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谢谢。”
山石之子的顽固毋庸置疑。葬身于烈焰之中的族人以及单方面挨打的情况，非但没有打击到矮人的士气，反而令他们怒不可遏。高原堡的弩炮全都铭刻了工程符文，其中所有刻了弗拉克森追踪符文的弩炮，全都调转方向，朝矮人们身后的半空中射出一轮巨箭。
在对手有了防备之后，这一轮攻击的效果并不好。夜魔蝠的飞行速度在有翼野兽当中并不算快，可能只有机关鸟的一半左右，但胜在极为灵活且反应敏锐。长年累月的训练以及与骑手的朝夕相处，令这些地底野兽总是毫不犹豫地执行骑手的任何命令。
接近二十架弩炮的齐射，只不过令矮人军阵的后方多出了三个火堆。即使是耀星龙也要谨慎对待的防空火力，在面对夜魔蝠骑士时却连妨碍对手的行动都做不到。
在严厉的命令下，夜魔蝠骑士无视了矮人军阵中的其他部队，再次将保龄球大小的燃烧弹，投向矮人远程部队的队列。在她们掷出燃烧弹的那个瞬间，终于等到机会的安霁月，立刻在心灵链接中下达了命令。
在夜魔蝠骑士的正上方，那些长满了萤光苔藓的顶层岩壁响起了成片的吠叫。三队地狼头朝下钻出岩壁，在半空中下起一阵怪异的“雨”。大部分地狼都与自己的目标错身而过，无助地在半空中蹬着四条小短腿，最后“啪叽”一声在地面上又或者矮人的钢铁战阵中摔成一滩烂肉；而少数足够幸运的地狼，则得以用自己的大门牙狠狠地咬入血肉之中。
为了能够携带更多的燃烧弹，夜魔蝠骑士通常只穿轻便的皮甲上阵，甚至这身皮甲还不是全身的，仅仅只护住了躯干和脑袋。这种防御力相当有限的装备，绝大多数时候都只不过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毕竟哪有连铠甲都没有的骑士呢？
在矮人头顶肆虐的夜魔蝠骑士，刹那间少了三分之一。有些骑士直到坠地，地狼依然死死地与其纠缠在一起。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无面者大军的阵地深处响起一串声调高低起伏的号角声。剩余的夜魔蝠骑士随即撤退，退回到那片被心灵之力遮蔽的区域中。
去营地取沙袋的土无伤，这个时候也终于返回。他们撕开沙袋，将沙土倾倒在还在燃烧的火点上，又或者直接往烈焰焚身的矮人身上撒，扑灭了所有明火。做完这一切之后，土无伤们在标枪的欢送中又急匆匆地退下——洞穴人标枪手靠上来了。
矮人们连掉进胡子里的沙土都没工夫抖干净，他们瞪着眼睛，把自己差点变成铁板烧的怨气，通通发泄在这些够得着的敌人身上。洞穴人步兵的制式铠甲，无论是厚度、工艺还是用料都不如冷蜥骑士使用的高级货。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上，矮人劲弩已经足以洞穿这种铠甲，而被加强到前排的游侠们更是从腰间摘下飞斧，在手中掂了掂后猛得掷出。
和矮人近距离对射被证明是一个可怕的错误，洞穴人标枪手很快就吃不住压力败退下来，乱糟糟地脱离了接触。洞穴人重步兵踏着整齐的步伐逼近了矮人的阵地，弩炮又射击了一轮，随后就被操作组抬起来往后跑；重矢弩手和游侠比弩炮多射击了一轮，膂力过人的游侠们甚至丢了一轮飞斧，然后才在命令下后撤。
战斗终于进入到短兵相接的阶段。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这是欠的一章
第九十一章 僵持
两团钢铁互相撞击在了一起。
从一开始，这种对抗的结果就是注定的。长须战士无论是单兵战力还是装备水平，乃至于纪律性和团队配合都要显著优于洞穴人重步兵，哪怕后者同样也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之师。对于洞穴人而言尤其不利的一点是，安霁月坚持不让远程部队撤退或是变更打击目标，将所有的火力全都倾泻在其重步兵头上的做法，显著地削弱了他们的进攻势头。
被劲弩和弩炮射死的重步兵其实并不算很多，光看数字的话似乎也就那么点伤亡而已；然而通往胜利或者失败的道路，是由诸多因素交织而成。远程火力导致的损失使得洞穴人重步兵在推进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打乱了阵型。
