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遐蝶
白穹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这种做法……多少有些……令人作呕了。”
听到这番毫不留情、带着强烈道德谴责意味的话语,黑天鹅面纱下的表情微微一动,看向白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
或许是,某种极淡的认同。
黑天鹅面纱下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紫眸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讶异。
“啧,真没想到,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会说出这种悲天悯人的话。”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调侃,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稀罕的事物。
“那你之前对知更鸟,还有那位流萤小姐所做的那些惨烈行径……”
白穹的神色未起半分涟漪,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人,本就是矛盾且复杂的聚合体。”
“我曾立下誓言,为了清肃这个早已分崩离析、污秽不堪的世界,为了我所认定的正义,为了我所贯彻的信念……”
“我可以做任何事,任何!”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承载着无尽的黑暗与决绝。
“背负多少罪孽,承受多少业火,万劫不复,都无所谓。”
黑天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衣角,面纱下的表情无人能窥见其万一。
“……真是……有趣的说辞。”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嘲与挫败。
“看来,我对你的认知,还是存在着巨大的偏差啊。”
“失去了直接解析记忆的能力,我分析判断一个人的能力……居然退化到了这种可笑的程度了吗?”
“你对我那些坏的印象,或许并没有错。”
白穹语气淡漠如水,并未在意她的感慨。
“没有必要刻意去洗清什么,更不需要谁的理解。”
“无论如何辩解,那些事,确确实实,是我做的。”
黑天鹅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蕴含着探究、警惕,以及一缕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最终,她没有再继续这个沉重而危险的话题,明智地选择了转移。
她转而望向大堂深处那愈发浓郁、仿佛要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走吧。”
“我们四处探查一番,说不定能顺着这些浓郁‘欲孽’模因的流向,找到家族那个极力想要掩饰的,藏污纳垢的‘流放之地’。”
白穹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两人不再多言,心照不宣地并肩朝着酒店深处那未知的黑暗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弥漫着腐朽气息的大堂里轻轻回荡,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更不敢分开行动。
在这个完全未知、处处透着诡异与不详的深层梦境里,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引致无法预料、甚至无法挽回的后果。
昏暗幽冷的光线下,那些曾经象征着奢华与荣耀的摆设,如今都投下长长的、扭曲怪诞的阴影,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怪物,随时可能择人而噬。
空气中那粘稠沉重的欲望情绪,如同无形的触手,无时无刻不在试图钻入他们的脑海,侵蚀他们的心智,诱发最深沉的恐惧与欲望。
每向前踏出一步,都感觉离那隐藏真相的更距离一分,同时也离那未知的、足以致命的危险更贴一步。
酒店深处,腐朽与糜烂的气息愈发浓重,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光线极其昏暗,只能勉强勾勒出大堂曾经恢弘的轮廓,如今只剩一片破败与死寂。
地上横七竖八地散乱躺着许多扭曲僵硬的身影,正是惊梦剧团那些以噩梦为食的怪诞造物。
它们肢体扭曲,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活力的劣质玩偶,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死气。
黑天鹅轻蹙眉头,面纱下的紫眸锐利地扫过那些静止不动的怪物,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动了一下。
“这些东倒西歪的小可怜……”
她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残留气息。
“奇怪……这里似乎……还有别人的气息残留?”
白穹灰金色的眼眸骤然微凝,如同鹰隼般锐利,瞬间顺着她感知的方向望去。
“别人的气息?是谁?”
他的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宛如实质的锋锐感陡然自身后上方传来!
那并非杀意,却比杀意更加令人心悸,仿佛某种无形的预兆,冰冷地刺向灵魂深处。
白穹几乎是本能般蓦然回首!
视线急速上移,越过布满灰尘与斑驳痕迹的扶手,精准地落在二楼回廊的楼梯口。
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在那里,蓝紫色的劲装紧贴着身躯,勾勒出干练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她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身姿挺拔如松,宛如一柄尚未出鞘、却已锋芒毕露的绝世凶刃。
正是黄泉!
