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巴瑞尔睚眦欲裂地瞪视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心灵风暴一击就瘫痪了近乎全部的长须战士，矮人国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洞穴人一边猖狂地大笑着，一边肆意屠戮他的军队。总预备队的所有部下都在向他请战，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滔天的怒火。他们希望巴瑞尔能够下令立刻投入所有兵力进行反冲击，至少不能让那些没眼崽如此嚣张下去了！
巴瑞尔从来都不知道一分钟竟可以如此漫长。他态度强硬地否决了所有出击的请求，硬生生等到身旁的安霁月念完咒语。
洞穴人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战场上沉寂了数秒，接着就是矮人那几乎要掀开隧道顶层的怒吼。巴瑞尔不知道安霁月究竟做了什么，事实上他没有看到任何酷炫的声光特效，只看见原本不是昏迷就是晕头转向的长须战士，突然间仿佛起床般集体清醒过来；而那些讨厌的洞穴人要么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要么就是抱着脑袋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我把攻击转移到敌人身上了，”安霁月的嗓音有些低沉，“魔法之风还剩下一点点，所以我就再代劳一下吧……”
电光乍现，游走的雷霆之蛇蜿蜒曲折，贴着隧道顶部的岩壁一蹿而过。焦黑的残尸如雨点般坠下，纵使有几个幸运儿没被天雷咒给劈成焦炭，电流游走过血肉之躯所带来的麻痹效果，一样会送这些夜魔蝠骑士去见她们祖宗。
对无力抵抗之人的单方面屠杀再一次上演，只不过这次屠杀者和被屠杀者的身份互换了一下。携差点以最憋屈的方式死去的无尽怒火，长须战士们狂暴地砍杀、锤击当面之敌，洞穴人的前阵仿佛掉进水里的雪花般飞速消逝，片刻间就被屠戮殆尽。
望着这一幕，铎尔泽幽幽地长叹了一声。“告诉你们派去准备释放娜姆塔茹的人，”不视者首席冠军打开脚边的一个长条箱，从里面取出一柄看上去颇有年头，锋刃上流淌着森冷寒光的巨刀，“告诉它，都结束了，它可以解除封印了。”
【吾等还没有战败，老师！后阵状态完好，神思引擎还有其他模式可以派上用场，吾等还有三头蝾螈……】基兰用心灵之音急促地争辩道。【最重要的是，吾等还有议会，还有全体无面者！】
“没用的。胜负已分，这场仗是吾等输了，”铎尔泽握紧这柄巨刀，刀刃上骤然亮起银色的光辉，“我会带队进行最后一次冲锋。若今天就是无面者一族的末日，那么至少我希望我是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但你不同，基兰，你另有职责亟待履行。”
【容我拒绝！我不会丢下您，老师！】
【服从命令，基兰议员。】安塔拉斯o永恒幻梦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飘向争执不已的师徒俩。【你是吾等最年轻的心灵大师，这里不该是你的终点。你要带着吾等的族人前往地表，回到吾等阔别万年的故土。事已至此，吾等也只能选择相信那个万变魔君的话了。基兰o灵魂之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议长了。】
无面者议会剩下的心灵大师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安塔拉斯身后。基兰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不视者出现在周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它。
【……我明白了。永别了，同胞们。】
