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掌柜你不是把…把不少银子深埋在别院地里,以备不时之需,掌柜的…小的跟你这么久,给一条生路啊!”
“那些钱,用不着你来操心,”
黄景语气冷冽,
“花银子抚恤了这群下人,那么过来助拳的江湖义士又如何交代?”
管事瞪大双目,死死盯着黄景,抚恤其他下人只是个活命的由头,而黄景则将之无情截断,他下意识间想要挣扎着起身逃开,然而一掌先他一步探出。
“下人有下人的命,
钓出那群狗谍子在重阳观,你跟他们…死得都很值得!”
砰的一声,管事七窍流血,身体往后倒去,天灵盖触目惊心地凹陷。
黄景收回手去,拍散掌中血痕,气沉丹田,调度着周身的气息。
既要散尽千金,那就要有散尽千金的模样,何况他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在这讲道义的江湖,更应做决然赴死的面目。
听到这院内气息顿止,六阳斋公快步自院外而入,见到地上多了具尸身,便清楚黄景这是清理门户。
六阳斋公看向黄景,沉吟许久后道:
“元丰楼被毁,还请…节哀顺变。”
黄景缓缓抬头,面容好似一下老了许多,他沉默半晌,最后勾出一道苦笑。
六阳斋公看到丧子之痛在他面上浮现。
“斋公,我十几年前就在节哀了,偏偏…节哀节到今日,还在节哀。”
黄景眼角往下吊,似哭似笑。
六阳斋公苍老的皱纹挤在一块,哪怕见过风风雨雨,如今见黄景的面目仍旧不胜唏嘘。
黄景上前走了两步,却似被抽了脊骨般,脚下一崴,六阳斋公赶忙上前托住。
后者花了极大力气站定般重重一踏,嘴里吐字:
“宰了他们!我要宰了他们!”
六阳斋公顷刻定立,一把老骨头被话音所敲动,心潮起伏,他重重点头道:
“楼主不必担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等江湖助拳,便是为黄家公子报仇雪恨!”
“好、好、好…”
黄景露出质朴而艰难的笑容,缓缓道:
“元丰楼被毁,这院子只剩六千两银子,钱财本就身外之物,我今日尽数散给诸位江湖义士,一分不留!”
六阳斋公大为惊愕,不住道:
“这…这…黄楼主万万不可,若散尽给我们,你还留什么?”
黄景嘶哑着嗓音:
“所余不过一件寿衣、一口棺材而已!”
…………
元丰楼的大火,喜鹊阁自然也知晓。
只是为免双方路上陡起纠纷,喜鹊阁并没有派人跟去。
不过这一回,魏无缺才派人去了躺妙尚寺。
如他和陈易所料一般,妙尚寺内早已没了谍子的踪迹。
答案已显而易见。
魏无缺摇了摇头道:“谍子狡猾,以喜鹊阁腰牌乔装成我们的人,反手袭烧元丰楼,这一回黄景可谓元气大伤。”
陈易思索片刻后道:“绝了后,是个要拼命的人,想来这一回后更是癫狂。”
魏无缺从话音里听出什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他会不择手段地搜出那群谍子,没了元丰楼,没了退路,他这一回只怕比起恨谍子,更恨喜鹊阁。”陈易慢慢道,“有些人比起真正的敌人,会更恨碍事的人,而且黄景跟你们从来就走不到一条道上。”
“言之有理。”
魏无缺眉头皱起道:
“那群谍子不在妙尚寺,那么就在重阳观?
只怕这才是那群谍子的真正想法,引我们与黄景等人在重阳观处厮杀混战,他们则混水摸鱼,杀出血路,好一招驱虎吞狼。”
“那么座主的想法是?”
“先一面派人盯梢重阳观,一面派人安抚黄景。”
魏无缺缓缓交代道。
已经几近走到绝路上的人,远不会有想象中那么好安抚,这黄景已失去理智,被那群谍子牵着鼻子走,于喜鹊阁而言,只是个祸端。
而于自己而言,也不是什么善茬,更或多或少结了仇怨。
魏无缺不愿事态脱离掌控,这位阉人上来的座主,反倒缺乏了一丝果断,只是想想也合理,若无能服众的理由,喜鹊阁真要跟这群江湖人士开战?
陈易气息微沉,眸光垂下。
若他是这喜鹊阁座主,
先杀了就是!
第427章 枕边风(二合一)
“你们谈完事了?”
“嗯,回去吧。”
元丰楼突逢大火,本就与陈易无关,与魏无缺该谈的都谈完了,自然就该回去。
陈易垂头思索琢磨,一路少有言语,临近玄府门前,无意间侧头一看,他发现陆英好像有几分高兴,眉宇都舒展开来。
“你这是高兴个什么?”
