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作为帝国最大的四座自治城市之一，阿尔道夫拥有十万出头的人口。这里汇聚着来自各个国度的居民，各式各样的文化在这里碰撞着，擦出或明或暗的火花。往来的商旅和货物令城市得以繁荣，因为只有贸易才能带来财富；然而这些繁荣与蜷缩在贫民窟里的人们没有任何关系，除了少数神职者之外，从来就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他们的状况。
莎莉雅教会一直都在尽力帮助这些一无所有的可怜人，有些特定派系的西格玛牧师也会定期前往贫民窟布道。奈何他们的能力是有限的，穷困潦倒者依然穷困潦倒。有些人将苦难的生活视为神灵对自己的考验，但更多的人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
贫民窟从来都是混沌邪教的重灾区。很多时候，这些倒霉鬼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拜的到底是什么神，更无法理解为何自己身上会逐渐出现那些很容易引来猎巫人的变异。所谓堕落，就是一步一步地滑入深渊，直到再也无法回头。
主要走上层路线的帕拉蒂斯厌恶魔法，教团的教义尤其厌恶会招致可怕灾祸的混沌信徒。但是厌恶归厌恶，他们从不介意利用这些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起初的时候，暴乱的规模还不大，参与者也主要是教团暗中掌握的各式人渣。只要帝国军队迅速进行镇压，控制住局势并不困难；然而尽管主观上并非故意，但尤里克信徒最近的一系列举动，确实在客观层面上“帮”了这些暴乱者一把。
作为西格玛信仰根深蒂固之地，阿尔道夫的大多数居民都是西格玛信徒，尤里克信徒所占的比例并不算多。奈何阿尔道夫最近在选举新的皇帝，鲍里斯的支持者们——主要是从北边的米登领赶过来的尤里克信徒——一直在城中鼓噪生事，瑞克禁卫不得不分出相当一部分人手去弹压这些暴躁易怒的冲动老哥。
下水道中发现邪教徒的消息，促使卡尔·弗朗茨下令调动部队支援阿尔道夫，但这些军队基本都还在半路上，尚未抵达城市。阿尔道夫本身拥有相当可观的驻军，瑞克禁卫更是一支质量与数量兼备的强大力量，奈何到处乱窜的狼崽子导致他们的力量也跟着分散了。
就战斗力而言，帕拉蒂斯麾下的人渣们都是些战五渣，哪怕有数量优势也无法与行省步兵正面抗衡；然而教团有一个帝国人所不具备的优势，通过对无面者遗留的灵能物品和部分记载的研究，教团的技术神官们设法重现了无面者的通讯矩阵。
除了使用者必须是灵能者这一点比较麻烦，无面者的通讯矩阵在性能上全方位优于矮人的蒸汽无线电，不仅通讯距离更长，而且几乎不受干扰，甚至连设备的体积和重量都远小于笨重的蒸汽无线电。
依靠数个通讯矩阵的帮助，负责指挥掩护部队的战斗神官得以即时地获知各方面的消息，然后从容地调度力量，在局部战场上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哪怕掩护部队都是些混得不怎么样的蹩脚佣兵，和比起厮杀更擅长敲诈勒索的黑帮打手，当他们的数量是对手的二十倍的时候，即使是训练有素的行省步兵也会被人海所淹没。
毕竟人渣们只是战术素养低劣，士气在帕拉蒂斯的灵能加持下反而不差。当帝国队长们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教团已经利用通讯能力上的绝对优势和阿尔道夫城区那复杂的街巷环境，零敲碎打地杀死了上百名行省步兵，给贫民窟里的居民们打了个样。
以旧世界的标准而言，帝国军队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他们派出传令兵，将散落在城中各处的士兵集结起来，疏散市民并向暴徒聚集的街区推进。
