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椿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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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客户们此时还在开会。
周钰轩一声不吭的侍立在大殿的角落里。隐隐的争辩声从远处传来，那是娲主在和应邀来访的白家家主开会。
周钰轩这里原本算是守卫的位置，而放在以前，他一般会候在大殿中央娲主的旁边位置，不过如今的那个位置已经被卫宫取代了。
周钰轩没什么可抱怨的，能者上庸者下，这就是娲主在家族改革后无形中定下的办事规矩。
周钰轩以前也并非因能做事才跟着娲主的，相反，他当时被选上时候就一个优点：一板一眼的守规矩。这符合家老的最高优先级审核标准。
周钰轩还记得娲主第一次进大殿开家族会议的时候，刚刚继承了家主之位的她身边簇拥着一众在他看来高不可攀的家老们。
那时候大殿会议程序繁杂，头一个时辰须安排侍者清理洒扫，铺设毛毯，上香驱邪，随后娲主和家老们在淡淡的焚香气息中坐八抬轿子入殿，并伴有两支丝竹管弦乐团吹拉弹唱。
在高层们之后，其他所有的家族人员一字排开，根据殿门前的赞礼谒者引导依次有序而行。所有人迎着清晨的冷风和阳光淌下的金辉或站或坐，身貌风采各异，不一而足。
如今是成熟青年、当时还是个十五岁少年的周钰轩就站在其中。
而娲主如今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当年……还是个瓷娃娃。
彼时第一次垂拱端坐华丽大殿的娲主，以久经训诫的姿态保持面色肃穆，一举一动皆有家老在旁监视纠正。
而十五岁的周钰轩在大殿中同样只敢恪守“周礼”——眼眉低垂不乱瞟，站姿行礼一板一眼……他从小就被教导女娲族在周家内部的地位尊崇、乃荆楚之地混血宗主云云。
他见家族事务奏报上来时，娲主往往以目视旁征询家老态度，家老不说话默认，娲主再一一点头，宛若言语之间挥手决断天下大事，当年周钰轩不仔细看，觉得她倒也真像个待在家主位置上却不容小觑的瓷娃娃。
直到确认家主熟悉事务之后，家老才会慢慢“放手”，回到地下深宫里头养老，看似娲主手揽大权，但每逢大事仍旧绕不开家老的态度。
周钰轩跟着娲主做事后，才逐渐领悟到娲主的为难处境，在老人们的紧密压制下，她戴上了一张天然严丝缝合的威慑性面具，这是族中封闭式训练的成果、令娲主营造超越外表年龄的气质面具。
也许这面具下的娲主只是个性子可爱伶俐的小女孩，可是她久居上位其势已成，这面具便与娲主天才般的演绎紧紧贴合摘不下来，形成了一种铁壳似的性格壁垒。
周钰轩不明白卫宫是如何做到的，也许娲主第一次见卫宫时，就明白了她终于能借机打破这无形的壁垒？
就好像那天娲主人生第一次明确要求出门、卫宫也真的安排妥帖，周钰轩见娲主游街时也真的乐呵呵喜笑颜开，久违的摘下面具重归初心，脸蛋溢满了阳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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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要上吗
娲主现在确实感觉乐呵得想笑。
虽然白家之人受邀请而来，但他们还是第一个一上来就质疑魔术回路体系的世家。
质疑也无妨，等等亲眼感受一番，就能理解其妙处。
娲主那边除了候着的卫宫，再远一点的位置还有老唐，以及周敏皓等清一色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都是隶属于同一个项目组修习了魔术回路的。
但他们的意义远远不止于此。
他们代表了直属于娲主的、自周家内部产生的新生力量，是逐渐碾碎旧世界的新体系先端力量。他们也是娲主敢于推进改革，敢于和其他世家的家主们论辩谈判的底气。
“白家的当主，你们应该清楚，魔术回路这个体系的优越性，我们已经以两相对比的视频演示和实际案例详细证明了这一体系的潜力。”
巍巍然的高大华贵宝座上，娲主目前伸下了手，打算抿一口茶喝着，她的脸色略有不虞，看样子她的手势随时都可能变成“端茶送客”。
明了娲主态度的白家家主，白梓阳神色一滞，“是的，但就实际情况来看，贵方这个体系过分看重资质了，如您所言，每个人魔术回路天生既定不可改变，显然是定死了人的上限——”
“少在这里转换概念，这是另一回事！”娲主强势打断，“那我跟你说你的混血血统乃是天生既定，不可改变，这个上限就没被定死？话已经够清楚了吧，光是新体系的出现，就已经明摆着个人进步空间大为改善！”
娲主接着眯起双眼，声音降低了八分，“更何况，只要研究成了‘思想盘’，资质什么的也不再是关键……”
“刚刚您是说思想什么？”白梓阳一愣。
