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除非女爵释放尊敬的理事们，恢复他们所应有的权力，并为之前的冒犯赔礼道歉，否则本行会绝对不会向一个穿裤子的娘们提供任何服务！”船匠行会对前去传令的先驱侍骑如此说道。
以船匠行会为首，数个在玛丽恩堡拥有巨大影响力的重要行会公开拒绝了觐见，而更多的行会则态度微妙，以各种理由推脱觐见，明摆着想要作壁上观。
行会们并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在各个行会的串连与鼓动下，商铺和摊贩拒绝向系统部队的军需官出售任何物资，马车行和客轮谢绝系统部队搭乘，餐厅和酒馆不接待系统部队在他们的店铺里用餐，甚至连妓女们都拒绝接待系统士兵，哪怕这帮不差钱的大头兵开出双倍的价格都不行。
“然后你就开始动手杀人？”萧逸悦问道。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安霁月无语地白了早在穿越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快十年的好友一眼：“不得不说，十大家族确实根深蒂固。哪怕除了雅恩和阿卡特之外的理事全都被我抓了起来，他们依然能够闹出不小的声势来。可惜，我有挂。”
战争圣典是可以招募平民的，价格依据种族而定。当阿卡特急匆匆地上门拜访，试图劝说安霁月适当地做出一些让步，他可以设法拉拢一部分人过来时，艾雯在安霁月的要求下招募并部署了两万平民过来，而这些新来的人全都被集中安置在精灵镇当中。
系统平民的身份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进行调整，比如说全都是农民、全都是工匠、全都是商人之类的。当然，无论具体是什么身份，都只能是最普通的那种，比如说普通的工匠、普通的小商贩之类的，不可能给你整个能打造全身板甲的精英铁匠出来。
行会们集体傻了眼。他们的抵制毫无作用，两万系统平民就这么无缝切入了玛丽恩堡的城市生活，顺便承担起为军队提供各项服务的职能。更要命的是，系统部队封锁了整座城市，禁止任何没有得到许可的对象出入。没有储蓄习惯的市民们没几天功夫就断炊了。正当摩拳擦掌的粮食商人以为可以趁机大赚一笔的时候，市政厅开始在各个社区设置国营商店。
国营商店出售平价粮食，而且还是没有掺任何杂质的优质粮食。当然，想要在国营商店买东西必须出示身份证明。至于身份证明上哪弄？亲，请先去趟市政厅登记身份！
被安霁月开出的高额薪酬吸引来的文员们，在过了不到三天的清闲日子之后一下子坠入了文件地狱。这些人基本都是外国人，而且是那种刚来没多长时间的外国人，因此并未受到行会们的煽动。他们痛苦地意识到艾县长的高薪不是那么好拿的，疯狂涌入市政厅的市民让他们不得不一天工作16个小时，可就算这样也难以满足需求。
然后当他们受不了这种离谱的工作强度，想要辞职的时候，提前预判了这一点的安霁月适时地提拔了他们当中最能卷的卷王，任命他们为市政厅的正式官员。
同时，安霁月还宣布将会进一步扩充社会公器队伍，现有的文员如果表现好的话，说不定下一个晋升的就是你哟~
谁不想进步呢？反正这帮离开故乡来到玛丽恩堡讨生活的外国人纷纷表示，想，很想啊！
“就这样，我在捶了行会一顿的同时顺便搞完了人口普查。至于粮食大战，我觉得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肯定能猜到我是怎么做的。”安霁月说道。
只要有身份证明，就可以在国营商店里采购不限量的粮食。起初的时候，不信邪的粮食商人们还准备给艾县长一个下马威，砸锅卖铁地凑钱想要买光艾县长手上的粮食，重新把粮价给炒起来。最后，这帮人里走运的还能及时割肉止损，在财产损失大半之后重新回归劳动人民的行列；不走运的那就只能跳瑞克河了。
艾县长（由某安姓节度使假扮）与奸商们交手的第一回合，以后者的完败告终。当然，指望这帮人能就此消停那是做梦。安霁月再次派人召集所有行会的首领，这回只有一些不入流的小行会过来了，大部分行会依然拒绝觐见他们的新统治者。
安霁月对此不以为意。既然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那没啥好说的，继续斗呗。
……
第二回合照例又是商业层面上的交锋。
此时还是10月份的上旬，刚得到老窝没了的噩耗的帕拉翁军队这会正闷头往回赶。在玛丽恩堡本地人的认知当中，如今显然是个多事之秋：新加冕的皇帝才刚摆平了在诺德领的海岸线上肆虐的北佬，巴托尼亚人又双叒叕打上门了，再加上原本在选举中占据显著优势的米登领选帝侯，莫名其妙地突然退出选举的事情，这帝国眼看是药丸！
正如同安霁月对群友们说的那样，帕拉翁人肯定没能力拿下阿尔道夫，然而他们本身也不需要拿下阿尔道夫。只要帕拉翁军队出现在首都城下，卡尔·弗朗茨和瑞克领的脸面也就被踩进了脚底，新皇帝的权威必然会遭受巨大的打击。
