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上飞
魏明莞尔一笑:“何止闪耀一个时代,在未来几百上千年之后,乃至更遥远的未来,这本书都将成为史学上绕不开的文献综述,而你王之涣,也将随之一同流芳百世!”
魏明不是小气的人,等巨著撰写完成,他会署上两个的人名字,不至于贪心到独自霸占,何况,他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要穷尽毕生所学,花费数年乃至数十年光阴的人,是王之涣,他魏明又怎好意思一人独享荣誉。
王之涣深深一礼:“多谢阳明先生给学生一个流芳百世的机会,学生愿以弟子之礼侍奉终生!”
魏明摆摆手,又与王之涣畅聊了关于资治通鉴的借鉴手法和写作方式,这本编年体通史在史学界的地位,与史记一般无二,有这一本书,文坛地位妥妥地占领高地!
而后魏明离开著作局,前往太史局,太史局就是后来的司天监、钦天监、浑天监等等,相当于气象和历法部门。
主掌气象勘测、星象观察、历法编纂,以及地理测绘等方面工作,历来较为神秘,多引用于各类文学小说作品之中。
唐代太史局太宗高宗的执掌人,分别是袁天罡和李淳风,眼下时期的太史令也是一个大名人,张果!没错,就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
死于开元中期,如今也年过六十余了,不过因为少白头,所以二十多时,就经常对外吹牛逼,说自己已经一百多岁了。
但该说不说,张果确实在道门地位崇高,其人的著作非常多,还有许多思想对后世产生极大影响,八仙之中也有吕洞宾可以与之一较高下。
此时张果正在筹算天星相位图,拨动着算盘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嘴里嘟囔着:“按照这个行进速度,只怕这几日就要来了。”
“是否有灾祸发生呢?传闻长安城内最近魔王脱壁一事闹得很凶……不对,天象显化预兆绝不是区区一个小案子可以代表……”
魏明伸着脑袋,瞥了一眼天星相位图,顿时眼睛一亮,我超,可以啊,竟然是彗星轨迹图!还大概筹算出七十五年一个周期,这老道确实有点本事啊!
“按照你这个星位图演算,扫帚星明后两天便可抵达!”
魏明突然出声,吓了张果一跳,一扭头,惊诧不已道:“你小子能看懂星位图?”
魏明淡淡一笑:“何止能看懂,我还知道它大约七十五年会来咱们的世界一次,划破星空,流下一条绚丽的烟花,事实上,包括金木水火土等九大星系,二十八星宿的运转,乃至整个银河的流向,我都了然于胸!”
“真的假的,你可不要欺骗我老人家。”张果明显不信,他跟李淳风学习过一段时间天星相术,能够算出扫帚星七十五年左右来一次大唐的天空,已经很了不得了,这年轻人不仅能看懂天象图,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掌控了银河天星的奥秘。
“怎么?不信?那今天魏某就和你好好掰扯一下。”魏明笑道:“我且问你,咱们居住的世界上怎么样的?”
张果略微一沉吟,回道:“一般人认为天圆地方,而我道门认为,宇宙发而混沌,世界犹如鸡卵,人族与万物生灵孕育其中!”
“道门研究从本源说上没太大问题,但格物事实上却非如此,物理一道验证,我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球体之上,我命名为星球,至于我们为何没有掉下去,则是因为一种特殊的力,即万有引力!”
“怎么可能?小子你可有证据?”
“有啊,您老去过海边吗?”
“去过,我曾经游历天下,去过东海,去过渤海,也去过南海。”
“那就好办了,去过海边,就应该见过海上的捕鱼人的渔船,请问你远眺之时,是先见船的桅杆,还是船头?”
“这……”张果眼睛一瞪。
“其实还有一个最简单的验证方法,环球旅行,一路往东、往西,必可回到原地,但往南往北就不好办了,因为南北两极过于严寒,且有冰山……”
“咱们再说一说,什么是太阳呢?金木水火土等等星辰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咱们生活的地方是一颗星球,那么它们也一样……”
“公转、自传是周期性变化,年、月、日、时由此而定……”
魏明喋喋不休讲了一个上午,太史局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如听大道天书,如痴如醉,最后魏明才系统解释了,为什么扫帚星回七十五年来一次!
等到了午时三刻后,魏明才停下来,所有太史局的官吏都震惊不已,这个时候,张果也认出了魏明,大名鼎鼎的阳明先生,当初外界传闻阳明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之时,他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仅天星运转,他穷尽二十年精力,也才掌控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皮毛而已,一个二十岁的及冠青年,懂得屁啊!瞎扯淡。
如今再看,张果只能感叹一声:“生而知之,穷天人之相,唯有魏阳明也!”