戚少保有言，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在军事科技和军事理论发展到足以支撑散兵线战术，从而彻底淘汰重步兵（注1）、令战场从此成为轻步兵的天下之前，阵型才是战斗之胜负的关键所在。战场上的一切战术行为，都是围绕着“如何保持己方阵型”和“如何破坏敌方阵型”来展开。比起杀死敌人，削弱、扰乱敌人的阵型，才是这个时期包括加农炮在内的所有远程兵种，在一场具体的战斗中的核心价值所在。
自战役伊始，布阵完毕后就没有移动过的长须战士保持着严整的阵型，首尾相连的盾墙笔直得仿佛用尺子丈量过一般。洞穴人作为被迫出击的那一方，1.2万人的大方阵在这种不算太崎岖但也没多平坦的地形上移动，本身就会因为地形的起伏导致阵型松动；在劲弩和弩炮的持续打击下，这种松动被进一步地放大了。
两道大方阵接触的那个瞬间，阵型不如对手整齐的洞穴人就吃了个闷亏。洞穴人的左翼最先与矮人接战，随后是右翼，最后才是被远程火力重点打击，不少百夫长都被射术精湛的高原堡游侠集火射死，导致队形肉眼可见地有些混乱的中线部队。
两支军队的的交锋处，钢铁与血肉来回挤压、磨擦。在短暂的僵持之后，洞穴人被压迫着缓缓后退。远程部队的牺牲与坚守是有意义的。正是在他们的付出下，长须战士得以用最佳状态，去面对阵型松动、斗志动摇的的洞穴人重步兵。
“不对劲。”眉头紧锁的安霁月突然说道。
“怎么了？”旁边一支在观察战场的巴瑞尔随口问道。
“那些大蝙蝠的撤退实在是太可疑了。一千具装甲骑，说送就送了。就算这些蝙蝠骑兵明显要比普通重骑兵珍贵得多，为什么损失三分之一就撤退了？这些蝙蝠骑兵很古怪，她们闪避箭雨的动作，已经有点绝地武士光剑格挡爆能枪那味道了。一旦她们提前有了防备，让能遁地的兵种从头顶扑下去这招就没用了，”少女解释着她的疑虑，“所以，为什么？”
“除非对面那些扑棱蛾子还有什么后手，必须要有这些飞行单位配合，”矮人国王想了想道，“对方从一开始就拿出了拼命的架势，没理由会在乎伤亡。”
洞穴人重步兵陆续有百人队因为伤亡过大被打崩，而长须战士则高声呼喝着步步紧逼，压着洞穴人不断后退。洞穴人似乎并不存在督战队之类的玩意，那些溃退的百人队仅仅只是被嫌弃地从方阵中赶走，接着就被几队孤零零地待在战线后方，铠甲上有巢族的狰狞脑袋和尖锐节肢作为装饰的洞穴人士兵收容。
和一般的洞穴人士兵相比，这些收容者在体格上明显更加高大，而且有种沉稳肃穆的独特气质。他们装备着与骑士类似的精工铠甲，武器是一种长柄刀，刀刃部分的形制与洞穴人惯用的直刃砍刀差不多，只不过刀刃更窄也更厚。
这些一看就是精锐的士兵数量不多，他们与洞穴人重步兵的第一道阵线一同靠近了矮人的阵地，却并未参与战斗。他们将手中的武器倒转过来，用握杆末端的铜制配重球狠狠地砸在溃败士兵的头盔上，迫使这些被击垮的家伙捂着脑袋蹲下去，好一会才缓过来。他们出手既准又快，而且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让败兵瘫在原地，又不至于真的杀了他们。
当溃退的败兵从眩晕中缓过来，他们重新拿起武器，迅速地重整了一下队伍，将若干个被打残的百人队草草地合并为一个，然后嘶吼着转身重新投入了战斗。
“不对劲。士气被打崩的士兵，哪有这么快就能缓过来的？”安霁月看得目瞪口呆，理解不能：“就算是冷战时期的五大善人那个等级的军队，士气崩溃之后都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过来……难道是那些拿长刀的洞穴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就算他们集体永不战败又如何，”巴瑞尔费解地说道，“一万五千长须，这些没眼崽拿头打。话说他们的后阵怎么还不动？”
“我们对于这些地底种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情报不足，我无法做出判断，”少女摇了摇头，“我个人的猜测是，他们可能是想要借此消耗我们的部队的体力，使我们的战士变得精疲力尽之后再投入一直养精蓄锐的后阵，从而一锤定音。”
