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喵高歌
然后,霍卑鲁兹做出引颈受戮的样子。
帕维兹拉万见此冷笑,他道。
“我要你的头做什么…”
“你说的是并无过错…”
霍卑鲁兹闻言,当真是不理解帕维兹拉万,他往最好的发展去想,陛下回心转意,做回明君贤王,以目前的局势,只要帕维兹拉万重回当年的风采,以及他的军队,黄铜面具起义未必能倾覆王朝。
帕维兹拉万却猜出了霍卑鲁兹的想法,道了一句。
“已晚。”
短短二字,道尽了沧桑与无力。
“陛下何出此言?”
臣等欲战死,陛下何故先降?
“如果我说,如今的局面,六年前我已知晓,你可相信?”
“这…”
“我犯了错,”帕维兹拉万苦涩道,“屈服于俗世的争强好胜与凡人的万种欲望,也许毁灭的种子,就埋在了六年前那夜得知真相的绝望。”
“什么真相?”霍卑鲁兹大为不解,甚至震悚,究竟是怎样的秘辛,令骄傲的帕维兹拉万陛下束手无策以及自甘堕落。
帕维兹拉万没有说明,他叹了一口气,相当的沉重,以至于腰更加弯曲,仿佛空无一物的背上背负什么,那是名为宿命的真相。
哦,还有世界本质的谎言。
原来如此雄伟的帝国竟然如无根之萍一样漂泊,钢铁般坚硬的城墙与势不可挡的大军,竟然泡沫般易碎,那么他不惜残害胞姐也要追求的地上理想国,究竟有何意义?
呜呼悲哉!世界竟然是建立在谎言之上!
对于一个梦想家来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梦想的破碎,理想成为音乐家的人却被剥夺了听觉,理想成为美食家的人却被夺走了味觉。
高傲的帕维兹拉万呀,好胜的帕维兹拉万呀,他真如被巨鸟戈赫努丝养育的孩子,意识初醒,风息的旷野上睁开双眼,懵懂的生命对广阔而无一物的世界所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并非赞其伟大,而是无助与恐惧,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空虚,因此发出尖锐的啼哭吸引母亲的注意与怀抱。
讽刺的是告诉帕维兹拉万真相的人正是他的母亲利露帕尔。
哄堂大孝了属于是。
第十七个夜,帕维兹拉万悔恨莫及,当时他已经抽夺了希琳的灵魂碎片,已经犯下大错,这也是利露帕尔精心挑选的时间段。
留给他的,只有一路走到黑,直至堕落深渊,沦为黑色的兽。
六年里,帕维兹拉万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宿命,每当想到世界谎言,他就泄了所有的心气,一直无法迈出这个坎。
帕维兹拉万是现实主义者,认为世界给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与冷酷的谎言。
如果是希琳,她的想法更加积极,即便世界梦幻泡影,那也要快乐的起舞,拥抱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自身的虚假没关系,眼前的一切虚假没关系,自己所拥有的爱与对他人的爱,绝不是谎言!
帕维兹拉万没有这么豁达,而且他自暴自弃的依照预言,在国内大做特做…奇观,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若非镇灵的底子在,不然帕维兹拉万灰心丧气、抑郁焦虑之下,要成为体重暴增的死肥宅。
就在大殿内一片寂静时,外面传来奏报,帕维兹拉万让其宣告…
是中央高塔下城民闹起暴乱的事。
霍卑鲁兹听着,紧皱着眉。
“下去吧。”
侍从离去。
帕维兹拉万重新看向霍卑鲁兹,他笑道。
“你有什么看法?”
“…有心人利用了这件事,长公主殿下应是妖人假扮,为了激化矛盾,让朝廷失去民心。”
帕维兹拉万哑然失笑,他自己都不相信王室还有民心。
“希琳她是假扮的,还是真人,这不重要,霍卑鲁兹将军,你可知我特意将你从五绿洲之地率军调回王城,意欲何为?”
