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茨木包子仙
眼看在这个家伙的穿着上，不能再获取到更多信息，艾希终于将视线移到了人偶的面孔上。
很精致的样貌，说上一句倾国倾城都不为过，但气质方面，却没有很多美貌之人的娇弱。
有的只是如同深邃湖泊一样的平静，以及看透沧桑的淡漠……怪了，我为什么会有种熟悉感？
随着观察时间增加，眼前人的样貌中，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浓郁。
银白的头发、银灰的双瞳……等等。
模糊的阻隔被快速打破，艾希脑海中记忆向着久远的过去快速回溯，在数千年之前的时间点停下。
属于神明的超凡记忆力，让她清楚回忆起了当时的一切——那是一场因为自己背叛引起的，盛大的封印战场。
而在当时，他眼前这张脸的所有者，正躺在铺满了鲜花的水晶棺中——祂对这张脸最后的记忆，是逐渐将其覆盖的黑色空间封印。
难以形容的荒诞感，袭击了艾希的内心。
祂刚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成功暗算到自己，并且说是自己熟人的幕后黑手，究竟是什么人。
从边缘世界的支流教派中，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小圣女，费尽千辛万苦爬升到现在这个，原本应当是自己最高主人的位置，得罪的人自然不会少到哪去。
被自己陷害后离开神教的‘堕落神官’……
被自己排挤出信仰主位面的一些小毛神……
因为某些争端，将其打为异端的圣贤……
上述这些可能性祂都想过。
但是祂真的没有想过，现在祂对面这个幕后黑手，竟然是一个来自两千多年前的死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莎莉？”
“这具身体的绝大部分，确实来自于那个因为你们贪婪，而死去的可爱女孩。”
带着鹿皮手套的手掌，轻轻按了下自己的胸口……人偶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已经将现在时间的主要任务，确定为了聊天叙旧，他不会允许自己因为心中涌动的愤怒，而将眼前的叙旧者干掉——至少目前不会。
“但是很遗憾，你猜错我的名字了……我叫科威特，当然了，现在你也可以叫我柯薇特。”
人偶嘴角上扬，对艾希露出了一个平静，但看起来莫名有些令人心里发凉的微笑。
“听着这个名字，光明女神是你想到了什么吗？”
“…………”
记忆深处的碎片被再次引动，艾希的脸色由茫然变得惊讶、又由惊讶变得震惊，最后又从震惊变成了麻木。
等经历完这一连串精彩的脸色变化，艾希再次恢复了原来的面无表情。
不，并不是单纯的恢复原状，相比刚才，祂现在的脸色多了一层因为知晓自己不可能幸存下来，从心里浮现的死寂感。
“看你表情你还是知道曾经，在我身上做过的事算是恶行……这很好，这至少代表着我可以跟一个思维正常的人交流，而不是一个疯子。”
单手托住下巴，人偶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陷入沉默的艾希，突然笑了。
“好吧，看起来你暂时不想跟我说话，那就先由我这边单方面，跟你说一下心中感想吧……”
将手指间夹着的女士香烟弹飞化为光粒，人偶又从虚空中捞出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抿了一口后，用轻松的闲聊语气开口：
“说实话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对于自己心中冒出想法竟然不是将你撕碎，也感到很吃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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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二幕·仇恨
“前晨曦之主教派的圣女，你应该能够记起来，自己当初究竟对我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也能够想象出，我心中究竟有多么恨你。”
银灰双瞳眯起，人偶身上平静的气息开始变得危险，就像一只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猩红竖瞳。
“我曾经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我，在背后深深捅了一刀后，将我封印在黑色的空间棺材内长达上千年……你知道在那漫长的千年时间里，我究竟想象了你的多少种死法吗？”
危险气息逐渐浓烈，最后甚至开始掺杂暴虐——那种几乎急速攀升的杀意，甚至令艾希产生了对面家伙在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将自己撕碎的感觉。
但这种危险感觉在达到顶峰时，就急流勇退快速消散。
看着对面再次戴上平静微笑的人偶，如果不是记忆中濒临死亡的压迫感还有残留，艾希甚至会觉得自己刚才经历的，全部都是错觉。
