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496章

作者:蓝薬

  “你体贴一下她,证明一下你不是……”

  ………

  寅剑山三十六峰,共有三十六峰主,其中六位除去峰主外,更领住持长老一职,山中大小事务,咸由此决断。

  议事堂门大开,寒风呼啸,场上众人却面色不改,似是不知冷暖为何物,今日,住持长老悉数到齐,居于上座蒲团处,正是当代掌门白玉真人。

  左侧黎杨峰峰主开口问道:“南面又送信过来了,龙虎山向天下道门请援。”

  “白莲教的事?”

  “是,闹得很凶,诸城戒严,龙虎山都闭了山门。卦象也凌乱如麻,看不出福祸。”

  上首的白玉真人旋即道:“这样看来,是派不了陆英去取缘法了?”

  右侧擅卜卦之术的晨寺峰峰主道:“福祸相依,人者自动,若是陆英去了,是福是祸,变数全看个人,说不准是大福,也说不准是大祸。”

  “如此一看,倒与通玄真人有几分相像啊。”年岁极高的掌律长老感慨道。

  此言一出,议事堂内先是静了片刻,原先犹豫忧心消弭大半,只余几分忧心,当年周依棠随队南下先去剑乡再入剑冢,也是卜卦过后,变数极大,此事诸住持长老皆亲有所厉,而且当时是赞成反对皆有,难以抉择,就怕这一好不容易得来的剑术苗子丢了,还是隐居许久的掌教突然现身、力排众议,这才有如今的寅剑山剑甲。

  掌律长老继续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虽说少有,但不亚于蓝倒并非罕见,天衍四九,人循其一,变数愈大,便愈发证明事在人为。”

  此话一出,众人便无甚反对之意。

  白玉真人微微颔首,掌律长老这番话,是跟她事先商量过,并非无中生有,她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么择好护法便是了,更何况龙虎山向天下道门请援,我等也没有不帮之理,就是护法人选,还需卜卦定夺。”

  这时黎杨峰峰主问:“上一回陆英是由谁护法?”

  “似乎是个叫周易的。”

  “周易…是谁?”黎杨峰峰主顿了顿后又问:“是男是女?”

  “我问过通玄,”白云真人回道:“是她侄女。”

第473章 人去楼空(二合一)

  有风忽过,俱是北风,苍梧峰是为北面十三峰,冬日一来,鸟虫蛇声尽绝,冷杉如铁耸立,人烟稀少下,好似一柄柄剑,一座座坟。

  便呼过这里的风,也都时常死寂。

  无疑是其境过清,不可久留之地,可于殷听雪而言,寅剑山的日子很是朴素,也极其安稳。

  每日不必担心过多的事,要做的工作无非是背书、修炼,闲暇下来可以看书、逗狗,时不时还能跟周真人谈上一两句哈,偶尔被数落一下,一天就过去了,殷听雪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一日不满意的。

  但陈易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像是写意的山水画里添上一抹过于浓烈的色彩,殷听雪一下有些不能适应,少女久旷人事,自那回陈易开荤后,她便接着被连要了三日,那人的好色众所周知,便是举止温柔,可殷听雪还是承受不了,少女的身子骨还是过于单薄了,念起书来都发昏的。

  无名学堂起着风,殷听雪垂着脸,跟前的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入眼睑,眼皮子打着架,叫她的脸越垂越低。

  一独臂女子跨入学堂,斜眸瞧见。

  啪!

  后背被拍了下,殷听雪猛地醒来,惊声道:

  “啊,夫君不要了……”

  周依棠停了一停,眸光微敛。

  殷听雪发觉脖颈发寒,缩了缩,脸颊噔地通红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脸,“是…周真人啊。”

  周依棠道:“我看你真是狐狸成了精,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殷听雪脸更红了,羞得没话说,她只好把书举起来,半遮住脸。

  “继续背吧。”独臂女子没跟她计较,转身便要出学堂。

  “等等。”

  周依棠被叫住,回过头,就见那封皮边缘泛黄的《北帝神咒妙经》上露出一双大大杏眼,她正半点不眨地瞧着自己。

  “什么事?”