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的老师，基兰强迫自己转过头，独自一人飘向隧道深处。无面者还有两个军团，缺编最严重的第6军团被分散部署在与巢族对峙的第一线，他们将会死守到最后一刻，为撤退工作争取时间；齐装满员的第2军团在首都待命，他们会护送剩下的无面者前往地表。
【我和你上一次并肩作战，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目送基兰远去，安塔拉斯突然冲着铎尔泽如此问道。
“现在可没时间让你多愁善感，安塔拉斯兄弟，”不视者首席冠军嗤笑了一声，“幸好你把这玩意找回来了。”他虚劈了一下手中的巨刀：“老伙计，真是好久不见了。”
【下命令吧，铎尔泽兄弟。就像当年你我一起面对娜姆塔茹时那样。】
“你这不是记得很清楚么？”铎尔泽白了自己的师弟一眼：“同胞们！听我说，让多余的废话都他妈见鬼去吧。以先祖的名义，即使到了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吾等的敌人也会永远记得，无面者今天是如何奋战的！”
包括安塔拉斯在内，几位心灵大师集体降低了悬浮高度，向着铎尔泽抚胸行礼。不视者们擎起武器，发出兴高采烈的咆哮。
长须战士在消灭了洞穴人前阵之后，随即就在巴瑞尔的命令下迅速重新编组，再次排列出一道整齐的盾墙。对此，正快速接近矮人阵地的两个洞穴人军团，动作麻利地向着两旁散开，给三头正嘶叫冲上来的巨型地底蝾螈让开道路。
箭雨腾空而起，然后纷纷在蝾螈的湿滑皮肤上弹开。所有还能用的弩炮朝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头蝾螈集火，一些入射角不够理想的巨箭在那沾满粘液的柔韧厚皮上滑开，只有一部分巨箭勉强破开皮肤，接着就卡在了厚实的肌肉层中。这种程度的伤势对于巨型蝾螈毫无作用，甚至疼痛还反过来刺激了这些巨兽，令其变得更加凶暴。
真正伤害到巨型蝾螈的攻击，来自于那些铭刻了燃烧符文的弩炮。箭镞缠绕着火焰的巨箭落在巨型蝾螈的皮肤上，高温烤干粘液，原本柔韧的皮肤焦黑开裂，而锋利的箭镞则顺势深深地咬入血肉之中。这头被集火的蝾螈发出刺耳的哀嚎，它借着惯性又往前冲了一小段距离，最后四肢一软，趴在地上不动了。
而剩下那两头巨型蝾螈则趁机加速，一头撞进了长须战士的阵型中。
……
PS：这个星期会日更。
第九十五章 心之殇（中）
两头巨型蝾螈摇头摆尾，深深地凿进长须大方阵中。
作为无面者的军队中仅有的巨兽类兵种，成年巨型蝾螈的体型甚至比蜥蜴人的暴龙还要大一些。这些地底生物如同洞穴人一般没有眼睛，主要依靠红外感官以及发达的嗅觉来感知外界。它们那一身坚韧的厚皮堪比重甲，皮肤下布满了腺体，能够分泌一种透明粘液——除了足底，巨型蝾螈全身都是这种粘液，能够有效偏斜大部分的攻击。
成片的长须战士被巨型蝾螈撞飞出去，剩下的人则咆哮着冲上前，无所畏惧地将怪兽团团围住。然而是利斧斩击还是大锤猛砸，所有的攻击都在接触到巨型蝾螈皮肤的那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滑开；只有少数铭刻了火焰符文的武器，才能在怪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不甚起眼的焦痕。不等这些战士继续攻击，巨型蝾螈猛得摆动尾巴，将周遭的矮人抽飞出去。
“这畜生怕火！”一名矮人族长用粗如胡萝卜的手指指着巨型蝾螈，高声叫嚷起来：“来几个有火焰符文的！”说完，矮人族长扛着长柄战锤，第一个冲了上去。
高原堡的长须战士在装备方面不如碎铁勇士和重锤勇士那般奢侈，一般也就是武器上镶嵌一枚武器符文，盔甲上再镶嵌一枚防具符文。和装备都是统一制式的碎铁以及重锤不同，长须战士们在符文选择上更为自由，毕竟他们的装备通常都是祖传的。
巨型蝾螈的每一次冲撞、挥击、撕咬，都能杀死成打的矮人。这种残暴的举动丝毫无法吓到其他矮人，反而令这些胡子花白的老战士更加愤怒。他们前赴后继地往前冲，无需语言交流便默契地互相配合，掩护那些武器上铭刻的是火焰符文的同袍接近巨型蝾螈。
