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526章

作者:蓝薬

  城隍捉鬼,天经地义。

  只是…

  梵空忽然奇怪,怎地这道人…一动不动?

  …有点发抖,是怕了?

  还是慌了?

  怎么在笑?!

  身后的虚幻大门兀然由内而外的推开,城隍已至,本因胜券在握,梵空却兀然间心头一颤,他缓缓回过头,一股寒意逆着脊髓冲上脑门。

  大门内,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道人笑脸,

  “你在请我吗?”

  …………

  噗通。

  “道、道友…道友饶命!”

  梵空被一脚踏住胸腔,七窍处因反噬流出鲜血,浑身激颤,而那头青牛则被一张符箓止住,浑身圈着层层金链,压制在地。

  陈易眉头微挑,慢慢道:“叫城隍。”

  “城隍爷饶命、城隍爷饶命!贫道、贫道愚昧无知,冲撞尊驾,恳请城隍爷大发慈悲、大发慈悲……”梵空口不择言,语调慌乱。

  陈易道:“李贤见过你,段曾氏也见过你,五猖神还见过你,谋划多年啊。”

  眼下他正是鱼肉上了案板,任人宰割,所以梵空主动道:“城、城隍爷…贫道也是受人所迫,并非有意掳掠段思源的魂魄、段关氏的尸身…..”

  “那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地、此地来历不一般,疑似上古之地,我受师傅所托,前来寻觅机缘,这一机缘,即是这鬼子母神,是我佛门中神。”

  鬼子母神…佛门中神……

  陈易心中疑惑,并不开口,只是看了眼殷听雪。

  身旁的殷听雪可不敢怠慢,飞快地以心声道:“就是河梨帝母,诸天护法之一,传说中鬼子母神生前流产而死,死后化作鬼神,拐走食杀无数婴孩,释迦摩尼佛听闻此事,以大智慧将她度化,鬼子母神由此成为佛门护法神之一。”

  素来信佛的小狐狸说起这佛门故事手到擒来,陈易听完后,眉头微微挑起。

  梵空见陈易半晌不言,试探道:“城隍爷是不知鬼子母神…”

  “河梨帝母,有何不知?”

  梵空瞳孔微缩,知道鬼子母神不算稀奇,但知道“河梨帝母”之名却另当别论,这名字乃是梵文。

  这道人城隍竟对佛经研读至深,如此一来,想要有意隐瞒也隐瞒不住。

  梵空飞快思索过后,开口道:“城隍爷…刚才说到,我受师傅所托来寻鬼子母神,虽然不知具体缘由,可曾听说,这段关氏之所以死后为鬼,与我师傅脱不开关系。”

  “你师傅?”

  “是,我师傅法号寂远,数十年前曾向段关氏授法,引导她领养了段思源,”梵空顿了顿,带着些哭诉道:“就像栽下一棵树,等着它结果,如今便叫我来收回这果子。”

  有因便有果,因果轮回本就是佛门之理。

  而这载因取果的路数,怎么听都像是邪道。

  “取果子做什么?”

  “一是为我寺添一尊护法神,二则是让我师傅…能有观想鬼子母神,得悟释迦摩尼之法。”

  “就这些?”

  “我只知道这些….”

  梵空说完,赶紧哀叹道:

  “悲呼,我拜入他门下,本欲修习佛法,却受他要挟逼迫,屡屡作孽!皆非我愿!求城隍爷明辨啊!”

  该问的都问完了,陈易挑了挑眉,打量了梵空一番,道:“你是僧人,怎做道人打扮?”

  “城隍爷也知道,贫僧受师傅胁迫而不得不为非作歹,”梵空顿了顿,诚实道:“阿弥陀佛…贫僧自觉对不起佛祖,所以每回作孽,都作道士打扮……”

  “呵呵呵呵……”

  阵阵冷笑声中,梵空感觉到毛孔都微微发寒,他眼睛颤着看着陈易,许久后颤声问道:

  “城隍爷,可…可让我走了么?我愿为城隍爷效犬马之劳,大义灭亲,杀师证道…..”

  不待梵空说完,只见陈易走开几步,

  “放你走无妨。”

  梵空面上腾起喜色,爬起了身来,正欲合十双手作感激涕零状。

  而这时,陈易拍了拍手,

  “不过,有人报官鸣冤。”

  阴风骤起,五团黑气自远方升腾而起,飞沙走石间,自高处降下。

  五道熟悉的人影落眼,梵空眼睛瞪大,那是与他素有仇怨的五猖神!

  但见那五人缓缓逼近,深入骨髓的愤恨溢于言表,叫他打了个冷颤。

  道道阴风将要席卷到面前,梵空老道大叫出声道:

  “冤枉、城隍爷冤枉!我也要报官、我也要报官!”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道黑影已扑了过去,汹涌的阴风将他掩埋……

第502章 青天大老爷

  报仇雪恨,天经地义。

  据这五猖神所言,当年害得他们最惨的,就是这梵空的师傅,他们之所以怨念深重,死后化成野神邪神,皆是那寂远的一手造成。

  而这梵空不仅助纣为虐,当年还伙同李贤一道,将他们打伤,以至于之后对付段关氏时功亏一篑,永远在这做牛做马。

  滚滚阴风席卷,把梵空连着青牛都彻底淹没,地上溅起鲜艳色彩,月色下一派血腥诡异。

  而在这之前,就有两只手遮住殷听雪的眼睛,陈易不让她看这有些残忍的一幕。

  而小狐狸也举着手捂住耳朵,像是在配合陈易似的。

  在这些事上,陈易总是对她格外上心,在京城时就这样,每次回家前都会洗净身上的血气,在她面前,也从不谈什么杀人的事,像是小心翼翼呵护着沙漠里的一口活水,哪怕威胁她、欺负她,也不会拿“死”“打”之类的词来说事。

