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遐蝶
“此地情况究竟如何?你进入此地之后,可曾有什么发现?”
流萤闻言,这才猛然想起此行的正事,连忙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努力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语速略快地回应:
“我还未来得及深入探查核心区域,就被那只诡异的忆域迷因在中途拦截了。因为……因为萨姆装甲的能量储备在先前的战斗中消耗过剧,尚未来得及完全补充,无法再次启动‘完全燃烧’状态,所以……所以才不慎着了那个触手怪的道。”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懊恼、不甘,以及一丝对自身实力不足的沮丧。
“对了,提及那个触手怪……”
白穹眉峰微蹙,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方才那可憎怪物盘踞的方向。
那里此刻已是空无一物,唯有幻胧庞大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原地,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幽冷气息也收敛了许多,不再那般具有侵略性。
地面上残留着一些暗沉色的污迹与能量灼烧的痕迹,无声地证明着方才那场战斗的激烈与幻胧的强大。
“那只迷因,是由忆域中的欲望碎片堆积而成。”
黑天鹅不知何时已悄然转过身来,迈着她一贯优雅从容的步伐,缓缓走了过来,她那悦耳的声线中,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它并非真正的实体生命,即便被彻底消灭,过一段时间后,依旧会凭借此地的特殊环境重新凝聚成形。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在它下一次复苏之前,完成对此地的初步探查。”
白穹目光锐利地扫过幻胧所在、如今空荡荡的方位,旋即又落回到流萤身上,见她除了神色间仍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苍白与未散尽的羞涩外,确实已恢复了常态,便微微颔首。
“事不宜迟,那东西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们先离开这片区域。”白穹决断道。
黑天鹅优雅地伸出纤手,轻轻拢了拢鬓边一缕微卷的淡紫发丝,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若有似无的浅笑,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白穹那张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上。
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戏谑与调侃。
“哦?我还以为,至少需要再等上那么片刻呢。看来,究竟是我高估了某些特殊状况的持续时间,还是……我大大低估了白穹阁下你解决问题的效率呢?”
白穹的面部肌肉几不可察地微微翕动了一下,对于黑天鹅这般暧昧的调侃。
他并未接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平静地回视着她,其中却隐隐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流萤的脸颊“唰”地一下,比方才更加红透,简直像熟透的苹果,她连忙慌乱地摆着手,急切地试图替白穹解围,声音都有些结巴。
“不……不是的,黑天鹅小姐!您误会了!白穹他……他也是为了能尽快帮我摆脱困境,才会……才会那么迅速的……”
“他,他很厉害的!请相信我!”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细弱得几乎微不可闻,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找个缝隙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黑天鹅闻言,饶有兴味的目光在白穹和流萤之间巧妙地流转了片刻,最后重新落在白穹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我懂的”的了然,随即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愉悦的浅笑,优雅地转过身去。
“那么,二位请随我来吧。方才在你们……嗯,全神贯注于彼此的时候,我已经先行一步,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区域,或许在那里,我们能寻觅到一些关于这片被遗忘的‘流放之地’的关键线索。”
三人不再耽搁,由洞悉此地部分奥秘的黑天鹅在前引路,朝着她所提及的、据说是流放之地早期居民遗留的区域方向,快步走去。
越是向流梦礁的深处行进,周遭的环境便越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与压抑。
原剧情中本该喧嚣繁盛,至少也该流淌着些许人间烟火气的流梦礁区域,此刻却呈现出一片死寂的空旷。
街道两侧的建筑,纵然依旧维持着流梦礁那标志性的、光怪陆离、如梦似幻的风格,却仿佛被时光遗弃了整整一个琥珀纪,每一寸砖瓦都蒙上了一层厚重且挥之不去的阴冷。
空气中,一丝丝、一缕缕,弥漫着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那并非单纯物质的败坏,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凋零,仿佛连时间本身也在这里凝固、腐烂。
这般景象,与白穹记忆里那个孩子笑声不断,代表着未来与希望的流梦礁,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让他一向平稳的眉毛,也不禁微微蹙起。
流萤本能地向白穹身边挪过去了几分,裙摆轻擦,这里的氛围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与不安,仿佛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呼吸。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询问。
“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穹目光深沉,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股凝重:“谁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三人如履薄冰,谨慎地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穿行,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他们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仔细观察着周遭每一个角落。
那些曾经可能承载着无数悲欢离合、无数绮丽梦境的店铺、居所,如今都门户紧闭,森然如墓穴。
偶有一些敞开着门扉,露出的却是里面空洞而狼藉的内景,桌椅倾颓,物件散乱,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席卷而过。
偶尔,能瞥见一些散落在冰冷地面上的物件——褪色的玩偶、破碎的琉璃杯、未写完的信笺——
似乎是原主人在仓皇逃离时不及带走的遗落之物,但无一例外,上面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白穹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生命的迹象。
然而,除了他们三人,再无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一股沉甸甸的不安,在他心头悄然滋生。
一旦事件的发展轨迹,开始偏离他所熟知的“原剧情”预期,那么多半,便意味着未知的凶险与麻烦接踵而至。
果不其然,就在白穹心念电转之际,一直从容不迫、优雅带路的黑天鹅,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的身形骤然一晃,那双踩着精致高跟鞋的长腿竟是一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着冰冷的地面瘫坐下去。
“黑天鹅小姐!”