在全部三头巨型蝾螈当中，体型最小的那一头带着满身的焦黑伤痕，在矮人不计代价的围攻中猝然倒地。直到这头怪兽死去，它的嘴里依然叼着几个只剩半截的长须战士。剩下的最后一头，同时也是最强壮的那头巨型蝾螈则坚持了很长时间。
得到出击的命令后，所有矮人屠夫都不约而同地冲向它，而每一名屠夫都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末日。以头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为代价，它一口咬住这群屠夫的首领，一名强大的屠龙者。怪兽的血盆大口用力合拢，随后硕大的脑袋一摆，将只剩下上半截的屠龙者甩飞出去。曾搏杀过无数强敌的巨型蝾螈，随即把注意力放到还在不停冲上来的其他矮人身上，没能看到那个只剩半截身体的屠龙者一边咳着血，一边在半空中奋力掷出了自己的符文战斧。
当屠龙者的半截残躯重重地落地，符文战斧也打着旋劈进巨型蝾螈的头骨中。这一击重创了这头强大的野兽，它四肢一软趴倒在地，周围的矮人趁机冲上去一顿乱打。
轰！！
从战役开始就一直隐藏到现在的大将军炮，向地底异族送去了战争之神的问候。云雀中队分列炮队左右，冷漠地注视着逐渐陷入混乱的战场。在矮人与巨型蝾螈纠缠时，洞穴人的后阵也趁机压了上来。由于巨型蝾螈的存在，安霁月没法让远程部队重新顶到第一线去，两个完整的洞穴人军团因此得以不受任何干扰地接近矮人阵地。
与他们一起压上来的，还有那八台神思引擎。除了展开心灵遮蔽力场，以及使用心灵之力进行远程轰击外，神思引擎还能增幅附近的某个特定的无面者的心灵之力，一台神思引擎同一时间只能增幅一个单独个体；除此之外，神思引擎可以为一定范围的所有友军提供念力护盾，有效提高他们在战场上的生存概率。
八台神思引擎提供的念力护盾不足以覆盖所有的洞穴人士兵，但为最关键的那些部队赋予额外防护倒是绰绰有余。按照铎尔泽的计划，所有神思引擎都会切换到防御模式，并将念力护盾集中在深渊守卫和不视者身上。
当原本可以覆盖四、五千人的念力护盾，被集中在不到一千人身上时，其防御力会得到极大的强化，甚至足以突破重重阻碍，护送他和心灵大师们冲到某位存在的面前；然而无面者的敌人并不是洞穴人这种天生没眼睛的瞎子，当发现神思引擎正在洞穴人的掩护下靠近战线，安霁月当即命令大将军炮开火。
实心的球形铸铁炮弹翻滚着飞越战场，重重地砸在笼罩住神思引擎的念力护盾上（注1）。由于开火时从炮口到目标之间只剩下四百米距离，这一轮炮击精准得可怕。除了有一发炮弹因为弹道偏低，在击碎十几名挡路的洞穴人之后一头砸在地上，其他五发炮弹全部命中了目标。
神思引擎的念力护盾挡下了前四发炮弹，随即崩溃瓦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霁月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非常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第五发炮弹砸断了黄金圆环，在里头的水晶圆球上擦了一下。蛛网般的裂纹从炮弹与水晶圆球的刮擦处蔓延开来，当裂痕布满整个水晶圆球的表面之后，下一秒，这颗堪称艺术品的圆球轰然破碎成无数细碎而瑰丽的冰晶。
铎尔泽擎起自己的巨刀，阴冷的咆哮宛如惊雷炸裂：“灰舌！！”
那头体型最大、最强壮，将上百名矮人屠夫通通送去见葛林姆尼尔的巨型蝾螈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将如同蚂蚁般爬满全身的矮人顶飞出去。它剧烈地喘息着，逐渐失去温度的血液从嘴角以及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中泊泊流出。
野兽从濒死的身躯里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强迫抖个不停的四肢站稳。它先是左右摆动了一下脑袋，大炮开火时的炮口焰顿时令它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第二轮炮击依然精准，又是一台神思引擎在战争之神的威能下被轰得粉碎。巨型蝾螈迈开步子，硕大的身躯稍稍压低。矮人们试图保护大炮，他们用斧头剁、用锤子砸、用劲弩射、甚至是用石块砸，但现在任何伤势都无法阻止这头野兽了。