少量阻拦者被迅速击溃。用十倍以上的数量优势，在复杂的街巷中袭击只有十几个人的巡逻队，和在主要干道上与兵种齐全、配置合理的行省步兵正面对抗是两种概念。当身着红蓝双色制服的阿尔道夫军队成建制地出现在街道上，仅凭掩护部队的低劣素质几乎不可能与其正面交锋，无论他们的数量优势有多大。
好在教团本来也没指望这些人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所谓的“掩护部队”只要能够拖延时间，并作为引火物点燃某些积蓄已久的矛盾就足够了。
就结果而言，教团的两个目的都达到了。多支巡逻队失去联系，派去侦查的人也大多有去无回的严峻状况，迫使帝国军队只能尽可能地集结更多部队才敢于行动，而这一点并不容易做到。等到帝国军队终于完成集结时，更多的势力下场了。
第一个登场的是一群信仰纳垢的帝国贫民，在浑身溃烂的狂信徒的吼叫声中，他们成群结队地钻出简陋的窝棚，长满疖子和疮疤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他们高声赞美祖父神的恩赐，并由衷地希望把这污染的赐福送给更多的人。
由于缺乏施法者和战斗牧师的支援（注1），帝国军队刚看到这些人就吃了个闷亏。阿尔道夫的混乱场面已经引起了邪神的注意，慈父纳垢慷慨地赐予信徒祝福。拦住帝国军队的纳垢信徒们身上凭空出现了更多的疾病，这些病症在折磨他们的同时也赋予了他们极强的抗打击能力，并以纳垢信徒为感染源向外散播出致命的瘟疫。
在帝国火枪手的齐射中，纳垢信徒不为所动继续推进。正常情况下，人类只要躯干部位被铅弹命中，不用多，一发就足以使其丧失战斗能力，哪怕不死也爬不起来了；然而纳垢信徒往往连续挨了两、三枪，依然能憨笑着步履蹒跚地向帝国士兵走来。
当战斗不可遏制地进入到近战阶段，疾病以完全不正常的速度飞快传播开来。一个接一个的连队被感染，帝国士兵开始剧烈地咳嗽，他们的眼睛瞪得通红，浑身上下浮现出成片的黑色肿块。他们必须一边咳嗽一边与敌人作战，有些士兵咳着咳着就咳出了脏器的碎片……直到莎莉雅教会的女祭司们赶来支援，这种情况才得到遏制。
这些可敬的女士可能是唯一居住在贫民窟中却没有被贫民袭击的人。她们往日里的所作所为使得哪怕是在眼下这种局面下，也依然有相当一部分贫民愿意听从她们的指令不参与暴乱。在这些曾经受过莎莉雅教会恩惠的贫民的保护下，女祭司们穿过暴徒横行的街道来到激战中的现场，施展神术压制住肆虐的纳垢瘟疫。
还是那句话，阿尔道夫终归是西格玛信仰根深蒂固之地，而且这会大漩涡也还活得好好的，混沌邪神对于凡世的干涉能力相对有限。恢复了健康之后，帝国士兵们迅速在战斗中完成了重整，摇摇欲坠的阵线再一次变得坚如钢铁，行止有度。
帝国军队开始反攻，同时不断有自由民兵连队从其他街区赶来支援帝国军队。这些非正规军是自发组织起来的，装备乱七八糟，训练基本没有，除了热情之外可以说一无是处。好在他们的对手也不是啥正规武装，双方基本上半斤八两。
纳垢信徒被挤压着不断后退，在失去了瘟疫这个强大的武器之后，他们甚至都打不过最蹩脚的帝国民兵。然而当帝国军队开始占据上风时，局面再次逆转。
在一片“血祭血神、颅献王座！”的呐喊声中，恐虐信徒加入了战斗（注2）。
……
注1：虽然帝国军队里经常能见到战斗法师和战斗牧师的身影，但这两者并不是帝国军队的常规编制，而是在预期会有战斗时再临时编入。其中，皇帝有权征召战斗法师入伍，不过大部分帝国的将军和领主，都是花钱雇佣这些人来帮忙。至于战斗牧师，一般是帝国的指挥官向教会寻求支援，不过有些时候他们出于信仰的原因也会主动过来帮忙。
注2：阿尔道夫的地下邪教多得离谱，而且四神都有。
第一六零章 阿尔道夫大混艹（下）
挥剑砍倒视线范围内的最后一名敌人之后，卡尔·弗朗茨喘了口气。
皇宫的南面城墙只坚持了极短的时间就被迅速突破，整个过程快得让帝国人措手不及。教团的士兵有着行云流水般的流畅配合，但他们几乎没有攻城设备，就连长梯都不多。正当帝国人以为他们可以依托城墙坚守时，藏身于普通士兵之中的教团战斗神官们出手了。