但娲主显然是在吊他的胃口，小嘴紧紧抿着，怎么也不肯说了。
对此白梓阳暗暗焦急，对于他们来说，周家愿意为鼓动世家联合行动付出代价——大方的分享新体系的修炼，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是……
周家太大方了，啊不对，是周家勾搭上的世家太多了，中小世家对于新力量的接纳欣喜若狂，因为他们有了快速跃升顶端的资本……但周家一下子拿出来谈了这么多世家算什么事？
我变强了你也变强？……这局面不和之前一个样么？
白家的思路就是——虽然这桩交易已经谈好了，说好要先出力对付了陈家，再得到魔术回路的资料，大家都不好意思毁约。
但周家在事后能多久才交付完整体系还是个未知数呢……而我多少也算个买方客户，心有抱有对未知事物的忧虑、质疑一下你们家产品的质量总可以吧？
然后我质疑了…你就该拿出来证明一下，比如让我提前拿到手验验货总行吧？
这么一来我就拿到货了，不就可以合理的绕开这合约，提前开始偷跑领先了吗？
娲主对此微微一笑，好好好，搞这么一出是吧？行啊，你说得对，但验证的方式得要我来定！
“来！白家的，既然阁下信不过纸面资料，那不如在这里相互出点人对比一番，好让你亲眼见证一睹为快，届时这套体系是真是假大伙儿一目了然！”
白梓阳眼见对面娲主身旁，走下来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心下一紧，他料想的发展并非如此，他确实带了白家几个弟子过来，但并非是来比武斗勇，而是来提前试试这魔术回路尝尝鲜的。
“你是娲主的侍从，那位周钰轩？”
“你认错了，在下卫宫，忝为周家新任长史。”
‘姓卫的？没听说过，神州世家之中也不存在此姓……’
白梓阳沉默了，他心说哪来的小门小户竟然入了周家娲主的眼，在他印象里周家是世家里头最食古不化，也最重视家规门规的，连个殿前小管事也自有其跟脚。
但娲主偏偏安排此人出面了，也就说明他身怀奇才——很可能在魔术回路这一体系上本领过人，白梓阳心念活泛，还是要谨慎一把。
他眼神扫过带来的白家之人，示意自己这边的几个人，你们一起上。
最前面的一个白家弟子嘴上毛须旺盛、筋肉发达、身高体壮，却是面色犹豫着……
本来就是自家找上门来的，怎么还多打一欺负人呐？
白梓阳眼睛一瞪，让你开干就开干，长这么大个儿胆子这么小？别什么都不懂还当自己是个高手！
于是几个小年轻抿着嘴巴不情不愿，一个接一个的上去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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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卫宫偏头闪过对面冲过来的大块头儿的正面一拳，同时狂暴的拳风呼呼的吹过侧脸。
大块头儿的全身缠绕着奇怪的强风，风力可大可小，甚至能推着肢体偏转或者超加速，让一拳一脚无视惯性挥动击打，且动作迅疾如电，令其所遭遇的对手皆防不胜防。
但对卫宫没用，他近来和老唐练习心眼也有所进步，就算这种临时初见的招数，他也能不讲道理的提前反应。
在大块头陡然加速上臂，横扫过来的时候，卫宫弯腰低头，同时往旁边一抓，使出沛然大力将对方整个人扔上半空，最后砸中了另一个白家弟子。
第二个抵达的攻击是七支小体积飞剑，剑身只比匕首稍长，似乎是磁化金属器物并遥控的能力，但这个就更被心眼克制了。
卫宫甚至在侧身躲过飞剑的空挡，迅疾伸手抓住其中两把，叮叮当当的打落剩余的数量，两手一抛让剑掠过擦到对方的头顶，顺手替对手削毛断发。
第三个冲上来的人则是口念玄奥之语的同时，身体肌肉瞬间暴涨了数筹，比先前大块头还壮实一倍，他噔噔噔跑过来的样子有如重装战车，但卫宫只是稍稍运用魔力强化肢体——
轰！
两人拳掌对接的瞬间，卫宫伸长了胳膊一抓一提，接着一个背步转体，用过肩摔的方式一气呵成将对方远远摔飞了出去。
“……”
卫宫每每一个照面就解决了对手，却也不过分伤及对手，好似回回出招妙至毫巅而游刃有余。所以他摔完转身的时候，发现白家还剩下三四个弟子，才冲到半途就硬生生停下了。
“你们不打了吗？”
白家弟子们开始犹疑不决踌躇不前了，眼睛余光瞄向之前放了话要求群殴的自家家主。
要、要上吗？我们打卫宫？
第35章 质疑，理解，成为
“既然要展示魔术的话，还是换成老唐跟我打吧？”
白家家主脸色已然黑成锅底，但此时再放话收手的话又下不来台，因而卫宫主动提到了老唐。
“啊？又换成我来挨打？”老唐一张苦脸拉得老长。
他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卫宫兄弟就是个锻炼狂人。
昨儿他熬夜泡吧打电竞精气神还没恢复完满呢，早上就被卫宫拎起来一顿切磋，好兄弟美其名曰日日精进必有所获，分割思考的未来演算不多多使用勤加练习怎么会更准。
老唐吐槽说我特么不是战斗员是个动脑子的阿院炼金术师啊，就不能把这个功夫用在预测牛市股票走向上面，然后分分钟加几十倍杠杆加仓等出货吗？
