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440章

作者:蓝薬

  为免两边妙尚寺外火并,那群西晋谍子渔翁得利,趁乱逃脱,所以带人过来围魏救赵,逼迫喜鹊阁交人。

  突生变故,大堂内的酒客吓得纷纷躲到桌下,迎香园内阴影处,窜出了不知多少明晃晃的刀兵,迎向一众江湖高手,一时剑拔弩张。

  杀气森森笼罩迎香园,陈易已将手又按在刀柄上,眸里掠过戾气。

  寒光尽显,长街寂静。

  好似快开杀了。

  恰在这时,却听魏无缺疑惑一句:

  “我有派人去妙尚寺吗?”

第425章 元丰楼大火

  一众江湖人士赶往迎香园,元丰楼这有数百年历史的戏楼仅剩些许人手,已近人去楼空。

  阴影里,一老者摸了出来,立在墙根处,另有人立于歇山顶的屋檐上,虽居高临下,却低垂头颅,面目无限尊敬。

  那女子腰间悬着喜鹊阁的腰牌,正是之前从身死的喜鹊阁谍子身上搜来的。

  “如何了?”老者问道。

  “那些江湖人都被引去迎香园了。”那女子垂首回应:“师傅,如你所说,那黄景跟喜鹊阁根本就互不信任。”

  老者摸了摸墙壁,油乎乎一片,他一边似在确认,一边回道:“江湖…不就生来跟官府作对的,再大的恨,都比不上官府。你说,哪个大侠的乡县里,没几个该被取下头颅的狗官?”

  那女子微微颔首道:“我以为这些东虞人会外御其侮。”

  老者冷笑声道:“便是我们大晋都整日朝争,更遑论东虞?”

  说着,他眸里露出几分复杂颜色,回首望着这庞大的元丰楼,目光极近,近的越不过高墙,却思绪极远,远得囊括了山河颜色。

  老者按了按脑袋道:“有这些情报,带回去…便足以平息朝争,一致对外,临行前国相百般嘱咐,不敢忘啊。”

  女子默然。

  晋国朝争愈发严重,完颜家与陈家彼此可谓势同水火,哪怕当今圣上实乃有为勤政之君,亦不过是勉强转圜,此等形势下,监巡院也深受其害,由此割裂开来。

  多面鬼一年前曾因朝争而乞骸骨,如今再度出山,全因国相完颜宗禄的举荐提拔,也正是因他的存在,他们才能一路自萧关而下,躲避重重缉捕,与喜鹊阁、黄景、唐泽等人在山同城内周旋日久。

  老者眺望了下迎香园的方向,尝试追捕他们一行人的一众势力里,喜鹊阁在山同城的根基最浅,故此行踪也最为暴露,如今想来黄景已包围了迎香园。

  “那个管事…先对他动手,再故意放跑。”老者说道。

  女子稍作犹豫道:“那他在我们手上的小儿子该如何处置?”

  “杀了,不要留。”

  “是。”

  老者继续吩咐道:“放把火,闹大些,看到我们的人尽量都处理掉。”

  女子面色微凝,犹豫后问道:“若是如此,只怕师傅你要做诱饵,身处险境……”

  “我不怕死,人总为什么而活,国相请我出山,我就得为他而活,”

  老者搓了搓掌心的茧子,苍颜展笑道: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不消多时。

  火苗窜上这座巍峨磅礴的戏楼,曾做修缮的朱漆慢慢剥落,露出数百年的古老模样,高悬的牌匾火中扭曲,惊呼尖叫的喊声涌起,人们走水走水地喊着,却又不过一盘散沙,熊熊大火顷刻囊括了整栋高楼,黑烟拉长入天,不知身藏何处的孤烟剑遥遥望见,他怀抱着女婴昂昂狼嚎。

  怀里的婴孩啼哭了起来。

  他连忙止住声音,呜呜地低头舔舐眼泪。

  ………

  森森杀气间,微风摇刀柄晃,众江湖人士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却听到这样一句话,满街登时一静。

  仅剩沙尘微滚。

  黄景面色微变,情绪失泄,但又拢了回来,直直盯着魏无缺狠声道:

  “魏座主,你再搞什么花样?!”

