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但朝前一看,三人那点新奇劲就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林木深深,高大的枯枝朝四面八方延申,新年后的天气寒凉入骨,耳畔边能听到些许离奇的声音,叫人头皮阵阵发麻。
虽然三人眼下都无头皮。
但还是幻麻。
三人看得心底发寒,忽地听身后一声催促:
“还不进去?”
三人都打了个机灵,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李成行且惊且怖地回头道:
“道长…我们先进去?”
“自然。”
短短两字落下,三人都哆嗦了下,都不敢有动作,随后段曾氏以期盼的目光看了殷听雪一眼,似是希望让那少女劝一劝自己的师兄。
毕竟,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段曾氏心想。
只见殷听雪退了一步,躲到了那道人身后。
最毒妇人心!
段曾氏心中暗恨。
陈易冷声道:“进去吧。”
三字一落下,任谁都听得出话音里的不容变通,三人都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转向这林木掩映的幽深小道。
进去归进去,可是谁来打头阵?
段曾氏心想自己一弱女子,总不至于冒两个男人前面,便往后缩了两步。
恰在这时,忽听见一道女声道:“夫人走前面,不然走丢了就不好了呀。”
段曾氏面色一僵,还不待她回绝,李贤父子便赶忙退开三步,为她殿后。
待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陈易却并没有急着跟上去。
殷听雪转过头,看了陈易一眼,出声道:“我们等下要去哪?”
陈易应道:“寻个道人。”
殷听雪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给照妖镜的道人,不过一时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陈易要找那个道人,她侧耳想听,但陈易掐起指诀,不给她听。
他太坏了。
殷听雪不禁地想,她晃了晃脑袋,旋即又想,所幸自己也不是很稀罕。
……………..
昏黄压上天空,荒草萋萋的路上,一头青牛驮着个包裹被牵进了小镇。
俗话骂和尚是秃驴,道士是臭牛鼻子,瞧着很是气势十足,其实是厚此薄彼,和尚是真的秃,道士可不牵牛,许多道士一辈子隐修,甚至没见过几次牛,只因老子牵牛,便被骂做牛鼻子,所以道士被骂也不恼,冤有头、债有主,念一句无量天尊,叫祖师爷扛去吧。
不过这入镇的老道士是真牵牛。
一路念叨“让一让”、“借一借道”,这十五天官赐福后的翌日,道士牵牛走入了这座镇子。
只见此人径直走过荒草萋萋的城隍庙,半点不停留。
随意问过路人段府怎么走后,道士便来到了段府门前。
段府边上的树荫下,一群差役不知拿弄来了点小酒,或站或蹲,在地上投色子,划拳赌钱。
其中两个班头最为人高马大,站在门前,一个生着马脸,一个壮得像牛,跟手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又不得不在起哄下灌酒豪饮。
“慢着,你是何人?”
马脸班头转过头来,恰巧见那老道人走近,呵斥了一声。
“这家人的亲戚、亲戚……”
说着,老道人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带笑放到了递到了马脸班头面前。
马脸班头正赌到兴头,这老道人是不是段府亲戚不知道,但这一看白花花的银子,肯定就是他亲戚。
浓郁的酒气从鼻腔喷出,砸了老道一脸,马脸班头道:“快去快回,别耽误我们。”
说罢,夺去那一两银子,想也不想地砸进地上赌桌。
老道解下青牛身上的包裹,驮在身上,如愿以偿地走入段府。
待跨过门槛时,脸上笑颜更盛先前,摸入到府邸之中,寻到了困在房间里的段思源。
段思源的头颅仍旧低垂,还未从中冲击中走出,恍惚间感觉有什么走近,抬头一看,发现是根本不认识的人,顷刻慌乱疑惑起来。
“你、你是谁?”
老道并不着急,慢慢道:“贫道之前曾与段公子内人有过一面之缘。”
短短一句话,慌乱中,像是触及到记忆深处,段思源停了一停。
咦,他确实听过这个人。
那时妻子入县城,似乎是说过她寻了一位道士算命,不过是无关琐事,段思源那时并未多注意。
可如今,这道士怎么寻上门来了?
段思源颤着声,脑子似浆糊一般,只见老道把驮着的包裹慢慢放到地上,不知怎么,段思源不由自主地盯着那里看,像是里头藏着什么攥紧他心口的东西。
这老道驮了个什么进来?
包裹放到地上,里三层外三层,捆得极为严实,老道骨头似的手撕扯着扒开一角,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庞露在段思源面前。
段思源心被提起。
那是他娘的脸!
里面是他娘段关氏的尸身!
