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西风菌
柔和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女性柔美散发出来,使得她全身各处都熠熠闪光,却又不显得光彩夺目或者自鸣得意。
是的,女性,这是诺亚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使用这个称呼。
在过去那时间总量不算长,但经历总量应该还可以说非常丰富的人生中,诺亚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但都不能在他心中留下任何涟漪。
这是没办法的,在诺亚还没诞生性别意识、没领略到女性身体与外貌的美好之处前,就看惯人那副皮肉之下,脏器、骨骼、脂肪,脑髓横溢的画面。
在开始习惯厮杀前,唯一残留在诺亚记忆中的美好,大概就只有那口夕阳下的蜂糖甜美。
但此刻,他原以为自己内心这颗早已煮熟的种子,却似乎开始发芽,抚摸、触碰着胸腔的禁锢……
不对!
下一刻,诺亚睁大眼睛,全身肌肉紧绷,就连牙根也紧紧咬住。
四周没有任何人对他发起进攻,诺亚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会做出这样的反应,纯粹是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本能。
那是不需要任何酝酿和准备,自然而然就能对任何人下杀手、绝不会在生死一瞬间犹豫的本能。
这也是一根弦,几乎和心跳一样,只要诺亚还活着就会恒在的弦。
对他来说,这是比什么神之恩惠,什么武器,什么血脉都来得重要的本能,自形成的那一刻就没有松懈过。
但就在刚刚,诺亚发现自己心中的这份本能松开一瞬。
自己,居然会对一个刚刚遇见的人放下戒备……
杀了她!
魔力在体内随血液疯狂流转,在诺亚身体四周形成无形狂风,隐约勾勒出铠甲的形状,手中也汇聚出银色长剑的光影。
雪片被狂风裹挟着吹向天空,路边的草丛灌木疯狂作响,就连地面的薄冰也如同遭受重锤般向四周飞溅。
风雪几乎遮掩的视界之中,唯有不远处的那一道人影,仍然恬静悠然。
那就好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四周的暴风无论如何肆虐席卷,都无法波及其分毫。
“……呼~”
杀意酝酿到最后,诺亚却突然散掉身上的魔力,眼神也重新恢复平静。
难得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存在,如果一见面就厮杀,岂不是太过无趣?
心中做出决断,诺亚重新迈开脚步,朝着和服少女走去。
踏过魔力暴风席卷的范围后,当薄冰再次从脚下发出碎裂时,原本还有些距离的和服少女就已经在前方十米不到。
“晚上好,这位——”
诺亚歪着头想了想,这才选定一个称呼,
“——小姐?”
和服少女就这么缓缓侧过头,对诺亚缓缓露出一个非常温柔的微笑。
这个笑容再次印证诺亚的想象,面前的女孩,确实有着让他会怦然心动的美好,像一朵雪中盛开的白兰花一样轻灵脱俗。
诺亚不是没有看到过比她更美的人,却没有哪双眼睛如此吸引她。
那双黑色眼眸中,透露出极致的温柔与温暖,又有无尽的空虚和无尽的满足。
“晚上好,诺亚君。”
清脆声音与其年龄相符合,还带着几分幼童的口齿不清和稚嫩,却又带着一股微妙的悠远,听起来仿佛寂寞叹息。
对于第一次见面,就喊出自己名字这件事,诺亚没有惊讶和在意。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宛如在思考,和服女孩微微低垂眼眉,感觉可以放上树枝的纤长睫毛微微翕动。
诺亚感觉那睫毛不仅在拂动空气,也在轻轻翕动自己的心弦。
淡淡的温暖和悸动,萦绕在胸中,散发出温暖。
好像冬天浸泡在露天温暖中,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肌肉都松下,令人忍不住感到困倦……
“是啊,我叫什么呢?如果诺亚君不介意的话,不妨先用这具身体的名字来称呼我吧——【两仪式】,这就是她的名字。”
诺亚也不知道是该对这跟那老虫子一样的说法惊讶,还是注意这个名字。
观布子市内没有像冬木市那样的大片灵地,也没有远坂家那样,由魔术协会指定的灵脉管理者。
不过,却有四大退魔家族曾在这片土地上。
巫净、两仪、浅神和七夜。
这四个家族存在的历史,远比观布子市这个行政名还要久远。
在过去,四大退魔家族凭借着在血脉或者传承中获得的魔道能力,帮助世人治退灵异,因而得到世人尊崇敬畏。
而在大源日渐消退、科技发展的现代,自然扭曲的现象也在减少,退魔家族们自然开始没落。
七夜、浅神这两大家族因为能力主要依靠血脉传承,所以衰弱得最为厉害,几乎已经除名。
主要依靠后天培养的巫净和两仪家倒是还在。
巫净家发展得较为隐秘,诺亚没有查到相关讯息。
唯有两仪家,已经转型为观布子市内的一大地方豪门,就算是在普通人中也算相当闻名的水准。
不会,又是和老虫子一样,通过各种手段潜伏在家族年轻人身上的老怪物吧?
诺亚眯着眼,和名为两仪式的少女对上视线。
浅浅微笑,幽静深远,温暖却又空虚,仿佛和身后无边的雪夜融为一体。
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应该不可能是那种老怪物。
诺亚第一次真切领会到,世界是看脸的这个事实,就连自己也不能避免。
“那,方便说一下,你来见我是有何贵干吗?”