此外,魏明还将后世一些观测风云气象的手段,一并交给太史局官员,太史局官员见此,如获至宝,纷纷感谢连连。
而魏明上知天文一事,很快就被传了出去,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这下子彻底坐实了魏明无所不知的圣贤形象!
到了下午,魏明去了皇宫,直面天子李旦,要是寻常官吏,除了特赐与召见外,休想在天子闲暇时觐见。
然而魏明却不同,尤其在听说魏明上午在太史局大发神威之后,又一听魏明要见他,李旦想都没想立即准许,还在御花园设下宴席。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旦半打趣半好奇道:“魏卿,听说你今天在太史局又人前显圣了?”
“一点学术的见解,恰好微臣知道一些,便与张令史等人交流了一番。”魏明谦虚回道。
李旦忽然放下酒杯,问道:“将你一路贬谪,频繁迁调转任于各个部监,你不会怪朕吧?”
“微臣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魏明举杯笑道:“也多谢陛下给微臣一个成圣的机会。”
李旦笑了:“好,你能看懂朕心中所想,对你的欣赏就好,说吧,你对朕有什么看法!”
“陛下应当为仁德之君,然而有两件事做错了,一个参天楼案,一则今之降魔变。”魏明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
李旦猛地一摔酒杯:“所有人,全都退下!”
而后走到魏明身前:“魏明,我乃太宗之孙,高宗之子,即使比不上他们二人,但也至少是个守成之君,不是昏庸暴戾之人,如果朕有你的辅佐,必可不弱二帝!”
“魏明,朕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朕可以给你中书宰相之位,使你一展满腹才华和经世治国之法!与朕携手共进,共同建设大唐盛世!除了朕以外,你就是天下最高权势之人,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魏明无奈叹口气,拱手道:“多谢陛下厚爱,可微臣之志在山水之间也!我之所以急于将学术与国策不断外抛,传授于诸多臣工同僚以及学生弟子,不仅仅为了成圣扬名,更多是借他们的手,去塑造大唐盛世,打造巅峰华夏!”
“从而让微臣早日隐退,谐美同游,唯此愿尔,不瞒您说,太子也好,公主也罢,都许下类似承诺,可微臣是同样如此回答。”
“陛下之厚爱,微臣不知如何报答,待我成圣之日,赠予陛下一份厚礼。”
李旦噔噔噔往后一退:“降魔变一案,非破不可,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魏明点头:“知道,所以微臣给陛下准备好了台阶,今日我去太史局,发现这几日便有扫帚星划过大唐的天空,届时,陛下便可顺理成章,顺势而为!”
李旦茫然坐在皇位上,良久:“朕,非退不可吗?”
“眼下看,及时退位是最好的选择,可以保全三方,避免太子与公主争斗,也可以增持陛下仁德之威名!”
一言及此,魏明顿了顿,又说:“而且微臣在陛下退位前,准备了一份祥瑞,微臣借此可以成圣,而又可让微臣报答陛下厚恩,以让陛下在仁德之上纵横千古!”
“魏明,送陛下一个仁字!”死后为仁宗,而非睿宗,魏明已经够给李旦这老逼登面子了!
李旦深吸一口气:“若真可以,朕愿意退位让贤,以成仁君之名!说吧,要朕做些什么?”
“两封圣旨,一封转太常寺太医署太医丞,一封转司农寺任职。”魏明讨要圣旨。
“朕给你三封,一封太医丞,一封司农少卿,最后一封官复原职,担任御史台左御史中丞,册封一品安国公,授禄金紫光禄大夫!”
不等魏明说什么,李旦摆手:“你送给朕一个仁,朕回赠给你的这点东西不算多,若非怕宗室大臣非议,朕都想加封你一字并肩王!”
傍晩时分,魏明走出皇宫大门,微声一叹:“降魔变案可以破了!”
当天晩上,苏无名率领一众捕手,当场将毕成业逮捕,人赃并获,毕成业对此供认不讳。
同一时间,卢凌风潜入魔军之中,并在暗道之内设下天罗地网,只待明天一早冥阴节到来口!。
第一百二十一章欲用游光点睛的阿祖,祈福冥阴节!真相大白!