帕拉蒂斯掌握的灵能术式并不完整，他们对于念动力的进阶运用一无所知，整个教团没有任何人会用念力刀锋，难度更高的念力爆破仅限于知道一个名字；不过教团在如何干扰、影响、乃至于控制心灵方面，倒是颇为拿手。
无面者的灵能被分成塑造系、活力系、感知系、干涉系四个系别，帕拉蒂斯最擅长的是干涉系，对感知系姑且还算在行，活力系比较差，塑造系近乎于不会。由于从未得到过塑造系灵能的详细资料，帕拉蒂斯的神官们严重缺乏正面战斗力，教团的战斗神官因此不得不接受严格的近战训练来弥补这一点，并且被要求尽量避免单独行动。
为了今天，帕拉蒂斯已经暗中准备了数年。他们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是什么。虽然在决心建立一支属于帕拉蒂斯的军队之后，教团一直有组建炮兵的计划，然而铸炮可要比造火枪困难太多了。教团的自产火炮计划始终进展缓慢，通过某些渠道外购火炮的备用方案也失败了——本来教团几乎已经成功了，他们设法勾搭上努恩的一名贵族，准备通过对方的渠道采购一批“报废大炮”。
教团连负责运货的船队都准备好了，沿途的帝国海军和河上巡逻队也都打点到位，结果发货的前一天正好赶上鼠人进攻努恩，帕拉蒂斯订购的大炮和弹药被战火波及全没了，好不容易才勾搭上的“供货商”也稀里糊涂地死在了这场乱战中。
没有炮兵就不可能迅速敲开皇宫的防御体系，攻占皇宫、俘获选帝侯们的计划自然也难以执行。在进行了几十次针对性的推演之后，卡特将军提出了一个替代性方案。他向奥贝斯坦建议专门集中一批战斗神官，穿上强化人士兵的盔甲混在队伍里，然后在靠近城墙之后一起释放心灵震爆，暂时性地瘫痪城头的防御力量。
这是一个极度冒险的计划，一不留神就会把十几位宝贵的神官给折进去，奈何帕拉蒂斯没得选。教团内部对于这个计划争议极大，但由于谁都拿不出更好的作战方案来，最终该计划还是予以通过。
好消息是帕拉蒂斯赌赢了，计划成功了。许多强化人士兵在靠近城墙之前就被帝国的火枪手射杀，工艺精良的重甲无法阻挡铅弹的侵彻。冲锋的路上不断有白盔白甲的帕拉蒂斯士兵倒下，但最终他们成功地掩护战斗神官冲到了城墙下。
当十几发心灵震爆在城墙上轰然炸开的那一刻，威廉几乎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坏消息是，皇宫里的帝国士兵远比教团事先估计的要多得多。心灵震爆瘫痪了挤在城墙上准备迎战的帝国士兵，当架着长梯的强化人士兵把梯子靠上城墙，然后踩着梯子冲上去时，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城墙上的帝国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城墙的光速沦陷惊呆了其他的帝国人，但距离让他们丧失斗志还差得远。在亲自披挂上阵的八位男性选帝侯的指挥下，选帝侯们的卫队以及防守方的绝对主力，效忠于卡尔的阿尔道夫军队在城墙后方的庭院中列阵。
在没有任何人下达命令或是进行指挥的情况下，从城墙后的斜道上冲下来的强化人士兵，在跑动中就完成了阵型的编组：长戟手居中，剑盾手两翼掩护，火枪手以单薄的横队走在最前方。所有强化人士兵都穿着相同款式的白色盔甲，这种盔甲由大块的护甲板和细孔链甲组成，遮挡住他们全身大部分位置，盔甲底下则是同样也为白色的武装衣。除了头盔上的观察缝，强化人士兵全身没有哪怕一寸皮肤露在外面。
零星的弩箭迎面射来，强化人不为所动，继续小跑着前进。帝国一方的火枪手举起武器扣下扳机，清脆的枪声中不断有强化人士兵倒下，但他们依然没有开火。直到强化人火枪手距离最前排的帝国人只剩下不到二十米距离，他们才终于端起了燧发枪。
如果是寻常的行省步兵部队，光是这一轮“细白线”就足以击溃他们。帝国人承受住了这记势若重锤的猛击，而帕拉蒂斯士兵在一轮火枪齐射之后，最前排的火枪手收起武器向两翼撤离，后面的长戟手则放平武器，无言地发动了冲锋。