  “我…”殷听雪停了停,“不是故意打瞌睡的。”

  “嗯。”

  “是他要得太狠,不是我的错。”

  周依棠道:“我知道。”

  见独臂女子并无多少在乎,像是早已习惯,殷听雪不禁略微琢磨。

  “没事我就走了。”周依棠再度转身。

  “可你不知道…”殷听雪语出惊人道:“他要我的时候喊你的名字。”

  独臂女子脚尖猛一落地,险些一个趔趄。

  她回过身来,

  “你说什么?”

  周真人果真在意了。

  殷听雪眨了眨眼睛,手头经书遮住大半表情。

  她这话其实也不是无的放矢,陈易爱玩的多,床笫之间,偶尔就会刻意喊错自己的名字,什么殷惟郢、祝莪、秦青洛等等都喊,就是不喊对她的名字。

  见周依棠盯着自己,少女把杏眼垂下,几分落寞道:

  “他到底是第二想我啊。”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周依棠冷笑道。

  殷听雪把脸挤出了书,道:“可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多想你。”

  周依棠面容微凝。

  只听殷听雪继续道:“我俩在一块时,总聊起你,别的都不聊了,他每一回都很怅然若失,你不知道他多依赖你。”

  少女的话字字落耳,周依棠的眉毛轻垂而下,似是若有所思。

  其实不必殷听雪去说,独臂女子也或多或少觉察得到,陈易对她的需要,纵这逆徒会千般忤逆,可每每真到关键时,都会顺着她的意思来。

  他们到底太过相似,只消一个对视,便知彼此想要什么,更因此闹得很僵,前世如此,这一世更是如此……从未变过,她也不愿去变。

  殷听雪适时道:“他很想你的,第一想你了,第二才是想我,你们为什么总要这么僵着呢,他这么依赖你了,反正到时候,总会顺着你意思来。”

  周依棠无言以对,心念不知如何,只觉起伏不定,一缕风吹皱寂静的心湖,涟漪浮起,荡漾开去。

  他从来依赖自己,

  …是这样么?

  那时附身于闵宁,从他之口问关乎彼此之事,纵他千百埋怨,可若不依赖,又怎会埋怨?独臂女子心绪敛起,无意便想起那时心乱,竟与他欢好。

  见时候到了,殷听雪耳垂微动间,把思量好的话语趁热打铁一口脱出:“之前我跟周真人说过,想摆布他,要温柔些是不是?

  不过物以稀为贵,其实像我这样百依百顺,他该欺负还是欺负,可你看看…你性情这么…这么冷,稍微温柔点,他嘴上不说好话,心里都屁颠屁颠的了。”

  周依棠如何不明殷听雪的意有所指,纵使如此,仍旧问道:“当真如此?”

  殷听雪认真想了个比喻:“能从北武当颠到南少林。”

  独臂女子付之一笑,转身便出了学堂,独留殷听雪一人。

  小半天过去,殷听雪背过了书,便自己出了学堂,苍梧峰上没多少人,周依棠虽是偶尔监督她背得过不过关,但也不经常,大抵全靠自觉。

  殷听雪想起周依棠离去的背影,心底自顾自地咕哝一句,大概是周真人是听进耳里了吧。

  这样想着,殷听雪勾起嘴,露出稍显狡黠的笑,

  这边利用陈易斡旋周依棠,那边利用周依棠斡旋陈易,让他们都喜欢自己,再加上陆师姐,自己岂不是好日子两天接三天的?

  而且这点小聪明,也没人会发现吧……

  殷听雪想象起周陈二人言听计从的模样,不禁偷笑起来。

  她抱着书朝小楼走去,刚走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动静。

  咔。

  接着,殷听雪一停步,猛一回头,陈易的脸便出现在面前。

  殷听雪吓一跳,书掉在地上,她连忙捡起,接着道:“你…你怎么来了?”