届时，米登领难道还能坐得住么？在不知晓鲍里斯退出选举的真相的奸商们看来，狼领主一定会顺势提出重新选举皇帝，而瑞克领和西格玛教会断然不可能接受。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帝国分分钟就得再次爆发内战。
某位太阁曾经说过，战争就是机会。只要战争不是发生在自家地头上，打仗就意味源源不断的发财机会。于是乎，奸商们在一番串连之后，再次开始了行动。
除了粮食因为粮商们刚刚才近乎全灭了一波，加上有国营商店这根定海神针，所以没发生什么波动外，所有涉及到战争的物资全都在疯狂涨价：钢铁、战马、骡子、药品……等等物资一路翻着跟头地暴涨。恰逢此时，一位来历神秘的高等精灵，出现在商人们举行的内部宴会上。
这位名叫阿卡尼斯的男性高等精灵是一位来自洛瑟恩的贵族，据说和现任凤凰王有点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就像所有阿苏尔贵族一样，阿卡尼斯先生精通各式宫廷阴谋，同时有着一手在人类看来堪称出神入化的剑术。
阿卡尼斯并未透露自己的来意，不过从这位尊贵的阁下只出现在商人们的私密宴会中，一直刻意回避艾县长和她的手下们这一点来看……嗯……
奸商们不仅指望着靠内战狠狠赚上一笔，同时还想借此打击艾雯女爵的统治。察觉到商人们的意图之后，神秘的阿卡尼斯先生给出了一个建议：他个人开办了一家银行，愿意提供不设上限的贷款服务。当然，申请贷款的人需要用物资作为抵押。哪怕是已经被抵押过的东西，只要肯签订有“权威”担保的契约，有多方认证，也可以继续抵押。而当被问及是“什么样的权威才可以提供担保”和“能否为其他人多次提供担保”时，这位看似精明的精灵贵族却含糊其辞地回避问题，只是一再强调他和凤凰王庭的联系。于是当场就有一位聪明人拿出了一份来自十大家族中的某一家所开设银行的本票，然后如愿以偿的获得了成箱成箱的精灵金锭。
社会形态还处于文艺复兴时期的玛丽恩堡土包子哪见识过这个？在试探性地贷了几笔款子之后，奸商们很快就发现了一种全新的赚钱方式：他们用贷款买下更多的物资，然后再去贷更多的款，不断重复以上步骤。由于这个世界还在使用传统的贵金属货币，市面上的流动资金很快就被吸干，可已经尝到甜头的奸商们压根停不下来。
在这个过程当中，各种物资作为抵押品纷纷集中到了阿卡尼斯的银行手中。由于一时半会地确实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只有前几批贷款是实打实地给了钱，后续很快就换成了各种债券。对此奸商们纷纷表示理解，毕竟贵金属又不是纸币，可以开动核动力印钞机使劲印。
原本既有钱、又有物资的商人们，手头渐渐地只剩下钱和制作精美、还用魔法附加了防伪标记的债券。整个10月份的中旬，就在这种愈演愈烈的狂热氛围中度过。
当时间来到这个月的下旬时，玛丽恩堡市面上的战备物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而且还缺货，严重缺货。说到底，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放在那里，物资的总量终归是有限的，一旦买光了，短时间内就真没有了。
见时机已经成熟，安霁月下达了准备收网的指令。
市政厅出面，开始小批量抛售战备物资，而且只收真金白银。此时已经是帕拉翁之战的前一天了，少量货物刚卖出就被迅速吃下。市政厅开始逐步增加抛售量，且一度遏制住了疯狂的涨价势头。奸商们一看这怎么行？他们赶紧组织起来，拿出越来越少的现钱吃下市政厅的货物。
这个时候安霁月已经不在玛丽恩堡了。她需要协助艾雯打赢帕拉翁之战，确保这场涉及到未来一系列布局的战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而负责留守玛丽恩堡的阿卡尼斯，这位带法师杜斯坦麾下的高精贵族，将会负责最终的收网环节。
“算算日子，帕拉翁之战的消息差不多也该传到玛丽恩堡了，”说着，安霁月向萧逸悦发出了邀请，“先别管巨龙群岛上疑似出现蜥蜴人穿越者的事情了，如何，要不要陪我去欣赏一下空中飞人的胜景？可惜玛丽恩堡没什么高楼，估计还是跳河的多。”
闻言，萧逸悦微笑着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PS：回答读者“调色板”：
因为和高精的冲突从一开始就是无法避免的。玛丽恩堡的独立固然是其自身意愿的体现，同样也少不了高精的推波助澜，甚至当威廉三世准备武力解决此事的时候，高精亲自下场，帮助玛丽恩堡打赢了帝国军队，迫使威廉三世同意了玛丽恩堡的独立。换句话说，只要动了玛丽恩堡，就一定会惹来高精干涉军。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在城市内部留下精灵镇这么个城中之城？
第二一七章 刺杀