“有、有吗?”陆英指了指她的嘴角,用力按了下去,“才没高兴。”
陈易不置可否:“你跟东宫姑娘谈了什么?”
本是无意一问,然而只见陆英突地打了个激灵,抿唇不语。
“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吧?”陈易挑眉一问。
“什么什么不好的事,”陆英顿了顿,冷声道:“就是问了下若疏的婚事。”
“问了若疏的婚事,能高兴成这样?”
“我打听到了,你根本就没跟她圆房。”
那时陆英跟东宫若疏待在一间茶室里,不知怎地就打听起了她跟陈易成婚的事。
东宫姑娘顾忌陆英的想法,自然回答得支支吾吾,没敢说大小殷跟周依棠的事,只敢说自己根本就没和陈易真成婚。
只听陆英像是发现秘密般,噙笑道:“你们根本就是假成婚,拜堂、圆房二者缺一不可,少了哪一样,都不算真成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还不待陈易心里琢磨什么,只觉凉风嗖嗖,转过头去,只见白衣胜雪的姿影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相迎。
殷惟郢停在门边。
她卜卦算到陈易这时回来,就早早到门边来等,扮出几分体贴模样,好让他更加倾心。
可瞧瞧她听见了什么?
没天理了!
自己不就跟陈易没拜过堂吗?
那自己跟他就不是…真成婚……
殷惟郢脸都有些发青了,还不待她发作,陈易就连忙走了过去,伸手笑道:
“你怎么在这等我?”
殷惟郢缓过神来,而陆英也是这时才看见她,微微怔愣了下,不知怎么地,大师姐莫名有些心虚,往陈易身后稍微躲了一躲。
此情此景落眼,多像无意间被大夫人发现,慌乱间躲人丈夫身后的景象?
殷惟郢后槽牙暗咬,嘴唇微启,却欲言又止,只是深深凝望着陈易,握住了他伸来的手掌,暗中一掐。
陈易传音入密道:
“她是在说东宫若疏的事。”
殷惟郢扫了他两眼,接着转眼看向陆英。
陆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氛围有一点点古怪,她善意地朝殷惟郢一笑道:
“殷道友…”
殷惟郢斟酌片刻,到底镇静下来道:
“陆道友,还请进来吧。”
三人便一如往常般入了玄府,到了大堂处,殷惟郢有些坐不住,给陈易打了个手势,让他私下跟过来。
待到玄府的墙角里,殷惟郢站定原地,终于轻咬银牙道:
“你跟她…没什么吧?”
“就是普通的师姐师弟。”陈易很是坦然。
殷惟郢不信任地扫了他两眼。
陈易反笑道:“你不信我?”
“我…”殷惟郢瞧见他略带戏谑模样,心底微慌,强压下道:“信是信你,只是你答应过我,不要上别的仙姑的当。”
她的话音压得低,只因他到底是她无明,只是哪怕心有惧意,那若有若无的幽怨仍旧掩盖不住。
陈易心底许多柔情,揉了揉她的脑袋道:
“我跟她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会欺负喜欢的女人,可你见过我欺负她吗?”
“…那你若是以后欺负呢?”
“你想想,先不论我对她的感觉如何,她是我师姐,有三纲五常在里面,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你懂了吗?”
“懂了,是师姐你更兴奋。”
“你懂个什么……”
“可你连你师傅都欺负。”
殷惟郢兀地说道,说不清道不明地心慌。
陈易不住停了一停,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到底还是懂她心思,片刻后陈易咳了两声道:
“…师尊也不让我跟她有什么。”
听到周依棠的名头,殷惟郢到底松了口气,陈易到底有多好色,她们全都知道,女冠更是深有体会,不然也不会每晚折腾得不知休,如今她就怕陈易色心大发,再勾搭上别的仙姑,跟人家双修飞升去了,那她不就成黄脸婆了吗?
陈易何其喜欢她,殷惟郢自叹之余,偶尔会怕他也这般喜欢别人,特别是这个陆英,瞧上去人畜无害的,还是他师姐,是剑甲首徒,这一听就加攻速。所幸,周依棠也有劝阻,这三夫人跟她倒也算英雄所见略同,强强联合之下,想来他难以不管不顾。
只是他之后要去寅剑山,说不准这陆英会趁机钻空子……
殷惟郢黛眉轻锁。
见她还在思索,陈易问道:“信我了?”
话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殷惟郢的思绪,他没把那陆英给的猪脸面具拿给她看,就是怕她胡思乱想,又整出些幺蛾子来。
“大抵算信吧。”殷惟郢回过神来,轻叹一声。
“那是不是今晚该…给我些好处?”
陈易笑吟吟看着女冠。
女冠悚然一惊,连着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托住了臀处裙摆,
“那里…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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