“放心，我既然说了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谈话，那我就不会为难你的生命。”
悠哉的抿了口红茶，人偶叹气。
“你知道吗？我曾经认为我对你的这种仇恨，会伴随我的生命直到世界尽头，但时间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漫长时间过去，经历了很多人、很多事后，我心中对你的愤怒早就没有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被挤到了平常不可见的角落，如果你这回不出现在我眼前的话，再过个几百年我可能就将你彻底忘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怎么可能，你多想了……”
人偶被艾希的话逗乐了。
“我对你的仇恨，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热烈，但你做过的事情终究是不能磨灭的，我与你之间关系就是死敌——这点是无法改变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么多废话？直接把我这些分身干掉不是更有效率吗？”
艾希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回应着人偶。
经过刚才人偶的一段诉说，祂的心态也从刚才因为吃惊产生的迷惑中，脱离出来。
眼见对面这个‘老朋友’，确实没有立刻想要杀死自己的想法，再加上一直被人这么唠叨，祂心里也同样产生了聊天欲望。
就像曾经无比仇恨他，但是现在思维有了复杂变化的人偶，艾希这边反过来，也对人偶这些年来的经历感到好奇。
反正这具意志分身也活不下去了，倒不如与这个老朋友聊一聊——总是被动的被其他人信息轰炸，可不是我的性格。
这么想着，有些破罐子破摔想法的艾希，直接开口，丝毫没有俘虏意识的开口回怼：
“你的仇恨我并不想倾听，我既不感兴趣也不在意，如果你想要从我这里收获后悔，那你可就要失望了……我从来没有对在你身上犯下的恶行，感到后悔……我甚至现在想起来还想笑。”
艾希对着面色逐渐变化的人偶，冷笑一声。
“正是你的伟大‘牺牲’，让我在整个教派中获得了继续向上晋升的资本，为我之后的经历打下坚实基础……你可以说是我目前成为神明道路上的第一笔资产，或者说……第一个踏脚石。”
“……该怎么说呢。”
被艾希突然爆发出来的嘲讽，弄得有些面色奇异，人偶皱皱眉头。
“虽然事前就有所预料了，但是你真是一个标准的恶党呢……姑且问一下。”
话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人偶看向对面眉宇间死寂神色，已经逐渐被换成属于神明的高傲的光明神少女……突然开口：
“你还记得你爬到这个位置，所经历的漫长旅途中，究竟因为私欲伤害到了多少人吗？”
“呵……我为什么要记得已经跟曾经的你一样，被我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的失败者们？”
人偶的提问，让艾希再度冷笑……相比刚才单纯嘲讽，她这回笑容中，多了一丝说不出的邪魅。
“换句话说……你还记得你从生下来为之，究竟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明明是代表着光明与正义审判的神明，但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艾希整个人却涌现出一股超级恶党的气势，再配上她脸上的表情……
人偶莫名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痒。
想打神，尤其是叫做艾希的光明神。
但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不得不说，艾希你超过了我的想象。”拳头放松又握紧，人偶努力保持自己语调平静“我本来以为你只不过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是我没想到……你整个人从心底、从灵魂深处就烂透了。
听你说的这些话……你简直就是天生的坏胚子。”
“别这样说，在我五六岁之前，我还是一个跟你相似、认为人心本善的傻乎乎家伙。”
从人偶略微扭曲、想出手却又克制住的纠结样子中获取到了愉悦，艾希呵呵笑了两下，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界的生灵自从生下来，就存在着大量的不平等，富人欺压穷人、超凡者欺压普通人、皇帝可以轻易决定其他人的生死……既然生在这种人吃人、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我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让自己活得更好？”
艾希摊开自己仅剩的一只手臂，声音逐渐抬高：
“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真谛！只要你身处阶层的下方，就要无时无刻不受到哪些比你强、天生就比你高的人的欺压！为了摆脱天生的这种压制，我应当做的就是一直向上攀爬！
