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遐蝶
流萤的嘴角,艰难地、勉强地,扯出了一丝极其虚弱、却又带着一丝释然的浅淡笑容。
“白穹……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却又无比清晰地、一字不漏地传入了白穹的耳中。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淬了剧毒的尖刀,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剜在白穹那颗本已千疮百孔的心上,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说完这句话,流萤那只一直紧紧攥着白穹衣袖、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小手,忽然间,无力地一垂。
那只手,带着最后一丝残留的温暖,从白穹的衣袖上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垂落在了冰冷、坚硬的舞台地面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碰撞声。
她的眼睛,也如同失去了所有光彩的星辰,缓缓地、永远地闭上了。
白穹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停止了跳动。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一片死灰,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枯木。
“流萤……?”
白穹轻轻地晃动着怀中那已经失去所有生命气息的少女,声音中带着一种无法置信的、深入骨髓的颤抖与茫然。
“流萤!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别睡!求求你,别睡啊!”
回答他的,只有剧院内那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以及远处,那堆积如山的、多米尼克斯残骸中,依旧在不甘地冒着袅袅余烬的、冰冷的金属。
第157章 欢乐豆连接大脑的黑天鹅(5.5k)
静默。
死寂无边的静默,密不透风地笼罩了整个匹诺康尼大剧院。
白穹双臂僵直,怀抱着流萤,少女身躯的温度正一点一滴被虚无抽离,刺骨寒意直透白穹灵魂深处。
时间的概念,在白穹的感知中已然模糊,视野之内,唯有怀中那抹迅速洇开的鲜红,狰狞,绝望,不断扩大,吞噬着他仅存的理智与光明。
“白穹主人,冷静下来,不要让一时的愤怒与悲恸,彻底吞噬你的心智。”
黑天鹅的声音,宛若自遥远虚空传来的一缕游丝,带着的空灵与飘渺,试图穿透白穹耳边那震耳欲聋的死寂。
白穹猛然扬起头颅,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眸之中,焚尽一切的怒火与深不见底的绝望疯狂交织、碰撞,仿佛下一瞬就要将黑天鹅彻底吞噬。
“出了这种事……你要我如何冷静?!流萤她……她是为了我才……”
白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最深处,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浓郁呛人的血腥与碎裂的痛楚。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凝固在怀中少女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悔恨与无力感,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此刻却永远紧闭,再也不会对他展露那般羞涩、温暖的笑颜。
黑天鹅幽幽一叹,那叹息声在空旷的剧院中回荡,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沉重。
“依照我从花火那小丫头记忆深处提取出的信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黑天鹅的语调微微一顿,仿佛在仔细检索着庞大的记忆库,确认某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星核猎手的这位小姑娘,她的命运轨迹中,注定要经历三次死亡的轮回,不是吗?”
“她之前在梦境边缘的沉沦,算是第一次……那么这一次,应该是第二次吧?”
白穹整个身躯剧烈一震,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然后呢?她可是真的……等等,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划破白穹脑海中那片被悲痛与绝望笼罩的迷雾。
某些先前因情绪剧烈波动而被刻意忽略、被深埋于意识底层的关键细节,突然涌现。
“哦?看来白穹主人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黑天鹅的语调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引导。
白穹眼神急剧闪烁,瞳孔深处的光芒明明灭灭,那因极致悲痛而陷入混沌的思绪,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重新梳理、串联。
他猛然回想起,在原剧情之中,主角团与星期日的初次交锋……
那一场看似酣畅淋漓、干净利落的胜利,最终却被黑天鹅以其忆者的手段勘破——那不过是星期日精心编织的一场幻梦泡影。
只因为流萤“死”在自己面前,那份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冲击实在太过巨大,太过真实,以至于白穹下意识地遗忘了这至关重要的一茬!
如今,这相似的绝望,这突如其来的牺牲,难道……
“所以,我们现在……其实早就已经身陷星期日那个混蛋构建的‘太一之梦’里面了,对不对?!”
