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我意
而最关键的问题是……叶景明！他失踪这么久，恐怕已经被叶棠心安排人抓住了，学妹对他这么憎恨、这么愤怒，会怎么处置他？
叶棠心的手会沾上她父亲的血吗？何霄心中一颤，迟疑地摇了摇头，比起身体的反应，学妹更崇拜精神上的力量。
如果自己是叶棠心，就要夺去叶景明最珍爱的东西，可那个能红着眼押上自己妻女的赌徒还有什么不可失去的？
第142章 苹果聪明
赌徒其实并不在乎赢钱，因为赢了他们也不会见好就收，他们在乎的赌博这个过程中带来的兴奋刺激感，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赌场之所以能自古而今屹立不倒、遍地横生，就在于它并非在提供场地、工具、酒水等等服务价值，而是提供精神上的价值。
代表着金钱的筹码如水银一般在手中辗转流淌，一夜过手的财富胜过辛勤劳动数月，无所不能的幻觉便自心底油然而生。
这就是它们兜售的精神产品，一种最古老的成瘾行为。
这种感觉是会上瘾的，所以赌徒最绝望的莫过于失去参与赌博的能力本身！
何霄长舒一口气，失去一切不是赌徒的最终结局，结局应该是连再上一次赌桌的机会都没有了。
连高利贷、阎王债都借不到……那该是什么样子？何霄眼睛眯起，想到了上辈子叶景明的模样。
少了几根手指，嘴里的牙没了一半，走路一瘸一拐地，碘着脸上门求叶棠心给他抚养费——这就是赌徒的末日了，再也没有人会和他赌了。
这一定是叶棠心眼中，最让人欣喜的父亲形象吧？
“但是……会由谁来动手呢？”何霄重生当天就把叶景明吓跑了，现在八成落在了学妹手上，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也对这个赌棍岳父没有一丝好感。
他借了断头债后输光了钱，随即抛弃妻女远走他乡，债主几乎天天都砸学妹家的门，最后在一天破门而入。
按照那群讨债人的想法，叶棠心母女得赚快钱还债，但学妹抵死不从，用剪刀划伤多人，最后跑到阳台上。
精致的脸蛋上神情麻木，裁缝剪刀的尖刃抵在她咽喉中，露在檀口外的剪刀柄包着胶皮，活像嵌在玩偶娃娃身体中的发条，拧一拧就会动起来。
但叶棠心不能动，因为她站在栏杆之上，面朝着破败之城，仰着脑袋恰好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何霄一辈子也忘不掉，叶棠心褐色眼睛中没有眼泪，而是在思索——她家在二楼，摔不死，但是粗剪刀能钉穿她的脑袋。
等不及小区联防队出动，他抽剑踩着栏杆一跃下到二楼——战斗非常惨烈，打手十七人没有趁手武器，他恰好十七岁但手上有一把硬木短剑。
这就足够了，他有剑，剑有他。
何霄被肾上腺素激得大脑发热，过程已经快记不清了，只知道最后孙阿姨带着人把他抬回家的时候，横七竖八的打手在楼道里躺的到处都是。
对了，他还记得席姐姐低声啜泣的声音，还有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老城区新生代“剑圣”之名。
“好黑啊，何霄哥哥你怎么不开灯呢？”
苹果的声音活泼清脆，推开了门探头张望着，发现自己坐在凳子上才怕黑地紧闭眼睛，小跑着扑过来。
“开了灯，苹果就不会过来抱我了。”何霄搂住了女孩不让她扑空，伸手想捏捏她的俏脸，但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嘴唇。
“为什么呀？我可以一直抱着何霄哥哥啊。”苹果也不怕脏，抿着嘴巴舔了舔又嫌弃地吐掉：“何霄哥哥手指头没有味道，我不吃。”
“因为苹果怕黑啊，关掉灯你就非得人抱了。”被小青梅一逗，何霄一扫心底的郁气，搂着女孩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贴着她软乎乎的脸蛋磨蹭。