  魏无缺手按栏杆上,再度道:

  “我还没派人去围妙尚寺。”

  近乎一模一样的话音落下,街上江湖人士才后知后觉地面面相觑,困惑爬心,尽数望向那几位武功奇绝的高手,而那几位又望向黄景。

  黄景亦是目光狐疑,似是不知魏无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方才一触即发的四伏杀机仍未散去,六阳斋公凭着江湖经验,冷笑道:

  “好一个魏座主,竟然想耍计诈我等!你当我们走江湖的都是吃白饭的吗?!”

  话音掷地有声,迎香园外又满街生寒。

  黄景回过神来,也是冷笑,侧眸看了眼六阳斋公。

  他则大步向前,一步步震得尘土飞扬,刀锋已出鞘三分,要直上高楼迎魏无缺而去。

  是要问剑,问个是非黑白!

  六阳斋公会意,鼓足中气,朗声大喊道:

  “你们这些官差卑鄙无耻,是非确凿,竟还想诓骗我等江湖好汉,官府有官府的律,可我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今日黄楼主便问你魏无缺的剑,问个是非公道,你可敢接?……”

  话说到一半,街巷间传来声嘈杂急促的惊呼,拦腰截断了他的话语:

  “走水了、元丰楼走水了!”

  黄景猛地停住脚步,瞳孔微缩。

  ………

  “走水!走水!”

  “去水铺叫人救火、赶紧救火,别烧到其他地方!”

  “水铺水不够了,水不够了!”

  元丰楼熊熊燃烧,火焰中巍峨的歇山顶给人一种需要仰望的气势,水不停的浇泼到四处的街巷上,像是层薄薄的城墙,但火势仍然蔓延开来,空气扭曲混沌,搅得这山同城的一隅近乎天翻地覆。

  刹那间许多黑影于黑烟中划过,尖叫喧哗划过人们的头顶,待黄景带着一众高手折返时,见到的是满地狼藉,任谁都料想不到,那群西晋谍子竟会如此铤而走险。

  “江心、江心真人死了、江心真人死了!”

  房柱挂着火舌倒塌下来,只见一仆役冒烟跑出,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好多人、好多人都没跑出来!我老婆也…救救我老婆!”

  场面混乱不堪,木屑挂火飞舞,柱子燃烧迸裂出砰砰的急促响声,随后又是轰隆的垮塌声,宽近三十尺的藻井当空砸下,地面兀然凹陷,高耸的戏台骇然垮塌,轰轰烈烈的火光映照着黄景的脸庞。

  燃烧的楼宇内还有许多惨叫。

  在这火势熊熊的关头,平日里高来高去的江湖高手犹显格外的不知所措,任眼里烈火熊熊,却是面面相觑,刀剑、拳脚、轻功…都可以冲入火场救人,他们好像都一时忘了,又或是从未做过,便随着黄景定定站在原地,只有极少数人反应过来要去运水。

  刀口舔血的肃杀在此刻并不管用,混乱的街景依旧混乱,茫茫多的平头百姓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是潮水般包围了元丰楼,水不停不停地泼,直到有人跪下哀求,才终于有高手反应过来。

  霹雳熊君率先动了,他吼了一声冲入火场,用仅剩一条断臂撞开了垮塌的大门。

  接着才有零零散散的武夫随之灭火救人……

第426章 先杀了就是

  夕阳西下,火势终于渐灭。

  熊熊烈火吞没之后,藻井雕龙不再,元丰楼内烧得一空,靠近过去,脚下到处都是蒙上灰黑的绿琉璃瓦,昂头仍能见高楼巍峨,然而风一吹,灰烬飘荡,只剩一具枯骨耸立,它见证太多荣辱兴衰、风云变化,如今却轮到了它,此时它沉默着,默默无言,好似苍松挺立,从地里拔出一种深深的寂静。

