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战锤太假了 第144章

第四五四章 南地近况

　　南地，盐风领，炬辉港。

　　磔木王廷目前正处于一种高速发展的状态：除了首都塔尔o筈尔所在的林荫领，卡多雷还在林荫领西边的滨海地区，建立了一个新的行政区划盐风领。相对于森林覆盖率超过九成的林荫领，盐风领有一大半都是燥热的稀树草原，只有在海岸附近才能见到成片的森林，而最北边则是一片狭长的戈壁滩，紧挨着黄沙漫天的死亡之地。

　　盐风领的建立目的非常明确，一方面摩根希望能够借此开通对旧世界和其他地方的航线，通过海洋贸易赚钱并获得资源输入。另一方面，出于保护森林的根本立场，树太多的林荫领实在是不适合发展魔导工业，哪怕卡多雷的魔导工业在环保性上是点满的，光是如何在不过度破坏森林的前提下开采矿产，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再叠加上交通、场地、能源等因素，摩根决定把规划中的工业中心放到盐风领，包括魔导装甲的生产线和用于制造飞行船的造船厂，也都集中配置在这个临海的领里。此外，由于盐风领在规划上需要兼顾工业生产和海洋贸易，摩根的廷臣们建议以建设中的港口城市作为领地首府。常青王从善如流地采纳了这个建议，并将其命名为炬辉港。

　　借助战争圣典的招募平民功能，摩根压根不需要费心思考上哪弄移民，第一批五万名卡多雷在塔尔o筈尔被招募出来，然后带着王廷提前准备好的物资前往他们的新家园安家落户。其中两万人被安置在了仍在紧张建设中的炬辉港，另外三万人则按照五百人一个村落的标准，在盐风领境内遍地开花。

　　由于有方便快捷的根须传送，再加上事先各种准备工作都做得非常到位，五万卡多雷移民几乎没怎么体验到迁移之苦，直接就从塔尔o筈尔跑到了炬辉港；而在他们到来以前，王廷的军队先一步扫清了盐风领境内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主要是绿皮和猿人部落，后者是一种南地特有的野兽人亚种，看上去和猩猩区别不大。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卡多雷们居然还发现了一些人类殖民者。这些家伙数量不多，来历却相当复杂。有些人是直接从旧世界开着船跑过来的，试图在这片原始蛮荒的土地建立属于自己的小小王国；也有些人来自北边的萨登堡，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不得不离开那里，想要找个无主之地重新开始。

　　金盘洗手的前海盗、被流放的树篱法师、亡命天涯的通缉犯……总共也就不到五百号人，硬是让负责审查的卡多雷充分见识到了人类这一物种的多样性。

　　甄别完这群卧龙凤雏之后，如何处置这些人让卡多雷们犯了难。如果是阿苏尔，派条船把人送到该去的地方就行了；如果是杜鲁齐，把人往奴隶市场一塞就完事；如果是阿斯莱那就更简单了，森林永远都不会嫌肥料太多。

　　可惜以上三种处理方式，哪一条都不适合卡多雷。本来阿苏尔的办法是最好的，可惜卡多雷没有水面船只，并且不可能把根须传送这种秘密暴露给外人。最后，廷臣们只能将此事汇报给了摩根，由常青王陛下亲自定夺。

　　摩根对于这些人的处置倒也简单：树篱法师要么自愿被封印施法能力，要么拿上干粮和水驱逐出境，其他人如果愿意宣誓效忠磔木王廷的话可以留下定居，不愿意的滚蛋。当然，以上前提是他们本身不能有太过严重的劣迹，摩根可不要人渣。

　　“归根结底，炬辉港本身的定位就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地方。我们不可能一边欢迎商人和旅行者造访这里，一边禁止他们在这里定居以及购置不动产，”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在纯白色圆领T恤衫外套了一件卡其色劳保服，双手带着劳保手套的摩根说道，“这些人就是一个开始，我们的族人必须试着习惯与外族相处。”