卡尔·弗朗茨觉得，如果没有那轮逼近到二十米才开火的燧发枪齐射的话，帝国军队肯定能顶住敌人的进攻。然而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帕拉蒂斯的“细白线”虽然没有直接击垮这些帝国最精锐的战士，不过真正负责指挥战斗的叶戈尔上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轮火枪齐射打乱了帝国人的阵型，而教团的近战部队并没有给帝国人任何重整的时间。
作为一个在帝国军队中服役多年的基斯里夫裔，叶戈尔上尉非常熟悉行省步兵的方方面面。帝国人以无与伦比的勇气战斗着，他们也确实给帕拉蒂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尤其是白狼骑士和瑞克禁卫，这些全帝国最骁勇的战士即使是在面对强化人士兵时也不落下风，战锤与利剑的每一次挥舞都会品尝鲜血的味道。
然而战局依然还是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滑落，这年头的帝国也早就没有西格玛那种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扭转战场局势的猛男了。最终，烈焰法师们召唤出一道火墙，强行阻隔开帕拉蒂斯士兵，而残存的帝国人则退往皇宫更深处，准备依托宫殿固守。
帝国士兵伤亡惨重，这些来自魔法学院的施法者同样也在战斗中经受了严峻的考验。除了量产型的强化人士兵，威廉还专门调制了一批刺客型强化人。和重点突出力量、耐力、抗打击能力和性价比，牺牲了敏捷和一部分智力的标准型强化人相比，这些刺客型强化人具有全方位强于常人的身体素质，而且他们当中的每一个在下线前都经受了最残酷的训练。
当战斗打响，战斗法师准备施法支援帝国的战士们时，这些趁着混乱潜入皇宫的刺客，对帝国的法师们发动了自杀式袭击。他们每一个人都佩戴着黑曜石护符，手中的长匕首也是使用黑曜石打磨而成。他们的亡命突击使得战斗法师承受了可怕的伤亡，这些刺客型强化人最终被悉数消灭，而皇宫中的战斗法师也死得七七八八。
除了脾气暴躁的烈焰法师，几乎没有帝国法师在被刺客近身之后还能幸存。这些暴躁老哥和暴躁老姐可能是全帝国最擅长剑术的法师团体，没有之一。阿克夏之风深刻地改变了他们的身心，令他们变得充满热情且冲动易怒，还特别喜欢近战。
用魔法逼退了帕拉蒂斯之后，帝国人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休息时间不会很长，烈焰法师们更是告诉卡尔，对方正在尝试破除他们的法术。
“增援到底在哪里喵？！”鲍里斯的抱怨声即使是在满是嘈杂人声的宫殿中，也能清楚地被听到：“该死，你们瑞克人简直比乌龟还要磨蹭喵！”
卡尔扭头朝那边望去，他冲着狼领主笑了笑：“挺适合你的，鲍里斯。”
“你说什么喵？！”
“整座城市到处都在交战，增援一定会到，但肯定不会马上就来，”瑞克领选帝侯收回视线，“诸位，做好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准备吧。为了帝国！！”
所有人、哪怕是正躺在地上接受包扎的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武器：“为了帝国！！”
第一六一章 大杀特杀
阿尔道夫地下。
在安霁月看来，司库克是个恶心的对手，而非强大的对手。这种恶心并不仅仅是指对方那溃烂得没个鼠样的外表，也是指对手的能力特点——司库克持有的腐坏之杖是一件极为歹毒的武器，这玩意只需轻轻一碰，就能把被击中的生物化作一滩粘稠的脓液。在原本的终焉之时中，司库克正是用这件武器一击杀死了库迦的坐骑，上古暴龙魁摩克。
