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脏乱的毛发,断裂的残肢,乃至于被后面冲上来的妖怪踏死脚下,任这宴上的妖怪使劲浑身解数,那一圈圈的金光仍然屹立。
殷听雪很害怕,所以她闭着眼睛不敢看。
妖怪们面上惧意怒意更深,分明这道士半点其他术法不用,却没有一妖能奈何得了她。
邪门、太邪门了!
一头浑身是血的妖怪举刀怒吼:“老子就不信了!”
他话还没说完。
整个妖身便倏地一僵,垮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妖怪正欲踏过它的尸身,眼前的世界却好似化开的水墨,模糊不清,氤氲上浓浓的白雾。
浓雾扑面而来,
自七窍钻入肉身,脑子意识忽地一断。
宴会厅上声音渐歇。
不再嘈杂,缩着身子的殷听雪心疑间抬头一看,
浓郁白雾间,勾勒住姑获鸟的庞大身影,殷听雪再仔细一听,便听见它手中的小鼎里,似有无尽的凄厉哀嚎。
场上剩余的妖物们犹未察觉,只战战兢兢地看着殷听雪,不自禁地喃喃:“这是什么妖法?!”
下一刻,雾气也席卷而来,抽走了它们的魂魄。
魂魄在鼎中不断溶解,有些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便化开在鼎中。
殷听雪看着那雾中愈发叫人心惊胆战的姑获鸟,
“那是什么?”
姑获鸟并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旋即高举无生鼎,
当头将数以百计的妖魂如水般饮下。
与此同时,
有一剑自远方而来。
第486章 妈!(二合一)
满堂寂然,数以百计的妖尸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
姑获鸟的五位义子义女原以为是那寅剑山弟子作祟,可回头一看,却见姑获鸟的身影笼罩在浓烈厚雾之中。
茂盛的黑羽自行飘起,雾中眉目深邃至极。
“娘…你这是……”蛛妖禁不住开口道。
姑获鸟侧眸扫了它一眼,慢慢道:“娘为这日子等许久了。”
众妖眼皮子都跳了一跳,妖虽然也吃妖,但满座不久前还推杯换盏的妖怪,今日便死在面前,其中惊悚不言而喻。
“娘…我不明白……”
姑获鸟的身形于雾中格外高耸,悠悠继续道:“白莲教自宋代白莲宗而起,白莲宗素信弥勒下生,那时可还未有什么无生老母,白莲宗也是净土宗的一支,你们都应知晓,如今末法将近,正是弥勒下生之时。”
那一边的殷听雪眼睛缩了缩,她素信佛法,哪怕当了道士也常常翻看经文,自然知道姑获鸟口中的弥勒下生是怎么一回事,传说到了弥勒下生之时,一切都为净土,都为乐园,故此史书之中,常有人打着弥勒下生之名起事造反,更有诸如武则天者,宣称自己是预示弥勒下生的转轮法王。
殷听雪心尖跳了跳,她时常听到陈易口中所说的“天下乱武”,眼下这天下,真有大变故不成?
只听姑获鸟继续道:“前些日子,娘收留了白莲圣子杨参,夺了他的无生鼎,今日宴请众妖,便是为了吞没它们的道行,破开娘的瓶颈,但除此之外…未尝没有投桃报李之意。”
“报…报谁的李?”
姑获鸟慢慢道:“白莲教是乱贼祸患,那娘还能报谁的李呢?”
众妖闻言皆不住屏息凝神,指尖不住轻轻颤抖,它们都不约如同想到一则传闻——当今太后素信佛法。
那这无生鼎,届时要献给谁人,可想而知。
“到时,娘便是这一方山神了。”姑获鸟不再多言,转头望向了殷听雪,它面上挂起笑容道:“说回来,还真该谢谢你这小女娃。”
殷听雪打了个哆嗦。
她自然看得见满地被抽去魂魄的妖躯,除去惧意以外,心中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悯意,分明这些妖怪都是该死之妖,可见其生,终究难忍见其死。
她把脑袋抬起,盯着姑获鸟,有些颇为幼稚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姑获鸟一怔,咧嘴笑起,并不动怒,反而多出分喜爱来道:“妖杀妖,就跟人杀人一样,常理罢了,何况对你们道士来说,不正好吗?”