苹果被蹭着脸，逗得咯咯发笑，反手搂住他的后背，努力伸着手学梨子安慰他时抚摸后脑勺的动作，仰着脑袋贴着他耳朵嬉笑。
“咦——明明何霄哥哥和我说一声要抱抱就好了，我很大方的！而且我才不怕黑呢……呀！何霄哥哥你手指沾着我的唾沫，就不要抹在我脸上了！”
“苹果口水臭臭的，我才不要。”
“哼！”简苹恼火地扬着小脸，反手扣住他的脖子撅着嘴印了上去，含混地嘟囔：“才不臭呢……何霄哥哥吃过好多好多次了……”
室内黑暗一片，隐约听闻唇舌滑动带起的水声腻腻，伴着轻轻重重的咽吸声，以女孩的微声缱绻终结。
片刻后何霄终于舍得放她出去，俯首点了点晕头转向的小青梅搭在唇上的粉舌，帮她塞回嘴里：“好好刷牙了的苹果，才会好吃。”
早上不提醒苹果她就会忘了刷牙，提醒了也很应付差事，非得自己或者大姐姐在一边盯着监督，不然笨蛋青梅什么事情都能做的非常马虎。
“所以……所以不好吃吗？”
苹果浑身酸酸软软的，不开心地晃了晃腿，圆溜溜的杏眼在黑暗中也亮晶晶的，委屈地凑着脸、鼻子碰着鼻子，屏住呼吸可怜地巴望着他。
“那何霄哥哥和上次一样……吃我肚子好不好？毛毛还没长出来，我也有认真洗澡的。”
苹果按着小腹，如果面前的少年说好，她就卷起衣裳，在他怀里撑开一字马。
虽然气氛到了，但在给娜塔莉娅准备的廉价租房里也太磕掺了，何霄定了定神，其实苹果的味道很不错。
他一口下去就知道苹果偷吃了巧克力，昨天给她买的大袋小袋零食不知道今天就被消灭了多少，甜丝丝的可口。
“不吃。”口是心非的何霄板着脸：“如果不认真刷牙，我就要很少和苹果亲亲。”
苹果小脸皱成一团，瘪嘴道：“那我每天会认真地刷牙啦。”女孩认真地发了誓，盯着何霄的脸看个不停。
“感觉何霄哥哥你很不开心，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不是的，苹果很好，但是小叶子很坏。”何霄慢条斯理地抚挵小青梅的短发，一根根理整齐：“你说坏女孩该怎么办呢？”
何霄自诩心肠早已锤炼地铁石一样坚强，但叶棠心也不是吃素的，现在大局明了，他反而有些举棋不定，拿不准要不要和她硬碰。
现在就下楼逮住叶棠心，打断她的一切计划？还是让她自己完成对叶景明的复仇，他再适时遏制学妹的野心？
“当然是变成小猫了！”苹果吐着舌头，天真地说道：“我小时候就很不乖啊，是何霄哥哥和姐姐教会我变成小猫的——小猫可乖了。”
第143章 病娇怕恶人
变猫魔法确实缓解了苹果神经质的毛病，而有些魔怔的叶棠心……那就用粗暴的手段变成更温顺的小母猫好了。
病娇的梦想是独占他的爱，那就比病娇更魔怔——反正他已经不怎么当人了，教训魔怔学妹总比悖逆人伦地和席姐姐表白要看起来正常太多了吧？
何霄扶着小青梅两腋抱过来又亲了一口。
“说得对！不乖的女孩就要变成小猫，我爱她，她也爱我，所以叶棠心留在我身边，就必须戴上项圈！限制她的野心！”
意识到自己已是一头什么都干的出来的禽兽，何霄心境豁然开朗，他已经不是叶棠心的丈夫了！而是魔怔学妹的征服者！
脑海中的一根弦骤然崩断！叶棠心曾经借着爱意施展催眠手段，从他身上取走了的一部分“自我”重新回归！
催眠暗示玄之又玄，但说穿了就是诱导的语言、形体艺术，让人偏听偏信催眠者不着边际的话而已——只要打破了这种迷信，自然就破解了催眠。
而学妹蒙骗他的迷信就是示弱！叶棠心之所以处处以弱示人——就是为了彰显孱弱以博得他的同情，这样潜移默化塑造的认知比起催眠更加危险。
而现在何霄已经打破了孱弱学妹、稚**孩的刻板印象，在他楼下住着的其实是一只被疯狂病爱所支配的妖女！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心思缜密的学妹，上辈子绑架他时却搞的这么粗糙，能让他反杀绑住一顿羞辱了。
这就是示弱，要让自己可怜她，放下一切戒心，才能找到催眠的机会，叶棠心果然阴险狡诈至极。