临时组成的单薄盾墙被撞穿，漫天都是手舞足蹈的矮人在飞舞。突破阻拦的巨型蝾螈开始加速，而负责操作大将军炮的震旦炮手们对此视而不见，眼睛里只有余下那些越来越近的神思引擎。
负责保护大将军炮的云雀中队，悄然无声地挡在了野兽与自己的保护目标之间。一百名身穿龙甲的海卫，排列出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采用的古怪阵型：每一排都只有四个人，一百人正好排列出整整二十五排，看上去就像是根细木棍，“棍子”的前端笔直地指着那头巨型蝾螈。
理论上，巨型蝾螈只要在即将接触时稍微绕一下，就能绕开这种正面宽度还不到五米的“细木棍”。然而它没有，阿苏尔们也知道它不会选择绕开。失血以及头部的伤势正在杀死这头强大的野兽，它现在就是全凭一口气在硬撑。以它目前的状态，它只要停下来、甚至哪怕只是稍稍减速一下，都会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云雀中队拉开弓，向迎面撞过来的蝾螈释放出一轮精准但没什么用的箭雨。随后他们收弓取矛，立起盾牌，让自己的左肩顶住表面绘有萨芙睿纹章的大盾，右手握紧了放平的矛杆。
这队士兵的队长，一名海洋之主（Sea-Master）手执战旗站在第一排，故意用卡扎利德语高声道：“身披铁甲！！”
“心覆铁面！！（注2）”他麾下的战士们，同样以卡扎利德语高声作答。
远处隐隐约约似乎传来了矮人的骂娘声，不过高等精灵们暂时没工夫去关心那个。巨型蝾螈以野蛮的气魄撞向云雀中队，第一排的士兵不是被撞飞，就是被野兽的巨足踩在脚下。脑袋上多了两根长矛的怪物紧接着撞上了第二排人，然后是第三排。
在两者相撞的前三秒中，回光返照的巨型蝾螈看起来势不可挡。然而云雀中队把阵型排列得实在太厚，而比阵型更加坚定的则是他们的决心。最终，这头野兽在撞穿了十九排阿苏尔战士之后轰然倒下。
这一次，它再也没有站起来。
……
注1：神思引擎自带常驻的念力护盾，无论在什么模式下都有这个。
注2：“身披铁甲，心覆铁面”其实是隔壁40K片场阿斯塔特的战吼……这里这句话是安霁月教给他们的。
第九十六章 心之殇（下）
战场态势不可避免地逐渐向着混战滑落。
当战斗进行到这种地步后，即便是再怎么珍贵的部队、军械，也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当第三台神思引擎被大将军炮击毁，而最后一头巨型蝾螈也倒在了云雀中队的拼死阻击之下，铎尔泽只能命令神思引擎停止前进，切换到攻击模式与大将军炮对轰。
大将军炮所处的位置是一座人工创造出来的岩石高台。在战役开始前，安霁月用御土术人为抬升地面，从而形成了这座低矮的石垒。随后，巴瑞尔命令随军符文铁匠为这座石垒铭刻符文，用大师级伪装符文将整座石垒掩盖起来。
即使是在大炮开火时，符文也照常发挥着作用。五台神思引擎的齐射无一命中，银色的光柱全都从石垒旁擦了过去。负责指挥这些装置的无面者读取了引擎的状态反馈，发现引擎的瞄准系统受到了某种原理不明的干扰，根本无法锁定目标。
当这名无面者急匆匆地向铎尔泽报告此事时，又一台神思引擎被集火轰碎。
“那就切换到手动模式！”不视者首席冠军愤怒地吼了这家伙一脸唾沫星子：“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还需要我教……等等，手动模式是不是也无法锁定目标？”
【是的，大人。】
“把引擎重新调整为软杀伤弹头，用手动模式对着大概位置盲射，”铎尔泽闻言立刻说道，“不用精确瞄准，差不多是那个方向就行。先压制住敌人的火力再说。”
神思引擎的攻击模式，可以发射两种非实体弹头。其中，软杀伤弹头就是对着目标扔一发覆盖范围更大的增幅版心灵震爆。如果是多台神思引擎经过精密的协调之后同时开火，增幅版心灵震爆就会变成心灵风暴，一击就足以瘫痪一支大军。