“那这群没眼崽注定要失望了，”矮人国王挥了挥他的符文战锤【熔炉使者】，“和矮人比坚韧？谁给他们的勇气？”
由于那些装备长刀的洞穴人精锐步兵的存在，洞穴人重步兵颓势尽显，却偏偏就是硬撑着没有崩溃。每当有百人队承受不住伤亡溃退下来，这些精锐步兵就会上前收容。被收容的败兵只不过是在他们附近待了一会就恢复了全部的士气，再次斗志昂扬地投入战斗。
长须战士们明明占据上风，却始终无法一鼓作气地击溃当面之敌，把上风转化为胜利。由于长刀洞穴人一直待在其重步兵的后方，隧道环境的天然限制，使得矮人无法绕过当面之敌去攻击这些敌军精锐；土无伤倒是能靠遁地绕过去，然而就土无伤那个战斗力么……嗯……
安霁月怀疑就算她把剩下的2700土无伤全部压上去，也绝对打不过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五百的长刀洞穴人，甚至都够呛能缠住对方多长时间。
“要投入重锤勇士么？”巴瑞尔提议道：“我就不信他们能挡住我的卫队。只要从正面凿穿没眼崽的阵型，我就不信这个破阵型还不崩。”
“还不到时候。主要是，我们不知道那个心灵遮蔽区内还藏了些什么东西，贸然投入我们最强大的突击力量太冒险了，”说到这里，安霁月隐隐有些焦虑，不过她并没有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算了，只不过是些核心单位而已，送掉就送掉吧……”
所有土无伤同时遁地，向着无面者大军的后方摸过去。无面者显然一直都在关注这些战力一般、但能力足够棘手的部队的动向，前脚土无伤刚遁入岩层，后脚无面者的军阵中就响起一连串号角声，夹杂着洞穴人军官的咆哮与呵斥。洞穴人重步兵的后阵开始变阵，左翼向左转、右翼向右转，就连后三排士兵都集体向后转，还有专人负责盯着脚下以及头顶的岩层。
土无伤的目标并不是他们。遁地绕过洞穴人的后阵，土无伤们留下状态最好的五队人作为预备队，其余2200名土无伤从各种角落凭空冒出来，哇哇乱叫着一股脑冲向被心灵之力遮蔽的区域。
无论那里面究竟有什么，都不可能在这种脸探草丛式的肉侦下继续隐藏。
……
注1：线列步兵是最后的重步兵，也是重步兵的终极形态。哪怕线列步兵没有任何护甲，他们从职能和战术定位上来说也依然是“重步兵”。
第九十二章 肉侦
【第4、第5和第7军团快要撑不住了，老师。吾等真的不派增援吗？】
一身甲胄披挂整齐，但唯独没有戴上头盔的铎尔泽o虚空呢喃转过头来，注视着正朝他飘过来的基兰o灵魂之刃：“准备工作马上就能完成了。我的徒弟，你应当试着信任吾等麾下的战士们。”
【我不明白。】心灵大师稍稍地降低了悬浮高度。【关于这些被称为‘土无伤’的生物，他们的能力确实很有趣，但他们本身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战士。为何您要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去防备他们？光是议会的直属卫队，就能轻而易举地碾碎他们。】
“过分高估或者过分低估你的敌人都不是什么好习惯，基兰。我认同你对土无伤的评价，可如果那位存在与土无伤一起行动呢？”铎尔泽反问道。不等基兰回答，不视者的首席冠军就继续说道：“只要用对地方，弱小的士兵一样能派上用场。”
【感谢您的解答，老师。】
“弱小但足够坚定的士兵，可以成为一道坚固的屏障。在这道屏障被击碎之前，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那位存在做很多事情了，”巨魔的双眼明亮有神，“无论那位存在是继续和敌人的主力待在一起，还是亲自带队突袭此处，我都部署了应对措施。但无论是哪种应对措施，都需要付出牺牲才能真正达到它所该有的效果。”
【我明白了，老师。……等等，老师，土无伤动了。】
“‘她’呢？”铎尔泽的双眼微微睁大：“‘她’还在原地吗？！”
【议长阁下已通过心灵视界确认，目标没有移动。】
