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瞳无华意
【算了，回头给她找点正经的东西看，好好一个鬼帝，都快成追星少女了，你也少看点言情小说，那玩意小酌怡情，大饮伤身啊。】
【嘿嘿，知道了，知道了，那家伙都那样了，我还能不知道吗？好了，别说这事了，素裳姐她们都走远了，咱们赶快追上去吧。】
沈欢颜言罢，还不等沈月岚再教训什么，就一溜烟地跑远了，一副不想沈月岚过多干涉的样子。
沈月岚见此情景，又好气又好笑，她哪里还不清楚，这小东西是心虚了，不过这家伙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吧？怕不是青春期快要到了。
不过，妖姬这种生物，真的有青春期这种东西吗？改天回去问问月胧姐好了。
沈月岚等人步行了半月有余，才总算抵达了这座规模宏大的国际大都市，邯郸城包括赵王城及大北城两部分，总面积约1888万平方米，周长约25千米。
赵王城为赵王宫的所在地，分东、西、北三城，平面呈【品】字形，城内除宫室外还有有布局严整的龙台、南北将台等众多军事设施。
大北城则是平民生活聚集地，商业、手工业作坊区和居民区等功能区尽在此，沈月岚等人现在进入的区域就是大北城部分。
赵王城是赵王的地盘，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荀子自然也不在其中，所以沈月岚也没打算去赵王城嘚瑟。
【这里就是邯郸城啊，妾身记得有一个典故，叫邯郸学步来着。】
【说是有个燕国人，听说邯郸之地的赵人走路的姿势优美典雅，所以就来此模仿学习，结果不但没学会，连自己原来的走法也忘了，最后只能爬着回去了。】
【啊对，是有这么一个典故，具体的事例应该发生在赵惠文王初年，也就是这二三十年的事情，昔有学步于邯郸者，曾未得其仿佛，又复失其故步，遂匍匐而归耳。】
随着两人的闲聊，众人的注意力也渐渐被邯郸人的走姿所吸引，虽然没有典故里说的那么夸张，但邯郸人的走姿的确好看。
大街上的邯郸人，多身着整齐庄重的曲裾深衣，身戴整套的组玉配饰，这些玉佩在他们走路时，会随着他们的步伐相互碰撞，敲击出规律而清脆悦耳的声响，看起来很是优雅。
【这邯郸人的走姿虽然好看，但你们可不要想着学习哦，这小步伐没个七八年的耳濡目染，可是学不会的。】
【为何？这种东西又不是与生俱来的，区区一个走路姿势而已，没那么邪乎吧？】
【呵呵，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后世有人专门研究过，邯郸人的走姿为什么这么好看，邯郸人端庄而优雅的步伐养成是多方面的，一曰衣着、二曰玉石、三曰舞乐。】
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赵人多穿【曲裾深衣】，这种衣裳的特点是由衣服的前襟接出一段，穿时绕至背后，称为【曲裾】，将上衣、下裳连成一体，称为【深衣】。
相比其他国家的直裾短衣，穿着这样的曲裾深衣，人的行为举止会有一种受约束感，走起路来自然也就有所顾忌。
除此之外，邯郸人走路的姿态还跟他们的配玉文化和艺术修养有关，当时的赵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喜欢佩戴玉饰，或单玉配饰或组玉配饰。
戴上组玉佩饰，只要一迈步，佩玉就会相互碰撞发出声响，如果想要让玉佩的声响带有节奏感，就得会点音乐与舞蹈的韵律，使步伐缓急有度、轻重得宜。
【因此，邯郸人那端庄优雅的走路姿态，是由服装、配饰、文化艺术修养共同造就的。】
【若只做外在的服装、配饰方面的改变，而不去深入学习邯郸人内在的修养，那怎么学都只是东施效颦罢了？】
【唉，学个步伐这么麻烦的吗？那算了，妾身不学了。】
杜鹃言罢，便拉着少棠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沈月岚看着两个小丫头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就不禁有些咂舌。
【啧，最近到了青春期的小丫头有点多啊。】
与刚刚获救时的狼狈模样不同，如今的少棠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走在大街上，任谁都要多看两眼。
在沈月岚等人离开秦国前，杜鹃曾带着少棠回蜀地去探过一次亲，杜鹃归蜀，是为了收拾她的家当，而少棠则打算去见一见她还在世上的血亲。
但遗憾的是，五六年过去，她的族群早已毁灭，她的亲人也尽皆惨死在秦人的刀兵之下，只有一个还在都江堰为奴的同胞姐妹，还在世上苟延残喘。
【阿姐？少棠？你…你还活着？不，不对，我是亲眼看着你沉入江底的，你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所以这是我思念过重，产生的幻觉吗？】