此刻,她正微微垂着眼眸,视线落在下方的大堂中央。
那里,几只不知为何还残存着些许活性的惊梦剧团怪物,正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扭动着怪异的肢体,朝着她的方向扑来。
黄泉甚至没有拔刀的意图。
只见她手腕轻盈地一翻,那古朴的刀鞘便在她手中划出一道迅捷、精准且带着奇异韵律的轨迹。
“砰!”“砰!”“砰!”
沉闷而干脆利落的击打声接连响起,如同敲击在败革之上。
每一次刀鞘与怪物躯体的碰撞,都有一只怪物应声倒地,抽搐几下后,便彻底失去所有动静,化为一摊无意义的污浊忆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充满了暴力却又奇异的美感。
她仅仅用刀鞘,便如同掸去灰尘般,轻描淡写地斩落了所有扑来的敌人。
解决完这点微不足道的麻烦,黄泉似乎轻轻吁了口气,抬起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光洁的额角。
“唉……难道这里连个地图导航都没有吗?又迷路了……”
她低声自语,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与茫然,与方才那利落的身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随即,她仿佛感应到了来自下方的窥视,目光倏然转了过来。
“咦,是你们?”
黄泉的视线精准地落在白穹和黑天鹅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
“看来……我没有白等。”
白穹面色平静如古井,迎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的深邃眼眸。
这也是他第二次,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遇到这位神秘莫测、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女人。
第一次是在列车进行跃迁的时候,即便当时交流甚短,却已留下深刻印象。
“听你的意思,你似乎……一直在等我们?”
白穹的声音沉稳,不带情绪。
黄泉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步伐轻盈无声,如同猫儿行走在夜色之中。
“只是碰碰运气。”
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初冬寒泉中相互撞击的玉石,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尝试进入更深层的梦境。”
“不过,我这个人……不太擅长找路,还好在这里遇见了。”
“不然的话,我恐怕只能去现实里,再去找你们了。”
黑天鹅心头猛地一紧,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微退了半步,贴向了白穹一些。
她清晰地记得,上一次在黄金的时刻邀舞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几乎要将她灵魂冻结、化为虚无的寂灭气息!
那种感觉,至今想来,依旧让她遍体生寒。
“不知道……这位小姐,你特意寻找我们俩,是有什么要事吗?”
她的声音,失去了往日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与镇定,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黄泉停在距离两人几步之外的地方,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在白穹和黑天鹅身上缓缓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我是来劝你们……”
“不要再继续往下走了。”
她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令人无法反驳的份量。
“再往前走,你们将要面对的东西,不是现在的你们……能够应付的。”
她微微顿了顿,视线似乎在白穹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补充了一句,如同最终的判词,冰冷而残酷。
“你们,太弱了。”
“你……!”
黑天鹅面纱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胸口一阵起伏。
身为流光忆庭备受尊崇、行走于记忆长河的忆者,她何曾被人当面如此直白地轻视和贬低?!
这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冒犯,更是对其身份与能力的巨大侮辱!
然而,喉咙滚动了几下,那些激烈反驳的话语却如同被无形的巨石堵在了胸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一次短暂接触所留下的、来自生命层次碾压的恐怖阴影,实在太过深刻。
她心中无比清楚,自己绝对、绝对无法与眼前这个看似内敛、实则恐怖到极点的女人抗衡。
令使……
而且绝对是令使之中,最顶尖、在命途的道路上走得最远的那一类!
她几乎是本能地,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身旁那个依旧平静得如同深潭般的男人。
“白穹先生……她、她都这样说了……”
“你……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此刻的黑天鹅,哪里还有半分流光忆庭卜者的神秘与优雅。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依赖,甚至还有一丝……
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后,急于寻求依靠和撑腰的意味。
白穹嘴角牵起一抹极其细微、带着些许无奈的苦笑。
“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啊?”
他侧头看了黑天鹅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你就不怕……我也打不过她?”
黑天鹅咬了咬下唇,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语气带着几分不甘与倔强。
“啧,那难道……我们俩就真的要听她的,这么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吗?!”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尤其是在这个让她感到忌惮、却又莫名在意男人面前,以如此狼狈的方式退缩。
白穹没有立刻回应黑天鹅的“激将”。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黄泉,平静依旧,深邃的灰金色眼眸中不起丝毫波澜。
“黄泉小姐,你似乎很笃定。”
“能否告诉我们,你这样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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