“苹果来找我做什么？”何霄吐出胸中的郁气，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昂扬，拍了拍她的屁股问道。
苹果和她姐姐梨子区别很大，一个是软乎乎的大面团子，一个是Q弹娇嫩的小果冻。
“啊——我差点忘记了。”苹果瞥了一眼敞开的大门，神神秘秘地挡着小嘴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何霄哥哥你快点回去做饭吧。”
“你再不回去，席姐姐就做好饭了，我觉得席姐姐做的饭没何霄哥哥你做的好吃……何霄哥哥不要说是我说的啊。”
他们家一共就三个人啊，但这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苹果每天就只有吃、睡、玩三件事可以做。
如果没能吃到美食就等于生活品质降低了三分之一。
“走吧！看看席姐姐给我们做了什么！”何霄大笑着牵起苹果的手，小青梅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少年在笑，她就也憨态可掬地微笑。
楼梯间的声控灯骤然亮起，明晃晃的灯光让何霄一时间有些不适应——郑小姐的速度这么快，一下午时间就已经换好了照明灯。
等等……看着灰扑扑的楼梯间，他猛的回忆起上辈子被他砍翻一地的打手——当时对上那么多人，可不敢有一丝保留，下的都是狠手。
能在老城区放贷的可都不是善茬，善人是不可能收得回债的！
他们伤亡这么惨重，按道理讲怎么会善罢甘休？但紧接着老城区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扶丘司务十多年来罕见地靠谱了一回，强势出击，对老城区非法结社采取镇压清理行动，恰好就是在他养伤的时候开始的。
此次清剿行动力度之大前所未有，几乎将整个老城区和非法结社沾边的组织、商铺、企业一扫而空。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投入人力物力拉了一把黄毛组建游戏工作室的原因，过两年他们如果还在街头混，可没好果子吃。
非法结社灭的灭、散的散，也就没有心气来找他报仇了——运气之好仔细想来也不可思议。
但如果发散一下思维……倘若司务大清剿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剑圣”和打手拼了个两败俱伤呢？
郑小姐派人暗中保护他长大，而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却为了救学妹孤身对战十几个打手重伤，而郑学鸢一怒之下召唤了兰芳的专政铁拳……
于理说得通，郑家覆手可为，但是于情……何霄有理由相信持续快有十年世界的秘密保护，说明郑学鸢真的很需要他。
现在叶棠心和自己双双重生，看学妹自己降低的攻略难度，主动地跳级想进入一中，就知道她不会老老实实地等叶景明败光家底、债主上门。
对她父亲的报复绝不会拖到两年后，那么上辈子的逼债事件……凭自己对叶棠心的了解，她一定会让这件事发生。
上辈子正是自己英雄救美，叶棠心才渐渐对他敞开心扉，她赤身靠在自己怀里休憩时，总会欣喜地诉说当时的激动，然后亢奋地要再来一次。
这件事对学妹有着非凡的意义。
所以叶棠心的计划应该是诱导叶景明去赌，去抵押借款，然后让逼债事件发生的同时，还逮住想逃跑的赌鬼父亲，残酷处置。
饶是何霄心思缜密猜出了个大概，却也没有料到人畜无害、稚气未脱的学妹办法还要更粗暴一些——她是派人逼着叶景明借钱赌博的。
来就来吧，这次他不会和上辈子一样和人拼个两败俱伤让席南风大姐姐伤心了，也让叶棠心知道踏过一条河两次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人。