硬杀伤弹头则相当于增幅版念力爆发，毁伤原理与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相同，并且其效果同时作用在物理和精神层面，因此这招对于某些不吃物理攻击的玩意同样有效。如果神思引擎附近有无面者辅助进行控制，念力爆发的威力可以进行收束，从大范围AOE变成针对单体目标的强力攻击。如果辅助者够厉害的话，念力爆发甚至能收束成念力刀锋。
作为正常心灵震爆的增幅版本，神思引擎发射的软杀伤弹头能够覆盖大约半个标准篮球场大小的区域。仅剩的四台神思引擎对着之前观察到有炮口焰的方向，在粗略地瞄准了一下之后开火了。铎尔泽看到那个方向连续闪过四道银色的闪光，随后那些能够发出骇人咆哮，从口中喷吐出浓烟、烈焰还有滚烫的铁球的金属管子终于消停了。
此时，两个洞穴人军团已经完全和长须战士绞在了一起。无论是矮人还是无面者的部队，眼下都不再需要任何所谓的战术与指挥了。战士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冲上去，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战斗，不停战斗，直到心脏不再跳动，直到灵魂永远沉沦。
“神思引擎交替使用软杀伤和硬杀伤弹头，”铎尔泽命令道，“不要让那些地表人的危险装置，有机会威胁到我们的族人。”
神思引擎的念力护盾能够连挡四发炮弹才过载，无面者们可没这个本事。神思引擎虽然没有无面者那种精细入微的控制力，只能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运用心灵之力，但是相对应的，这玩意在输出功率上甚至能匹敌巢族女王。
无面者还能依靠比夜魔蝠骑士强得多的危险直觉，更重要的是，依靠相对较小的体型从容闪避前装滑膛炮打过来的炮弹，不视者就真的只能硬扛。作为无面者社会里的特殊存在，不视者通常都是在战场上受了治不好的严重创伤，但是一时半会地又死不掉，于是在经由本人同意的情况下，使用秘术将其灵魂转移到其他生物的体内。
自从无面者逃进地底世界之后，不视者基本都使用专门培育的巨魔的身体。这不算是什么好选择，但无面者也没能力提供更好的躯体了。作为一种以蠢笨著称的生物，巨魔与心灵之力的相性非常差，再加上无面者本身就是受了重伤才会被迫转移灵魂、成为一名不视者，当代的不视者基本都会丧失心灵之力，连最基础的超感官知觉都很难保留下来。
即便更换了顶级的“操作系统”，奈何“硬件”本身的性能放在那里。不视者既没有危险直觉可以闪避攻击，本身也缺乏闪避所需要的灵巧，甚至连移动速度都不算很快。依靠一身重型护甲以及巨魔这种生物与生俱来的快速再生能力，不视者可以忽略战场上的大部分威胁，不过大炮显然超出了不视者能够承受的极限——高原堡矮人手上的火焰符文实在是太多了。
四台神思引擎停留在原地，对准大将军炮所在的石垒不断开火。铎尔泽不知道它们是否摧毁了对方，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才能摧毁对方。神思引擎已经无法为他们接下来的决死突击提供帮助了，好在最重要的人员目前都还完好无损……暂时的。
“同胞们！”他将巨刀举过头顶抡了一圈：“跟我上！！”
铎尔泽的目标非常明确。率领着46名不视者和包括安塔拉斯在内的五位心灵大师，不视者的首席冠军向着安霁月所在的地方发起了冲锋。
两个洞穴人军团全线进攻，牵制着整条战线上的矮人。巨型蝾螈虽然没能完成任务，但它们依然成功地在长须战士的盾墙上打开了突破口。七百名深渊守卫趁机涌入，硬顶着矮人的反扑一点一点地扩大了这道突破口，为自己的主人打开了进攻通道。
在拿回自己曾经的佩刀之后，铎尔泽不再回避与矮人的符文武器对刀。不视者首席冠军手中的巨刀散发着显眼的银色光辉，即使是碎铁勇士的符文星铁甲也无法抵挡其刀锋：
这柄名为【昆汀o图汀】的神兵来自于那个古圣尚未降临，古代无面者帝国依然屹立于地表的时代。它由最伟大的无面者工匠所打造，交由无面者历史上的第一位不视者冠军使用，其锋芒曾饱尝无数敌人的鲜血。
铎尔泽挥舞着昆汀o图汀，锋刃所过之处，尽皆裁为两截。他不再咆哮或是怒吼，也不再开口说话，无言地在矮人堆里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沉默中积蓄着力量，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会在今天回归先祖的怀抱。
