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525章

作者:蓝薬

  陈易粗浅地扫了眼,他自然也认得这是封例行的告身文书,前一个城隍被撵走,于是地府便下发了新的文书,但新文书到了,可由于城隍内的装脏,没有城隍上任,徒留一封空文书在此。

  文书现身,陈易的耳畔边忽地传来声音。

  “小子,且待老身瞧一瞧。”

  这嗓音,不是那藏在鼎中的圣女又是谁?

  “不过是封城隍告身,有什么好看?”

  陈易也并未动用法力阻拦,反而大大方方地任由这老圣女的神识探出方地。

  告身皆是小纂,内容一览无余,先是赞誉其人品行,随后写明时间,歌颂帝君功德,敦促莫忘恩典,与人间朝廷颁发的告身极其相近,但唯有到最后一行的两个字却极难看懂,轨迹晦涩,行迹艰难,像是金文。

  “知制…娲城城隍。”老圣女低语几字后,似是陷入到某种思考。

  “你看得懂金文?”陈易传音入密道。

  老圣女盯着那两金文,并未急于回应,待许久后意味深长道:“你走狗屎运了。”

  “哦?”

  “娲城、娲城,是女娲的‘娲’啊,”她顿了顿,像是打量了眼这座小镇般道:“怪不得佛门东传千百年,这座小镇竟能摆脱轮回。”

  陈易脑子陡起波澜,阵阵涟漪滚动间,涂山氏的面容掠过脑海。

  涂山氏即是女娲之后,故称涂山女娲,她是他的娘,而他机缘巧合之下,竟来到了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而它,竟是传说中的娲城。

  又或者说,真是机缘巧合么?

  思绪如水流,涟漪随风而起,陈易收拢住心绪,不让这老圣女看出,只有殷听雪侧过头,微步可查地看了他一眼。

  陈易佯装无意地问道:“娲城,我怎么没听过?”

  “女娲氏遗民思故都,因以为名。”

  “女娲氏遗民…夏启屠母后的遗民?”

  老圣女似乎不知道更多,只是道:“上古年代,谁又说得清什么是什么。”

  陈易眯了眯眼睛,没有多问下去。

  人都是越老越精,何况这圣女出身魔教,说一半、藏一半,佯做不知,这点手法,陈易还是看得出来。

  若祝莪在,想必说服这圣女,佐证自己明尊身份不难,只可惜祝莪不在,而自己也无意过早暴露,毕竟还未成为明尊。

  陈易回过头略作思索,干脆一笑,并指作诀,想也不想地在文书上落下名字。

  此地无城隍,我便做城隍。

  一旁的殷听雪见他飞快落名,她早就知道陈易的性子本就不管不顾,视礼制于无物,倒也没多惊讶,不过嘛…她再看了一眼地上的告身文书。

  【陈易,其人秉性忠孝,气质谦谦,不近女色,恪守礼教,艺音优畅,无骄奢淫逸之所乐,无荣华富贵之所长,古今圣人道理俱通晓,可列士林。宜楙乃官,允兹良选。

  知制娲城城隍。

  黄龙五年一月十六日。】

  夸得挺好的,

  就是都对不上。

  殷听雪心底腹诽。

  心底的想法还没落下,陈易就转过头来,扫了她一眼。

  殷听雪退了两小步,佯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只是想想而已,她都没说出口,而且也没说错嘛。

  陈易瞥嘴冷笑一下,哪怕没开天眼,不知道殷听雪在想什么,可他能不知道她心里嘀咕?

  等着吧。

  他转过头,丝毫没再看殷听雪略显慌乱的视线,这小狐狸愈发胆肥了,但偏偏又拿住他的心软处,叫他一直没理由好好治一治她,连床榻上时都不敢太使劲。

  姓名落下,告身文书已成,一枚枚金字飘起,汇入到城隍像中。

  那泥塑的城隍面容竟在渐渐发生细微变化,脸庞依旧,可眉宇中竟多了几分陈易的神韵。

  就在这落成之时。

  足有五团黑气自镇上冲天而起,交错纠缠,盘旋呼啸,天色顿时色泽暗沉,狠戾的狂风席卷得飞沙走石。

  砰!

  黑气滚滚一路横冲直撞,闯入城隍庙中,撞破门槛,落入陈易面前。

  五猖神。

  五团黑气各自站立,阴风阵阵,庙宇间笼起森森寒凉,一股难以言喻的惨绿光环弥漫开来。

  陈易眯起眼睛。

  来者不善啊!

  他的手已探向背上的剑。

  然而,那五猖神竟能更先他一步,近乎风驰电掣般骤然出手。

  噗通!

  五团黑气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当即磕了个响头,

  “城隍老爷,我等报官!”

  陈易愣了一愣。

  砰!

  又是一个响头。

  “请上官为我等做主!”

  那五团黑气里,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面目都与镇上供奉的五猖神神似,不约而同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自上而下看去,五猖神个个瑟瑟发抖,哪里有为祸一方的模样,陈易原以为他们身为镇神,受尽香火供奉,不愿见自己当上城隍,被夺了位置,所以当场现身骇然出手,叫这镇神知道谁才是来者。

  可万万没想到,竟是报官来了。

  “咳咳。”

  陈易清了嗓子,放下剑柄,拢了拢袖子道:

  “堂下何人,又有何事状告?”

  “我等要状告此地镇民,目无尊长、索取无度、逼良为娼!”

