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泉阿土
“先移动吧，在这遇到一批，难保不会马上又来好几批。如果这些丘丘人是有序的巡逻，就更加危险了。”
被击杀的丘丘人数量不少，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打扫战场遮掩战斗痕迹，只能赶紧离开了。公主殿下自是同意，两人便绕开山路，沿着较为崎岖但还能通行的小径继续行走。
带路的是托特，毕竟他“认得”这个地方。虽然不知道跟原本记忆中的正版地形有何差别，至少现在看到的大致地形都符合托特的记忆。
由此，托特也推测出了几个可能会“有点什么”的场所，正跟公主殿下一起往那些地方前进。
路上，托特说明【弃石】之意。
所谓弃石，既是指珠魅的一种社会阶级，也是指跟珠魅相关的现象。
阶级意义的【弃石】，是各大辉煌都市鼎盛时期的珠魅社会最底层。
珠魅的阶级有四种，玉石、辉石、半辉石、弃石。
玉石的阶级，全称玉石之座，是特别神圣尊崇的位置。最后一座辉煌都市原本长期空悬此位，直到萤姬作为族群末日的救世主而被拱上此位为止。
辉石跟半辉石，就是珠魅族群中的实权阶级，也可以视为贵族。
对不存在繁殖的珠魅而言，除了偶尔会有珠魅因为诞生时机与石种的亲近而形同家人以外，基本上不存在血脉家系的概念，区分阶级的便是核心蕴含的辉煌之力，公主与骑士皆出自辉石与半辉石。
最底层的弃石，便是辉煌之力较为脆弱的一群珠魅，也是各大辉煌都市底层的光芒黯淡之处。
有趣的是，后来的至高玉石之座，萤姬，本来也是弃石出身的。
而萤姬在族群中的定位，又跟弃石这词的另外一种意义有隐约的对应。
牺牲。
【弃石】这词作为现象来理解，则是一种牺牲之举。
四卷十四章 小屋阁楼的凌晨茶会
天色仍暗的凌晨。
蒙德城外山坡，托特小屋内。
“弃石的……另一种意义？”
诺艾尔轻声而喃。
桌子对面，萤姬轻按胸口核心，指尖之下辉光摇曳。
“是的，并非辉煌都市的阶级名，而是曾有珠魅自行牺牲之举。”
小屋阁楼，诺艾尔与这位各种意义上都出乎意料的客人，萤姬，分坐小桌两旁，桌上有着热茶与少许甜点。
比起早餐，看起来更像是一顿下午茶，只不过现在天都还没亮，跟真正适合下午茶的时间差了整整半天。
诺艾尔其实也提议过，先让萤姬多休息一阵子，诺艾尔也先为她好好准备一顿餐点，之后再开始深谈。但萤姬表示了无妨，因为她也同样想尽快厘清自身的处境。
稍早前，当这位意外的客人自报了异界珠魅身份之时，诺艾尔错愕过后稍感手足无措。
如果只是法蒂鲁的负面因缘，那些自异界而来在这个世界造成种种破坏的怪物，诺艾尔便没什么好犹豫，大剑扛着杀上去就对了。
但这位“萤姬”该怎么算呢？她跟先前的那些异界怪物完全不同，却又难以认定她是或不是负面因缘之一。
就连萤姬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个什么性质。
她们注意到彼此的认知有决定性的出入，互相都有困惑疑窦。幸好，两人都耐住了性子，并努力向对方说明彼此所知之事。
关于托特穿越世界，以及萤姬与其珠魅族群应该是另一世界才有的产物，这一切事情，要一下子说明清楚是不可能的。还好诺艾尔作为女仆本就对沟通清晰有自我要求，加上近来几次向安柏芭芭拉等朋友转述托特的故事，让她可以尽量简洁明白地对萤姬说明。
另一方面，沟通的顺畅程度，跟听者本身的性格也有关。同样庆幸的是，萤姬也能够在心怀巨大困惑的同时依然冷静接收讯息，并且予以反馈。
例如，萤姬就主动提出要求，请诺艾尔稍微施展岩元素的力量。
见到诺艾尔手上飘起的半透明淡黄菱晶，萤姬当即判断，岩元素力量跟法蒂鲁的土元素玛娜魔力并不相同，确实不是她所曾经熟知的魔力类型。
相对地，诺艾尔也需要进一步确认萤姬自报的身份是否为真。
既然托特不在，诺艾尔只能以自己的办法来测试。她的办法就是——请萤姬多说一点自己种族的事情。
诺艾尔并未听说过萤姬之名，托特毕竟没有完整讲述珠魅故事。作为预备资料而另行纪录的笔记，也都是以可能战斗的对象为主。
但只要由萤姬主动开口叙说，诺艾尔比对笔记上已有纪录的情报，就可以一定程度上确认对方身份的可信度。
诺艾尔对这个做法感到抱歉。
毕竟，若萤姬自述的处境为真，她自己才该是最为混乱不安的那方。