就算是安霁月，也是不敢让这玩意砸在自己身上的。无论少女的法力和灵能有多强大，她的身躯依然只是凡人，除了体能不错之外和一个正常的二十岁人类女性没什么区别。如果被腐坏之杖击中，即便是安霁月也是会死的。
少女轻轻一挥手，火焰散去，露出一具焦黑的残躯。即使被超凡火焰烧成了这样，司库克依然还活着，甚至还在呢喃着尝试向大角鼠祈祷。通道里依然有源源不断的瘟疫僧在往外冲，这些百病缠身的鼠人依靠对大角鼠的狂热信仰克服了身体上的“一点点”不适，他们吟诵着赞扬大角鼠的污秽经文踏入战场，手持两把斯卡文风格的弯刀疯狂地砍杀敌人。
一道火墙遮挡住了隧道口，将司库克和他的手下分隔开来。熊熊烈焰足以让任何思维清醒的鼠人却步，而狂热的瘟疫僧却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火墙里，就算冲不过去也要用自己的身体扑灭火焰，好让其他人冲过去。
这种与绝大多数斯卡文截然相反的、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的疯狂作风，曾经帮助疫病氏族战胜了许多光靠瘟疫无法击垮的对手。然而此时此刻，无论有多少瘟疫僧嘶吼着冲入火墙，都无法让火势减弱分毫，更没人能够活着冲过这道半米厚的阻隔。
自始至终，安霁月都懒得看这些无能为力的瘟疫僧一眼。她注视着躺在地上，缓慢地蠕动着的司库克。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自己那焦黑开裂的身体上绽出更多伤口，碳化的身体组织和暗红色的肌肉贴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外焦里生的蹩脚烤肉。
“也许你觉得这场战斗一点也不公平。我对你知根知底，而你却对我所使用的力量，无论是法术还是别的东西一无所知，”安霁月站在原地说道，“无论你现在在想什么，那都不重要了。我不会蠢到在你咽气之前靠近你，正如同刚才我也完全没给你近身的机会一样。”
在双方遭遇的第一时间，司库克就抡着腐坏之杖试图冲过来，而安霁月完全没有给对方这种机会。少女起手先用御火术召唤出一片火海，无差别地覆盖了面前的每一寸空间，随后她用念动力击飞哪怕烈焰焚身，也依然试图靠近自己的司库克。
无论瘟疫领主那感染了无数疾病的朽烂身体，其抗打击能力有多强，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就不可能抵抗火焰的灼烧。安霁月没有给司库克任何拉近距离的机会，她反制了对方所有的施法企图，并用念动力将司库克不停地击飞。最终，在又一次被击飞之后，一直承受着烈焰焚烧的司库克没有再站起来。他在火海中倒下，腐坏之杖和疫病魔典跌落在地。
安霁月并未捡起这两件闻起来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臭的魔法物品，天知道这上面是不是设置了某种阴险的陷阱，就等着有傻瓜上钩；即便没有，这两件魔法物品对少女而言也是毫无用处的垃圾。除了疫病氏族的耗子之外，这些玩意恐怕只适合给纳垢信徒使用。
少女随手召唤出一道雷霆劈在司库克身上。瘟疫领主抽搐了几下，随后停止了挣扎。少女歪了歪头，又往那具焦糊味已经盖过了臭味的躯体上丢了一发掌心雷。瘟疫领主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安霁月看上去终于放心了，她迈步走到司库克身旁，看上去似乎是想要检查一下疫病魔典。
司库克毫无征兆地从地上弹起来，以惊人的敏捷一把抄过腐坏之杖抡向安霁月。挂在杖头上的香炉直接穿过了“安霁月”的身体，“安霁月”如同倒映在水面上的月亮般晃动了几下，随后像是被戳破的气泡般消失了。
“这个等级的疫病氏族耗子果然很难杀啊，”安霁月凭空从一旁冒了出来，“都烧成这样了还能跳起来打人……”
瘟疫领主喘着粗气扑过来，挂在腐坏之杖上的香炉甩来甩去。司库克的声带已经被烧坏了，这会他只能发出一些粗重的呼吸声。