魏明回到家,与家人们一块用饭,魏明今晩话不多,众人都看得出他心事重重。
“怎么了大郎,是因为冥阴节的事情吗?”魏母关心问道。
魏明摇摇头:“我没事的娘,您不用担心我。”
魏殷叹口气:“为父没什么能帮你的,只想对你说,你曾祖父在世时常说,一个人生于天地间,先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后再昭德万物。”
“他曾投身瓦岗,加以反隋义军,后瓦岗四分五裂,其中半数投靠大唐,归顺太宗的秦王府麾下,为何你祖父偏偏投靠隐太子东宫?”
“难道你曾祖父真的看不清形势吗?故意执拗吗?不,你曾祖曾经说过,自始皇帝以来,历朝历代,诸皇子之中唯太宗得位最稳,因为大唐是太宗打下来的,天下兵马皆由太宗节制。”
“就算当时的太祖高皇帝,在朝野军中声望也远远不如太宗,可你曾祖父入大唐以来,还是优先选择了隐太子!”
其实魏明很想说,难道不仅因为魏征识人不明,眼光不行吗?毕竟那可是二凤啊,太子李建成或许不弱,但他拿头和节制天下兵马的二凤比?
也就二凤大度,胸襟宽广,且因魏家乃山东士族之一,加上魏征确实有才华,善于劝谏,不然一早就被砍了,但凡换一个皇帝,都十有八九活不成。
魏殷却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且只有魏家人知道的答案:“因为你曾祖父爱的只有江山社稷,眼里只有黎民百姓,所以他不在乎谁是天子,谁是太子。”
“李唐宗室再怎么闹,皇位上的人都姓李,他辅佐李建成,是因为李建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仅此而已!”
随后魏殷也不得感慨一句:“太宗皇帝确实胸襟宽广,古今往来没有哪个帝王能够比得上!”
不,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始皇帝,不杀功臣,不虐降臣,这就是秦皇太宗二人的胸襟。
“大郎,你的一次次行事和一项项举措,我都看见眼里,你和你曾祖十分像似,可以说如出一辙,不,其实你比他更优秀,有更多选择。”
“你们都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而努力奋斗,所以大郎,你就放手去做吧,做那些你认为对的事情!”
“过两天我去找裴兄说好,婚事要么立即举行,要么往后拖延,一旦拖延,为父立即带家眷南下汝阳,绝不会给你拖后腿,你两个弟弟也即将入学国子监,他们有你叔公庇护,可保无恙,你也不用担心。”
听闻此言,魏明心里极为感动:“父亲不比如此,不过是换个皇帝而已,小事一桩,你们用大惊小怪,不过我与喜君的婚事确实要往后推延了。”
“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与喜君她们,还有师兄几人要外放一段时间,等再回长安之时,便成亲完婚,届时二郎三郎也该金榜题名了!”
说罢,吃好饭的魏明,离开了魏家,前往成佛寺,他还是不忍心一代画师圣手,自此封画绝笔。
而魏府众人都傻眼了,呆呆愣在原地,他们没有错吧?不过换个皇帝?还小事一桩?!如果换皇帝还是小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魏母担忧道:“大郎他们该不会要发动政变吧?”
纵观历史,即使再小的政变,也会发生流血事件,动辄兵戎相见。
魏殷眉头紧皱,而后摇头:“应该不会,我没有听说四门之兵有调动,皇城守卫依旧如昨。”
月明星稀,秋高气爽,成佛寺之中,正在上演精彩一幕。
魏明到殿外,听见里面动静不小,很明显,秦孝白喝了被下药的酒水,已经被制服捆绑在椅子上。
庾继祖心情大好,故作文人姿态,在卧佛神像前走动,趾气高扬地吟诵道:“一朝零落无人问,万古摧残君讵知,人生贵贱无终始,倏忽须臾难久持。”
秦孝白怒声问:“你在我酒里下了药,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庾继祖狞笑道:“我跟了你十三年,我早已练成丹青圣手,只等明日便可一鸣惊人了。”
秦孝白有些无语,更多则是一种不敢相信:“说什么疯话,你赶紧给我松开!”
“这就是那宝物!”庾继祖不与理会,掏出一个小瓷瓶,并得意洋洋道:“它叫游光!”
秦孝白眼睛瞪得老大,心里暗叫不好:“你到底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点睛啊!”庾继祖眼神极度疯狂道:“若是师弟哪里点得不对,师兄啊,你再来教我!”