卫宫说问得好，但是我只看见你在没日没夜打星际，手机上是连一个同花顺之类平台软件都没有，你嘴上说的炒股，莫不是上黑吧一边开着星际争霸一边瞎炒的？
老唐睁大了眼睛，支支吾吾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星际选手的事，能算瞎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在升三级基地”什么“偷克稳”之类，引得行走路过的周家族人纷纷大笑……
所以老唐这次也没能拗过卫宫，打着呵欠没精打采的被拉下了场，算了算了，反正这回只是一场胡里花哨的表演赛。
两人径直往那大殿之外走去。
白梓阳满头问号的看见两人忽然走出去，紧随其后的娲主等一众周家族人也好似达成了默契的信号，纷纷离座出了大殿门。
最后一个精瘦的青年人走到他面前，“白家的客人们，请吧。”
“你是？”
“周钰轩，普普通通的家主侍从，”周钰轩抬眼看到门外对决的两人已经隐隐升腾起魔力，于是对白梓阳解释，“这两位的战斗范围比较大，在宫殿里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
白梓阳朝外走着，嘴巴里嘀嘀咕咕套着话，你们发资料和演示视频的时候，不都是在室内环境拍摄的吗？
周钰轩只能笑笑，让这位白家当主自个儿去看。他心说发给你们的视频都是早期摄制好的第一手视频了，但这两位……进步速度可是非人的啊。
拿混血种的标准去衡量这两位？
止增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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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
两道身影激战着，仿佛在热浪沸腾近乎扭曲的空气大熔炉里起舞，荡起的魔力余波不断从中飞射、让地面厚厚的砖石转眼开裂。
卫宫和老唐在一众白家弟子们看怪物的眼神中，一拳一脚都划出尖锐的爆鸣，卫宫一个大力劈腿击碎石板，在地面上一次次砸出坑洞，碎块迸射灰尘乱舞。
老唐更是双掌发光发热，举起明灿灿的光焰往对面卫宫那边砸。一团团火球飞射轰落，四处溅射出橘红色的危险焰流，将大地炙烤出黑漆漆而横七竖八的长影，凶猛的热浪让场面瞬间灼热起来。
卫宫和老唐两人都很默契，他们都用上了大量魔力强化躯体，但卫宫与老唐对招的时候减弱了力量，破坏地板的时候反倒是使出浑身解数。
老唐掌心的火球也一个个都是人体描边大师，让对手随随便便扭头转体就闪了过去。
表演赛嘛，就注重一个演出效果和观赏体验就行。
但是正在旁边的白家几人不这么想。
在他们的角度看来，这是一场起码超级混血种层次的生死对决，每一次的凌厉出招威力骇人引发空气激烈颤动，双方狂野凶猛的攻势震撼得他们龙血沸腾。
轰——！
烈火在阳光之下膨大爆裂，对攻传来的震鸣声宛若疯狂的尖锐嘶吼。
白梓阳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激烈冲突的双方，小伙子们只看他们打得狂放，但作为白家家主看重的是这魔术回路带来的额外优势——
他们似乎能给身体加持不同程度的强度提升，言灵的释放也更自由随意、形式多变，无需吟唱龙文甚至不见体力消耗——他们消耗的是一种叫做魔力的元素流？
战斗还在升级。
卫宫掏出了一把黑弓，投影——看上去如同凭空变出来的箭，嗖嗖嗖的划出一道道闪光急速飞去。
在人们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眼神之中，疾袭的箭流噗呲一下的撞入火球之中，却没有贯穿或者被熔化，而是在相触的瞬间发出炸雷似的动静，轰然破碎——令人吃惊的爆炸了！
卫宫明明在用弓箭，但从场面上看简直像是用的无限弹药榴弹发射器！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步拉远，卫宫和老唐的射速也随之提升，灿烂瑰丽的火焰与爆炸在空气中闪烁、尖鸣、坠落，它们成群结队、互不相让，有如一决生死的两军正面交锋。轰隆隆的狂怒战吼回响，令受惊的滚滚飞灰浓烟逃窜四散。
旁观人群此时被迫呛了一嘴灰——他们已经瞠目结舌几近恍惚，两个人硬生生的打出了两支现代化部队交火的气势……你们不会还能掏出类似单兵地空导弹的东西吧？
战斗稍息，就在卫宫打算投影品级较高的伪典宝具的时候，娲主忽然拍了拍双掌。
“差不多到此为止吧！现在的动静还能糊弄过去，士郎，再打的话就要被怀疑是恐怖袭击或者化工爆炸事故咯。”
虽说这里是唐城，根本牵扯不到奇奇怪怪的爆炸事故。总不能说成是煤气爆炸吧。
“白家的，这次的演示应该足够你们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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