铎尔泽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告诉安塔拉斯兄弟，让他们继续待命。除非‘她’明确表露出亲自参与战斗的意图，否则议会的心灵大师们绝对不能动，”不视者首席冠军斩钉截铁地说道，“夜魔蝠骑士马上就能调试好装备，让神思引擎准备开火。”
【命令已通过心灵网络下达。要出动蝾螈吗，老师？】
“……”徒弟的建议让铎尔泽考虑了数秒：“可以。让他们准备出击。”
两千多土无伤遁地越过激战中的战场以及严阵以待的洞穴人后阵，然后从各种角落一股脑地钻了出来。有些土无伤直接遁地到了心灵遮蔽区的正下方，他们才刚露头，肉眼不可见的心灵震荡无声地炸开，令这些倒霉鬼两眼一翻，毫无抵抗之力地昏死过去。手持长柄刀的深渊守卫立刻上前，手起刀落砍下这些土无伤的脑袋。
战场的另一头，安霁月只能切换视角。之前她一直连接着那些直接突入心灵遮蔽区的土无伤的视角，试图在第一时间看到被无面者刻意隐藏起来的一切；结果无面者的反应速度比她想象的要更快，少女只来得及透过某个土无伤首领的双眼匆匆一瞥，这些土无伤就被心灵震爆弄晕了。再然后，战争圣典的系统部队列表中又少了两队人。
“无面者确实藏了底牌，”安霁月对朝她看过来的巴瑞尔说道，“对方反应太快，我没看到太多有用的东西。我好像看到了一种爬行动物，应该没有鳞片，四足，浑身滑溜溜的，而且体型很大。我总感觉那玩意看上去很像是……蝾螈？”
“体型很大？具体有多大？”
“应该和蜥蜴人的暴龙差不多大小，可能更大一些，”少女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我还看到了一种亮闪闪的水晶构造体，不过没看清楚形状。那东西似乎是悬浮的，至少我肯定没看到轮子或者类似的结构。”
说话间，其他土无伤蛮勇无畏地一头撞进了心灵遮蔽区。前一刻还是空无一物的空地，下一秒就挤满了人员、牵引用的驮兽与各种看不懂用途的设备。不等土无伤看清眼前的景象，炽白色的光束从天而降——
首先迎接土无伤的既不是心灵震荡也不是深渊守卫，而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上百个邪眼所释放的凝视光束。这些奇异生物的来历是个谜，它们是无面者的古老盟友，也是在无面者逃入地底世界时唯一表达出善意，向当时无比落魄狼狈的无面者一族伸出援手的族群。作为报答，无面者立下誓言，除非邪眼先背叛，否则它们永远不会对邪眼使用【教化】之类的精神控制手段，永远都会把邪眼当做平等的朋友而非奴隶对待。
邪眼的造型如同一颗巨大的眼球，“眼球”下方垂着若干条与无面者的下半身结构极为神似的柔韧触手。它们有着坚韧的肉色外皮，外观上没有明显的毛发。不算触手部分的话，邪眼的“眼球”部分大小与夜地精所驯养的史奎格相当。
这些生物天生就能释放凝视光束，它们也是无面者的军队中除神思引擎外最强大、最有力的远程部队。凝视光束的射程和威力与邪眼的年龄成正比，总得来说，这种攻击的射程与矮人劲弩相当，而且威力极为惊人。最重要的是，打得非常准。
第一批冲进心灵遮蔽区的土无伤前赴后继地倒下，没能掀起任何波澜。邪眼能够调整凝视光束的输出功率，从而获得更为灵活的战术弹性。当敌人战力较弱但数量众多时，邪眼就会降低光束的威力从而获得更快的射击速度；反之则增强威力、降低射速。
无面者的古老盟友早已被告诉过土无伤的基本特性，当土无伤冲过来时，所有邪眼通过这个种族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能力，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攻击协调与目标分配。拇指粗细的炽白色光束如绵密的春雨般从天而降，每一击都精准无比地落在某个土无伤的脑袋上，留下一道前后贯通的细孔。
没有任何攻击落空，也完全不存在重复打击、火力浪费的问题。邪眼射击多少次，就有多少个土无伤倒下。
一些土无伤竭力进行了还击，标枪和箭矢飞上半空，接着被邪眼轻巧地避开。邪眼的射击速度并不快，然而它们用无与伦比的精度弥补了这一点。当意识到还击仅仅只是徒劳，土无伤的首领们高声怒吼，要求所有人加快脚步全力冲锋。
露头的几个首领，旋即就被居高临下的邪眼精准地狙击。这无法阻止土无伤冲锋的势头，却不可避免地导致本就散乱的队形进一步支离破碎。仗着己方数量足够多，土无伤硬顶着邪眼的射击，无视伤亡强行推进，一头撞上了深渊守卫们的刀墙。