　　说着，常青王放下手中的扳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大杯凉茶，仰起头顿顿顿灌了一大口：“哈……你不是去过高原堡么，你觉得矮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吵闹、粗鲁、固执，而且过分执着于仇恨，”磔木王廷的廷相，咒咏者奈伊丝答道，“同时他们也诚实、直率、忠贞，并且恪守誓言。哦，他们在对待女士时倒是意外的绅士，前提是他们认为你是个‘女士’。”

　　“所以，像是炬辉港的人类社区又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什么的，习惯就好，”摩根说着将雕工精美的水晶杯还给侍女，然后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柄螺丝刀，“我们不会容忍任何违法犯罪行为，所以这些精力过剩的酒鬼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还记得我强调的累加定罪制度么？那些就是没法安分守己的家伙，迟早都会因为轻微犯罪行为把自己送进监狱的。”

　　累加定罪是一项被群友们广泛接受并认可的法律制度，既如果有人重复犯下同一种罪行，哪怕是最轻微的犯罪行为，惩处力度也会逐步升级且上不封顶。

　　以安氏震旦为例，如果是打架斗殴的话，第一次犯事只要没把人打死、打残，基本上也就关在笼子里示众一个星期外加罚款，并赔偿被打者的一切损失。但如果是第二次犯事，犯罪嫌疑人会面临六个月到一年不等的苦役——如果这次打架没造成严重后果的话。等到了第三次，恭喜你，起步就是最低十年的刑期。

　　磔木王廷对于犯罪行为的惩处力度相对要轻一些，但也就一些。在圣典之主们的统治下，那种进派出所跟回家一样的老油子，最多三次就可以从此告别正常社会了。

　　“我并不是在指责什么，摩根，”奈伊丝叹了口气，“炬辉港的人类社区只有四百人，却贡献了整个城市99%的犯罪率。有些族人认为您太过纵容这些人类了。”

　　“奈伊丝，”摩根一边用螺丝刀卸下护甲板上的螺丝，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这就是为什么卡多雷必须接触外界的原因。外面的世界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糟。我们的族人必须认识到，这个世界并非黑白分明，而是灰色的。”

　　“我明白了。我会去拜访那些发牢骚的贵族的，”奈伊丝点了点头，“然后是军事方面的事情。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它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摩根一边拆下护甲板一边抬起头：“怎么说了？”

　　“在通过……嗯，‘某些’渠道获得了混沌巢族的七处孵化池的情报后，我们的舰队在盟友的帮助下设法破坏了三处，抢在那些被称为‘播疫方舟’的怪物孵化前将其摧毁。然而当我们的舰队找到第四处孵化池时，我们发现那里已经被毁灭了。”

　　“继续说。”

　　“好消息是这处孵化池设施被完全摧毁，坏消息是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痕迹，”奈伊丝神情严肃，“他们在现场找到了一些相当可疑的银质碎片，看上去似乎是某种大型机械装置的一部分。随行的咒咏者以及震旦盟友的方士都已经确认，那些碎片上残留有万变之主的力量。更糟糕的是，这处孵化池的播疫方舟已经快要孵化了。”

　　“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抢在所有播疫方舟孵化前将它们全部摧毁了，我们的舰队接下来必须面对这种庞然大物，”摩根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还有别的坏消息吗？一次性全都告诉我吧，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有一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奈伊丝立刻道，“不止一支侦查队报告称发现了蜥蜴人的踪迹，这些冷血爬虫的活动频率明显变高了。”

　　“告诉舰队，除非它们先攻击我们，否则不用管它们，”摩根眉头紧锁，“蜥蜴人……它们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招惹我们，混沌才是它们的首要敌人。往好的方面想，也许南地蜥蜴人是来找混沌巢族的麻烦的。算了，新的护甲已经调整完成，我也不需要在这边继续盯着了。舰队目前的状况怎么样？”

　　“老实说不太好，虽然补给仍然充足，但连续作战让战士们非常疲惫。”

　　“召回舰队吧，正好可以把新护甲发下去。震旦有句谚语，叫‘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既然阻止所有播疫方舟孵化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还不如抓紧时间休整一下，让战士们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这些敌人。”

　　“您的意志，陛下。”