超越阶层、超越力量！超越所有曾经站在我上方的存在，成为那个唯一站在山巅的人——这，就是我的想法！”
“…………”
艾希高亢的声音在不算大的空间内回荡，听得人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现在不再伪装的光明神艾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属于恶党的反派气息，但是她面色狂热说出自己理想时，却莫名呈现出某种震人心魄的气势，以及某种说不出的诡异魅力……
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她的这套歪理。
有些苦恼的敲敲自己的额头，人偶再次询问：
“你难道就真的对你曾经伤害过的那些人，不抱有哪怕一丝的愧疚？”
“呵……又是一个愚笨的，看不清事实的老家伙……”
艾希脸上逐渐收起自己讲述理想时的狂热，转而透出一股无趣。
“我知道你这类的家伙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心灵的阴影】啊、【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啊……这类的想法，但正是这种想法才束缚了你的意志，夺去了你曾经家人还有你现在使用身体，曾经所有者的性命。”
伸出仅剩手掌的食指，艾希虚点人偶身体的胸口。
“我可没有你那些无聊的想法，我的信念很简单并且只有一个……【获得胜利，然后以成功者的身份统御一切】——这才是终极！
只有这个……才能让我获得安全感、获得满足感……至于达到目的中使用的手法和过程之类的……那些根本就不重要！”
“我说的这些，你这个白痴家伙……一定听不懂吧？”
听完艾希对于自身理想的补充，又收获了她给予自己的一双白眼，人偶再一次陷入无言。
不过好在因为刚才‘面包人’的震撼言论，人偶这回的吃惊，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就被压制下去。
“……每个人的意志都是不相同的，每个人也同样无法完全理解另一个人，所以虽然你的人生信条虽然令我很不爽，甚至很火大，但是我不会予以评价。”
“我们聊一些其他的事情吧……例如你跟水晶圣贤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想要做什么？”
放弃了继续听艾希，讲述祂那令人火大的扭曲人生观，人偶把话题从逐渐跑歪的方向上，拽回正题。
“我曾经以为你是想要在这个世界扩展教派，但是你之后的一系列表现，证明你根本不在乎，在这个世界建立起来的审判圣教。”
“我和她在这个世界的所求，你不是应该早就有所预料了吗？”
并没有正面回答人偶的问题，艾希选择用反问回答。
“不要继续问我这方面的问题了，我不会跟你说明的……不过我倒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
放松身体，艾希躺回天鹅绒椅子，整个人都变得慵懒。
“照现在趋势来看，你这家伙应该就是最近暗地里，给我增添各种麻烦的讨厌鬼了吧？那按照这样的推论……黎明守望者、光照会、教父组织都应该跟你有一定联系吧？”
光明神艾希并不愚笨，她甚至是一个真材实料的天才。
在最近自己多项谋划，同时进入困顿状态时，祂就察觉到了这些本土组织之间，莫名其妙留有默契的配合……而且还是能让自己感觉到熟悉感的配合。
现在见到人偶，祂自然而然就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能不能跟我说一说这些事情，或者说你在这些组织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真的很好奇。”
“无可奉告……光明神艾希，我劝你不要继续这样不配合调查，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的能力能够直接作用在你的记忆上。”
“但是我有把握在你能力彻底发挥作用前，将我的记忆联通意志彻底撕碎——你能够获得的只有一些残骸。”
艾希对人偶的威胁毫不放心上，甚至还露出了个嘲讽的笑。
“想要获得情报？来求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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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三幕·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梦魔的圣贤……你求我呀？你态度诚愿的求求我……呵……
兴许我就大发慈悲，将你急切需要的情报告诉你了呢？”
坐在椅子上，经过自我殉爆，身体残缺的光明神少女，抬起下巴一脸的嚣张傲慢。
她金黄色的眼瞳底部，甚至还带着俯视人偶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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