思绪万千却不过在电光火石间明灭，踏入家门，就听见了厨房里的动静，苹果赶紧推着他进去，踮着脚附耳道：“何霄哥哥，快给我做饭吧。”
大姐姐做饭有这么难吃吗？他吃了十年怎么没有发现？
何霄进去就看见大姐姐凑在矮桌子旁切胡萝卜——感情不是大姐姐做的难吃，是苹果不喜欢胡萝卜啊！蔬菜一类小青梅都不喜欢吃。
说起来光荣，何霄自打小时候和两个青梅混在一起玩，就一直是他在看顾着两个女孩子。
席南风大姐姐自恃长辈，由着他们三个孩子自己玩，不太习惯融入他们，自然也弄不清楚青梅的生活习惯。
“回来啦？今晚上我们吃胡萝卜香肠炒饭怎么样？”席南风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小霄很累了吧，今天我给你们做饭。”
第144章 爱到很爱
虽然席南风大姐姐笑的很明媚，但何霄依旧发觉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惭愧，肯定又在为自己忙了一下午，她却没法帮忙而内疚了。
“那就看席姐姐的了。”
虽然大姐姐行动不便，坐着轮椅开灶也有些危险，但何霄也不硬抢着做饭，帮着端碗洗菜打下手。
如果什么家务他都包了，反而让瘫痪的姐姐失去了家庭归属感，她会更加沮丧的。
所以何霄也乐见席南风去做一些简单轻松的家务，比如洗内衣、擦拭灰尘、收拾床铺等等，大姐姐也尤其愿意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霄你就放心吧，你可是吃着我做的饭长大的啊。”席南风砰砰在案板上切着胡萝卜，好在她刀工一般，切的萝卜块很大。
等会帮苹果吃掉一部分胡萝卜就好了，小青梅多少总得吃一些蔬菜。
为了方便大姐姐做饭，家里灶台修的矮，席南风小心翼翼地倒油、点火、加料，把昨天剩下的米饭拨进去，用力拍散米粒。
“小霄啊，那个郑小姐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席南风自知道郑学鸢会择日来她们家做客，就一直心里不是滋味。
一方面她很讨厌打搅她和小霄生活的郑小姐，可另一方面自己养大的孩子能得这样身份的贵女重视，她又难免感到自豪。
席南风既想炫耀一般让所有人知晓她的孩子有多好，又有一种妻子对丈夫的独占欲作祟，恨不得他眼中只有自己一人。
两种思绪交杂顿时让她心底五味杂陈。
席南风之所以收养何霄既是出于心里的内疚，是因为自己一家人在庆祝她十六岁初中毕业时，父亲酒驾导致了车祸发生。
那场车祸毁了两个家庭，让小霄没有了爸爸妈妈，所以她一定要赔给小霄一个妈妈，歉疚地发誓要照顾这个沉默的小男孩长大成人。
而收养何霄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安全感的缺失。
席南风失去了父母的同时还下肢瘫痪，她从病床上醒来后就和一个植物人一般，大脑清醒，却不愿意思考任何问题。
她的这辈子已经毁了，思考就是痛苦。
直到席南风知晓受害的那对夫妻还有一个儿子，就是她在医院里见到过的那个沉默、忧郁的小男孩。
绝望的人渴望安全感，可以是被强大的人保护，也可以是承担起保护弱小者的义务。
很多心理疾病都可以通过饲养宠物缓解。
因为被弱小动物需要、仰慕、依赖，可以让人产生极大的满足感，而看着小动物长大，又可以产生巨大的成就感。
这种依靠照顾他人而满足的精神需求伟大而浪漫、无私且坚韧，而具体在当年十六岁的女孩席南风身上，则可以准确地定义为——“母性”
五岁的何霄需要一个妈妈，十六岁的席南风需要一个孩子。
不需要任何血缘关系，孱弱的席南风，幼小的何霄，少女男孩自然会互相搀扶着搭建起一段古怪的依附关系，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