【还是说那些秦人所言为真，这世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而少棠你死后当真嫁给了秦人的神明？】
彼时的少棠一身素衣，皮肤白嫩，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给人以飘飘欲仙之感，与破布裹身，干瘦黝黑，重病缠身的妹妹，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少棠本欲告知真相，但看着精神明显有些崩溃了的姐妹，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是了，自己不该穿成这样过来的。
此刻妹妹衣衫褴褛，衣不蔽体，那大腿根处风干的血迹和肩膀处的咬痕，无不昭示着她的悲惨际遇，自己穿成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究竟是想来探亲，还是在给她上眼药？
少棠最终还是将真话咽了下去，转头顺着妹妹的猜想说下去。
【少商，我当然已经死亡，永远地死在了那条江里，我死后的灵魂被一位善良的神明接纳，成为了她的簇拥。】
【那位神明并非秦人之神，亦非蜀地之仙，所以不会在此地久留，近日就将带着我们离开这里，也因此恩准我们这些本地簇拥，回到故地进行最后的道别。】
【我欢喜地回到了家乡，寻遍了这蜀中大地，探尽了那名山大川，却无措地发现，我们族裔早已消亡，我们的家园尽数毁灭，我的亲人如今就只剩下了你一人。】
【少商啊，吾心甚痛…甚痛啊!】
【少棠，回来晚了！】
第二百零四章 生同衾 死同穴
听完少棠的自白，两姐妹相拥而涕，感受着阿姐那温暖的怀抱，这个名为少商的女子那里还不知道，少棠是在骗她。
她只是落魄，又不是傻，但她也知道，阿姐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少商，在这里生活一定很痛苦吧，想不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现在的阿姐呀，可是很厉害的呦，是有能力帮你过上好日子的，让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姐姐带你去找一个秦人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温柔的话语不断从头顶处传来，少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曾是少商这些年来，日夜渴求的救赎，但她此刻却不能接受阿姐的好意。
【抱歉，阿姐，我现在不能跟你离开。】
【哈？为什么啊？少商？现在这种奴隶生活难道还值得你留恋吗？】
【不是的，我当然不想继续这种生活，但我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履行。】
【数月前，与我相爱的一位阿哥，在我的掩护下成功逃离了这里，他答应我，等他找到了他的部落，就一定会回来救我的。】
少棠闻言，只当是少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反问道:
【这话你现在竟然还信？若是我未归以前，你生活毫无希望，拿它当成个念想倒也罢了。】
【如今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赶紧随我离开，竟然还去期待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是当奴隶当傻了吗？少商？】
【可…可是，爹爹曾教导过我们要言而有信，我既然答应了他，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这就是你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是了，你一向是比我聪明的，若非你自己愿意，谁又能糟蹋你至此呢。】
【所以你的确定不跟我走吗？你所期盼的承诺，在我看来，实现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方圆百里内的部族早就被秦军一扫而空了，你那个阿哥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呢。】
【可，可是…我不能……】
少棠见其态度坚决，便立刻换了一种说法，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多大点事啊。
