总之,唯独跟蕾茜儿相处时,他才能够放得开,不至于畏手畏脚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蕾茜儿只把他当好兄弟。

  他们俩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更像是好兄弟,而不是情……情侣什么的。

  在最初,夏尔为此感到开心。

  可后来,夏尔却又为此感到失落。

  开心是因为他能和蕾茜儿正常相处,他从此有了个不是好兄弟但胜似好兄弟的同伴。

  失落是因为在某次冒险之后,他猛然察觉到他对蕾茜儿抱有的不只是好兄弟之间的情谊,他发现他其实已经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蕾茜儿,可偏偏蕾茜儿只把他当做好兄弟看待。

  即便她有时候会做出某些逾越了“好兄弟”这层关系的,过于暧昧的事,但她却向来对此毫无自觉,她似乎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

  就像她时常向夏尔强调的那句话一样:

  “哥们可一直都把你当好兄弟呀!”

  夏尔甚至开始怀疑她是故意的,她在演戏,在嘴硬——可从来没谈过恋爱的他实在不擅长解读这种事。

  他甚至觉得相较于猜测蕾茜儿的心意,他果然还是更擅长去拯救世界。

  所以他只好去求助别人。

  毫无疑问,和他一样没有丝毫恋爱经验的乔瑟夫没办法给他提供什么帮助,不过乔瑟夫的妹妹茜芮或许可以,毕竟她与蕾茜儿一样,都是很受欢迎的美少女。

  于是他向茜芮求助,而茜芮给出的建议是:

  “实在抱歉,我也不清楚蕾茜儿她对队长你的心意。不过呢,队长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真的去向蕾茜儿表白了……”

  “她答应了的话,那当然一切都好;但如果她没答应,以她的性格,说不定你们俩会连好朋友都做不成。”

  听到这建议之后,夏尔沉默了许久。

  从很久之前开始,一直到现在,他身边的,能够被称之为朋友的人,拢共也就那几个。

  战士乔瑟夫、刺客茜芮、法师戈多,以及……

  以及他的好兄弟,和他整天都粘在一起的,牧师蕾茜儿。

  他没有几个朋友,所以他不愿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尤其是蕾茜儿。

  所以他始终没胆子跟蕾茜儿表白,他最多采用了茜芮给他的建议,试探蕾茜儿。

  可他的嘴很笨,他最终也没试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或许暗恋本就是这样,就像位重症濒危的病人,小心翼翼地维持,不死不活地吊着,实在让人诚惶诚恐,既为死亡的到来担惊受怕,也同时为切实活着的每一天而满足庆幸。

  直到某一天,实在不甘心现状,想要去突破这暧昧的状态时,主治医师才会姗姗来迟,莅临病房,或是面无表情或是满脸堆笑地向病人宣布结果——

  药石罔医命不久矣,亦或者无事一身轻,美好的明天在等着你。

  选择吧,是或否。

  以前害怕失去蕾茜儿的夏尔选择了“或”。

  可他最终还是失去了蕾茜儿,他甚至没来得及对蕾茜儿说一句“我爱你”。

  所以在蕾茜儿“死”后,他曾无数次想到如果能重来多好,如果能重来一次,那他……

  他忽然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异常了,坐在他床尾的蕾茜儿便凑了过来,装出一副茶香四溢的好妹妹模样,关心道:

  “你怎么啦?从刚刚开始就魂不守舍的,没事吧?”

  夏尔却只是沉默。

  他看着蕾茜儿,看着像只猫咪一样,手脚并用地向他爬过来,歪着头,一脸担心的魔女小姐。

  「还在装傻吗?」

  他忍不住想,有点……恼火。

  蕾茜儿骗了他。

  明明她是喜欢他的,就像他喜欢着她一样,可她就是要装出一副对他无所谓的姿态,要嘴硬,要不承认,要对他说:

  “哥们一直都是你的好兄弟呀!”

  可是夏尔忽然又想到蕾茜儿偶尔会对他说的话:

  “骗骗哥们可以,别骗自己。”

  所以他又忍不住想:

  「蕾茜儿到底是故意装成这样的,还是说,其实她在骗自己?」

  夏尔不知道,他本来也猜不透蕾茜儿的心思,就像过去的三年里,他屡次被蕾茜儿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他现在醒悟过来了。

  他猛地发现,或许他也可以像过去的蕾茜儿一样,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他可以装傻。

  所以他用铁灰色的眼睛盯着蕾茜儿好看的蔚蓝色眸子,面色如常地回答:

  “我没事。”

  “没事就好,”蕾茜儿便露出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夏尔则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颇有绅士风度地挪开了视线,不去看蕾茜儿身上裸露出的,大片的白嫩肌肤,然后垂眸,像平时那样低声说:

  “情报已经交流完了,您还有什么事吗?”

  蕾茜儿闻言愣了愣,然后露出令夏尔感到分外熟悉的,戏谑的表情。

  “怎么,”她理直气壮地反问,“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啦?”

  她愿意这样想夏尔当然很开心,可表面上,夏尔却摇了摇头:

  “要是您没有别的事了,那就请回您自己的房间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然而蕾茜儿却似乎打定了主意,今晚就是要纠缠他。

  于是魔女的眼睛转了两圈,立刻计上心来,当即往后一趟,扯开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故意用懒洋洋的声线回答说:

  “不行,哎呀,你的床好软,比我房间里的床软多惹……那个店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你房间里的床就能这么软这么舒服,我都感觉自己要被床封印惹……”

  然后,她在被窝里蛄蛹了一阵,忽然从侧边探出头来,对夏尔说:

  “我不管,今晚我要睡你的房间!”

  言下之意无非是要下达逐客令了,夏尔猜想她下一句话大概就是要他今晚去她的房间睡觉。

  可她忘了,今时已不同往日。

  所以没等蕾茜儿把接下来的那句话说出来,他就很冷静地点了点头,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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