但萤姬也非常配合，诺艾尔的提问她都能答得上，并且顺势回答出更多更完整的背景。
例如珠魅的社会架构。
以及，现在正开始提到的，弃石的另一种意义。
萤姬小口抿饮茶水，幽幽而语。
“在辉煌都市建立之前，有无以数计的珠魅落入珠魅猎人之手。直接被杀害剥取核心已经算是相对好的下场了，至少不必受更多痛苦。
“但有不少人相信，珠魅蕴藏着尚未被发掘的价值——不是生命的价值，而是作为物品，作为实验对象，引出更大力量与利益的价值。
“其中最耸动的传说……
“嗯？哦，没关系，不用担心，我直接说也无碍的。我现在已经不担心你骗我，也不怀疑这是另一个世界了。毕竟我族早已凋零，很多机密已经失去了保守的意义。
“何况，呵呵，对于女仆小姐你，我也是觉得完全可以信任的。如果你是别有用心的恶党，能将虚伪装得如此真诚，输给这样的演技也不算冤枉。
“那么回到话题上吧，嗯，最耸动的传说……啊，抱歉，应该先问的，你对玛娜之石有了解吗？”
听到萤姬问话，诺艾尔连连点头。
“啊，有的有的，托特先生有告诉过我，是法蒂鲁世界玛娜之树的力量分支，由龙族保管的六颗强大能量石，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只剩三颗了。”
萤姬闻言，轻声叹呼。
“是吗，光从这句话，你对玛娜之石的了解就比我更多了。龙守护着玛娜之石这件事，在我族只是传闻的程度，更不知道只剩三颗……我族直到凋亡四散为止，都还在努力追寻玛娜圣剑与玛娜之石的力量，试图拯救族群。”
诺艾尔眨了眨眼，问：“你见过托特先生，没有提过相关的事情吗？还是说那时的托特先生还没经历过屠……关于玛娜之石的旅程。”
“不清楚，我跟托特先生见面的时机不多，状况也都很紧凑，并没有长谈的机会。”
萤姬摇头后，望着杯中茶水，目光悠远，彷佛透视而望向不存在的遥远异界故乡。
“当时我只能大概知道，托特先生是一位厉害的人物，他跟其他最后残存的珠魅结为朋友，协助寻找各地分散的珠魅存活者，以及查明辉煌都市破败的详情……就后项而言，我就是他们的答案了吧。”
诺艾尔咽了咽喉。
已知，即使有萤姬的出现，辉煌都市仍然灭亡，并且萤姬跟托特见面时是处于“被软禁”的状态，这一切跟资讯极少的大反派“宝石王”有关。
中间的状况演变则尚未听闻。
诺艾尔很有兴趣知道细节，但这显然又是一道不小的话题，一但岔开就不知道要讲到何时了。
事实上，就连现在正展开的弃石话题，对诺艾尔来说也是感兴趣的成分多些。她已经相信萤姬的身份了，真正问题是那个身份之外的事情。
不过，诺艾尔纠结着要不要马上追问辉煌都市灭亡过程，犹豫了一阵子，萤姬就自行拉回了话题。
“抱歉跑题了，说回弃石吧。被珠魅猎人捕获的珠魅，如果没有被当场杀害挖走核心，那就是两种可能，一是作为珍稀奴隶玩物而被贩卖，二是成为魔导实验的活材料。
“而这里所谓的弃石……
“便是主动散去【辉煌】，消灭自己的一切价值。”
四卷十五章 掐死自己
奴隶玩物。
魔导实验活材料。
听到这些可怕的字眼，让诺艾尔不由得抿紧了唇。
即使在蒙德，这些概念也不是完全不能想像的。
温妮莎揭竿而起的千年之前，那一段催生了宗室外法并遗祸至今的黑暗年代，蒙德不乏各种“用途”的奴隶，充斥着完全不适合被编写进吟游诗歌的龌龊与污秽。
至于以活人进行的残酷魔导实验，虽然目前已无纪录留存，但自从知道《宗室外法录》的成书背景之后，诺艾尔再怎么天真，也猜想得到那段黑暗年代肯定不乏此类悲剧。
甚至，到了近几年，虽然蒙德本身应该没谁在干这种事了，但类似的阴影仍然笼罩在风之国土。
在托特与小屋都未到来，连风魔龙都还没现身作乱，那样一段相对祥和安稳的时期，蒙德曾发生一桩围绕着怪异【黑火】的重大案件，并延伸出了跟愚人众相关的动荡。
那件事跟诺艾尔完全无关，她也不知详情……
但安柏就牵涉甚深。
黑火事件告一段落后，诺艾尔也听安柏聊到过相关话题，因而得知，各国都可能有不少人被愚人众拐走去作人体实验，包括蒙德亦然。
今晚稍早前，诺艾尔面对愚人众时坚持不肯退让，也是因为这项认知，她绝对不相信愚人众把人带走后还会好好对待。
这一切，虽然都跟诺艾尔隔了好几层距离，她远远称不上有多少体悟，但也足以让她明白萤姬所言，异界珠魅曾经遭受的惨痛处境。