【这样吧，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不论他是生是死，我们都去找他，我把你送到他的身边，无论如何，总好过待在这里。】
【这样…这样倒是不算背信，好，阿姐，我跟你走，你等我一小会儿，我去洗个澡，我…我不能就这样去见他。】
少商向下拉了拉那本就不剩几块碎布了的衣角，试图遮掩下体的伤痕，少棠见状不忍地转过身去，随手丢了一套衣服给她后，就去周围放哨了。
少商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仙衣】，到附近寻了一处溪流，褪去那快要结板了的碎布，展露出她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多年的劳役与饥饿，让她的身材变的矮小和干瘪，肌肤粗糙暗淡，头发凌乱，污垢堆积，但即便如此，在这个缺少女人的地方，她仍然是一个【抢手货】。
在失去同伴的庇护后，她日日被人惦记，夜夜遭人蹂躏，若非为那个承诺，她早就不堪其辱，跳江自尽了。
看着水镜中丑陋的自己，回想起阿姐那仙人一般的容颜，少商不禁开始怀疑，如此丑陋不堪的自己，阿哥还会喜欢吗？
一阵伤心犹疑之后，少商在无意间望见了倚在远处树梢上，替自己放哨的阿姐。
看着那可靠的背影，少商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暗暗想着，若阿哥不要自己，她还可以跟着阿姐嘛。
自己虽然没有资格成为阿姐那样的仙人儿，但当个侍女总是可以的，服侍阿姐，总好过待在这里。
打定主意的少商，开始认真地收拾自己，试图让自己配得上那件【仙衣】，但就当少商洗漱完毕，将手伸向那件【仙衣】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山崖上，一块细小的风化岩石，因为经不住风吹雨打，逐渐与山体分离，忽然从高空中跌落，瞬间击中了正在穿衣服的少商。
因为那块石头太过细小，所以少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待她疯了般赶到少商身边时，少商已然没了生息。
看着被鲜血染红了溪流，少棠有些茫然无措，她想救少商，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学过医术，她想要施展技能，却发现那是自己死后才能行使的权能。
恍然间，她忽然听到了一阵规模宏大的号角声和嘈杂的厮杀声，还有一个不断在呼唤少商名字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
【少商！少商你在那？我是阿哥呀，我回来了，我带着大军来救你了，你在那？】
【…………】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让你遭受了那么多痛苦，求求你，求求你，出来见我一面好吗？
【…………】
【少商…我的少商！】
那呼唤的声音愈发的悲戚，久久未曾得到回应的少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记忆里那个视承诺如生命的少女，只怕再也不能来见他了。
伴随着远方厮杀声的逐渐沉寂，少棠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如果…如果自己没有跑过来见少商，说出要带她离开这里的鬼话。
少商就不会跑去溪流里洗澡，也就不会被那该死的石头砸死，而她也将完成她与少年的诺言，与赴约的少年一同离开这里。
或生或死，他们总是在一起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阴阳两隔，至死不能相见。
【啊，原来月岚阿姐说的没有错，历史真的不能随意改变，一丁点都不行。】
少女永远沉眠在了那处溪流，而那少年的结局也并不美好，他虽然在意识到不对后就带着族人及时回撤。
但还是在半路上遇到秦军的伏击，为了给族人断后，少年最终战死在了那片峡谷之中。
少棠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切的发生，却再也不敢造次分毫，只能在少年死后，将其与少商葬于一处，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
在杜鹃的探亲之旅结束后，原本还有些傲气的少棠，在那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乖巧的不像样子。
虽然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少棠会被哪个混小子掳走了，但沈月岚却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她担心少棠可能是出什么问题，所以特意找她谈了谈。