散乱的冲锋不可能撼动深渊守卫的阵型，毫无章法的劈砍被长柄刀娴熟地拨挡开，然后就是当头一刀将土无伤的脑袋劈成两半。常年与巢族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敌人作战的后果，就是深渊守卫非常喜欢打脑袋。就算是巢族臭虫，也没法在头部被劈开之后继续活动。
如果这是一次突袭行动，那么毫无疑问进攻方已经失败了。土无伤看似数量更多，却在邪眼与深渊守卫的紧密配合下被牢牢挡住，伤亡巨大却收获寥寥。
“该看的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死了三分之一？”早知道自己就不把土无伤的正面战斗力设定得这么弱了，安霁月如此想到。少女心念一动，撤退命令通过圣典之主与系统单位之间的精神链接被下达。本就只是苦苦支撑的土无伤，得到命令之后赶紧脚底抹油，从身体里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发动了遁地异能。
土无伤的遁地异能并不像方士的【遁地咒】那样收发自如，使用时会快速消耗体力不说，在发动时还需要集中注意力数秒钟。为了让大多数土无伤能够撤下来，一些减员特别严重的队伍被命令留下来断后，而他们没有任何迟疑地执行了命令。
【您击退他们了，老师。】望着最后几个断后的土无伤被乱刀砍翻，基兰对铎尔泽如此说道。
“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夜魔蝠骑士起飞，”铎尔泽望向自己最杰出的弟子，接着又把目光转向沸反盈天的战场，“试探阶段结束了，该见证无面者一族的命运了。吹响号角，让浩劫降临吧！全军进攻！”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PS：CA和GW新出了一个官方小说，讲震旦的，篇幅很短但是信息量很大。事实证明我不使用官方版震旦派系的决定是对的——之前我一直以为玉龙是罗格o多恩那种性格呢，结果你特么告诉我这其实是个黎曼o鲁斯式的暴躁老哥？！
另外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东西则是鸦人，很显然这玩意的设定也大改了。混沌王座里的阿什夏之战那一篇，对于鸦人和石犬的描写可以看出这俩玩意是魔法驱动的构装体，结果新官方小说里提到这玩意“未经出生”。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简单的来说，在战锤的世界观里，混沌恶魔有个别称：未诞者。
妈耶，信息量有点大过头了。
第九十三章 心灵风暴
以整个种族的存亡为赌注，无面者押上了全部的兵力。
此战，无面者一共投入了五个军团的兵力，其中三个哪怕在出发前紧急补充过兵员和装备，也依然轻度缺编的军团构成了全军的前阵，另外两个最近刚刚休整过的满编军团则组成了后阵。按照无面者议会制订的军事制度，一个百人队由实打实的一百名洞穴人士兵，加上一名百夫长和一名掌旗官组成；两个百人队编组为一个中队，中队长由资历较深的那名百夫长兼任。
两个中队编组为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就是四百名士兵。从大队这一级开始，无面者会在编制内配备辅助力量，包括通常由雌性洞穴人担任的药剂师，和基本由半大小子以及因伤残丧失战斗力的前战斗人员充当的辎重兵——无面者军队的后勤保障能力实际上相当脆弱，奈何经过【教化】、可以信任的人力就那么多，无面者也只能就这么凑合着过。
一个完整的军团下辖十个重步兵大队和两个轻步兵大队，加上一个直属于军团长本人的骑士中队，所有战斗人员加起来正好五千人。再算上那些基本没有战斗能力的辅助人员，一个洞穴人军团的总人数在六千左右。