散发着致命疾病的香炉又一次直接穿过“安霁月”的身体，司库克被惯性拖带着跪倒在地，腐坏之杖也脱手而出。他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结果反而趴在了地上。
大约过了一次深呼吸的时间，战争圣典上突然跳出一笔四万多积分的收入。直到这时，安霁月才确信司库克是真的凉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征服露丝契亚了。
少女抬起头望向隧道的另一边，在烧死了几百只耗子之后，那些瘟疫僧终于因为伤亡过大崩溃了。她并没有放过这些逃跑的鼠人，如果是别的氏族也就算了，疫病氏族的疯耗子必须尽量杀干净，杀完还得彻底消毒——她可不希望因为她的疏忽，导致帝国的哪个地方突然传来消息说爆发了来源不明的瘟疫。哪怕不去刻意投毒，疫病氏族的鼠人本身就是移动的传染源。
等到她收拾完逃走的瘟疫僧回来的时候，锦衣卫们也到了。
“节帅！”跟着安霁月一起进入地下的两名校侯，还有他们麾下的十一名锦衣卫外勤从阴影中走出，一起向着少女叉手行礼。为首的百户开口道：“幸不辱命，所有试图控制局面的妖鼠头目皆已授首。可惜折了四个兄弟，妖鼠刺客确实有点真本事。”
“除了朝廷规定的一应抚恤之外，”安霁月闻言点了点头，“我个人再给他们每人家里一千贯，从吴国公府的账上支取。他们家中若有合适的人选，优先征辟为锦衣卫。”
“喏！标下代这些兄弟的家眷，谢过节帅。”说到这里，百户犹豫了一下，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安霁月注意到对方的表情，没好气地瞪了百户一眼：“有话就说！”
“节帅虽是好心，但一千贯实在太多了！常言道‘万贯家财’，家中若有实打实的一万贯现钱，此家主人已经够格让人叫一声‘员外’了，”百户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凡我锦衣卫门人，皆良人子弟也。我等家境大多殷实，但也少有这般富贵！”
“……一千贯真的很多吗？”
“节帅想来见惯了安西军和三河府的往来账目，白纸上动辄几十万贯的出入，自然不觉得一千贯很多，”百户道，“标下这个锦衣卫百户，一个月的俸禄也就十五贯而已。”
锦衣卫的工资标准和镇兵基本一致，百户对标的是队官，两者的月薪都是十五贯。镇兵的步兵战兵是六贯，骑兵则是在前者的基础上增加50%，九贯。工资最高的是炮兵，炮兵的战兵哪怕大头兵也有十二贯月薪，是步兵的两倍。
秦帝国2.0的军人属于高收入人群，括弧，州兵除外。居住在城镇里的教书先生，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是三贯左右，除了能够打造兵器的老练铁匠之外，这已经是平民阶层里的顶级收入水平了。当然，和高收入相对应，军人们所承担的风险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想了想，安霁月开口道：“我还是给一千贯，不过钱先放在锦衣卫那里，由你们的陆镇抚负责监管。你们每个月给牺牲的兄弟家里送十贯，逢年过节的时候可以多给点，一直到送完为止。记住，我会派人去查账的。要是少了一个铜板，当心你的脑袋。”
“喏！”百户赶紧叉手行礼。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活还没干完呢，”少女道，“妖鼠窝里还在打对吧，我们再给他们添把火！”
第一六二章 川总在行动
川奎罗躲在一堵断墙后，尾巴绷得紧紧的。
小十三议会已经完蛋了，灰先知没费什么功夫就确认了这一点。他亲眼看到了自己那个阴沉的同行，小十三议会的首领瑟拉特奎的尸体。除了不知所踪的斯克拉特·劫爪之外，他在熊熊燃烧的宫殿中找到了所有小十三议会成员的尸体。至于斯克拉特，灰先知对这个来自艾辛氏族的没味玩意的下场表示悲观，对方就算能逃走也肯定躲不过艾辛氏族的惩罚。