威廉合上百叶窗，转身望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你的计划彻底失败了，”混沌术士如此说道，“帝国人赢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胜利就是胜利。新皇帝的权威得到了维护，内战不可能爆发了。”
“这是笔失败的投资，”雅恩·范·德·库珀斯端起酒杯轻轻地晃动着，“我的生意损失惨重，我的名誉荡然无存。好在，我及时地发现了一笔更好的生意。”
“如果我是你，哪怕只是装模作样，我也会关心一下那些被抓起来的家族成员的安危，”威廉走到雅恩的对面坐下，一名女仆型涅托立刻靠过来为他倒酒，“我猜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雅恩耸了耸肩，一脸的不以为然。
玛丽恩堡被突袭的那天晚上，雅恩接受威廉的邀请前去赴宴，结果阴差阳错地避开了针对他的抓捕行动。作为一个盘踞玛丽恩堡多年的地头蛇，雅恩最不缺的就是用于应付可能的突发状况的安全屋，虽然前理事想象中的大规模搜捕压根没有发生。
事实上，在抓捕行动扑了个空后，安霁月就放弃了搜索雅恩的尝试，反正除了雅恩和阿卡特之外，十大理事中剩下的那八位现在都蹲在号子里，由系统部队严加看管——理事们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他们的财富之上，换言之，只要失去了财富，这帮人也会随之失去权力，因此节度使对于雅恩的下落并不是特别的关心。
之前针对艾县长的种种行动，自然少不了雅四郎在暗中施展手段。起初的时候，威廉还劝说雅恩低调点，他的那些“朋友”很可能会为了向新主子邀功而出卖他。后来见市政厅似乎懒得追捕雅恩，也就听之任之了。
“教团发来了消息，”威廉抿了一小口起泡酒，“政变成功了，玛格丽塔（注1）现在由我们的忠实盟友所掌控。教团的主力部队正在那里重新进行编组，他们要求我尽快想办法脱身，前往南方与他们汇合。毕竟，我才是大主教任命的教团指挥官。”
“你早就可以走了，”雅恩放下一口都没动的酒杯，“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威廉反问道。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死寂，而屋外的喧闹声正越来越大。今天早上，当帕拉翁之战的消息传来时，当场就有十几位在玛丽恩堡颇有名望的商人在绝望中自杀，剩下的人则是纷纷聚集到了市政厅前，哭喊着央求尊贵的艾雯女爵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截至目前为止，艾雯·德·黎塞留女爵尚未露面。准确地说，女爵本人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露面过了，虽然各项政令依然在有条不紊地下达，市政厅的运转一切如常。
“当一个人确信自己已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时，那一刻必然也是她最放松的时候，”雅恩若有所指地道，“我安排了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刺客。我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次，而且我要亲眼见证让我一无所有的人的结局。”
“这毫无意义，”混沌术士摇了摇头，“就算她死了，你曾经拥有的一切也不会回来了。你的那些‘亲密朋友’会像草原上的鬣狗一样吞吃你的血肉，而你的亲戚会异口同声地指控你是个冒牌货，这样他们就能合法地瓜分你留下的‘遗产’。”
“我不在乎，”前理事说道，“我曾经无限接近于掌控玛丽恩堡，让这座旧世界的财富之城被我的意志所重塑。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剩下，除了愤怒与怨恨。”
雅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所以，”前理事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还不走？”
“最近教团内部出现了一些愚蠢的声音，”混沌术士答道，“我那亲爱的父亲在遭受了阿尔道夫的耻辱性失败之后，无法继续像是以前那样统治教团，于是各种下三滥的蠢货全都一股脑冒了出来。有人认为，比起跑去遥远的南地，去进攻那个名为萨登堡的三流殖民地，还不如留在玛格丽塔，把这座城市变成教团的领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教团的盟友控制了那里？”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教团在旧世界的各个国度，都有像你这样的盟友。远征萨登堡的行动需要一个主要基地来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最终教团选中了玛格丽塔。在教团的帮助下，威尔塔公爵推翻了国王的统治，然后宣布自己是玛格丽塔的新国王。”