  只见那传说中穷凶极恶的五猖神,此时此刻,竟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的冤苦委屈。

第501章 陈易断案(二合一)

  十字路口,阴风不时拂过掺土碎砂的山路,人影幽幽,衣袖飘飘不定,宛如厉鬼还魂好不瘆人。

  梵空止住脚步,青牛也登时停住。

  他神色微凛,收起了先前那副温和得甚至略带谄媚的脸色,转而多了几分凝重,罡风刮过白须,多了分道士下山、和尚破戒的味道。

  那人面阴森,微微阖眼,脸上笑意似有若无,手上仍虚托着,嘴唇仍重复那一句,

  “还差一个。”

  梵空扯着青牛,冷冷问道:

  “道友分明已是冢中枯骨,究竟报着什么执念,都不安心投胎?”

  “无处可去。”道人应着声,周遭生起阴风。

  梵空似是想到镇子的情形,悲叹了一声,“可怜作一日晒雨淋的死鬼,竟不得归路,罢了、罢了,我便超度道友投胎转世。”

  “老道友慈悲心肠。”道人出声道,而身旁的少女并不说话,似是不置可否,

  “贫道法力虽低,但一颗仁心不低,道友安心去吧。”

  梵空道唱一声,作慈悲面目,单手掐诀结印,超度道: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随着声音落下,道人的身形似是烛火遇风摇曳。

  “委气聚功德,同声救罪魂。罪魂实可哀,我今说妙经,念诵无休息,归身不暂停。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

  混元巾下,梵空的悲悯神色不变,嗓音略有迟缓,超度从来都极其耗费法力,而愈是怨念深重的鬼魂,其怨念愈是难以化解。

  而道人已飘渺起来,如烛火忽明忽灭。

  “于是飞天神王、无鞅数众,瞻仰尊颜,而作颂曰…..”

  话说到这里,梵空头上冷汗冒起,似是卡住了一般,再一看那道人,身形都已消弭大半,只是差了那么一些,就足以将之超度,可偏偏他法力见底,道门超度经文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千钧重般无法脱口。

  “曰…曰……”梵空“曰”到后面,兀然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一旁的少女倏地抬头。

  这曰的…是和尚的经啊?

  梵空蓦然眸中精光暴闪,手掌似电般抹了过去!

  先前的经文落下,道人的身形骤然被道道灵气笼罩,一条条“枷锁铁链”扯住道人的四肢,耳畔边隐隐似有叫人心境空灵的梵音,梵空这一掌骇然而下,要将这道人送去轮回转世之所!

  呼…

  掌推到半空停住,那道人一指请抬,掌势似是泥牛入海在双方间震荡起微微波澜。

  接着,那周身桎梏道人的“枷锁铁链”寸寸碎裂,一股反震的力道随着他的指尖逆流而上。

  梵空面色骤变,牙齿一咬,大喝一声,再出一掌,磅礴气劲叠入先前一掌,剧烈的震荡翻涌而来,他整个人借着反震腾空而起。

  老道连退不知多少尺,青牛纵身一跃,在数尺后落下,而梵空的身影恰好落在其背上,单腿而立,好一副高人风范。

  “你这道人好不晓事,我以法力超度你这亡魂,你竟以此为饵,反要将我坑害于此。”梵空面目阴厉,口中却是义正言辞。

  “老道友慈悲不假,”陈易的指尖抬起,微微笑着,“可怎么曰的,是和尚的经啊?”

  梵空不以为杵,面上更无半点羞愧,他只盯住陈易那张飘渺的面容,眉宇间愈发阴厉。

  早知这镇子古怪不假,自己也为此做足了准备,多次暗埋伏笔,本以为大功告成,可没想到半路上都能杀出个程咬金。

  这回下山,真是见了鬼了!

  陈易抬着手道:“还差一个。”

  梵空的手不自觉间按了按青牛驮着的尸身,他口中的还差一个,是指这段关氏的尸身,方才那个故事只是旁敲侧击的由头。

  何故?是这道士鬼魂早有图谋,盯上了这鬼子母?还是说他想多了,一切只是这鬼魂死后也颇具灵性,有所感知?

  梵空不能确定。

  但这段关氏的尸身跟段思源的魂,他为此谋划数年,几番险些身死道消,最险的一次,便是因李贤那废物,误打误撞下,竟让他去了半条命。

  如今归去在即,只是一道人鬼魂,切莫阴沟里翻船!

  梵空神色一定,再一催动,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元炁已空。

  再一瞧那道人身形不再飘忽,哪有半点被超度过的样子,他再一回想,叹道:“道友好手段,以鬼魂身出现,叫我放下戒心,以超度耗尽我法力。”

  无论是僧人还是道士,一旦没了法力,是老虎拔了牙,豺狼卸了爪,哪怕纵有千般能耐,也是案板上的鱼肉。

  便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可忽地,梵空嘴角却反倒咧开嘴角,

  “可江湖里闯荡的,会没一道后手么?”

  那道人似很惊讶,问道:“后手?”

  “道友固然诡计多端,”

  梵空话语落下间,身后浮现一道虚幻大门,其色朱红,雕刻铜兽,

  “只是你以鬼魂身出现,

  真当我请不动本地城隍么?!”

  梵空麾下青牛尾巴摇摆,在方才老道说话之际,竟以牛尾勾勒出了法诀。

  青牛有灵,更何况被梵空眷养这么久,其心智早已与常人如出一辙,而一直以来,梵空对敌之时,这能结阵画诀的青牛都是最后的后手,敌人往往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全然注意不到青牛的动静。

  而这一回也同样如此,青牛结阵画诀,请动城隍,擒杀这来历不明的道人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