段思源呆若木鸡,脸色唰地比先前更苍白,等定了好一会后,方才惊悚地往后爬去。
而这时,耳畔边,忽地传来一道苍老的嗓音,
“你想让你娘活回来么?”
段思源僵僵地把头转过去。
昨日碰到的龙道长都没有明言说让自己娘活回来,这此刻兀然现身的老道士却说能让自己娘活回来…..
可半晌后,他木讷地点了点头。
“好,那便进来吧。”老道笑得更浓烈了。
进来?
进去哪?
就在段思源百思不得其解,还想不出个端倪时,只见老道吹了声口哨,青牛已把脑袋探进窗户,他伸手掰开牛嘴,扯开牛舌,黑黝黝的牛口暴露在段思源面前。
“进这。”老道朝段思源眉心探出了另一只手。
还不待段思源反应。
他就感觉双脚一空,低头看见“自己”瘫软在地,还不待他后悔尖叫,接着就被塞进了甬洞,像是掉进了一个大窟窿里。
砰。
牛嘴被阖上,青牛伸着脖颈吞咽着什么。
老道捆好了尸首,驮着跨出了门槛。
…………
“草,又输了!”
马脸班头骂了声,众人的目光下不甘不愿地,把刚到手没多久的银钱推了出去,
“给、都给你们,吃死你们,喝死你们!”
差役们喜滋滋地瓜分银钱,用牙咬了一咬,见是真的软乎后,更眉开眼笑,
“班头大方!”
“嘘,瞧你说的,马班头会计较这点?”
“嘿嘿,我不没见过钱嘛。”
手下的差役们一唱一和着,听他们口口声声夸自己大方,看着那咬出深深凹痕的银子,马脸班头的心烧似地疼。
这是不搀假的实银子啊!
那老牛鼻子哪骗来的脏钱?
马脸班头没骂这群赌走钱的手下,心底反倒怨起那贿赂的老道来,谁叫他这么实诚,给的竟是实银子。
正想着呢,说曹操曹操到,脚步声骤起,马脸班头一个转头,就见那老道牵牛走出段府。
马脸班头心里忽生一念。
老道一只脚还没踏出段府,就见那壮硕的马脸班头堵在面前。
“见过人了?”
“多亏了差爷。”
老道正要往左走,马脸班头便往左跨一步,转而往右走,班头又跟着右走一步。
“差爷…这是……”老道露出质朴的笑脸,“拦着我不给走么?”
“不是拦你,入狱前见亲戚一面,人之常情,我也能理解,但是法不容情,最近县里来个新县尉,三把火烧得正旺,抓得紧,一不小心,明天下狱的就是我们了。我们心软开方便之门,你们呀,却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怎么不晓得多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
老道的面色僵硬了几分,低着头正想装听不到,牵着牛就硬往外走。
马脸班头挥了挥手,就见几个差役站起身来,围在身后,好似一堵高墙。
老道颤起声道:“差爷你这欺负人啊!”
“你有难处,我也有难处,不懂互相体谅,反而冤我们欺负人?”马脸班头拍了拍手,冷声道:“道爷,你能冤得了我们么?”
说罢,马脸班头摊开了手掌。
老道盯住片刻,只好从袖口里掏出一两银子,可那大手还在,老道无奈,只能从口袋深处又摸出二两,但马脸班头还是不缩回去,老道深吸一口气,脱下梆臭的布鞋,从鞋底摸出最后一两压扁的银子。
马脸班头露出笑容,这才施施然地退后几步,放老道牵牛离开。
待老道渐渐走远,马脸班头回过头,把那几两银子甩到地上,
至于剩下那压扁的一两,太臭了,马脸班头想了想,塞进裤裆里,镇一镇这股怪味。
“来,接着玩!”
银子堆成小山,他抓起色子,正准备往下豪气一甩。
吱吱,忽听几声怪叫,马脸班头只嗅到股臭水渠的味,转头一看,哪里还有堆积成山的银子,分明是几十头尾巴相衔的鼠王!
马脸班头定了下,脑子嗡嗡一片,还不待反应。
嘶!
裆口一疼!
…………
老道牵着牛走在上坡路上,回过头,远远瞧上最后一眼。
树荫下,差人们手忙脚乱,而马脸班头倒在地上,缩成虾状,发出痛苦的呜咽。
老道嗤笑一声。
满地乱爬的老鼠疯了似地咬人,接着仿佛食人般大口舔舐飞溅出的血液。
仿佛里面流出的不是血,
而是黄澄澄的香油。
“福生无量天尊。”
老道道唱一声,牵牛转过头去,慢慢走出这座小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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