作为一个典型的鼠人，川奎罗理所当然地并不为这些地头蛇的死感到悲伤。事实上他和每一个得知此事的鼠人首领一样，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否能从眼下的这种混乱局面中，获取某种好处？现在没人可以发号施令了，那是不是就是说……自己的机会来了？
川奎罗是这么想的，也差点就这么做了。他很想找个高点的台子跳上去，高呼“小十三议会死光了，现在都听我川总的！”。然而正当灰先知准备付诸行动时，某个本地的暴风鼠爪团的长牙领队先一步这么做了，试图将主导权抓到手中。
躲在阴暗处观察情况的灰先知跳脚怒骂，却毫无办法。对方明显很有威望——又或者名声足够可怕，好几个爪团的暴风鼠当即宣布服从这名长牙领队的指挥，连带着一批氏族鼠和武器小队也纳头便拜，眨眼间一支兵力两千出头的斯卡文军队就成型了。
作为一个外来者，一个缺乏军队支持的外来者，只要这些地头蛇抢先行动，川奎罗就几乎没法做什么。正当灰先知开始思考，现在去找刺客干掉这家伙还来不来得及的时候，他的眼角瞥见十几个模糊的身影突然从各种角落里跃出，以惊人的速度直扑那名长牙领队，所有试图阻挡他们的鼠人不是捂着被切开的喉咙倒下，就是被劈开了脑瓜。
起初的时候，见多识广的川奎罗以为这些袭击者是精灵玩意。在他的印象当中，不算艾辛氏族的精锐，中等体型生物里除了吸血鬼之外，也就精灵能有这种快如鬼魅的速度。对方穿着带兜帽的深灰色短斗篷，所有人都蒙面，就连手中的刀剑也用某种方法处理过，暗哑的刀身丝毫不反光。他们像是一阵急促的风灌入鼠人的队列，一掠而过绝不停留，所到之处鼠辈纷纷暴毙。
无论是装备简陋的氏族鼠还是身披重甲的暴风鼠，在他们面前似乎没什么区别。锋利的刀剑总是能从最刁钻的角度挥出，顺着铠甲上的缝隙刺入柔软的肉体当中，即使是最强壮的暴风鼠也无法在他们面前坚持超过一秒。
周围的鼠人纷纷嘶吼着聚拢过来，人头攒动的鼠辈堵死了袭击者所有的撤离路线；但对于袭击者的目标，也就是那名长牙领队而言，袭击者能否逃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挥舞着长戟竭力进行了抵抗，他也确实有着与其凶残名声相匹配的武艺。然而在两个内功全力运转的锦衣卫校侯面前，鼠人的那点武力值实在是不值一提。
双方的身影交错而过，断裂的斯卡文长戟打着旋飞了出去，沉重的斧刃劈进一个躲闪不及的倒霉鬼的脑袋里。长牙领队一边吐血一边踉跄着后退，胸口的护甲板上多出了一个向内凹进去的小坑。长牙领队面前的锦衣卫百户并未补刀，因为没有那种必要。百户的右手收回玄铁锏，左手从腰间扯下一个圆溜溜的铁球，用力地掼在地上：“撤！”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川奎罗依然毫不犹豫地遵从本能的指引闭上了双眼。刺眼的白光骤然爆发，哪怕隔着眼皮，灰先知都觉得眼睛差点被晃花。
等到川奎罗重新睁开眼，那些袭击者已经消失了。毫无疑问，对方说的是震旦语。灰先知以往只在书籍上接触过这种遥远东方的神秘语言，而书籍同样也告诉他，艾辛氏族的刺杀技艺就来自于震旦天朝，那个由不朽的神龙所统治的国度。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长牙领队，灰先知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正当他准备从藏身处爬出去时，他的保镖碎骨者突然凑过来，用那肌肉虬结的身体挡在川奎罗身前。下一刻，几发打偏的流弹击中了碎骨者，次元石制成的子弹破开突变鼠巨魔的皮肤，然后卡在了异常发达的肌肉组织中。
长牙领队召集的军队包括一些来自史库里氏族的雇佣兵，这些武器小组里有好几组鼠特林、一门毒风迫击炮和一些掷弹兵。袭击者的闪光弹闪瞎了不少鼠辈的眼睛，其中一组鼠特林的操作员可能是过于紧张了，一不留神就扣下了扳机。