至于深渊守卫，这些精锐战士由无面者议会直辖。他们通常以某位无面者议员的亲卫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偶尔也会作为一种无上的荣誉被指派给最伟大的洞穴人军团长，充当后者的卫队。深渊守卫的数量向来不多，因为除了骁勇善战、机警敏锐之类的寻常选拔标准外，想要成为一名深渊守卫还有一个硬性指标：他们必须能够承受心灵大师的力量灌输，从而觉醒勇气光环。
勇气是可以传染的，深渊守卫在这方面尤其突出。他们本身并不像夜魔蝠骑士那样被传授了心灵之力的奥秘，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在经过心灵大师的【启迪】之后，以另一种方式运用源自心灵的奇特力量。
在战斗中，只要深渊守卫自身没有动摇，所有在他们附近的战友都可以快速恢复士气，哪怕被打崩了也会迅速重整。
在铎尔泽o虚空呢喃的命令下，八台神思引擎撤去了心灵遮蔽。无面者阵地后方的变化，顿时引起了安霁月的注意。少女对自己和身旁的巴瑞尔释放了【千里眼】，在法术的帮助下，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那些悬浮在离地半米位置上的水晶构造体正在发光。
不知道为什么，安霁月总觉得这些水晶构造体似乎是……活着的。而在之前的数次与混沌恶魔的接触中，这些亚空间居民从未给过她“活着”的感觉。
水晶构造体的主体结构由一种晶莹剔透的纯净水晶构成，一颗直径1.2米、外观上没有丝毫瑕疵的水晶圆球构成了这套装置的核心，水晶圆球表面时不时地浮现出淡银色的几何图形，接着又迅速隐去；水晶圆球的外面套着内外双层黄金圆环，内层的圆环直径大约2.5米，外层则为3米。两层黄金圆环均为两掌宽、一指厚，无论正反面都雕刻着神秘的纹路。当水晶圆球开始发光时，这些纹路中也开始流过一闪一闪的光芒。
环绕着最中心的水晶圆球，黄金圆环无时无刻不在转动、翻滚。而无论黄金圆环如何运动，它的重心与水晶圆球的重心始终是完全重合的。
除了依靠深渊守卫的勇气光环咬牙死扛的前阵外，无面者投入了剩下的全部兵力。心灵遮蔽刚撤销，更换了新装备的夜魔蝠骑士就腾空而起，在战场上空盘旋着。安霁月发现这些空骑士的飞行动作显而易见地迟钝了许多，她们没有携带燃烧弹，甚至连皮甲和长匕首都没带，而胯下坐骑的腹部被套上了某种一看就不轻的水晶装置……
一面边缘用黄金薄板箍起来的水晶透镜？
在双方的近战步兵白刃相接之后，被移动到矮人阵地后方重新部署的符文弩炮开火了。在之前夜魔蝠骑士的空袭中，将近五分之一的弩炮不得不退出了战斗。这里面真正被燃烧弹摧毁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某个活动结构沾到了漫天飞舞的火星子，导致整台弩炮暂时失去了作用。来自激流关的工程大师格瑞姆o布洛克森，正尝试现场修复那些还有抢救价值的弩炮，不过安霁月不太看好他的努力。
巨箭腾空而起，无论弩炮本身是否铭刻了追踪符文，这种时候都不可能坐视敌人威胁到正在奋战的同袍。与之前那令人血压升高的结果不同，这一回弩炮的命中率明显提高了不少：那面挂在夜魔蝠腹部上的水晶透镜显然相当沉重，连带夜魔蝠骑士通过直觉预判进行的闪避动作，也变得迟钝了许多。
每当有夜魔蝠骑士打着旋坠落下来，围观的弩手和游侠们都会发出震天的欢呼，连带着已经累到无法站立的土无伤，也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声沙哑的叫好。
“还没好吗？”铎尔泽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焦虑，不过从基兰的触手的摆动频率来看，他的尝试失败了：“该死，再这样下去空骑士就要死光了！”
【抱歉，长官，校准还需要一点时间。】负责指挥神思引擎的无面者的声音，凭空出现在不视者首席冠军的脑海中。【根据记载，山石之子的心智远比寻常生物坚定，吾等必须精确地调整弹着点才能保证炮击效果最大化。折射模式是全新的技术，吾等……】
“基兰，告诉那个笨蛋，我只给它五分钟。五分钟之后要么我看到神思引擎开火，要么我拿它当炮弹打出去！”在意识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之后，铎尔泽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控制了：“告诉第1和第3军团，去他妈的阵型，给我加速冲上去！”
