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西风菌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过诺亚感觉到间桐樱心中似乎有些犹豫纠结。
感觉到间桐雁夜在楼下越喊越大声，还有要上楼的趋势，诺亚只好先走出书房。
而间桐鹤野此时已经已经在楼梯前，一脸不快、甚至有些厌恶地瞪着楼下。
这一幕看得诺亚有些好奇，
“诶，他不是弟弟吗？怎么你好像一副很讨厌他的样子？”
回过神来的间桐鹤野下意识流露出恭敬，但因为脸上的那抹厌恶还没完全抹消掉，而显得有些滑稽。
“这，这个，西斐尔大人，您有所不知，那小子从小就脑子不正常，对我这个兄长也一定尊敬也没有。”
虽然间桐鹤野说得很义正词严，但诺亚从他的眼神中，就看出几分端倪——嫉妒、羡慕、不忿。
像间桐鹤野这种人，诺亚见得太多，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自己这个兄长只是个普通人，而弟弟却有超过自己的魔术师资质，更是早早就被定为间桐家继承人。
于此同时，这个弟弟还具有自己所欠缺的反抗精神，连那个恐怖老虫子都敢忤逆，最终成功逃出间桐家，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估计是既羡慕又嫉妒、自觉远远不如，然后为压制那股劣等感而不禁心生厌恶吧。
大多数人就是这样，既没有极端的正和善，也没有彻底的恶与邪。
往往是知道什么事是对的，却又因此欲望和怯懦而无法走出那一步，就这么扭曲压抑地活着。
又一次感受到间桐家的实况，诺亚有点像翻白眼。
你们这一家，还真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啊。
同时他又不禁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等自己离开后，樱该交由谁来教育和保护呢？
首先，间桐樱据有极其优秀的魔术资质，那就没办法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必须在魔道世家进行培养。
这样选择就不多了。
留在间桐家？不行。
这个海带头大概不敢有坏心思，但以他这种好逸恶劳、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性格，哪怕只是在旁边出主意伺候人，估计也会把樱带歪。
而且缺少魔道中人的支持，间桐家恐怕很快会衰落下去。
送回远坂家？那就更不行。
对于小孩来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被送到绝地都只会认为是遭到父母抛弃。
即使双方都默契地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内心的隔阂也只会越来越深。
在那种环境下生活，心理一定会相当压抑。
也就是说，诺亚必须找一个有魔道才能、又确定可以保护好间桐樱的人。
要从本就大多扭曲冷血、缺少善恶观的魔术师群体中，找一个保姆级的人，这任务恐怕不比打赢圣杯战争简单啊。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精灵王族出身的妈妈桑啊！
唉，真烦。
心烦意乱的诺亚一挥手，打断间桐鹤野的碎碎念。
“行了行了，你去想办法把他打发走，不要暴露我的存在，最好装作一切如旧。”
“是！请交给我！”
得到命令，间桐鹤野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像个中二少年一样昂头挺胸，感觉差点就要抬手敬礼。
对于间桐鹤野来说，这几天可以说是他从出生以来最幸福的几天。
单是死了爸这件事，都足让间桐鹤野大笑三天三夜，哪怕是变成穷光蛋流浪汉也在所不惜。
更别提，自己仍然是间桐家的家主，可以继续享受富裕生活。
即便生死还是握于他人之手，但诺亚对他的态度就跟看蚂蚁没什么区别，多大时候都是无视，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私生活。
第一次感到生活处处充满阳光的间桐鹤野这几天甚至都没喝酒，准备好好在间桐家家主之位上做出一番事业！
看着满面光辉、甚至年轻许多的间桐鹤野走下去，诺亚也没离开，而是继续在楼道间听着动静。
他要看看，这个评价不错的间桐雁夜，可不可以作为樱的监护者。
“喂！雁夜，你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鹤野？我是来找脏砚的！叫他出来！我不相信他不在！”
“你tm，我才是间桐家的家主！是你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脏砚！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来和你做一个交易！我来替你打圣杯战争！作为交换，放过樱！你难道还想再等六十年吗？”
“你看着我啊！！！！”
从书房中缓缓走出的间桐樱，看见诺亚在听到这句话后，缓缓闭上眼。
不受宠的孩子，总是比较善于察言观色，间桐樱就是这样。
她从诺亚的脸上看出的，既不是冷漠、也不是轻蔑，而是一种比较复杂的表情。
有点像前几天教她煎鸡蛋、却失败十几次时的表情，但从中又带着一点失望。
这就让她的小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大哥哥为什么会失望呢？
在间桐樱思考时，诺亚忽然低头看向她。
“樱，我要和那个间桐雁夜谈一些事，你要回卧室吗？”
诺亚没说明，但间桐樱能预感到，似乎是与自己相关的事。
而且，也会是与母亲相关的事……
间桐樱没有说话，而是走到诺亚身旁，牵着他的手掌，贴到娇嫩小脸上，如同眷恋主人的小猫一样眯眼、歪头、磨蹭。
唉，你这样我怎么能放下心嘛。
捏捏间桐樱的柔软小脸，诺亚看向楼下。
间桐鹤野为拦着快要冲上来的间桐雁夜，几乎要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不过诺亚能确定，这海带头不是为完成自己指派的任务，只是因为被间桐雁夜忽视而愤怒。