第四五五章 棘手的难题

　　玄水，吴国公府。

　　“金小花、银小草，你们有没有想我呀~”非常元气地推开房门，安霁月先是弯下腰捞起主动凑过来的白银猫猫，接着又用念动力将一脸嫌弃地躲开的黄金猫猫强行拽过来，左右开弓同时撸两只手感绝佳的喵星人：“哟西哟西哟西~”

　　在从震旦归来的时候，安霁月自然不会落下两只自己送上门的猫猫。由于只是“普通”宠物，金小花和银小草被安置在吴国公府，并未跟着少女一起到处跑。

　　“你还有闲工夫撸猫？”走在后头的萧逸悦依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我还以为你会抓紧时间处理一下这段时间积累的政务，然后火急火燎地赶去南地呢。摩根那边的局势相当严峻，归根结底我们的舰队还是太少了。”

　　“光是着急有什么用？舰队的扩充非一日之功，别的不说，光是人员的培训就必须花费大量时间。相比之下，训练方面的巨额开销反而不算什么，”安霁月半蹲在地上，一边撸猫一边答道，“况且我并不是在摸鱼，而是在等一样东西。”

　　萧逸悦眉毛一挑：“什么？”

　　“还记得之前倒影要塞受到混沌巢族的突袭，摩根带队过去支援的事情么？由于地底世界的魔法之风近乎于没有，摩根去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一批灵石，不然她连个像样的战场法术都放不出来，”安霁月说道，指尖轻轻地挠着银小草的下巴，“因为灵石数量有限，加上南地局势恶化，摩根和她带去的卡多雷军队很快就返回了地表。”

　　“后续高原堡又组织了第二批援军，等到这些部队到位后，矮人们组织了一次试探性的反攻。怎么说呢，仗倒是打赢了，交换比也没吃亏，然而这次反攻的结果证明现有条件下根本推不掉混沌巢族……”

　　地底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算不上小，光是倒影要塞这种级别的中型洞窟就有几百个，小型洞窟那就更多了。从现有的情况来看，混沌巢族就算没有占据整个地底世界，也差不了多少了，而每一个被纳垢神力腐化的洞窟都充斥着致命的恶臭与病态的瘟疫云，哪怕坚韧如矮人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下长时间停留。

　　更要命的是，这些腐化压根无法净化！土壤和岩层天然就能阻绝魔法之风，地底世界的魔法之风更是稀薄得近乎于没有，哪怕强如安霁月都没法在地底世界正常施法。除非动用灵石，否则圣典之主们无法净化在地底世界疯狂蔓延的纳垢腐化；问题是安氏震旦处处都要用到灵石，已经没多少库存了，哪怕全砸进去也净化不了几个洞窟。

　　“矮人不是有可以净化腐化的符文么？”萧逸悦问道。

　　“太少了。”安霁月答道。

　　矮人有专门的大师级符文可以净化和隔绝混沌腐化，诺斯矮人正是靠着这个方能在诺斯卡半岛立足，没有像混沌矮人那样屈服于黑暗。可大师级符文又不是大白菜，哪怕有重铸者帮助，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造出那么多大师级符文来。诺斯矮人总共就四个城塞外加一些小型定居点，换算过来大约只相当于三个大型洞窟。

　　按照无面者提供的情报，整个地底世界推测拥有上百个大型洞窟，三百到四百个中型洞窟，两千左右的小型洞窟，这还没算上各种隧道和隐秘地点。

　　“那么打下一个洞窟就爆破一个……好吧，会导致地质灾害，”萧逸悦刚提出一个想法就自己否决了，“而且那些洞窟本身就很难拆。”

　　四千年前的那场大地震几乎摧毁了群山王国，把矮人的地下隧道网络折腾得七零八落，间接导致了包括八峰山在内的诸多城塞的陷落；然而同样是在这场表面天灾、实则人祸的浩劫中，裂谷虫留下的洞窟和隧道安然无恙，基本没有受到损害。

　　矮人的建筑质量毋庸置疑，换句话说，破坏这些洞窟是一项困难到超乎想象的任务。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考虑爆破洞窟的难度，南地的地底世界就在高原堡下面：洞窟拆个一两个还好说，如果进行大规模破坏的话，几乎必然会引发地质灾害，后果无法预料。最坏的情况下，整个高原堡都有可能完全毁灭。

