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瞳无华意
【救人？救谁？】
【小娘子既然知晓老夫的风流韵事，那除了樊素外，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那就是小蛮。】
【哦，这个妾知道，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嘛。】
【妾记得您还为两位佳人写过不少文章呢，特别是樊素姐，什么妓有樊素者年二十余，绰绰有歌舞态，善唱《杨枝》，人多以曲名名之，由是名闻洛下。】
【哈哈哈，哎哟喂，真没想到，沈小娘子竟然还知道这茬，没错，这是老夫在《不能忘情吟》中作的序言，当然了，樊素之事你我已有定论，今日的主角乃是叫小蛮的那位。】
【十多年前，老夫患了重疾，自认为时日无多，便将老夫的爱马和樊素小蛮等人尽数遣散了出去，但樊素执拗，去而复返，老夫无奈，便只能将其继续留在府中。】
【而小蛮等人则顺了老夫的意，自谋生路去了，但不久前，小蛮忽然自西域传信。】
【说她数年前，被回纥人从边关掳至西域，虽然之后成功逃脱，但却被困了西域，无法返回，希望老夫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派人将她从西域那边救回来。】
【若是河西之地还在朝廷的手中，叫人把她带回来，于老夫而言，也不过只是一封书信的事，但奈何河西之地朝代已经丢了有些年头了。】
【虽然最近我军在西线战场上连战连捷，但想彻底将河西之地夺回来，却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小蛮等不起啊。】
【若是可以，老夫自然是想亲自来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但你们也都看到了，就凭老夫这副身子骨，是不大可能完成此项壮举了。】
【所以您想到了我们？】
【是的，我认为您有这样的能力，现在的大唐，说是一个国家，但其中军阀割据，国中之国，数不胜数啊。】
【没有官位加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关中走到江南，又从江南去往河南河东，若是没有点本事傍身，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哦？老先生好眼力，没错，去趟西域对我们来说不算难事，但，您打算凭借何物驱使我们呢，要知道，即便是我们，要去一趟西域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嗯，的确，这方面是老夫疏忽了，那小娘子想要什么？金银珠宝？】
【不需要。】
【身份地位？】
【用不上。】
【那美人歌妓抑？或是昆仑奴？】
【哈哈哈，您看我像是好这口的人吗？】
【额，哈哈哈，也是，那您想要什么呢？老夫把话放在这，只要是老夫能给的，您要什么都行。】
【哈哈哈，都说您独宠樊素姐，现在看来，那位小蛮的也不遑多让啊，樊素姐，樊素姐，你不会吃醋吧？】
【呵呵，沈小娘子说笑了，樊素与小蛮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希望她平安无事的，还是郎主那句话，只有是我们有的，您只管开口便是。】
【嗯嗯，这样啊，妾想想哈，这样好了，白老先生给妾找一枚会昌五年新铸造的开元通宝如何？必须得是那批铸币中，第一炉里的第一枚哦。】
【可…可是现在还没到会昌五年呢呀？你让老夫现在去哪给你给找啊？】
【无妨，我等完成任务后，回来再取便是，这来来回回的也得一俩年的时间，足够您去准备报酬了。】
【哦哦，那倒是没问题，小娘子只要一枚就行了吗？几十万贯老夫也是凑得出来的。】
【不必，弱水三千，妾只取一瓢，银钱万贯，我只取一枚。】
【善哉！】
【好了，事情谈完了，您难得来一趟，怎能不在妾这喝一杯再走？欢颜！快去拿酒来，今日妾要与白老先生，不醉不归！】
【对了，樊素姐，唱首白老先生的“不能忘情吟”，让我们听听，当年白老先生是如何多愁善感的。】
【诺。】
【哼，你们这一个个的，就知道扒老人家的黑历史，天地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你们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是是是，我们会遭报应的，但这就不用您去操心了，樊素姐别管他，你唱你的。】
【骆骆尔勿嘶，素素尔勿啼；骆反厩，素返闺。吾疾虽作，年虽颓，幸未及项籍之将死，何必一日之内弃骓兮而别虞姬！乃目素兮素兮！为我歌杨柳枝。我姑酌彼金
，我与尔归醉乡去来。】
译文：马儿你别叫了，素素你也别哭了，马要回圈，素素要回家。我虽然老病缠身，要离开你们，但还是比项羽当年对着乌骓马别虞姬的时候强。素素你再给我唱首杨柳枝的歌吧，我要醉一场。
虽说要大醉一场，但考虑到老爷子的身子骨，最后众人也就是听听小曲，喝两杯果酒了事了，见天色尚早，白居易并没有留宿山中的打算。
因而在送走白居易和樊素后，众人便开始谋划起前往西域的行程。
虽说沈月岚当时答应的很是痛快，但真要到了实践的时候，此行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她们前往西域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便是要如何穿越战乱区、无人区和回纥部落的牧场。