“这种愚蠢的想法无疑会让盟友变成敌人，”雅恩再次从桌子上拿起酒杯，不过还是没有喝，“我猜蠢货们想要的不止是玛格丽塔。嗯……他们还想要军队的指挥权？”
“我要面对的麻烦可不止是这些，”威廉和雅恩轻轻碰了一下杯子，“我在边境亲王领的据点被精灵端了，损失惨重。”姐姐露尼西亚的面容，在混沌术士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握紧了拳头，接着又慢慢松开：“更糟糕的是，我的仆人发现，那些高等精灵和三河之地的新主人，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往来。”
威廉回忆着涅托们调查到的情报。神思引擎的移交工作并未刻意保密，因此混沌术士很快就得知了这件古老装置的去向。
“那些精灵抢走了我的东西，然后又将它交给了震旦人。出于理智，我叫停了更进一步的调查行动，”威廉说道，“那种怪物不是我能够面对的存在。”
“‘屏山’，我的人告诉我，震旦人如此称呼那道人工创造的山脉，”雅恩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原本我只在神话故事中听到过这般奇迹，而创造这种奇迹的存在通常是那些高高在上，从天堂俯视着我们这些地上的虫子的神灵。”
“对于凡人而言，震旦的龙神们和神灵又有什么区别呢？”混沌术士不太想讨论这件事情，尤其是当他想到神思引擎就在安霁月手上时：“据说那座名叫‘玄水’的宏伟城市，也是震旦人用魔法从震旦本土传送过来的，连同里面的居民一起。”
“如果这样的存在能够被金子雇佣该有多好，”前理事感叹道，“无论要花多少钱，哪怕倾尽库珀斯家族的财富，我也要让龙神们为我创造一座梦幻之城。”
“很伟大的理想，”威廉真心实意地说道，“同时也足够的狂妄。”
“我就当你是在称赞我了。总而言之，感谢你见证雅恩·范·德·库珀斯的末路，”曾经的全旧世界最有钱的人类，从不怎么舒服的廉价椅子上站起身来，“毫无疑问，对于那位女爵而言，今天就是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刻。她一定会出现的。”
前理事走到这间房间唯一的窗户前，将那扇被威廉关上的百叶窗推开。正午时分的阳光照耀进这间半旧不新的二楼卧室，灰尘在倾斜的光柱中旋转飞舞。
威廉所有若思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杯子里的琥珀色起泡酒，接着又看了看雅恩手中的空杯子。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中依然残留着几滴产自奥苏安的上等葡萄酒，酒液殷红如血。
“我在里面加了点来自纳迦罗斯的特产，”雅恩向威廉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酒杯，然后随手将其丢掉，“据说不会产生任何痛苦。”
窗户外的声浪突兀地低了下去，片刻后又加倍地爆发出来。在一群下马步行的帝国骑士的拱卫下，“艾雯”和萧逸悦并排走向市政厅，而道路两旁挤满了哭喊叫骂的商人。
“就在昨天，我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了一个消息，”雅恩非常平静地说道，“我的族人全都死了。我的儿子和女儿，无论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都被找出来然后处决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但在去见莫尔之前，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
不知名的杜鲁齐毒药开始发挥作用。雅恩觉得头有些晕，不过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症状。他甩了甩脑袋，用双手撑着窗户框，瞪大的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一般。
威廉起身来到雅恩身旁，扶住了几乎无法站稳的后者。窗外的声浪变得更大了，两位并排行走的美少女不紧不慢地从街道上走过，由帝国骑士组成的人墙将人流死死地挡在几步之外，避免这些情绪激动的家伙冲撞到“艾雯”和她的朋友。