　　净化洞窟做不到，破坏洞窟不能做。偏偏四神的腐化中就数纳垢腐化最恶心，各种意义上的恶心。系统单位免疫腐化，但他们并不免疫毒素和疾病。

　　“生者的军队不行，”萧逸悦又问道，“那亡灵呢？”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了。乍一看亡灵确实最合适，低级亡灵连自我都没多少，他们不需要进食、喝水、休息，也不怕毒气，更不会被恶心到，”安霁月摊开双手，“然而还是那个问题，地底世界约等于禁魔。在不能现场复活的情况下，亡灵是耗不过无穷无尽的虫子的，特别是阿图姆的派系机制还这么特殊。”

　　和其他圣典之主不同，中古战锤的亡灵可以近乎于无成本地复活，除非是被能够直接伤害灵魂的特殊手段所杀，否则大骨大的系统单位是纯增员，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为此，阿图姆的招募机制独树一帜：首先这群排骨没有补员功能，有排骨挂掉只能等巫妖祭司过来复活你，不能像是其他圣典之主那样，花费积分瞬间补上减员。

　　其次，阿图姆的战争圣典中所有涉及到系统单位的功能，全部都是十倍的价格。招募部队需要十倍，将本地人转化成系统单位也需要十倍。

　　“矮人之前组织的那次试探性反攻，战术上打赢了，战略上则是输得一塌糊涂，”安霁月解释道，“在不能随便爆破洞窟的情况下，打下一个洞窟就必须分兵占领，否则遭受纳垢腐化的地底生态系统，依旧会源源不断地产出各种混沌巢族单位来。”

　　“原来如此……分着分着，就没有足够的兵力继续进攻了，”萧逸悦沉吟道，“只要不能净化掉腐化，被纳垢的权能所扭曲的地底生态系统就会持续给我们的敌人补充兵力。啧，我怎么感觉这就是个威力加强版的越战呢，都是输在兵力不够上（注1）。”

　　想到这里，萧逸悦问道：“说起来，我们在面对地底世界的特殊环境时如此棘手，为什么纳垢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因为纳垢到现在为止都是纯投入。那头瘟猪好歹也是毁灭大能，这点本钱对祂来说不算什么，”安霁月答道，“只要有用于投放力量的锚点，混沌邪神就能源源不断地把神力投放到物质世界。啧，娜姆塔茹到底死哪儿去了，她不会真投混了吧？”

　　“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但我感觉她不是那种会屈服于毁灭大能的人。”萧逸悦说道，“以及，你好像还没说你到底在等什么。”

　　“啧，话题跑太远了……还记得我是怎么对付阿尔道夫的鼠人地下城的么？”

　　“你要复刻一下自己当时的操作？不对，南地世界边缘山脉附近没有合适的水源能让你这么做。嗯……难道是岩浆？你想要引导岩浆去淹没地底世界？”

　　“答对了，来，奖励你猫猫。”说着，安霁月揪着金小花的后颈，将这只一脸懵逼的黄金猫猫丢给萧逸悦。对此，朔方军节度使面无表情地闪身躲开，任由金小花张牙舞爪地撞向门框，接着啪叽一声摔在门槛上。

　　“我让他们准备了三台，嗯，功能上相当于盾构机的设备，”安霁月一边揉搓着怀中的银小草，一边说道，“这批设备已经组装完成，眼下正在抓紧时间进行调试。”

　　“等必要的工具准备好了，我就去南地扬了地底世界。”

　　……

　　注1：鹰酱之所以打不赢越战，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军事方面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兵力不够，做不到对占领区的有效控制；相对应的，后面我们能一巴掌抽翻越猴，靠的就是兵力够多，能用质量尚可的填线部队堆满整条战线。

第四五六章 圣虫陵

　　地底世界，超大型洞窟“圣虫陵”。

　　这里是地底世界的最深处，是裂谷虫一族的墓地，亦是洞穴人的圣地。当一头裂谷虫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时，它会自行前往圣虫陵，安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理所当然的，圣虫陵也是裂谷虫们从地层中开凿出来的，而且是整个地底世界最庞大的洞窟，没有之一。裂谷虫的特殊生命形式，使得它们死后大部分身体都会还原成最纯粹的能量，只留下一小部分遗骸，其体积还不到裂谷虫生前整个身体的四十分之一。即便如此，这些石化的残骸依旧大得不可思议。