  她吞了口唾沫,恹恹地瞧他。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到一个人。”陈易停了一停,吐字问道:“闵鸣怎么样了?”

  这几日以来,陈易一上山便为陆英的事跟周依棠相争,除此之外,便是把目光都聚焦在小狐狸身上,一时竟忘了闵鸣的存在。

  而且由于闵鸣的性情,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被忘的人,虽说有凶器,可毕竟裹在衣裳里,也没真见过。

  “你找闵姐姐做什么?”殷听雪先是问了一句,旋即交代道:“她如今在做杂役管事呢。”

  寅剑山是为北方第一大女子道门,门下诸峰内外门弟子多达数百人,如此一来,相应的杂役班子也需近百人规模,毕竟光是“吃喝”这一项,便需要不少人手,而纵使道人们能够辟谷,但也是修道有成之后。

  而山上的杂役除却良家妇女外,便多为众内门弟子的女性亲属,而周依棠何等身份,给闵鸣安排个杂役管事的活计并不难,不过想来也犯不着亲自安排,而是掌门真人的吩咐。

  陈易微微颔首道:“好,那我待会去找她。”

  “你…去找闵姐姐做什么?”殷听雪好奇问。

  “我听闵宁说过,她会做孔明灯,我让她教我一下。”陈易道。

  孔明灯…

  殷听雪眼前亮了亮,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要送给谁的了……

  像是觉察到殷听雪的动静,陈易旋即道:“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

  殷听雪略有疑惑,旋即恍然大悟,

  “嗯嗯,是送给我的。”

  “知道就好。”

  “那…那我灯上要画朵花。”

  “什么花?”

  殷听雪理所当然道:“芍药呀,我最喜欢芍药了。”

  陈易侧过脸去,不知要说什么,只无奈地笑了笑,应下一声,

  “嗯。”

  ………

  夜色笼罩京城。

  冬日一到,景仁宫便早早燃起地龙,烘得极暖,来往宫墙的宫女们都不着厚衣,只因跑上几趟,便汗湿衣裳。

  那先年前曾大摆筵席的元春堂,一行人匆匆走过,由女官素心走在最前,双手捧着一封邸报,越过宫墙,到了景仁宫外。

  浓郁夜色里,待宫女通报的间隙,素心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脖颈上分不清是热汗还是冷汗的粘稠,随即便被宣入宫内。

  “娘娘,南面的邸报送来了,俱是白莲教的事。”

  幽深大殿里,那一国之后高居案前,笼罩在黑暗之中,她随意推开镇纸的红玉貔貅,眼眸中并无喜怒可言。

  素心紧张地吸了口气。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这一年来,安后的气势愈发威不可胜,朝政之时,百官尽数朝密密麻麻的宽大帘子伏首,太后给人一种亟需仰望的巍峨之感。

  “你看过,就说个大概吧。”那案台处传下话音。

  “是,”素心停顿后,交代道:“白莲贼祸乱湖广至今已两月有余,永州府的东安、宁远、零陵等诸县皆陷白莲之手,顺江而上到衡州府、长沙府,二府虽早已戒严,然而贼寇凶猛,衡州府已有三县陷落,长沙府只一县落入白莲之手,但长沙东面的吉安、抚州等地都出现了白莲教众的身影,而龙虎山已经封山,只怕白莲贼的活动之地,比所述的更远!”

  “好一个湖广教乱,”安后面容不变,只轻轻把一封折子送到素心面前,“这是湖广左右布政使、巡按、还有几位都指挥使联名送上的请功奏折,”

  她顿了一顿,嗓音幽幽道:“都是一桩桩大捷啊!”

  低头看了眼奏折内容,素心瞳孔微缩,不可置信道:“已光复永州府?竟腐败如斯?!”

  座上的安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阴翳里的笑意几分怒容,只听她缓缓道:“白莲教乱,无非是领头的得了几分机缘,受了几分传承,剿了便是,不过面上之症,只是这地方官吏欺上满下,倒是病入骨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