“…护卫王室安全,防止宵小之徒…”
“这是其一,”帕维兹拉万说着,摘下王冠,他打量这顶贵金冠冕,他的声线从低沉逐渐的拔高,疲惫中难藏一股热血与痛快,“其二——”
“与我的儿子,决一死战!”
“即便他注定踏过我的尸体,坐上王座,可我不能让希鲁伊这么轻易的得逞,越是来之不易,越是珍惜,那时与我一样得知真相后,承受的痛苦与绝望才能更加深刻——刻、骨、铭、心!!”
霍卑鲁兹闻言,目瞪口呆,他这次是真的傻了,从帕维兹拉万的语气中,隐约猜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黄铜面具起义的领袖,传播欢乐之信仰的花神邪教教主胡拉姆丁,居然是被流放的王子希鲁伊殿下!!
帕维兹拉万陛下是怎么确定的?
结合前面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霍卑鲁兹就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
不过,帕维兹拉万王朝终究是走到这一地步了吗?
霍卑鲁兹内心沉痛。
夕阳落山,最后一丝光亮从王宫大殿抽回,霍卑鲁兹离开了,他有预感,这是最后一次听取王命,集结大军捍卫居尔城。
霍卑鲁兹回想离去前的片刻,年轻早衰的第二代居尔城之王呢喃自语,不断的喊着利露帕尔的名。
如一个怨妇,
何等的憎恨!
令霍卑鲁兹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加快步伐。
居尔城的主人是不是遭到沙漠里流浪的凶灵的诅咒,先王这雄鹰般的男人,也是早早的驾崩。
霍卑鲁兹不知,他也不知自己走后不久,新王与旧王见面。
……
黑暗的大殿,阴冷的氛围。
“怎么不点灯?”林野问道。
“我看得见你,不知名的刺客。”帕维兹拉万坐在王座,轻蔑道。
“我的名字,你还是称呼我林野吧,至于第二个名字,我怕吓到你。”
“基斯拉.帕维兹,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林野说道。
“问题?”帕维兹拉万冷笑,“这些年来,想要行刺我的人不少,你也是为了下面活不下去的人而来?若是如此,还有何询问的必要。”
林野权当帕维兹拉万在自言自语,他说出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伤害希琳?”
高座上的帕维兹拉万一愣,他没想到会有一个人为姐姐讨说法,沉默一会儿,高声道。
“为了万世盛况。”
“我不满意。”
“嗯?”
“你这个回答,让我很不满意。”林野道,“第二问,你怎么堕落成这个样子了?明明之前挺不错的。”
“够了!你这个井底之蛙!什么都不懂,岂能对我评头论足?!”帕维兹拉万怒声道。
“第二个回答,我也不满意。”
“第三个问题,”林野靠近帕维兹拉万,他的脚步很慢,声音也很平静,如影子般飘忽不定,如影子般不真切,却渐渐显现清晰他的样貌,且听林野继续道,“你既然觉得我是刺客,又为什么不喊来侍卫?这么自信?”