　　作为裂谷虫的长眠之地，圣虫陵是洞穴人这个种族最神圣的地方，没有之一。在久远的过去，当本就是半地下种族的巢族越过约定俗成的分界线，开始入侵洞穴人的领地时，世上最后一头裂谷虫早已死去多时。最富有远见的洞穴人先知痛苦地意识到，失去了圣虫的庇护，他们不可能打赢这些入侵者，哪怕当时无面者还在地表和上古蜥蜴人鏖战，尚未逃入地底世界，洞穴人暂时只需要面对巢族一个敌人。

　　通往圣虫陵的隧道不止一条，其中包括一条奔赴墓地的裂谷虫们钻出来的大型隧道，和许多条洞穴人自己修建的小型通道。为了不让侵略者染指圣地，洞穴人填埋了大型隧道和大部分小型通道，并有意识地抹去族群中所有关于圣虫陵的记载。

　　洞穴人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成功。当古圣亲自下场参战，无面者承受不住压力，被迫开始向地底世界转移时，整个洞穴人族群中只剩下大先知和她的继承人知晓这个秘密，就连在先知教团中世代传承的某位裂谷虫的记忆（见第231章），也被删去了关于圣虫陵的部分。最终，洞穴人战败，他们不是被巢族字面意义上的吃干抹净，就是被无面者用灵能奴役。最后一任大先知战死沙场，圣虫陵的秘密就此被掩埋。

　　原本娜姆塔茹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在听见那个声音以前，她从未听说过什么圣虫陵，更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带着族人来到这里，在裂谷虫最后的遗产的庇护下苟延残喘。

　　想到这里，巢族主宰向远处望去。令人反胃的青绿色雾气聚集在远处，蝇虫振翅的嗡嗡声如同一把凿子钻入耳朵，吵得听众们心烦意乱。瘟疫云中隐约还能看到翻滚的臭蛆嬉笑着聚拢成堆，一些佝偻的身影在“雾气”深处拱来拱去，发出无意义的空洞呢喃。

　　而以上所有的这一切，都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不得寸进。纳垢的腐化感染了几乎整个地底世界，把源自裂谷虫的独特生态系统扭曲成符合祖父神审美的模样——毁灭大能的权柄本该如同怒涛般席卷而过，却在圣虫陵的边缘地带被迫刹住了车。

　　裂谷虫的身躯虽已逝去，但它们的灵魂却以另一种形式保存了下来。这些太古巨兽的灵魂是如此强大，哪怕是死亡也并非终点。

　　圣虫陵是裂谷虫的墓地，然而长眠于此的不只是裂谷虫。除了裂谷虫外，只有历代洞穴人大先知、以及洞穴人一族中最伟大的勇士，可以在死后安葬于此。虽然洞穴人并未发展出系统化的灵能体系，他们的先知也只能说是准灵能者，但洞穴人先知终归是触及了灵能的伟力，而她们的灵魂亦成为了某种催化剂一样的存在。

　　以历代大先知的灵魂为引，以洞穴人的原始信仰作为外在的推动力，裂谷虫死后遗留的灵魂回声聚拢、融合、升变，最终奇迹般地诞生了一个泛意识集合体，一个没有物质实体的超级灵能者，一个被束缚在圣虫陵无法离开的可悲地缚灵。

　　祂很早就诞生了，这个时间点甚至早于最后一头裂谷虫死去；然而直到最近，祂才被疯狂蔓延的纳垢腐化所惊醒。

　　当一切努力都宣告失败，纳垢腐化完全失去控制，走投无路的娜姆塔茹带着仅剩的族人准备迎接最后一战时，祂向这些外来者伸出了援手。祂指引着将信将疑的娜姆塔茹来到圣虫陵，展开灵能结界将纳垢的腐化隔绝在外。