流萤清脆的惊呼声划破了死寂,她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急忙伸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黑天鹅。
白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黑天鹅另一侧,单手稳稳托住她的臂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处阴影,同时沉声发问。
“怎么回事?!”
黑天鹅纤手无力地扶着额头,那张总是带着一丝神秘与魅惑的绝美脸庞上,第一次浮现出如此明显的虚弱与困惑。
她的声音,不再是平日里那般婉转悦耳,而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每一个字都透着茫然。
“我……我不知道……我的意识……正在变得涣散……非常……非常糟糕的感觉……”
她微微喘息,眼睫轻颤。
“舍弃了肉身,成为忆者之后,我已经……已经有太漫长的时光,没有体验过这种……这种灵魂被抽离般的无力感了!”
她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却发现四肢百骸都像是灌满了铅,沉重得使不上半分力气。
流萤搀扶着黑天鹅,清晰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轻微颤抖,以及那不正常的冰冷体温,脸色骤然一变,语气急促万分:
“是这里的环境!白穹,这里的环境对‘命途’行者,拥有着极其强烈的压制和侵蚀作用!”
她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惧与后怕。
“我……我之前只是隐约感觉到一丝不适,萨姆装甲的侦测系统也曾发出过断断续续的警示,但我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压制……竟然连身为忆庭的忆者,也会受到如此严重、如此直接的影响!”
流萤的语气愈发焦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这里的力量,似乎在疯狂地排斥、甚至吞噬一切非此地原生的‘命途’力量!我从未想过,流梦礁的深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这样一个禁绝一切外来命途行者的绝地!”
白穹眉头紧锁,凝视着几乎完全瘫软在流萤怀中、气息奄奄的黑天鹅,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墨汁般迅速扩散,愈发强烈。
这片区域的诡异与凶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也打乱了他所有的既定计划。
黑天鹅艰难地倚靠着流萤,呼吸略显急促而紊乱,她费力地抬起那双依旧带着几分残存魅惑,却也真实染上了浓重虚弱与无助的眼眸,望向身旁的流萤,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星核猎手的小姐……你……现在……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流萤闻言,白皙的脸颊瞬间又染上了一层醉人的绯红,眼神有些飘忽躲闪,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言喻的羞涩。
“我……我体内,还残留了一些……白穹他的……他的精华。所以,暂时……还能抵挡一段时间。”
她顿了顿,声音越说越小,头也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细不可闻。
“如果……如果过一会儿效果彻底消失了,可能……可能还需要再……再麻烦白穹一次……”
黑天鹅的目光,在流萤羞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脸颊,和一旁始终面色沉静、眸光深邃的白穹之间,饶有兴味地转了转。
她唇边勾起一丝了然的浅笑,只是这笑容之中,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自嘲与深深的无奈。
黑天鹅轻轻喘了口气,似乎想借此平复体内那股如跗骨之蛆般翻涌不休的异样侵蚀感,然后才缓缓启唇,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探究。
“我很好奇,星核猎手的小姐。当你从艾利欧的剧本中,知晓那些……嗯,特殊的安排时,你就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或者抗拒吗?”