【怎么了？少棠，最近怎么这么乖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月岚阿姐，我……】
第二百零五章 另一个结局
少棠向沈月岚讲述了她在蜀地的经历，并将少商之死归咎己身，沈月岚见她哭的伤心，便帮她查了查那对倒霉情侣原本的结局。
若无少棠的干预，少商的确是会被少年成功救走，但两人之后的生活却并不美好，所谓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故事并不存在，少商被那少年嫌弃不洁，少年则被少商怨恨来的太晚。
两人没过多久就再次分道扬镳，少商离开部落后不久，秦军就顺着少年撤退的线路找到了部落的所在地，将少年和他的部落屠戮殆尽。
目睹了一切的少商，只能日夜不停地逃离那里，但在逃亡的过程中，她却发现她怀孕了，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让她中了招，反正肯定不是少年的就是了。
而这个孩子也成为了压死少商的最后一根稻草，初时还好，她还能打打猎，搞到点吃的果腹，但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的行动也愈发地不方便。
等临近生产的时候，她连挖野菜的力气都没有了，更谈不上生产了，或许很快她就会因为难产而死，但令少商绝望的是，老天爷似乎连这种相对体面的死法都不打算给她。
山林中的豺狼们已经顺着血水的味道，找到少商搭建在树梢上的巢穴，它们将少商的巢穴团团围住，不时地把着窗户朝里面看上两眼，以确定少商的状态。
这群豺狼并不着急发起进攻，因为此时的少商还有意识，它们有的是耐心，等着用最小的消耗，去获得最大的战果。
少商明知外面的野兽在等待着什么，但她却无力阻止，只能躺在床上祈求自己能死的快点，不要让她在死前，再去遭受撕咬之苦。
沈月岚只将故事讲到这里，因为结局已经注定，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她安慰少棠说：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你让你的妹妹带着希望死去，而非在绝望中沉沦。】
【这样吗？月岚阿姐，历史难道真的不能更改吗？】
【更改？那要看你想改变些什么？一些小来小去的事情，你改与不改，没人在意的，反正最后修正的时候会集中处理的。】
【但若是一些极其重要的历史节点，你就是乱丢一根头发丝，都会有人找你麻烦的，所以若非必要，咱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要那些历史名人远点的好。】
【这样啊，那还是不改的好。】
沈月岚见她似乎打定主意做个保守派，便也没有再去强求，毕竟现在里世界的激进派已经够多了，几乎全员激进派，偶尔有个保守派加入也挺好的。
少棠之事至此告一段落，视线重新回到邯郸城内，沈月岚等人拿着甘月胧告诉她们的地址，朝着荀子落脚的地方寻去。
与她们想象中的高门大户相比，荀子现在的家可能还赶不上他在齐国的那个，那时的他到底是有人管着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啊，荀先生，别来无恙啊。】
【呵呵，小友所言极是，十多年过去，老夫已然垂垂老矣，倒是沈小友，英姿不改当年，一如初见般惊艳啊。】
【来，快请进，寒舍简陋，还请诸位莫要嫌弃才是。】
【啊啦，我可以理解为荀先生这是移情别恋了吗？】
【哈哈，小友说笑了，老夫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小友美则美矣，却并非吾所追寻之人，小友也是当年的亲历者，当知我心意才是，莫要再打趣我了。】
【唉，您还真是痴情，也罢，当我没说便是。】
【此次前来，我一则是为了转达银姬临行前交代给您的话，二则是来看看您的救妻大业准备的怎么样了，毕竟距离秦赵两国开战已经没几年了。】
【哦？小友竟然见到过银姬大人吗？说起来，我已经有数月未曾联系上她了，不知那位大人去往了何处？】
【荀先生当是知道的，银姬在魏国有一位闹了别扭的体己人，两人这些年一直分居两地，不得相见。】
【最近，那位的体己人总算脑袋开窍，肯去找她了，银姬就坡下驴，已经跟着人家回家去了。】
【哈哈哈，小友骗人了不是，依老夫这些年的观察，主动的当是银姬大人才是，那位甘姑娘才是那块油盐不进的木头疙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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