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崩铁,孽物竟是我自己 第1章

作者:灵林夕

人在崩铁,孽物竟是我自己

作者:灵林夕

简介:

“你确定这么做,真的能缓解我的魔阴身?”

蒙住双眼的镜流躺在床上,有些疑惑的开口。

“我骗你做什么,断绝五感,静心凝神,对把手抬起来。”

“你的手在做什么,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是魔阴身导致的错觉,说明你的心还不够静。”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在……呜……”

“是特殊的治疗方法,冷静、忍耐,我还会骗你不成?”

第一章 只要能活下去

  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在洁白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像是破旧不堪的鼓风机被一次又一次的按压下下去,在不堪重负的散架前发出最后的嘶哑声响。

  许诺用力的呼吸着,即便肺部和气管犹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即便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有血沫从嘴里涌出,他还是努力的在呼吸着。

  因为不呼吸就会死,而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摆在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滴滴声,然而已经没有人再进入病房查看他的情况了,因为查看他的医生才刚刚从病房里走出去。

  脆弱的身体甚至能接受急救都做不到,稍微用力一点的动作都会折断他全身上下的骨头。

  死亡对于许诺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遥远的东西,而是必将到来的终局,而是跨不过去的命运。

  没有憎恨,也没有埋怨,因为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毕竟那些事情,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发泄过了。

  歇斯底里的嚎叫、咒骂、哭泣,抱怨上天的不公,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做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千疮百孔的身体变的更加不堪和脆弱。

  渐冻症,这是一个听起来不再那么陌生,但是依然会给予患者无尽绝望的病症。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又似乎听到他们在呼唤着自己,除此之外还有哭泣的声音传来。

  那是谁呢,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都说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浮现,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回想不起来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值得铭记的回忆可言吧,因为从记事起就躺在了洁白的病床上。

  死了也好,死了也算是解脱,无论说是对自己,还是说对于父母。

  这么一副残破不缺的身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心里头虽然是这么想着的,但是许诺依然没有停止呼吸,他的喘息声变的越来越重,嘴角溢出的血液变的越来越多。

  或许只是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要死去,为什么自己不能活下去,他只是想活着,不惜一切的活,不过一切的活,他只想活着,仅此而已。

  “苦也,悲也……”

  恍惚间,许诺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这是一个十分温柔,偏于中性的嗓音,一时之间让他分不清究竟是男是女。

  “生老病苦,皆归于死,吾若赐汝长生,汝愿献出何物?”

  并未激动,也没有欣喜若狂,许诺只是依然努力的在呼吸着。

  因为他发现那如同尖刀刺骨的疼痛消失了,他能肆意畅快的呼吸,而不用忍受那宛如千刀万剐般的痛苦。

  只当这一切是临死前的幻梦,许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遇到垂怜众生的神明,看自己如此辛苦,来赐予自己永生?

  开什么玩笑,这世上哪来这么好的神明。

  似乎是并未得到回应,熟悉的疼痛感又重新施加在许诺的身上。

  卧槽!

  许诺忍不住骂出声来,哪来的神明,这么小心眼的?

  自己又没骂他,不过是没搭理他而已,就给自己上眼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诺似乎听到了一阵轻笑声,随后他感受到一只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存在的手掌轻轻抚过,许诺身体上的疼痛也慢慢开始减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轻松惬意,就像是要白日飞升一般。

  “苦也、悲也,病痛已灼入汝之血肉、深入骨髓、魂灵,然而,此乃汝存活的证明。既受永生之祝福,必遭丰饶之苦难。”

  “丰饶,也算是一种苦难吗?”

  许诺的言语中出现了些许疑惑,不管怎么看,丰饶这两个字都和苦难沾不上边吧?

  神秘的存在并没有再说话,只是拿开了自己的手掌,随后那种刀削般的疼痛再一次传来,不过许诺却是对此毫不在意,依然平稳而有力的呼吸着。

  他似乎感受到肌肤下血肉在愈合,骨骼在生长,他那脆弱而又羸弱的身体似乎正在重新变的健康起来。

  他早已习惯了痛苦,若是能够活下去,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就像是那神秘存在所说的那样,这确实是他存活着的证明,只有这份疼痛感才能够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更何况,这是带来重生的苦痛,这是会给人带来喜悦的新生。

  不过很快,许诺的脸色变了,因为他察觉到,皮肤下的血肉似乎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们想要钻出这副躯壳,继续肆无忌惮的蔓延和生长。

  他猛烈的咳嗽起来,从嘴里吐出带血的肉芽,那肉芽在他的掌心蠕动着,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原来如此,这便是丰饶吗……

  这一刻,许诺意识到了对方口中的丰饶之苦是什么了,也意识到对方显然不是什么仁慈心善的神明。

  “是邪魔啊……不过无所谓,只要能够让自己活着,拜一拜邪魔也不是什么大事。”

  许诺这么说着,将掌心的肉芽送入自己口中,咀嚼着重新咽了下去。

  伴随着他这样的举动,身体内部沸腾着的血肉骨骼似乎都安分了下来,它们依然在不断生长,但是在抵达一个极限之后又会自主消亡,并不会将他的身体彻底撕碎。

  疼痛变的更加的剧烈,不过许诺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你已获得无尽寿形,得享永生之乐,又何必在意自己的形态呢?”