向来以不稳定著称的史库里牌黑科技，这一次不知为何出奇地可靠。那组鼠特林一口气打光了所有弹药都没发生任何故障，胡乱扫射的次元石子弹引发了更大的混乱：除了差点打到躺枪的川奎罗之外，其中一发子弹击中了一头本就因为被闪光弹闪到而躁动不已的鼠巨魔，而另一发子弹掀飞了驯兽师的头盖骨。
只要不是直接命中要害，一、两发鼠特林的次元石子弹很难杀死鼠巨魔这种强壮的生化怪兽，枪弹所造成的伤痛反而会刺激到这些生物兵器。更糟糕的是，负责看管这头鼠巨魔的驯兽师已经无了，而这个来自腐坏氏族的家伙是现场唯一的驯兽师。
发狂的鼠巨魔挣脱了身上的锁链，如同一头愤怒的野猪般在鼠人堆里横冲直撞。这头智力低下的怪兽径直冲向打伤自己的人，吓得那些武器小组纷纷将自己的武器一股脑射向鼠巨魔，完全不管周围来不及躲闪的同类那恐惧到扭曲的表情。
一场稀里糊涂的混战就这么开打了。鼠巨魔在鼠特林和毒气弹的双重打击下不甘地倒下，正当来自史库里氏族的武器小组以为自己安全了时，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那些隶属其他军阀氏族的鼠人，那些惨遭子弹和毒气误伤的同类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的样子……
……等到混战终于平息下来的时候，现场也没剩多少活口了。鼠人的内部矛盾甚至比杜鲁齐还要尖锐，当秩序完全崩塌时，几乎所有的斯卡文都在趁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在血流得足够多之前，除非大角鼠下凡，否则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这种厮杀。
川奎罗颤巍巍地从藏身处爬出来，胳膊上多了好几个枪眼的碎骨者紧随其后。灰先知小心翼翼地在到处都有人混战的城市中移动着，他费了点功夫找到了议会指派给自己的那队工程术士，这些人来自于斯卡文魔都的史库里氏族本部，奉命协助自己调查虫石。
从工程术士们那里，川奎罗得知所有试图控制局面的鼠人都死了，一些来路不明、实力极为强悍的人类玩意袭杀了所有想要这么做的鼠辈。就在遇到川奎罗之前，这些工程术士还看到阿尔道夫当地的艾辛氏族组织了一次伏击，试图消灭这些人类玩意，结果上百个阴沟奔行鼠加上数名负责带队的刺客，硬是让十七个人类玩意给杀穿了。
吓得不轻的工程术士们东躲西藏，好几次差点卷入其他鼠人的火并中。他们之所以还留在阿尔道夫地下城而不是赶紧逃跑，是因为十三议会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对惩罚的恐惧让工程术士们不敢逃走。他们纷纷询问川奎罗，接下来该怎么办？
“走，去、去找虫石！”川奎罗同样害怕惩罚，他不久前才刚经历过一次千噬迷宫，至今心有余悸，“我们不可能把虫石带回去了，不，不！我们去销毁，对，销毁它！”
第一六三章 威廉的图谋
威廉站在一颗被烧得焦黑的树木旁，眺望着远处那座仍在激战中的宫殿。
帝国的持票人还有他们仅剩的护卫，龟缩在人民大厅中进行着顽固的抵抗。帕拉蒂斯士兵将这座坚固的宫殿团团包围，在随军神官破除了烈焰法师们释放的火墙之后，教团的军队立刻踩着焦黑的地板发动突击，却始终无法突破帝国人的防线。
“我们恐怕无法完成任务了，”叶戈尔上尉用一种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道，“我刚才接到了报告，我们安插在瑞克领海军中的人尽可能地破坏了战舰，然后趁乱撤退了。但帝国的援军并不仅仅只是那些一辈子没见过大海的‘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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