萤姬继续说着：“正如你已经知道的，我们珠魅真正生命在于核心。虽然我们肉体部分跟其他型态类似的生物相差无几，也会受伤跟‘死亡’，但只要核心完整，一切都有机会。
“嗯……除了如今‘穿越’的状况不知道该怎么算以外，以前我没有‘死’过，不敢轻言明白‘死’过的珠魅是何种感觉。
“但根据我听说过的其他珠魅亲身经历，死亡之时依然是充满了痛苦与丧失感，只剩核心的时期也全无知觉，并不是睡了个长觉这么轻巧。所以，即使可能藉由核心复活，我们珠魅也不会轻易尝试自杀。
“当然了，如果是在都想用自杀来逃避痛苦了的处境，真的自杀，也很难期待核心回到同族手中复活吧。
“所以，若是被卖为奴隶，甚至是某些更……难以启齿的处境。据我所知，大多数珠魅还是会选择努力坚持，忍受身体与心灵的各种屈辱，期望重拾自由的机会。
“不过，如果是成为魔导实验的活材料……或是在被杀害之前，意识到对方是想用珠魅核心作魔导实验的话，就有一些珠魅会选择【弃石】。”
萤姬话语稍停。
诺艾尔轻声接续。
“你刚说，自我散去辉煌……也就是说，这是对珠魅而言比肉体死亡更彻底的，真正的自杀？”
萤姬缓缓点头。
“是的，除了因为魔导实验、外力破坏、或是落泪过度以外，我们珠魅也可以自行终结辉煌……不过那并不是轻易可达成之事。
“当然，自杀这种行为本就没有所谓的轻易，但【弃石】之举，似乎又尤为困难。
“这跟肉体死亡不同，不可能有谁用过来人的身份跟我分享经验，我只能以自身体感来大概揣测形容……”
萤姬说着，抬起双手。
十只白皙细润的手指，交叠互握于她那瓷般洁亮的颈项之上。
“用刀，服毒，上吊……各种方式都不太适合比拟。勉强要用肉体死法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这样了。”
诺艾尔睁大眼，短暂忘记呼吸。
“亲手掐死……自己？”
自杀方法何其多，但大致上都有一种共通要求。
当痛苦激发求生本能之时，已经来不及了。如上吊或跳水般即使身体挣扎也可能无法挽回；如跳崖或往关键要害猛扎一刀般争取缩短痛苦；如服下安乐形式的毒药或密室烧炭般尝试回避痛苦直迎死亡……
但是，掐死自己？
比较接近的，可能是稻妻国所谓的切腹而死吧？但就连切腹也是以利刃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并且正式执行时会有人帮忙介错斩首。
掐死这种死法，本该是“杀害”而非自杀。
“是的。但这只是勉强的比喻，也许有稍嫌过于夸张之处，要请你体谅，毕竟实际感触无法对外族形容。
“我只是想说，就是要有这么坚决的意志，才有办法将自己的辉煌散去。
“所以我也无法提供更深的感悟，这样自我【弃石】的举动，我想我是没那种勇气办到的。”
萤姬说着，放下手。
这让诺艾尔松了口气，重新开始不自觉顿住的呼吸。
即使知道对方只是作个动作，诺艾尔刚才还是差点想站起来，赶紧把对方的手拉开。
虽然萤姬明确表示了她并没有自我【弃石】的勇气……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张神态平稳的精致容颜，与那双自掐之手，诺艾尔却莫名觉得，这是对方至今唯一一句让她怀疑不是真话的话语。
诺艾尔甩去脑内杂思，问：“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还有，真要弃石的话，不能自己击毁核心？我不知道那样是否也会很痛苦，但……总比掐死自己容易吧？”
萤姬摇头说：“自己以物理手段摧毁核心是办得到的，完全碎开的话也无法再以同族眼泪复活，但碎石中的辉煌仍会残留一阵子。
“另外，也有的情况是，珠魅已经失去行动自由，找不到有效摧毁核心的方法，也不敢肯定赤手空拳自挖能否在失去意识前将核心捏碎砸碎。
“总之，会走到自我弃石的地步，就是不愿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被当真研究出个什么奥秘。
“而要做到这种地步的原因，是因为导致珠魅被大举狩猎的其中一项传说。虽然因为那个传说而狩猎的人其实只占少数，大多仍是冲着辉煌核心的其他价值而来……
上一篇：我是我老婆塔露拉的头号敌人
下一篇：玩家弃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