  离元丰楼不远的一处院落里,六阳斋公把灰头土脸的管事压了过来,后者被一推跪倒在地,再抬头时,便看见黄景冰冷的脸。

  “黄楼主,我们看见他时,他还想收拾细软逃跑。”六阳斋公缓缓道。

  “还请斋公先退出去,我有话想单独问他。”

  “好。”

  黄景扫了管事一眼,后者打了个寒颤,如芒在背。

  “姓李的,我黄某人何时亏待过你。”

  “未…未有亏待。”

  黄景眸色更深,一字一句道:

  “那你跑什么?”

  管事双腿发颤,似要把地面都跪压下三寸,他头颅猛一磕,

  “掌柜、掌柜!那些贼子绑了我小儿子,小的就这一个养老送终的儿子!他们叫小的给你递信,说是最后一次了,小的不敢不递,小的、小的不知道他们胆大包天,竟敢火烧元丰楼!”

  管事不停地磕着头,砰砰闷响下,地面已是斑斑血迹。

  黄景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手里的半截腰牌。

  那从元丰楼里搜出来的喜鹊阁腰牌,就在江心真人身侧。

  是那群谍子所留。

  “好、好…”

  面如冰寒的黄景抬头看了眼元丰楼,却忽地面目化开,缓缓道:

  “塞翁失马……”

  管事浑身定立,满眼不解。

  “他们藏在了重阳观。”黄景慢腾腾说着,像是略带癫狂的自语,“当真是塞翁失马,如果不是江心真人死了,我都猜不到他们藏到了重阳观里面。”

  “什、什么…”

  “他们定然乔装成了道士,藏到了重阳观秘境里!”

  黄景的语气兀然拔高,

  “杀江心真人是为了灭口!

  我早就想过拿元丰楼引他们上钩了,想不到、想不到他们被逼上钩了,排除了妙尚寺后,他们走投无路,袭烧元丰楼,以此嫁祸给喜鹊阁,求得一线生机。

  他们到底上钩了!”

  管事仍畏畏缩缩跪在地上,听到黄景的语气,原先万念俱灰的心里腾起一抹生机,把脑袋抬高,像条狗一样仰望黄景。

  “好狗、好狗。”

  黄景嘶声中腾起了森冷的笑,

  “所幸…走水发现得及时,我没跟喜鹊阁斗起来,所幸、所幸,这群江湖义士还在,只要人还在,再少一座元丰楼又如何?”

  管事似乎听到了一闪而过的生机。

  他咚咚叩头,原本的绝望蔚然变回了殷勤,勾起谄媚道:

  “掌柜、掌柜的说得对,莫说再少一座元丰楼又如何,再少十座又能如何?只消那孤烟剑一死,一切全都值得。

  掌柜的…他们把小的小儿子给撕票了,小的今儿恨他们入骨,恨不得抽其髓扒其肉!待先杀了他们,要杀要剐,都随掌柜!小的绝不皱半点眉头!”

  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打量黄景的面容,就见后者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禁不住眼皮子打颤,苍白着一张脸,凭多年经验觉察到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那你说,我该怎么用你?”

  “先、先从小事用起,元丰楼里还死了不少人,厨役、茶女、打杂的、还有戏班子……都死了许多,掌柜你交给我来抚恤,解了掌柜的后顾之忧……”

  黄景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起初朗朗,随后渐渐嘶哑,呼出的气息断断续续,像是寒风钻入喉头,刀似的从中剜裂开来。

  管事在笑声里抖得厉害,喉结上下滚动几回,但话又说不出口。

  “抚恤?”

  黄景笑声渐息:

  “抚恤什么?元丰楼一毁,里头多少银子都成了灰?”

  管事颤着嗓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