  哦,打屁股是例外…

  思绪兀然来到这里,殷听雪赶紧啐了口唾沫,自己怎么能想这些不要脸的事呢。

  说来也怪陈易,陪他这一路上,他时不时就要她几回,哪怕是她软磨硬泡,他都不肯克制……怪他。

  既然能都怪他,那就都怪他好了。

  殷听雪这时心底想着,暗暗把一口锅分到陈易头上。

  涌动的黑雾逐渐平息下来,山路上重回静谧之中。

  动静渐歇,待五团雾气分五处散去,梵空与青牛都已只剩骸骨,原地上只剩三缕魂魄随风摇曳,段思源亦在其中。

  陈易伸手一拢,三缕魂魄都落在手中,他将段思源的魂魄先拣了出去,面对余下两缕魂魄,略作思索。

  梵空与青牛的魂魄面目上犹带惊惧,双目空洞,其中茫然一眼可见,人之新死,往往神智混沌不清,有些人甚至不知自己已死。

  陈易勾唇一笑,抬手打两缕元炁过去,混杂其中,随后挥手一送,任凭这两缕魂魄自行归去。

  这算是一处闲笔。

  能有所用则好,毫无作用也罢,反正不碍事。

  陈易转过头,再看向那五猖神。

  “青天大老爷!”

  五团黑气再度齐齐下跪,头颅重重磕在地上。

  真是大白天里活见鬼,

  野邪神也要请青天。

  陈易慢慢道:“这番报了仇,案子算了结了?”

  此事事关镇子的谜团,陈易会为这五猖神主持公道,不是他多么急公好义,他浑身别的不多,反骨最多,干的都是随心所欲的事。

  之所以断这一回案,只因这五猖神承诺,待他们报过仇后,必将自己多年所知和盘托出。

  五团黑雾随着陈易的声音涌动,似在窸窸窣窣地交流,待许久后,只听其中一道略显苍老的嗓音道:

  “城隍爷公正大度…可我们几人要索仇之人…不只一位。”

  陈易眸子微敛道:

  “还有几位?”

  “自然是…”

  黑气旋即剧烈翻涌,渐渐平息之时,似拧出一笑脸,流露出野神的阴厉狠决,

  “整座镇子!”

  似有无穷无尽的怨念,狂风滚起,静谧的月色陡被搅浑。

  话音刚落。

  “够了。”

  陈易骤然一声断喝,

  “几头怨念深重的野神,安敢出此狂言?!”

  一声喝下,刮起的阴风刹时止住,五猖神跪地伏低脑袋,惶惶中轻轻颤抖,像极了被押解上堂的乡野粗民,

  “城隍爷,我等虽怨念深重不假,可这么多年来,从没干过作奸犯科之事啊!请城隍爷明鉴!”

  其中稍年轻的男人忍不住诉声道。

  “贡三牛,”陈易面无表情道:“你有脸说这话?”

  那团黑气瞬间噤若寒蝉,把头伏得更低。

  “城隍爷是阴官,察的阴间事,断的是幽冥案。”这时,那苍老的声音道:“而且我儿生前罪孽深重不假,只是大旱来,蝗虫又来,想活下来,就得吃人……何况我儿生前是被我们几人所杀,不得好死,彼此间怨仇已了……”

  听听这话,多么荒诞。

  贡三牛生前为活命吃了人逃到这镇上,随后被冤魂索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仇了怨结,于是,这家人死后就又和好如初了。

  但不得不说,竟有几分朴素的道理。

  陈易也不是什么真公正,不想掰扯这些那些,这五猖神控诉的是整座镇子的人,无论是段关氏、梵空、李贤,乃至李成行、段曾氏还有些不知性命的人都在其中,他再如何不择手段,也不会把这镇子的鬼魂都除个干净。

  “这个暂且不论,但你们几个…好像也不太干净。”陈易如此道,“身为野神,侵占神位,私铸庙宇,受香火供奉十几年。”

  “冤枉啊,城隍爷,这十几年来我们可未曾作恶,几乎有求必应。”

  陈易虽知他们灵验之名,但还是道:“谁知你们有没有哪处捞油水。”

  五团黑气当即涌动,如打雷时的黑云般滚滚盘桓,可却不是雷公作怒,反而一个个止不住哭了起来。

  “我等野神,受制于段关氏之手,说是镇神,实际上却是做牛做马……”五猖神似是悲从心来,“我们是受了香火不假,可那一点香火,都不够我割下来的肉。”

  “哪有油水?”一妇人问。

  “全是穷鬼。”一女子答。

  “气煞爹也。”贡父哭诉。

  “苦煞儿也。”贡三牛叹。

  随后便响起孩童响亮的大哭。

  “我们全家都被害惨也!”

  最后五猖神齐声大喊,像是唱相声般,不约如同大哭起来。

  这一幕格外离奇又滑稽,叫人忍俊不禁,殷听雪不住噗嗤了一声。

  像是烽火戏诸侯里褒姒对周幽王一笑,听到这声,陈易吐了口气,刻意刁难的心思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