“不,不不不!绝不可!”秦孝白疯狂挣扎,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急忙劝导:“绝不可让这等邪物玷污了我这降魔变!住手啊阿祖!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一听阿祖一个名字,庾继祖似被刺痛到了内心,当下折返驳斥:“我不叫阿祖!我姓庾,是六朝士族之后!若不是祖父得罪了武曌,我会变成奴?会沦落到你来拯救我?”
庾继祖病态冷笑:“师兄啊,我曾经真的很喜欢阿祖这个名字,它让我不敢辱没祖上,你还了我自由,你让我叫你师兄,我想一辈子跟你学画,天南海北在所不惜。”
旋即眼神猛地变冷,状若疯魔大喊道:“可我对你的敬重,你从来都看不见,你只把我这个师弟当贱奴!”
秦孝白眼里有自责与内疚,但更多则是痛苦,他确实经常打骂阿祖这个师弟,可的确也当阿祖当做亲弟弟、乃至亲儿子。
他承认自己的性格确实不好,但更希望能够磨砺阿祖的性子,不让其走歧路邪路,能够真正走上丹青大道!
门外魏明听到了,一阵无语,怎么说呢,两个人都有错,秦孝白教育方法,有点像棍棒底下出孝子,庾继祖却认为师兄看似给他自由,实则心里却一直鄙夷他的身份,一直将他当做贱奴。
这就是缺乏沟通与交接,且为不可调和的矛盾!要知道秦孝白快四十了,可无妻无子,早已经将阿祖视作子嗣,就是怕阿祖心里自卑,不愿接受,便代师收徒,称作师弟。
而庾继祖,则是在秦孝白的错误教育下,一步步走向邪路歧路,一个本可以继承秦孝白衣钵,成为大唐顶尖画师的天才,就此消失了!
秦孝白似被误解地怒吼道:“阿祖你是不是疯了,快把我放开!”
庾继祖确实已经被逼疯了,从小到大的精神压力每日愈增,庾继祖疯狂发笑:“对!没错,我疯了!都是你逼得!你不把我当人,自有他人敬我!”
说罢,一甩袖走到壁画前,冷笑道:“你真以为这魔王可脱壁而出?不!那都是我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原来,安乐门的上人冯寒找上了庾继祖,对于冯寒来说,想调查出阿祖的身份,并不难,于是便编造谎言,谎称故人。
承诺可帮阿祖恢复祖先荣耀,成为名扬天下的丹青圣手,阿祖果然上当,答应画出魔王以及用游光给降魔变点睛!
听到这里,秦孝白红肿着双眼,是震惊,更多是失望与愤怒,不可置信道:“杀人魔王竟然是你画出来的,阿祖!我教你丹青之道,你竟然助纣为虐!?”
庾继祖却不理会他,反而大笑着去调配颜料,嘴里念念有词:“等天一亮,太子和公主就到了,早有人把院中的僧俗给清空了,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听得见!”
“住手!够了阿祖,你快住手!”秦孝白一边大声呼叫一边奋力挣扎。
“别费劲了,绳子绑的紧得很,你挣不脱的。”庾继祖调至好游光颜料,还说:“这游光来之不易,乃是颜料中的绝品,你这天下四大画师之一,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调用的吗?”
“除了曾青和壁鱼,还有人肝!!哈哈哈……之前我没少跑画铺,假意购买游光,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你秦朗才绝了!”
眼看庾继祖提笔托着颜料一步步走向壁画,秦孝白大急道:“收手吧阿祖,不要毁了它,算我求你了!”
一听秦孝白带着哭腔,和低三下四的祈求态度,庾继祖停笔,忽然转头,肆意大笑:“你也有今天啊?冥阴节期限已到,你没完成的,我完成了,自我点睛之后,这就是我的画作!”
“公主那个老女人,是不会再信你了,天下人会像之前对你一样来追捧我,我将以另一种方式,来光耀门庭,我会在我去陪你完成的所有画作上都刻在我庾某人的名字!”
就在此时,在门口看戏看差不多的魏明突然走入大殿之中,笑呵呵道:“呦,还挺精彩,不过庾继祖啊,你有一点说错了。”
“秦孝白之所以成为丹青圣手,位列天下四大画师之一,不是他的画技有多好,而是他对自己每一副画都融入了自己的感情,是基于自己对人物景色以及文化的理解和感悟。”
“即使你将秦孝白的画全部改成你的名字,也于事无补,因为你就是你,一个有点小天赋的画匠而已,永远成不了名震天下的顶流画师!”
“魏明!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一见魏明到此,庾继祖吓坏了,手上一哆嗦,差点把游光撒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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