而【两仪式】却又一次微微摇头。
“我们之间的见面,也不能说是我的预谋,而是当你出现在这个世界时,就既定的历史之一。”
看着【两仪式】说话时,用粉嫩唇瓣静静吐出的白雾,诺亚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自己又要再经历被里维莉雅魔鬼教学时,那种‘我是谁?我在那?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鳖!’的恐惧。
好在,【两仪式】似乎看出诺亚的不解,对他微微一笑后,就没有继续说些很似是而非的话题。
“诺亚君,你知道根源吗?”
根源。
如果要了解这个世界魔术发展的历程,就不可能不知道根源这个词。
以诺亚的理解来说,根源就是魔术师们认为记录了世界的诞生与毁灭之所有历程,是万事万物的的起点和终点。
大多数魔术师都认为,抵达根源可以令人变得全知全能,否则老虫子也不会将根除世间一切之恶的愿望寄托在根源上。
但是对于诺亚来说,这种剧本那是相当熟悉。
因为他此前所在的世界,就是一个濒临破灭的衰败世界。
灾难越是泛滥,人们对于至高真理、永恒之源、最终规律这种东西的追捧也就越是狂热。
在诺亚眼中,根源只是在大源消退的现代中,逐渐变成废物的魔术师们的一种精神寄托,甚至可以说是某些有心者编织出来的一个骗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人总是喜欢将问题简单化,希望毕其功于一役,更何况是自身即将消亡的恐惧中。
不寻求根源,还能做什么?了解和阻止大源的消退吗?
这就好像指望一个死期将至的病人去学习自己身体得病的原因,再以极高的风险来治疗自己一样。
越了解现实,往往就只会越感到自己的渺小,越感到痛苦,越想断绝自己的生命。
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自己骗自己,好得到一个心理安慰。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文明的最初形态,都是宗教的原因吧。
“几乎每个魔术家族,都把抵达根源作为最终的目标,两仪家也不例外,他们的方法则是以秘术在一个人体内装入多种人格,使其成为全能者,令其抵达根源。”
看着一边伸出白嫩手掌抚摸路障,一边低眉静静诉说的【两仪式】,诺亚心中产生一股预感,不禁眼皮一跳。
“他们,成功了?”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两仪式】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但诺亚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的神情就恢复温和柔软,继续吐出微妙稚嫩感的嗓音。
“算是成功了吧,在他们植入的两个人格的瞬间,与寄托于肉体而诞生的意识出现前,位于【织】与【式】,【阴】与【阳】这两个极端之间,诞生了纯粹的【 】——那就是我,因为根源是【全】,也是【无】,只有在这其中,我才能显现而出。”
看着【两仪式】那吹弹可破的柔美容颜,诺亚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你不会是说,你就是根源吧?”
如果有人摆出光耀万丈的排场,跟诺亚说他乃至高无上的绝对真身,这个人得到的只会有雷霆一剑。
哪怕诺亚知道自己会战死,也觉不会怂。
可面前这女孩,却让他感到一股平淡的真实。
正是因为简单,所以才坚不可摧。
【两仪式】点点头,然后又摇头,晶莹发丝随着动作而轻轻摇摆。
“我是根源的一个体现吧,不过无穷的一部分,亦为无穷,谈我和根源的区别,并没有什么意义。”
很罕见的,诺亚这时候有些失语。
他首先感觉到的就是,两仪家还蛮悲哀的。
传承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夙愿在不尽意间实现,但他们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知晓——好吧,诺亚知道自己关注的地方偏的有些太离谱了。
如果面前这女孩没有撒谎,她是根源的一部分,亦是根源本身的话,那弄死自己应该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这就好像这个时代的电脑,无论内部程序多么复杂,对于电脑本身来说都是随手就可以消除掉的。
不要说自己这个外来者,哪怕是这个世界本身,应该都是随手就可以创造和毁灭。
但是,震惊只是轻轻划过,就在诺亚心中消失。
因为他发现,自己信不信都无所谓。
是假,自己不需要紧张。
是真,那自己就跟不需要烦恼,因为死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么,这位根源化身大人,您来找我,是准备把我这个外来者弄死吗?”
似乎是在观察着诺亚的反应,根源式多看了他一会,然后摇摇头,发丝下的脖颈显得纤细而优雅。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无论如何变化发展,对我来说都是通往既定路线终点的那个‘一’。”
诺亚能理解她的说法。
这就好像下棋,要有变化才有意思。
如果整盘棋始终按照固定的棋路来走,那么无论赢多少次,都最终会变得索然无味。
对于【两仪式】来说,这个世界就是上演过无数次的舞台剧。
无论是时空如何漫长,变化多么繁浩,都没有意义。
但是这种理解,在下一秒就被破灭。
“——但是在你到来的那一刻,未来却发生了改变,虽然我能看到那无数种可能,却并不知道那个才是必然。”
86 起源与愿望
忽然间,一阵微风吹拂。
【两仪式】颊侧那不长的发丝轻轻飘扬,使得淡淡香气弥漫在诺亚鼻尖。
眼瞳漆黑却又明亮,宛如螺旋镜面,要将诺亚整个人吸入那深不见底的光渊之中。
“……我?我有这么厉害吗?”
我的出现改变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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