这话本来无可辩驳,妖怪愈多,人就愈受其害,妖族互杀无非是狗咬狗、秦灭秦,不仅许多道士乐见其成,更有甚者暗中培养扶持。
但少女却摇了摇头道:“可对你来说,这不好。”
姑获鸟怔住片刻,旋即捧腹大笑起来。
这话倒是说得奇妙,甫一落耳,还有几分韵味在里头,这女娃看来不仅天资奇高,连悟性也非比寻常。
姑获鸟对她产生更浓烈的兴趣,这义女,它是要收定了。
那便…先破开这圈金光。
忽然,姑获鸟单手一挥,袖袍招起。
白雾凝聚成剑,一推,朝金光扑去。
剑尖与金光相触,殷听雪浑身剧震,双目瞪大,原先无数妖怪都奈何不了的护体金光竟震荡不安,炸响出丝丝嗡鸣。
只见一圈圈金光上荡起道道裂纹。
姑获鸟犹未使出全力,似在饶有兴致地试用这些白雾,剑身与金光彼此消磨,一缕缕白雾朝剑身汇去,此消彼长之下,殷听雪掐诀的手先是轻颤,随后麻木,最后剧烈颤抖。
随着“噼”的一声响起,金光裂开一条狰狞裂隙,随后整个金罩彻底崩碎,殷听雪吃疼地跌坐地上,还想掐诀,但手指已疼得抬不起来。
姑获鸟见这一幕,微微起笑。
方才诸妖如何奈何不得,它都看在眼里,早已老辣地明白少女定是金丹境界。
那金光咒,挡得住那些妖怪,却挡不住它。
如今的它…以道门的境界来论,想来也是金丹大成,待投桃报李之后,作为一方山神绰绰有余,而且日后将这女娃收为义女,待她长生得道,亦能享受仙荫,福泽万年。
“小女娃,还不认命么?”
姑获鸟缓步靠了过去,戏谑笑道:
“瞧你可怜,我可不想逼你。”
殷听雪颤颤抬头,指尖酸麻,魂魄亦是不停摇曳,面上已现虚弱之色。
她用力气把头摇了摇。
姑获鸟犹觉好笑,也不知这少女到底坚持什么,便笑吟吟道:“你连先假意认母都不会么?”
少女仍旧摇头。
“那只好强扭瓜了。”
姑获鸟将手虚伸过去,另一手运转无生鼎,似要将少女的魂魄也纳入其中。
“等等…”
殷听雪忽然开口。
姑获鸟略微停手,似猫戏老鼠般,颇有意趣地瞧着她看,已取纳诸妖道行的它,行事多了些深不可测的高人风范。
“你愿认了?”
殷听雪没有答话,她只是隐约间听到有些声音。
风声…
匆匆破空风声,好似有剑在来。
她脸上兀然没了惊慌失措,反而利落地爬起身来,吸了口气,出声道:“收、收手吧…”
“收手?”
姑获鸟直觉好笑,
“哪怕没有这鼎,我也可以陪你磨上一天,直到听你心甘情愿喊我一声‘妈’……”
楼外万籁俱寂,云山万重。
姑获鸟猛然转头。
下一刹那,一抹白光破开云雾,如彗星般拖曳长虹,磅礴剑气直斩小楼。
姑获鸟身形骤起,携着滚滚白雾以身迎剑,浓雾似沸水般急剧滚动沸腾,那一众义子义女皆被气浪掀倒,浓雾炸散在小楼之中。
待雾气散去时,姑获鸟飘然落地,面容惊惧交加,只见身上已多道血淋淋的豁口,烟尘弥漫,整栋小楼也在这一剑下斩却半层。
只见远处,一道身影在雾气间缓缓而来。
“我看…是谁想当她妈。”
嗓音不高不低,恰好落入楼内。
姑获鸟本就惨白的面色,变得更加如纸,目光已近乎呆滞,手中以为凭依的无生鼎裂开一道深痕。
这是何等杀力?!
那便是…那少女口中的母亲?!
姑获鸟的眼角余光,颤颤地回望过去。
这时,殷听雪也转过头来,朝它眨眨眼睛,似有无声的言语。
姑获鸟浑身抖若筛糠。
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啊…
时也,命也!
只见它骤然咬牙拧身,朝殷听雪狠狠喊一句:“妈!”
…………
“没几个时辰不见,你就儿孙满堂了?”
一派狼藉的厅堂内,陈易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把殷听雪的身子抱在怀里。
殷听雪从旁瞧见他怀里抱着自己,既惊奇,又羞涩,小声道:“是啊…”
陈易笑了声,指了指她的身子道:“先回来吧。”
“你不要抱着……”
“我就抱着,那又如何?”
“羞…”
“羞的是你又不是我。”
姑获鸟跪伏在地上,其一众义子义女,早就承受不住余波气浪昏了过去,它浑身是血,屈辱又不甘地撇着那人。
竟…就是这人……
殷听雪的魂魄很快回到身子上,她一睁眼,下意识挣扎要起来,却被陈易摁在怀里,她动弹不得,只好依着陈易,乖乖地躺在他身上。
这一幕落在姑获鸟眼里无疑是暴殄天物。
但当陈易扫一眼过去时,它便身形剧颤,头颅伏低下来。
“这东西叫…无生鼎?”
陈易饶有兴致地打量手中的这个小鼎。
“…不错…是白莲教的圣器之一,传言可以让魂魄归于真空家乡。”
陈易扫了眼满地失去魂魄的妖怪。
姑获鸟剧抖一下,颤声道:“其实这是白莲教自秘境中寻得的祭魂法器,有炼化魂魄之用,至于这些妖怪…无一不是该死之妖。”
鼎上纹路繁复,陈易垂目思索衡量,是自秘境寻得的祭魂法器,若只有炼化魂魄之用,怎会被白莲教奉为圣器?
倒可以收到手里,用天眼看上一看。
至于这姑获鸟…
陈易扫了一眼,指尖微抬,一道剑气,便能要了它的命,也履了跟丰清山妖怪们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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