下一刻，带有漆黑尾羽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艾雯”，同时上百道披着斗篷、灰布蒙面的身影，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落中现身。他们体型高挑，动作迅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被帝国骑士们护在身后的“艾雯”。
雅恩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他死死地盯着一片混乱的刺杀现场，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艾雯”不知为何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都没把腰间的佩剑拔出来，仿佛那玩意只是个装饰品似的；倒是“艾雯”身旁的另一位美少女伸手在腰间一抹，原本挂在那里的短剑的握柄眨眼间伸长到两米多、接近三米，短剑一下子变成了一柄步槊。
威廉完全看不清对方是如何挥舞这件武器的，他只听到了一声脆响，却看见十几支黑羽箭在雅恩惋惜的表情中被挑飞出去。
身穿胸甲、头戴尖顶盔的刺客们不为所动，挥舞着中间宽、两头窄的精灵剑扑向目标。帝国骑士们拔剑迎战，双方的鲜血同时泼洒在地上。“艾雯”依然没有拔剑，而萧逸悦已经挺着步槊冲了上去，单方面地屠杀着刺客。与此同时，附近的人群中许多人一把扯下身上的破烂斗篷，露出了下面闪闪发亮的全身板甲，以及套在全身板甲外面的、带有黎塞留家族纹章的罩袍。
当最后一名刺客倒下时，威廉往身旁看了一眼。雅恩不知何时停止了呼吸，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里都写满了遗憾。
“愿你的灵魂能够在莫尔的国度中得到安宁，”威廉轻声道，“我的朋友。”
……
注1：一座位于埃斯塔利亚南方的港口城市，也是埃斯塔利亚最大的两个城邦之一。和现实里不同，这帮战锤板鸭从未统一过，一直都是散装状态。
第二一八章 体面
刺杀事件发生一个小时之后，市政厅，艾雯的专属办公室中。
虽然说是艾雯的办公室，但骑士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进过这间房间哪怕一次，这里实际上一直都是安霁月在用。自从拿下玛丽恩堡之后，节度使以骑士姬的名义在这里签署了一系列政令和处决命令，有效地解决了十大家族太过城市化的难题。
“你敢相信么，就在刚才，我的手下……不对，是艾雯的手下……总之他们告诉我，就算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那些被关押的理事里头，依然有人想要跟我讲条件，”变化成艾雯的安霁月一边在靠背椅上坐下，一边吐槽道，“他们觉得他们有资格和我谈判。”
“你之前告诉我，你处决了库珀斯家族的所有成员，就连私生子都没放过？”同样用法术伪装了外表，变成一位白人少女的萧逸悦问道：“他们不知道这事吗？还是说他们真就不见棺材不掉泪？话说回来，资本家的身段不应该是最柔软的么。”
“嗯，那是个交易。一个自称温科勒家族的末裔的人找上我，声称只要我杀掉每一个库珀斯家族的人，包括私生子，他愿意将温科勒家族最珍贵的宝物送给我，”顿了顿，安霁月解释道，“十大家族的席位并不是固定的，库珀斯家族的位置原本属于温科勒家族，后者在一场商业竞争中惨败，整个家族都被库珀斯家族给丢进河里淹死。”
“至于其他理事的顽固态度，可能是因为阿卡特吧。我之所以选择与福格家族合作，是因为他们是矮人，仅此而已。但这似乎令那帮阶下之囚产生了某种误解，他们觉得我必须与他们合作，至少是与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合作，才能稳定地统治玛丽恩堡。他们显然是把我当成‘正常’的雪肤豚统治者来看待了，无非我的军队特别强大，使得我远比一般的领主更强势罢了。”
“所以，”萧逸悦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短剑被她挂在椅子把手上，“宝物是什么？”
“其实就算没什么宝物，我也不准备让库珀斯家族继续存在，谁让他们的族长勾结帕拉蒂斯呢，”说着，安霁月拉开办公桌的某个抽屉，取出一物丢了过来，“不过这玩意确实给了我一个惊喜。”
“一个做工精巧的城堡模型？不对，这上面蕴藏着相当强大的太虚元力（魔法之风），”萧逸悦打量着手中的物件，“这东西有什么用？”
“弗兹瑞克的折叠城堡（Fozzrik’s-Folding-Fortress），”安霁月答道，“简单的来说，你手上的这个东西只要以特定方式激活，就会变成一座小型哨所。”
“好东西。弗兹瑞克……是不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造天空城的大佬？”
“就是他。我是真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得到这件至宝，”安霁月感叹地看着被萧逸悦捏在手中的迷你城堡，“它本身的作用也就那样，但是它所代表的理想和智慧是无价之宝。等我有空了，我会抽出时间研究一下，看看能否重现制造它的技术。”