这什么脑回路啊？
“鹤野！够了，把他带上来！”
诺亚还以为要再多说两句，才能让打上头的间桐兄弟回神。
但好在，鼻青脸肿的两人很快就来到楼上。
“樱！”
那是一名身穿朴素运动服的黑发青年，年龄来说应该比较年轻，但似乎是被生活风尘消磨，皮肤有些粗糙，看清反而比旁边的间桐鹤野还要苍老一点。
不过即便如此，那眼中散发出的坚强锐气，却绝不是那个海带头可比。
看到那身穿紫裙的幼小身影的一瞬间，间桐雁夜就如同忘掉脸上青肿伤口，一脸狂喜地冲向间桐樱。
“樱！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
脑子被喜悦冲昏地间桐雁夜甚至都没看到旁边的诺亚，只想冲上将女孩抱走，就像曾经那样。
可间桐樱却灵巧地后退一步，躲到诺亚身后，抱着他的大腿。
女孩那复杂中带着一丝警惕的眼神，让间桐雁夜清醒过来，然后就注意到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银发青年。
不，身高虽然足够高挑，但那过于俊美的面容要说是青年，却还有些稚嫩。
从间桐脏砚这个例子上，间桐雁夜就知道魔术师大多有维持年轻的方法。
可他在看到银发少年的清澈眼眸时，就确定对方绝对不是一个老怪物，而是与外貌相符合的少年。
但就是这个穿着廉价衬衫的少年，只是静静站在面前，就散发出令他有股想要跪下膜拜的巍然高贵。
即便是在间桐脏砚面前也从不缺乏勇气的间桐雁夜，此刻却一点也提不起来与之对抗的想法。
间桐雁夜很快找到原因——距离，双方之间有着别说跨越，甚至连看清都做不到的渺远距离。
对方就好像矗立在苍穹之下的孤峰雪山，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那，就会令他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这是一个强者，比间桐脏砚还可怕的强者，恐怕真的能做到一个眼神就杀死自己。
要从他手里救走樱，恐怕会非常困难。
现在，间桐雁夜已经完全不去思考间桐脏砚的问题。
和间桐鹤野一样，他在看到诺亚出现在间桐宅的一瞬间，就知道那个老虫子应该已经死翘翘。
从间桐雁夜的眼神中，诺亚就能隐约感觉到他此刻的思绪有多纷乱。
给间桐鹤野一个‘到隔壁去玩泥巴，别来碍事’的眼神，诺亚牵着间桐樱朝书房走去。
“雁夜先生，进来坐吧。”
虽然间桐雁夜很少来到这个书房，但是看到银发少年以主人家的姿态招待他，心中还是感到有些古怪。
可更奇怪的事，他心里却没有丝毫抵触，只是像跟随大人去其他家庭拜访的孩子一样，拘谨地跟在身后。
在新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间桐雁夜就听到对面少年开口。
“长话短说吧，间桐脏砚已经被我弄死了，就我个人的意见来说，是希望樱能够远离纷争，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最好……”
诺亚话还没说话，身旁的间桐樱就突然抓紧他的手臂，甚至把他捏得有点紧。
不痛，只是有点紧，但也可以由此证明这丫头，力气不小啊。
但紧随其后的，则是突然站起来的间桐雁夜。
“那！那请把樱交给我吧！我会带她离开冬木市，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
而下一秒，间桐雁夜的激动，在诺亚的一个凝视下被轻松浇灭。
“本来我也考虑过，但是在刚才还是放弃了……因为你太蠢了。”
间桐雁夜瞬间涨红脸，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刚刚听到什么？你居然说，你要和那只老虫子做交易？我真好奇你要多愚蠢才能做出这种决定——就问一句话，如果老虫子出尔反尔，你能怎么办？”
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泼下，间桐雁夜的脸色瞬间苍白。
“要知道如果我没来，这个世界可能就只有你会来救这个孩子，可你居然把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交到敌人手中？那只老虫子就算违背交易又能怎么样？谁能制裁他？恐怕他唯一会付出的代价，大概就是在你的尸体笑到眼泪都掉下来吧？”
被击破心防的间桐雁夜发出愤怒咆哮。
“那我又能怎么样？我又不会魔术！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可诺亚只是漫不经意地瞥一眼，就令他的愤怒被全部冻结。
“真的没有吗？那你为什么不去试试找远坂时臣说明情况呢？”
79 你那眼泪又是什么?
当远坂时臣这个名字一被提及，诺亚就清楚地感觉到，间桐樱和间桐雁夜的呼吸与心跳都发生变化。
窗外，都市沐浴在落日余晖下，显得壮丽而绚烂。
但那副美好景象却似乎被房间内骤然冻结的空气隔离，变得遥不可及。
虽然将间桐樱拥入怀中，轻拍后背安抚，但诺亚看着间桐雁夜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柔和。
“从拯救樱的角度上讲，方法应该有很多吧？无论是寻找其他魔术师的帮助还是趁着间桐脏砚外出时闯进间桐家救人，应该都比直接和一个老虫子合作要来的强，更何况普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应该是找孩子的父母吗？”
虽然银发少年是坐在沙发上，但间桐雁夜却感觉那双湛蓝眼眸是位于上千米雪峰之上俯瞰自己的苍穹之瞳。
在这双感情极为稀薄，就连冷漠都不存在的平静眼眸下，他不但渺小无比，更是连心中的所思所想被彻底看穿。
甚至隐秘角落中，那些自己没发现过的阴暗，都暴露在光辉照耀下。
“——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找远坂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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