“就那么……心甘情愿地,直接照着他所预设的轨迹去做了?”
流萤微微一怔,随即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羞涩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坦然与不容置疑的坚定。
“一开始……当然是会感到万分害羞和不知所措的。”
她轻声陈述,目光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依恋,瞥了一眼白穹。
“但是,比起那些女儿家的羞赧,我更迫切地想要解决我身上的失熵症,找到……找到我作为‘流萤’真正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而有力。
“而且……卡芙卡在我启程来匹诺康尼之前,也和我深入地聊了很多,开导了我许多困惑。所以,对于剧本中的某些……嗯,必要的安排,我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预期和准备。”
黑天鹅静静地听着她的话语,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仿佛承载了千回百转的复杂情绪,在死寂的空气中幽幽回荡。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白穹,那双曾经总是闪烁着戏谑与洞察一切光芒的眼眸中,此刻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恳切,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几乎示弱的求助意味。
“所以,”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虚弱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属于忆者的优雅与体面,“这位艾利欧预言中,足以扭转一切的关键人物,白穹先生……你能……帮帮我吗?”
白穹凝视着黑天鹅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那双不再仅仅是流转着魅惑与神秘,而是真正流露出深切脆弱与无助的眼眸。
他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所以,你想怎么来?”
黑天鹅的嘴角,在听到他应允的刹那,艰难地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平日里绝难在她脸上见到的、混合着羞赧与窘迫的奇异神情。
“唔……”
她微微偏过头,仿佛在极力斟酌着措辞,以避免触碰到某些敏感的界限。
“只用手的……可以吗?我觉得,我的手……应该还算……灵巧。”
白穹闻言,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面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微妙的古怪。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滑过黑天鹅那双戴着精致繁复的黑色蕾丝长手套、此刻却无力垂落的手,又看了一眼她确实虚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模样,心中快速权衡着利弊。
这听起来……似乎也并不算太过分。
他最终还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她的请求。
……
片刻之后,死寂的街道上,除了三人压抑的呼吸声,便只剩下一些细微的、暧昧不明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回荡。
黑天鹅那双戴着精致黑纱手套的纤手上,已然沾染了些许晶莹的黏稠。
她缓缓地、带着一丝几乎虔诚的姿态,将戴着手套的修长指尖凑到自己嫣红的唇边。
隔着那层薄如蝉翼的黑纱,她轻轻地、细致地吮了一下。
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初绽樱花般的红晕,悄然浮现在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上,转瞬即逝。
随即,她闭上双眼,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仿佛在细细品味,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带着几分奇异的、如猫般慵懒而心满意足的神情。
白穹看着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胸腔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探索了吧?”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刻充斥着异样暧昧与紧张的寂静,语气尽量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黑天鹅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波光流转,仿佛有星辰点亮,已然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与灵动。
虽然身体依旧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消退的虚弱感,但比起刚才那副仿佛随时都会如烟般消散的濒危模样,已然好了许多,至少能够勉强站稳。
她轻轻舒展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身体,对着白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又带着几分劫后余生般妩媚的笑容。
“当然,多谢款待,白穹。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
三人简单整理了一下心绪与仪容,再次迈开脚步,朝着流梦礁小镇的更深处、那未知而险恶的黑暗腹地,坚定地走去。
越是往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腐朽气息就越是浓重,仿佛连稀薄的光线都难以穿透这片被世界彻底遗忘的、弥漫着绝望的区域。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终于,在艰难地穿过一条狭窄、破败、堆满废弃物的巷道之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相对宽阔、却同样死寂的广场,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广场的中央,似乎曾经有过一个精美的喷泉,如今早已彻底干涸,只剩下布满裂痕与苔藓的斑驳石基,孤独地矗立在阴影之中。
就在白穹锐利的目光扫过广场边缘,那一片花枝早已彻底枯萎、只剩下狰狞枝干的花坛时——
一个略显熟悉,却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戏谑与了然的男人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广场的另一头,悠悠传来:
“哟,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们,最终还是找到了这里。”
上一篇:虚空虫甲的进化指南
下一篇:从斗罗大陆开始共享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