说话间，办公室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锦织繁走了进来。“禀二位节帅，已经查清楚了，”副千户向两位节度使叉手行礼，“那些刺客是被一艘诺德领的武装商船带进来的。”
“诺德领，”安霁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被我坑到的并不仅仅只是那群奸商吗？”
战斗结束后，帝国骑士们检查了所有刺客的尸体。不出所料，所有刺客都是精灵，而且看装扮和战斗风格明显是来自纳迦瑞斯的影子战士。“艾县长”随即当众宣布，这是奥苏安的卑鄙诡计，而她本人绝对不会向尖耳朵异类屈服！
等到从公共场合离开，周围只剩下自己人后，安霁月立刻告诉萧逸悦，这帮“影子战士”至少有九成可能是杜鲁齐假冒的。至于剩下那一成，则是芬努巴脑子抽风了。
在安霁月看来，这种栽赃的手段简直就是把她当弱智了。截止目前为止，除了绝对不可能泄密的自己人之外，就只有卡尔·弗朗茨知道艾雯的下一步行动是宣布回归帝国，以此换取选帝侯的身份。由安霁月假扮的艾县长，此前压根就没透露过一丝一毫的口风，再加上玛丽恩堡从帝国独立也有七十多年了，许多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了，以为这种独立状态会继续维持下去。
先不说阿苏尔几乎不会使用暗杀这种手段，就算真的要暗杀艾雯，现在就派出刺客也完全不合理——如果对手仅仅只是一座港口城市，外加充话费送的赠品若干，派遣舰队封锁玛丽恩堡，搞贸易禁运远比什么暗杀更体面，也更有效。
只有当艾县长宣布要回归帝国的情况下，为了避免与旧世界最强大的人类国度爆发全面冲突，括弧，这个人类国度还和群山王国是传统盟友，阿苏尔才有可能抢在艾雯成为选帝侯之前，先一步下手暗杀她。并且就算是在那种情况下，暗杀也只是诸多可行选项的其中之一，而非唯一的选择。
至于杜鲁齐为什么也来掺和这事，安霁月暂时还没想清楚所有关节，估计又是这帮施虐狂在日常给奥苏安挖坑……
“诺德领也下场倒腾债券了？”萧逸悦斜着眼看过来。
“岂止是倒腾债券，”安霁月摇了摇头，“诺德领选帝侯提奥多里克·盖瑟尔，有一名廷臣常驻玛丽恩堡。阿卡尼斯在忽悠那帮奸商的时候，为了进一步诱惑他们入套，在征得我的同意之后砸重金贿赂了这名廷臣，让他出面暗示那帮奸商，诺德领近期就会下订单，下家有得找。本来光是这样也没什么，诺德领没损失，廷臣赚了笔外快。结果这个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贪婪，直接挪用公款参与投机。”
“啧啧……这是不准备体面了啊。”
“至于那艘诺德领的武装商船，应该是提奥多里克的手笔，毕竟这家伙一直自称‘玛丽恩堡亲王’，”安霁月分析道，“从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有一个人在居中协调，把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势力归拢到一块，共同策划了这次暗杀。”
“那个逃走的雅恩？”
“十有八九就是他，”安西军节度使说着伸了个懒腰，“幸好我先一步杀了他全家。说起来。”少女把目光投向锦织繁：“那位古斯塔夫·温科勒先生呢？”
“仍在会客厅等候，”锦织繁答道，“敢问节帅，是否要召见此人？”
“召见就算了。告诉他，我正好缺一名港务官。如果他能够告诉我，他的祖先是从哪里得到了弗兹瑞克的遗产，那么这个职务就是他的了。”
“喏。”副千户叉手行礼，然后告退。
“你真准备把油水如此丰厚的位置，给一个来历可疑、能力也未必足够的人？”萧逸悦的语气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在暗示什么。
“如果他做得不好或者过于贪心，杀了便是，”安霁月不以为然地道，“我应该在群里提到过一次，弗兹瑞克最宝贵的遗产，那座在天上飞了一千年的城堡。据说，当年弗兹瑞克在恶地的某个地方建造了它，而这座城堡在流浪了一千年之后，魔力即将耗尽，必须回到它诞生的地方重新充能。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位古斯塔夫先生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哪怕只是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我就是用黄金堆满他的卧室又何妨？”
“听上去你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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