安霁月注意到了这支规模小然而战力惊人的部队的行动，更多、也更多精锐的矮人部队被投入到这个方向。即使手持古代无面者的神圣遗产，铎尔泽也不可避免地开始感受到压力，尤其是当那些戴着形状奇怪的头盔，手持长柄星铁战锤的矮人士兵也加入战斗之后，不视者们的突进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安塔拉斯兄弟！”铎尔泽用昆汀·图汀格挡开砸向自己膝盖的两柄战锤，头也不回地高声喊道。
按照计划，不视者们会护送五位心灵大师尽可能地接近安霁月，在达成这一目的前，心灵大师们必须尽量避免出手；然而战局进行到现在，之前制订的计划也差不多可以丢进垃圾桶里了。
正在围攻不视者的重锤勇士中，一部分人突然恍惚了一下。下一刻，这些人怒吼着抡动战锤，将其狠狠地砸在自己的队友头上！哪怕是身为国王卫队的重锤勇士，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好在巴瑞尔的怒吼，马上就顺着心灵链接轰进矮人们的脑海。
【控制住他们，他们被敌人的下三滥伎俩给迷惑了！坚持住，符文领主马上就到！】
在巴瑞尔带来的两万矮人大军当中，除了各种作战部队、族长和符文铁匠外，还包括一位名叫德尔吉姆o铸火的符文领主。来自战争圣典的符文领主在被招募时，可以选择是否额外花费一些积分为其配备末日铁砧，而巴瑞尔自然是买买买。
德尔吉姆在之前的战斗中一直没有出场的机会，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牢骚。终于得到出击的命令之后，这老头连声催促两名铁砧卫士抬起末日铁砧，跟在符文领主身后冲向一片混乱的战场。
围攻不视者的重锤勇士们狼狈不已。心灵大师们并没有一直盯着那几个人不放，每当中招的重锤勇士被战友们七手八脚地摁住，以安塔拉斯为首的心灵大师就会立刻解除幻觉，接着再把同样的招数丢到其他矮人身上。
矮人从不畏惧与强敌交战，然而无面者所使用的战术是山石之子们闻所未闻的。原本整齐有序的战斗队列很快就乱成了毛线球，再加上不视者趁机猛攻，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的矮人实在太多，把附近的空间挤得严严实实，无面者几乎已经突破了矮人的阻拦。
意识到只要再加把劲就能突破这些矮墩子的阵型，安塔拉斯不再节约心灵之力。前议长示意护在身前的不视者们让开，当附近的矮人冲过来时，安塔拉斯o永恒幻梦抬起修长的手臂，无影无形的念力刀锋在它身前成型，随后无声地挥过。
四名重锤勇士顿时止住了脚步。他们的脖颈上先是出现了一个红点，接着红点迅速向着两边延伸，扩散成一道细细的红线。四个矮人借着惯性又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戴着头盔的脑袋跌落下来，在硬邦邦的岩石地面上蹦跳着滚走。
矮人的顽固天性，令他们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被击垮斗志。奈何被心灵幻象折腾得支离破碎的队形，让他们再也无法阻挡不视者的突进。后者仗着巨魔的体型以及吨位，蛮横地撞开试图阻拦的矮人；而少数意志足够坚定、豁免了幻觉的矮人，不是被念力刀锋切开脖颈、就是被念动力定住扔了出去，又或者被不视者的蛮力给硬生生捶成了肉罐头。
在付出了惊人的牺牲之后，无面者终于凿穿了矮人的阵型。没人对此感到振奋，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只不过才刚刚开始……正当铎尔泽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发现又有个胡子花白、带着两名随从和一个硕大铁砧的矮人挡在了面前。
“尝尝这个！”他听到对方冲他喊道：“以葛朗尼的卷毛胡子的名义，啊啊啊啊！！”