【要我说，这没什么可商量的，白天找个角落一藏，晚上直接飞过去不就结了，咱们总不可能真的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真要是那么干了，不说那个叫小蛮的挺不挺得住，便是洛阳这边的白老爷子也受不了啊，他也就能活到会昌六年，不是吗？】
【的确，知微说的对，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那个叫小蛮的姐姐，被咱们救回来以后，大概率是要和樊素一起，被咱们一块带走的。】
【对待未来的同伴，我们或许可以用更积极一点的态度，去完成这次救援任务。】
第三百二十二章 晚唐安西
【那么，路线就从大唐如今的实控边界凤翔府出发，进入吐蕃境内后，沿着兰州、凉州北上，然后向西，顺着甘州、肃州、瓜州、伊州、西州一线进入安西（西域）境内好了。】
【嗯嗯，虽然如何去的问题是定下来了，但是主君，那个叫小蛮的，并没有在信中提到自己被困在那座城池里了，安西（西域）那么大，我们又该去哪里找她呢？】
【嗐，无所谓，安西（西域）地区虽大，但现在能供人居住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无非就是龟兹、焉耆、疏勒、于阗这几个地方，大不了咱们就都走一遍就是了。】
【额，主人，虽说地方不多，但它们之间的距离，那可是一个比一个远啊，别的不说，就是那个于阗，便孤悬于大漠以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得绕一大圈才能抵达哪里。】
【嗯，也是，那你们觉得，小蛮被拐到哪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应该不太可能吧？有从哪里往大唐送信的能耐，她自己不就跑回来了？】
【那倒也是，唉，既然无法确定，那只能挨个走过了，这事宜早不宜迟，咱们明日就出发。】
【诺】×3
虽然早已知晓这次旅行不会太过顺遂，但沈月岚却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程度。
她们虽然顺利地从凤翔府的边关出境，进入到了吐蕃控制下陇右地区，但却被迫卷入了吐蕃东北部镇将的混战当中。
这场战争始于公元843年，也即会昌三年，吐蕃边将【论恐热】率兵二十万，进攻同为吐蕃治下的鄯州（青海乐都）。
尔后，整个河西、陇右的吐蕃边将全都卷入了这场混战，时间达二十余年，直到公元866年，论恐热被拓跋怀光杀死后，战争才逐渐平息下去。
沈月岚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陇右地区的主战场中脱离，却又在河西之地遭遇了吐蕃随军奴隶，在河陇地区发起的大暴动，这场暴动是颠覆吐蕃王朝的两大起义之一。
这里所说的另一场起义，是二十年后，直接发生在吐蕃本部的奴隶平民暴动，这场大起义从吐蕃东部开始爆发，然后迅速蔓延至吐蕃全境，直接覆灭了强盛一时的吐蕃王朝。
【啧，真倒霉，怪不得那糟老头子不自己派人来，这边这么乱，怎么可能救得出人来呢？】
【主人，往好了想，吐蕃这边乱起来了，大唐那边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这次吐蕃战乱也是几年后沙洲起义的导火索呢。】
【说的也是，唉，咱们在野外还是尽量不要与人接触了，上次在鄯州，就是因为咱们皮肤白皙了点，就被当地的暴动奴隶当成吐蕃贵族了，我差点就被那家伙砍到了。】
【那奴隶也是没见识，哪个吐蕃人的皮肤有咱们这个颜色的，即便是再显赫的吐蕃贵族少女，那肤色不也得是健康的小麦色嘛。】
【就是，就是，不过是仗着小冰期结束才短暂兴起的王朝，有什么了不起的。】
【哈哈哈，知微，你还在和那个奴隶少女斗气呢？】
【当然了，那个家伙明明是个底层奴隶，是被封建贵族剥削的对象，我们说吐蕃的不是，她怎么还维护起来了呢？明明她自己也是起义军的一份子。】
【那这说明，她反对的是剥削她的统治阶级，而不是吐蕃这个国家，虽然我们站在唐朝的立场上，多少有些看不上吐蕃。】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也曾创造过相对灿烂的文化，哪怕这些辉煌是建立在无数农奴的尸骨上的。】
【嘁，那家伙是个足够理性的家伙，但吕某之所以没能辩过她，也是吃了缺少唐代历史知识的亏。】
【吕某哪里想的到，明明是那么强势的一个王朝，到了中后期，竟然连陇西那么大一块地盘都丢了，唉，也难怪人家一个奴隶能都牛气哄哄的看不起咱们了。】
【是啊，所以说，张议潮居功至伟啊，西尽伊吾，东接灵武，得地四千余里，户口百万之家，六郡山河，宛然而归，当真英雄矣。】
【你们对瓜沙十一州，应该没有什么准确的概念吧，那十一州可是几乎囊括了整个甘肃、宁夏、青海东北部、新疆西北部，内蒙古东部在内的广大地区啊。】
【有句诗是这么说的，河西沦落百余年，路阻萧关雁信稀。赖得将军开归路，一振雄名天下知。】
【嘿，这么说来，吕某还真有点想见见这位大英雄了呢。】
【也不是不行，此人乃是沙州豪族，大半的人生都在沙州城中度过，我们现在身处肃州，下一站乃是瓜州，而瓜沙二州距离颇近，我们可以抽空去见见他。】
【好耶，去见张议潮喽！】