　　祂并未向娜姆塔茹隐瞒自身的来历，而巢族主宰哪怕再不信任这种超出认知的存在，也能只接受对方的帮助，否则巢族的历史将会就此画上句号。

　　在圣虫陵暂时安顿下来之后，娜姆塔茹一边着手重建孵化池补充损失的兵力，一边盘算着未来该怎么做。地底世界的生态系统相当脆弱，单独一个洞窟、哪怕是圣虫陵这种超大型洞窟也无法支撑起巢族的正常运转，因为压根提供不了足够的生物质。巢族如果不想因为资源匮乏而慢性死亡，就必须尝试夺回被腐化的土地。

　　偏偏这是个不可能做到的任务：掌握灵能力量的巢族上位节点，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尚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混沌的腐化，但氏族冠军这种纯粹的肉搏型上位节点乃至连自我都没有的下位节点，在面对腐化时可以说毫无办法。若非如此，巢族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距离灭族就只有一步之遥。

　　娜姆塔茹试探着询问过“祂”，既然祂能够将纳垢的力量隔绝在外，那祂是否有办法让巢族能够抵御腐化，或者将灵能结界撑得更大一些，至少要能覆盖临近的几个洞窟。对此，祂没有作出任何回答，也不知道是做不到，还是因为不想做。

　　归根结底，巢族屠杀洞穴人，无面者奴役洞穴人，这两拨外来者都是洞穴人的敌人，手上沾满了洞穴人的血。祂没有义务帮助巢族，出手帮助巢族的死剩种也只是不希望它们，确切地说，是不希望娜姆塔茹在绝望之下投混。

　　对于祂的担忧，娜姆塔茹嗤之以鼻。

　　“巢族永远都是自由的，我们的灵魂只属于我们自己！”主宰当时如此说道：“巢族永远都不会拥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奴隶，另一样是主人。巢族不会向任何存在屈服，无论那是所谓的神明还是别的什么玩意！”

　　祂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应。作为一个泛意识集合体，祂虽然拥有作为主导的意识，但祂仍旧不能像是一个寻常个体那样进行交流。祂拥有祂那强大的灵能庇护着娜姆塔茹仅剩的子民，使它们免遭纳垢的腐化，但祂并不会做更多的事情。

　　祂鲜少开口，回应就更少了。有些时候祂会回答娜姆塔茹的问题，但更常见的情况则是一言不发。除了娜姆塔茹外，祂从不和任何巢族个体交流。

　　【祂来了。】

　　正在例行巡视的娜姆塔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谁？？”

　　【这不是祂第一次造访我们的领地。此前祂从未深入。允许解除灵能屏蔽。祂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祂投来了祂的视线。祂来了。】

　　肉眼可见的灵能在巢族主宰的身体周围升腾着。“你做了什么？！”娜姆塔茹握紧了虚无之钉，这件巢族神器的的矛尖亮起银色的光辉：“回答我！！”

　　一如既往的，祂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主宰？”娜德尔担忧地凑过来：“您还好吗？那个东西又对您说话了？”

　　“我没……不，”娜姆塔茹皱起眉头，如果忽略下半身的话，她看上去完全就是个顶尖的人类美人，“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激活所有节点！……准备迎战。”

　　巢族女王望着她的主君，深深地低下了头：“是。”

第四五七章 对印地战略

　　安霁月和萧逸悦在玄水分别。

　　朔方军节度使没有继续使用根须传送，而是搭乘一艘顺路的运输艇前往靖宁。印地现在的局势很微妙，无论是巴拉迪瓦还是反巴拉迪瓦联盟，谁先获得强力外援谁就能赢得战争的胜利——对于卡勒多人来说，胜负的关键则在于奥苏安的援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抵达黎明要塞，把滞留在那里的卡勒多远征军解放出来。

　　卡勒多人当然是傲慢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一群毫无责任心、只在乎自己的自私自利者。倒不如说，卡勒多人那目空一切的傲慢实在太过扎眼，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卡勒多人在支援阿苏尔的海外殖民地这件事情上向来非常积极，尤其是在伊姆瑞克王子上任后，卡勒多王国一直都在大力向殖民地派遣远征军。