  似乎是无法理解,那让人看不清身形的邪魔开口道。

  “很简单,我眼中的活着和你眼中的活着不是一回事,我可不认为变成一团肉块也算是活着。感谢您赐予我的第二次生命,但是要如何去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汝只是还不懂,也还不理解。不懂何为生命的真谛,不懂何为真正的丰饶。不过汝迟早会明白,会抛弃这无趣的躯壳,与吾血肉相连,踏上真真永恒不灭的道路,”

  未知的邪魔似乎并不在意,也不焦急,他的声音逐渐的远去,伴随着旅杖敲击大地的清脆声响。

  而随后,无尽的黑暗也将许诺彻底的吞噬,直到……

  “太好了,太好了,镜流,这里还有一个幸存者!”

  喜极而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诺神色恍惚着被一个生有狐耳的少女抱进怀中,而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抱在一起两人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白色的长发,手中抱着一柄泛着玉色的长剑,那双盯着自己的绯色眸子冷的像冰。

第二章 重获新生

  狐人少女名为白珩,而白发红眸的剑客则名为镜流,按照白珩的说法,两人隶属罗浮仙舟云骑军,因为最近一直有来历不明的组织在仙舟上蛊惑化外民信仰寿瘟祸祖,宣扬长生奇迹,吸引了不少的慕名者,也造成了不少麻烦,云骑军打算调查一下这些人的来历,好做出应对。

  一直以来,这些组织的人都只是做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不少化外民也只是被骗取了钱财,但是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或损失。

  不过最近发生了好几起失踪案,事情似乎有些失控的样子,镜流和白珩也是因此前来暗中调查。

  结果没想到,她们两个这次顺藤摸瓜找到了一处据点,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遍地都是鲜血和尸体,唯一找到的活人也只剩下许诺。

  “所以,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你对此还有记忆吗?”

  不同于活泼开朗,还有些自来熟的白珩,镜流自始至终都犹如一块冰冷刺骨的寒冰,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生人勿近的气势。

  在白珩叽叽喳喳的向许诺说明情况的时候,她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而是手掌一直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好啦,不要这么严肃啦静流,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不是吗,他已经很不幸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他肯定也没有关系。”

  “孩子,谁知道呢,这里大概率进行过某种对寿瘟祸祖的献祭仪式,而他的身上也确确实实存在着丰饶命途的力量,你应该也感受到了才对。”

  “就算存在着丰饶命途的力量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举行仪式的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或许是他适合行走在这条命途上,我们的敌人一直都是丰饶孽物,并不是所有使用丰饶力量的人不是吗?”

  白珩这么说着,镜流则是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她知道白珩说的话并没有错。在罗浮丹鼎司,那里存在着许多行走在丰饶命途上的仙舟人,信奉丰饶之力的并非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的孽物,也有许多是怀揣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崇高之人。

  甚至说如今奠定了整个仙舟医疗体系基础的寒泉派,曾经也是寿瘟祸祖的信徒,而药王秘传便是他们的前身。

  只是长走的行于命途之上,必然会被命途所感染,而对于永生的错误追求和认知,便会招致灾难。

  过去的药王秘传便是如此,而现在,显然又有人在暗中蠢蠢欲动,更是在仙舟上做出这样无法饶恕的事情来。

  镜流看着眼前这一切,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场特例,还是说类似的献祭已经暗中进行过许多次了。

  许诺则是一动不动的依偎在狐耳娘的怀中,明智的选择保持沉默。

  他现在的思绪有些混乱,不过依靠着眼前两名少女的对话,他也算是多多少少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丰饶、寿瘟祸祖、献祭、还有仙舟?

  果然,那个神秘未知的存在,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神明,而是某种邪恶又扭曲的存在。

  而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恐怕也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地方了。

  自己这算是……穿越了吗?

  而那名邪神最后和自己所说的话……

  想要回忆自己和那未知存在的对话,然而许诺只感到大脑一阵刺痛,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痛苦的模样,显然也是引起了白珩的担忧。

  狐人少女又是拍打着他的后背,又是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帮他按摩着太阳穴。

  “没事吧,没事吧,不要紧张,你镜流姐姐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其实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种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才对?

  比如说表现出十分害怕和恐惧的模样来?

  亦或者说向这只狐耳娘撒个娇?

  总觉得,那位镜流小姐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变的越来越严厉了呢。

  因为是背对着对方,所以许诺实际上是看不到镜流的脸的。

  但是对方的视线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让许诺感觉如同有一把尖刀悬停在自己的心脏上。

  他稍微挪动了一下双手,以便能够更好的环抱住面前的狐狸娘,似乎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然后他便发现,镜流的视线也跟着他一起动了。

  是担心同伴被突然袭击吗,所以才会一直盯着外加上警戒。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有我们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许诺的反应也是激起了白珩心中的母性光辉,看着狐人少女脸上温柔的表情,连带着镜流那紧绷着的面孔也逐渐缓和下来。

  或许自己的确是多虑了吧,只是一个被卷入这起事件中的不幸孩子罢了。

  镜流这么想着,身后也是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一众身披铠甲的士兵走了进来。

  见到镜流和白珩之后,他们先是毕恭毕敬的低头行礼。

  “见过剑首,还有白珩大人。”

  “随我来,先调查现场吧。”

  镜流这么说着,抱着剑从屋内走了出去,看着这位冷冽女剑客离去,许诺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她就像是一柄绝世宝剑,自己仅仅只是看着她都会被刺痛双眼。

  “镜流她,平时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涉及到寿瘟祸祖,再加上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所以她的心情有些不太好,希望你能够理解。”

  “你们口中的寿瘟祸祖,究竟是什么?”

  许诺尝试性的开口了,稚嫩的嗓音让他感觉有些不太习惯,明明说出口来的是完全陌生的语言,但是他却感到无比的熟悉。

  此刻这具身体,似乎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依然羸弱,但是却比自己上辈子的身体要结实太多了。

  重获新生的许诺有些忍不住想要呐喊,想要跳跃和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