高原堡符文领主德尔吉姆o铸火抡动锻造锤，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力度在末日铁砧上敲了一下。铎尔泽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灵魂深处那所剩无几的心灵之力似乎想要告诉他什么。可那声音太虚弱，不视者冠军只听到了几个朦胧、难以辨认的音节。
【小心，铎尔泽兄弟！】安塔拉斯的心灵之音挤入他的脑海。【心灵幻象突然失效了，这些矮墩子重新组织起了进攻……接下来你只能靠你自己了，吾等会掩护你。】
在传承自先祖神瓦拉雅的炉火与家园符文的帮助下，重锤勇士终于摆脱了烦人的心灵幻象的骚扰。心灵大师们又尝试了数次，发现凡是作用于精神层面的能力几乎都失去了作用。
不知道为什么，一群原本冲向铎尔泽的矮人突然调转了方向，将冠军与其他敌人分隔开来。铎尔泽回身望去，不断有矮人毫无征兆地身首分离，又或者被自己的武器所伤。不视者们组成一道圆阵护住身后的心灵大师，怒吼声与兵刃碰撞声几乎重叠在一起。
而当冠军回过头来时，他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个哪怕穿着全套铠甲，也依然显得有些纤细的身影。
“你似乎在找我？”对方歪了歪头，如此问道。
铎尔泽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握住刀柄，返回到预备姿势。
“我是铎尔泽o虚空呢喃，”冠军说道，“请允许我以一介凡人的身份，向尊贵的阁下发起决斗。”
银发红眸的美少女看上去考虑一下。“好。”她微微颔首，接受了冠军的挑战。
身高接近四米的冠军瞬间由极静到极动，猛然扑向1米66的对手。昆汀o图汀划出一轮完美的弯月，刀锋却在即将吻上少女那秀美的颈项时戛然而止。
铎尔泽浑身青筋暴起。他将全部的力气都压在刀柄上，刀身却纹丝不动。
“念动力啊……这可是我中二时代最想要的超能力呢，”安霁月说着，用念力一把将巨刀抢了过来，“虽说上限不如魔法高，但是真好用啊。”
武器脱手的冠军不假思索地一拳砸过来，同时合身扑上，试图用体型和体重压制当面之敌。安霁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铎尔泽则被骤然爆发的念力给推飞出去。
“咳……”他挣扎着地上爬起来，刚要站起身，就被念动力给压了回去，在地上趴成一个“大”字。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一脸震惊地大喊，‘不可能，你怎么会我们的能力？！’的么，”少女有些不爽地说道，“你这家伙也太不配合了啊。”
“所以，你是怎么学会这招的？”巴瑞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矮人国王的盔甲上沾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结果到头来还是只能指望沙雕群友捧哏么……我是现场学的。那个幻觉类的能力我暂时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念动力我基本上看了一会之后就会用了，”安霁月走到铎尔泽身旁，伸出包裹在短靿（yao，第四声）靴里的右脚，轻轻地踢了踢这坨硬肉，“你有什么遗言么？”
“……你们如何看待古圣？”
“一帮自以为是的外来者，把整个世界搞得一团糟之后拍拍屁股就跑路了，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窝小宠物继续给本地人添堵，”少女不假思索地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算了，无所谓了。这就是你的遗言么？”
“我的后脑勺那里镶嵌了一枚水晶，要剥开皮才能看到，”在念动力的压制下，铎尔泽勉强挪动脑袋，将视线转向还在激战中的族人们，“它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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