　　这是很有必要的举动，因为阿苏尔的主要殖民地几乎都在南半球：露丝契亚最南端的黄昏要塞、南地最南端的黎明要塞、印地最南端的烈阳之塔和群星之塔、大洋深处的塔尔o艾拉逊、霍瑞斯腹地最南端的卡利斯之门、位于失落群岛艾利提斯（注1）最南端的塔尔o艾利提斯。嗯，发现分布规律了没有？

　　这些殖民地在选址上，全都尽可能地靠近南极废土。它们一方面支撑着阿苏尔一族的海洋帝国，另一方面，它们共同组成了环南极封锁线。

　　南极废土是恶魔野兽人的家园，这片大陆与主要大陆之间被海洋隔绝开来。和秩序阵营更加熟悉的北极废土相比，南极废土相对来说没那么活跃……说是这么说，然而在这个战火永无止息的世界，任何跟混沌沾边的玩意都是不容忽视的威胁。

　　“高等精灵向来以‘世界的守护者’自居，这种认知不完全是放屁。至少在南极废土这件事情上，世人确实应当认可，注意，是认可高等精灵的付出，”安霁月说着，从面前的银盘里拿起一枚无花果，“嗯，有点蔫了……”

　　“不是感激？”阿图姆手上捏着一根只剩大约三分之一的飨香，一边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小口，一边问道。

　　“感激个锤子，阿苏尔几乎垄断了全球范围内的海洋贸易，他们从中赚取的好处是个难以估算的天文数字，”节度使白了祭司王一眼，“高等精灵当然是有功劳的，但他们同时也靠这些殖民地获取了数不清的好处。他们的付出并不纯粹。”

　　“包括他们下场干涉印地的战争，本质上也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保护贸易伙伴’这种参战理由，翻译过来就是不希望巴拉迪瓦一家独大，从而影响到高等精灵在印地次大陆的定价权，要知道这玩意可是白豆芽费了很大功夫才建立起来的。”

　　“那尖塔城怎么说？”阿图姆说着，不舍地将只吸了几小口的飨香收好。

　　“我让阿悦抓紧时间组织进攻，就是为了趁着高等精灵兵力紧张、无法出兵干涉的机会造成既成事实。只要先把地方占下来，后头无非是跟洛瑟恩慢慢扯皮而已，”安霁月答道，“三河府虽好，奈何地方就那么大，上限一眼看到头。光靠三河府，支撑不了我和阿悦想要做的事情，而这个世界上有发展潜力的土地一共就那么多。”

　　“所以你准备复刻一波带嘤的操作是吧。不对，南亚次大陆对于带嘤来说只是殖民地，而你是准备将其本土化，”大骨大说道，“尖塔城就是你敲进去的钉子。”

　　“这个战略我思考了很久。我计算过，如果不学昭和壬走穷兵黩武路线的话，在维持正常发展建设的前提下，三河府的财政最多支撑8~10个护卫舰中队，外加现有规模的两倍的陆航，”安霁月说着歪过头，用左手支撑着下巴，“一艘巡洋舰的维持费用就能顶至少一个护卫舰中队，你觉得三到四艘巡洋舰，够用么？”

　　“光是眼下的局面我都感觉不太够。”大骨大不假思索地答道。

　　“农业条件优越、矿产资源丰富、开发程度高、相对容易征服和统治，所有这些条件凑到一起之后，也就只剩下战锤阿三了。嘛，其实还有个备选项是埃斯塔利亚，问题是我们都知道上一个打埃斯塔利亚主意的人是什么下场，”少女方士摊开双手，“以我们的军力自然不至于落得贾法尔苏丹的下场，问题是打埃斯塔利亚必然会和帝国翻脸。征服埃斯塔利亚什么的只能是由艾雯去做，我如果这么干就是在破坏自己前期的全部布局。”

　　建立互信很困难，破坏它却非常简单。安霁月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进攻板鸭的话，除了铁杆盟友矮人之外，整个旧世界都会因此敌视己方。无论是帝国人、巴托尼亚人、基斯里夫人还是提利尔人，都会怀疑自己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不会再相信“震旦天朝”，不会再相信“天廷”的任何说辞。他们会认为震旦人口中的“联合抗混”只是一个借口，一个用来掩盖其征服旧世界的野心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