只能在小范围内进行机动、本身还因为负重过高变得笨拙的夜魔蝠骑士，接二连三地从天上掉下来。她们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始终就只在一小块范围内艰难地腾转挪移。仅仅几分钟的时间，还能扇动双翼的夜魔蝠骑士就只剩下二十骑出头了。
这个时候，还活着的夜魔蝠骑士突然全都完全不闪避了。她们就这么直挺挺地戳在半空中，任由呼啸的巨箭从身旁掠过，带走所剩不多的姐妹。
无面者的阵线后方，一字排开的八台神思引擎骤然爆发出银色的闪光。银色的光柱从水晶构造体上激射而出，分毫不差地命中了挂在夜魔蝠腹部的水晶透镜，然后折射向下，轰击在长须大方阵的正中心位置。
八道银色光柱的弹着点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恰好环绕成一道圆环。磅礴的心灵之力以最狂暴的方式被释放出来，彼此互相作用并诱发了连锁反应，形成一道能用肉眼观测到的银色冲击波。冲击波没有在物质层面上造成任何影响，哪怕只是吹飞一颗尘埃；而在精神层面，一场只持续了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就自行消散的心灵风暴，席卷过矮人阵地的中心位置，成片成片的长须战士毫无抵抗之力地头一歪昏死过去。
战场局势瞬间逆转。超过四千名长须战士当场昏迷，剩下的人捂着眩晕的脑袋，踉跄着跪倒在地。前一刻还被压着打的洞穴人重步兵欢声雷动，毫不犹豫地开始屠杀失去反抗能力的矮人们。
“小安！！”
“我看到了。”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安霁月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像是要拥抱什么一般地张开双手，神念连接上每一块事先埋下去的刻有符箓的石板。引导了三天的魔法之风开始奔涌，在一次深呼吸的时间里被编织成精妙的法术。
她开始念诵咒语。
第九十四章 心之殇（上）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安霁月、巴瑞尔、外加凑热闹的杜斯坦复盘了整场战役。
三人一致认为，如果铎尔泽等到洞穴人的后阵、尤其是那些滑溜溜的巨型蝾螈上来之后，再派遣夜魔蝠骑士为神思引擎提供中继折射的话，矮人军团恐怕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心灵风暴直接瓦解了长须大方阵，无面者大军的后备力量如果趁机压上，即使安霁月立刻施法，也必然来不及阻止阵型的全面崩溃。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败而不溃的前阵完全有能力支撑到后阵顶上来。当然，前提是安霁月没有在这个过程中投入一直捏在手里的总预备队。少女事后站在铎尔泽的角度上重新审视了一遍战局的发展过程，得出的结论是铎尔泽可能是害怕在后阵到位之前，安霁月就会投入预备队撕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洞穴人前阵，导致前阵在后阵顶上来之前就被击溃。
神思引擎的折射模式是一种才刚诞生不久的新技术，暂时只能用来攻击固定不动的目标。一旦前阵被打崩、矮人顺势追击，无面者最强大的底牌就没用了——这处战场是安霁月选的，无面者那一头没有任何可供利用的制高点，神思引擎的直射模式只会打到自己人……站在无面者的角度来说，铎尔泽的选择并不能说是错的。
当时安霁月有可能会投入预备队，也有可能不会。无论如何，铎尔泽都不敢赌，毕竟除了昭和参谋之外，没人会给敌人预设立场，理所当然地认定敌人一定会按照自己希望的样子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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