不过，话虽如此，张议潮身为沙州豪族的首领，却也不是沈月岚这等平民百姓说见就能见到的，土皇帝有时候可比真皇帝要有派头的多。
从肃州到瓜沙二州的行程，其实就是沿着祁连山-大雪山一线不断西进，有山脉阻隔光照，沈月岚等人倒也没觉得有多热。
【哼哼，好好享受你们最后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吧，过了沙州后，再继续西行下去，除了戈壁就是沙漠，你们就走去吧，一走一个不吱声。】
【唉？怎么这样啊，不行，吕某要继续当主君你的腿部挂件！】
【额，主人，你别吓唬她们了，即便是离开了祁连山脉，我们选定的伊州-西州路线，仍然可以沿着天山山脉继续西行，直至抵达焉耆，不会很难走的。】
【可是那样，我们走的就是南坡了，还是会很晒啊？】
【那你就往高了爬呗，海拔高了也就凉快了。】
【嘁！】
【别嘁了，瓜州城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赶紧进城，要是再晚一会儿，我们今天就得在野地里过夜了。】
【过就过呗，又不是没住过。】
【主人你还有脸说！上次在甘州，要不是你们不听话，非要去抓那只沙丘猫，咱们至于在沙漠里被冻一晚上吗？】
【可是，那只猫很特别唉，明明是只沙丘猫，却出现在了西域这边，你不觉得这件事很神奇吗？明明在后世，它的族群就只分布在阿尔及利亚、乍得、埃及和伊朗等地。】
【这有什么奇怪的，特殊个体出现在本不属于它的栖息地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它若是存活下来了，那它的族群便能在这里繁衍生息，反之则不然，这是适者生存的法则。】
【如果一整个族群，忽然出现在它们不该出现的地方，那才叫诡异呢，必定有事发生。】
【就比如说我们眼前的水货？】
【对，就比如我们眼前的水货，嗯？什么水货？】
沈欢颜回过头来，忽然惊讶地发现，她们面前那原本金黄色的大漠，忽然被无边无际的洪流所吞噬，而且正以愈演愈烈的态势向她们袭来。
【什么狗屁水货！那是山上积雪融化后形成的雪山融水！咱们走到人家的河道上了，快跑！】
【咦！！】×3
被洪水撵了一路的众人，颇为狼狈地进入了瓜州城，她们在寻找客栈的路上，被人笑话了数次。
她们被嘲笑的原因也很简单，她们刚刚遇到的那种洪流，在瓜州的春夏时节是经常能见到的，但第一次来就挨了冲，还能活下来的，沈月岚她们算是头一遭。
【唉，真是倒霉啊，咱们怎么就走到河床上了呢？】
【额，大概是因为哪里被水流冲刷的很是平整，我们错把它当成朝廷修缮的官道了吧。】
【啊，那多少是有些犯蠢了，吐蕃人怎么可能会去修路呢。】
【对了，欢颜，瓜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嗯，也没什么太好玩的东西了，最好玩的咱们刚刚已经体验过了，至于其他的，我觉得主人会感兴趣的水月观音壁画，要到西夏以后才会有，现在都还没有画出来呢。】
【所以，我建议咱们休息一晚上后，明天一早就启程去沙州吧，至少在哪里不会被人笑话。】
【额，既然没有那就算了，明天出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女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这个水月观音壁画，还请细说。】
【额，别闹了，我说就是了，说完早点睡哈。】
【嗯嗯。】
【水月观音位于瓜州东千佛洞的第二，是西夏时期开凿出来的，据说在佛窟后部，中心塔柱的北壁与南壁，各绘有一尊古印度装束的树下观音。】
【两尊树下观音，体形优美，身着类似露脐装超短裙的妆饰，腿上还有疑似长筒丝袜的痕迹，这在后世几乎是绝无仅有的。】
【窟内南向面的是菩提树观音，她身姿苗条修长，扭转呈S形；眉眼弯曲，细唇薄嘴，略带微笑，头着波罗冠饰，身穿蓝色短袖紧身短衣，白色贴体短裙，小腹裸露，长腿上隐约可见细密的菱格纹，疑似长筒丝袜。
北向面的是娑罗树观音，她两腿交错似行走状，身着绿色短衣，白色短裙，腿上也有菱格网纹，臀部靠着身旁斜逸而出的娑罗树，娑罗树花朵盛开，枝繁叶茂。右臂上扬，曲向头部，轻握娑罗树枝，左臂下垂，手中净瓶瓶口朝下，正在倾倒甘露。】
【我去，听起来好好看哦，她们一定被画的很好看吧？】
【额，不算好看，至少不符合我的审美，因为画风带有印度风格嘛，所以观音的肤色也是南亚风格的黑棕色，看上去不太舒服，只能说穿衣风格独树一帜吧。】
【嘁，真没劲，好啦好啦，洗漱完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喂!】
第三百二十三章 沙州敦煌
虽然已是夏季，但大漠中那极大的昼夜温差，让第二天的清晨格外凛冽，沈欢颜呼着哈气，艰难地从那温暖舒适的被窝中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履行昨天的约定。
但身旁的沈月岚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不论沈欢颜如何闹她，她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窝在被子里就是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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