白穹狠狠倒抽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尽可能保持着表面的平稳。
胸腔之中,那股因流萤“逝去”而燃起的怒火与悲痛消退些许,被他以意志,强行压制在心底最深处。
黑天鹅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带着淡淡赞赏意味的弧度,眼波流转。
“不愧是白穹主人,果然一点就通。”
旋即,黑天鹅话锋陡然一转,语调中染上了几分戏谑与浓浓的无奈。
“之前可真不是我有意在这里浑水摸鱼,看着你们打生打死,实在是……”
“这一切的战斗,这一切的牺牲,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啊……”
黑天鹅那幽幽的嗓音,冰冷而残酷地揭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因为,一个更残酷的真实情况是……我们,早就已经死了。”
“所有人,包括白穹主人你,包括流萤,包括我,都在与那个野心家——星期日的抗争之中,彻底死去了。”
“即便是你硬币里那位已经初步掌握了‘繁育’与‘毁灭’双重命途力量的幻胧,也没能在多米尼克斯手中,讨到半分便宜,最终也……”
白穹闻言,狠狠地瞪了黑天鹅一眼。
“那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害我白白……”
白穹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他有点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其实自己早该想到的……
他感到一阵无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颓然瘫倒在地。
就在此时,白穹怀中,那本应冰冷僵硬的流萤的躯体,竟毫无征兆地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飞舞的、星星点点的荧光。
荧光袅袅上升,盘旋飞舞,最终在他的指尖彻底消散,不留下一丝痕迹。
白穹怔怔地伸出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感受着指尖残留的、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温暖迅速消散,自嘲地笑了笑。
怪自己入戏……太深了。
深到他几乎忘记了现实的残酷边界,忘记了虚幻与真实的模糊界限。
更让白穹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强大如幻胧,再加上自己与流萤、黑天鹅三人联手之力。
居然……居然真的会输给星期日?
他真有那么厉害吗?
这个残酷的结果,压在他的心口,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黑天鹅迈着优雅而慵懒的猫步,缓缓踱至白穹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眸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这不是看白穹主人先前兴致勃勃,战意高昂,一副要将那铁疙瘩彻底拆毁的模样嘛。”
黑天鹅轻启朱唇,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却又很快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忧虑。
“我实在有些不忍心,在那时就打断主人的高昂兴致,泼你冷水呢。”
“只是……白穹主人,你有没有想过……”
“即便我们现在能够成功挣脱这‘太一之梦’的束缚,回到冰冷的现实之中……”
“我们就一定……能够战胜那个已经掌控了‘秩序’和‘同谐’双命途的星期日吗?”
“要知道,在梦境中都无法战胜的敌人,回到现实,恐怕……也同样赢不了他哦。”
这句看似轻飘飘的话语,精准无比地刺向了白穹的内心。
白穹沉默了许久,许久。
空旷死寂的匹诺康尼大剧院之内,只剩下远处那堆积如山的金属残骸,偶尔发出几声细微的、不甘的“噼啪”声响。
良久,白穹猛地抬起头,那双短暂被绝望与迷茫充斥的眼眸之中,重新燃起了决绝和坚定的火焰。
“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先想办法回去!”
“这种虚假的胜利,这种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我一秒钟也不想再体验了!”
“等我们真正清醒之后,再从长计议,想办法彻底撕烂他乐章!”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唯有勇敢面对,才有那么一丝渺茫的生机。
黑天鹅凝视着白穹,眼眸波光流转,万千复杂思绪在其中翻腾涌动。
她轻轻颔首,声音恢复了惯有的轻柔与魅惑。
“我现在就可以施展忆者的秘法,帮助白穹主人你,脱离这‘太一之梦’,回到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狭间地带。”
“不过嘛……在那之前……”
黑天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欺向白穹,温热的呼吸如兰似麝,轻柔地喷吐在白穹的耳廓,带着一丝令人心神荡漾的蛊惑与暧昧。
“可以……先和我再做一次吗?白穹主人~”
白穹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下巴差点惊得掉在地上。
他愕然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就在咫尺的黑天鹅,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彻底失心疯的疯子。
“你……你脑子没被那铁疙瘩的音波震坏吧?!我不是已经用钟表把戏给你恢复正常了吗?”
白穹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我刚刚才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惨烈大战,又亲眼目睹了流萤‘死’在我面前!”
“这大起大落、大悲大恸之下,你觉得我哪还有心思……哪还有精力去做那种事情?!”
这女人,满脑子在想什么?
欢乐豆连接大脑了是吧?
黑天鹅那双原本闪烁着狡黠与魅惑光彩的眼眸,在听到白穹这番话后,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缓缓低下头,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的颤抖与深切的委屈。
“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我怕……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白穹主人你……做这种事情了。”
“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白穹主人你这次回去,就像是要去赴死一样,一去不回……”
“你应该知道,我失去了原本的肉身,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是你……是你重新帮我找回了那种久违的、作为‘人’的真实感觉。”
“如果……如果我们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我又会变回那种虚无缥缈的模因之身……到那个时候,就算我想,也没办法再和主人你……”
那低低的、仿佛梦呓般的呢喃,像一根最轻柔的羽毛,轻轻搔刮着白穹的心。
白穹看着黑天鹅那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战前flag!搞得好像我们这次回去,就一定会再输一次,而且输得更惨一样!”
白穹鄙夷地瞥了黑天鹅一眼,试图用刻薄尖锐的语气,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那悄然泛起的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
“呜……”
黑天鹅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声,眼神中的委屈与失落,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滴落下来。
白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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