帕维兹拉万争鸣拔出佩剑,大步迈下王座,眼睛猩红,要将这个无礼者剁下头颅。
不知为何,帕维兹拉万面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少年郎,他竟感到熟悉以及无由来的压力,正是这份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帕维兹拉万抓狂,就像面对…
居尔城王宫大殿,第二代居尔城之王回想了被父亲一个眼神支配的阴影。
“我在这个世界有第二个名字…奥尔玛兹。”
“基斯拉.帕维兹,我的孩子。”
帕维兹拉万到最后,也没有勇气向林野挥剑。
……
几天后,一支队伍潜伏到居尔城,其中的首领自然是胡拉姆丁,也是居尔城的王子希鲁伊殿下。
第629章 别开灯,我是你丈夫
历史上值得铭记的一日不多,即便是帝王的诞日。
如往年,居尔城举办筹备奢糜的大宴,山珍海味只是标配,臣服的联邦各国向万王之王帕维兹拉万进贡,无数奇珍异宝、和璧隋珠献上。
盛世的表面之下是王朝的腐败,大厦将倾,几日前中央高塔的冲突没有得到妥善解决,王室变得敏感,民间一有黄铜面具的风吹草动,宁抓错勿放过,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林野见到基斯拉.帕维兹,与他物理上亲切交流一番,展现久别的老父亲与好大儿的温情画面…
林野没有杀死帕维兹拉万。
一方面,这家伙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还是有感情的,另一方面,帕维兹拉万死了,于局势来说未必是好事。
到时中央群龙无首,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受苦受难的仍是普通的沙之民。
要问林野为何不重新执掌帝国,以他的实力镇压叛乱不费吹灰之力。
但林野清楚内心的想法,他拒绝再次坐在王位,忍受孤寂,将意志投入广阔的大地而非自己,当一个昏君不难,做一名世人标榜的贤王,太累了。
再者,林野没有他的草台班子,九年来忤逆帕维兹拉万的老臣因各种理由被杀的差不多,林野年纪轻轻,称自己是奥尔玛兹,你们的前主人,臣服我吧。
不被当做精神病就谢天谢地了。
也就帕维兹拉万熟悉他的慈父。
如今时局风起云涌,林野有预感,帕维兹拉万庆祝生日这天,会有大事发生。
那么他该做什么?
袖手旁观吗。
林野记得利露帕尔的预言,流放的胡拉姆丁,黄铜面具的王就快到居尔城,那时会是一场燃尽王朝的大火,希鲁伊也只是在余烬中重新建立里家园,但那脆弱无比。
帕维兹拉万是废了,要不要帮助希鲁伊呢?
可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完成试炼的关键要看利露帕尔的态度,赤王这厮怎么给利露帕尔这么高的权限?特么的。
关于理想王是否存在,林野本想在他这一代建立乌托邦,虽然知道这不靠谱,但不得不为之努力。
蜜之夜,利露帕尔一语点醒林野,无论你有多么的自律,你达成怎样的伟业,你死了,也就一无所有,而你的孩子未必能很好的继承父亲的遗愿。
理想王是个伪命题。
但林野复活来几个月的思考、观察,深入民间的调查,结合他超越时代的智识,他其实找到了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能说一无所有…
剩下的,是如何说服利露帕尔,爱这种东西,摸不着,看不见,存在于人的感受之中,你不能断定送你鸽子蛋大小钻戒的人爱你,也不能否认拿易拉罐的拉环当求婚戒指的人不值得托付。
林野不想欺骗利露帕尔,她也能察觉出来。
“我第一次恨自己不是海王,花心肠,不然这个试炼早就完美通关。”林野因他纯爱战神的身份而叹息。
世界不会因为一个纯爱战神的烦恼而停止运转,另一边谋反大计如火如荼的进行,当然,藏于暗中。
希鲁伊用了银钱贿赂守城的士兵,不被盘问身份,轻轻松松的进入居尔城。
这座生他养他的城市,阔别六年,与记忆中繁荣不同,格外的丑陋,像是毒瘤般恶臭,希鲁伊不由得冷笑。
父王,这就是你标榜的理想王国吗?
不如奥尔玛兹王。
街道上不愿露面的人不少,穿着一件麻衣做的袍子,遮住面貌的希鲁伊没有吸引什么人的目光,根据计划,他要和接头人碰面,然后去居尔城反抗根据地进行动员。
希鲁伊的脚步不急不慢,从容不迫,他的身份是普通的沙之民,走路这么快干什么?
本来贵为王子,万金之躯,希鲁伊的童年还算美满快乐,虽然父亲常年征战,很少陪他和母亲,但有姑姑在,希鲁伊也不无聊,常常听到许多天马行空且有趣的故事。
据姑姑讲,这是她的父王,也就是希鲁伊的祖父给她讲的。
希鲁伊难以置信,记忆中久坐在王座上不怒自威的老人,竟然能想出七个葫芦娃与白雪公主、孙悟空大战哥斯拉这种超有趣的情节。
年幼的希鲁伊对林野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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