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玩具 第29章

　　这个时候天河耀才反应过来，原来玖惠澄之所以会下意识地紧贴着这边，是因为自己还在淋雨，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略显温凉；换句话说现在她现在的情况很严重，高烧不退只能用这种办法本能地来降温了。

　　“你这样降温......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的。”

　　天河耀皱起了眉头，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现在还无法判断玖惠澄到底是因为受凉了导致发烧、还是因为受伤了才导致发烧，这两种发烧的性质和病因根本就不一样，错误的治疗反而会加重病情。

必须要尽快带她回去了。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天河耀用光渡梳理着玖惠澄的身体，既然不知道该怎么治病，那就从根本上强化她的身体。这样大约折腾了一段时间，等到女孩的身体不再会本能的颤抖，天河耀这才松了一口气。

　　游目四顾，悬崖之下的这片湖泊和密林他并没有来过，这半年以来他每次和绯鞠出去游玩的时候只能在天河驻地的范围内活动；而野井源的山野规模其实并不算小，这里似乎已经属于罕无人迹的环境保护区了。不过大致的方向天河耀倒也清楚，他和玖惠澄前不久才从悬崖瀑布那里掉下来，换句话说顺着那座山往高处走肯定不会迷路。

　　唯一麻烦的就是这片密林实在是太茂密了，完全没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贸然穿过那些扭曲的树丛和错乱的枝桠，身上难免会被划出一些细小的伤口。然而对现在的玖惠澄来说，她衰弱的身体再也经不起额外的伤痛和疲惫了。

那我就只能辛苦一点了？

　　这样念想着，天河耀沟通倾城。

　　“倾城，如果那些树枝碰触到我的右眼，大概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影响很大，您右眼外露的树枝长度有五点八四公分，强行穿越过去风险很大，哪怕只是简单的刮蹭，那些枝桠都会加深甚至是恶化您的伤口。】

　　“但是不过去也不行啊。”

　　摸了摸右边的脸，天河要让精灵少女送出了三样东西，一个是厄丽丝魔镜，另一个是速效的止血药剂，最后一个则是剑刃断掉一段的锋利短剑。

　　止血药剂暂且不提。不使用魔镜的特殊能力，仅仅是把它当做是普通的镜子来使用，这面镜子的清晰度非常高；最后的那把断剑应该是一种不知名的宝具，天河耀要只知道这把断剑具有“净化”的作用，可以清除任何毒素，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它非常锋利。

　　背靠着巨石，天河耀架好镜子将它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透过镜子的倒影视野，他小心翼翼地将断剑的刃口架到了右眼眶上，另一只手则是钳住了那根断裂的树枝......

　　剑刃刺挑，同时用力一拔！

　　刹那间，短剑锐利的尖端钻破了右眼眼眶和眼球的间隙，顿时，大量殷红的血液混杂着破碎的眼球组织一齐流淌而出，随即便被豪雨的雨幕冲刷下去。天河耀的身体蓦地一震，剧痛之下光渡的力量也随之涌现，但是很快又被他压制下去。

　　光渡的力量是强化，这个时候强化已经坏死的右眼和眼眶？那只会强化肉体在伤口附近催生出一些无用的息肉组织，反而会加剧自己的痛苦。

　　但是不用光渡的话，继续这样失血下去天河耀的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明白了这一点，他稍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狠狠将剑刃的尖端刺的更深入一些，再用力旋转挑拨着残留在眼眶内的断枝碎物。

　　一下、两下、三下......

　　冰冷锐利的刃口一下接一下的刺激着温热的血肉和神经，或刺挑、或割拉，天河耀却是面无表情，透过镜子的反射视野，他仿佛机器人一样精准地为自己进行应急手术，居然没有丝毫的颤抖和混乱，但是仔细看的话，他的脸色已然越来越苍白了......

　　等到镜子里眼眶的位置已经是一片血糊，连内里的肉都有点泛白，天河耀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赶紧止血。

　　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异物感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右眼眶里只有痛、只有那种让人几欲发狂的痛，连带着整个脸都一抽一抽的。

　　呼吸已经变得粗重起来，双腿也在不受控制的发软打颤，全身上下都因为这一系列的剧烈动作而失去了力气，如果自己不是背靠着巨石坐下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倒在地上抽搐了吧？

　　“倾城......怎么样了？”

　　有气无力地呼唤着精灵少女，几乎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倾城那略带哭腔的声音已经传达过来——

　　【主、主人，没问题了......】

　　天河耀闻言垂下头去，没有回应精灵少女，因为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不过精灵少女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自己搞的这场紧急手术很成功，右眼眶内已经没有任何杂物残留，那把能够净化毒素的断剑也很好的起到了消毒的作用，不会发生伤口感染的意外事故。

　　这样一来，一直卡在眼眶内的树枝已经祛除，等下穿越密林的时候就不需要担心卡在眼眶外的那一段树枝会被树林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枝桠扫到；否则的话，留在外面的那一半树枝磕磕绊绊的，势必会影响天河耀的活动，牵扯之下还会扩大右眼的伤口，加剧他的痛苦。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弄掉也能安心一点......如果伤到脑组织的话，那我就死定了吧？

　　随手撕下了自己的衣角，天河耀小心翼翼地将整个右眼的位置全部包了起来，光渡的力量适时亮起，感觉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他又换了一个姿势将玖惠澄背了起来，带着她走进了密林深处。

Act.62 我带你回家

　　Act.62我带你回家

　　副标题：“BGM：《GoodbyeHapp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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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间——

　　雨恋......啊不，是雨帘下的树林里总有一种奇怪的安静感，这种安静并不是那种万籁俱寂的宁静，也不是那种在空无一人的房屋中足以听到钟摆指针走动的寂静；这种安静就像是一种莫名的疏离感，明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隐隐地听到，但是肢体摩擦枝桠和杂物的声音却仿佛受到了阻塞。

　　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耳朵被一种不可捉摸的存在闭塞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重的气氛。

　　在这片密林中，天河耀背着玖惠澄已经摸索了快半小时了，然而他和她行走的直线距离着实不算远，茂密树林的路况异常恶劣，天河耀不仅要小心迎面而来的交错树枝，脚下的路面也要格外小心，除了那些绊人裹脚的草茎，在这些泥泞和草丛之下隐藏着大小不一的地洞，踏空的话，整条腿说不定都会被吞没进去。

　　意志紧绷、精神专注，再加上空虚感和林间的疏离气氛......天河耀感觉自己的神智正在被一点一点的蚕食，不过更加痛苦的还是肉体上的痛苦。

　　主要是重伤和疲惫，以及持续消耗精神力来用光渡力量强化身体。他现在每走出一步，嗓子眼就是一阵翻涌的腥甜味，脚下也是软棉棉的没有实感，肺腑器脏之间像是有一把锉刀在来回的摩擦着，钝痛非常；头翼两侧的也在一抽一抽的疼痛，单眼视觉的画面则是忽明忽暗的模糊，继续下去的话，他觉得自己是很难坚持到天河老宅了。

　　【主人！请您立刻停下活动！】

　　在天河耀的身边，精灵少女的虚影漂浮在那里，她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

　　【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垮掉的！】

　　天河耀强打起精神看了看倾城，随后摇头拒绝了她：“不行，我必须尽快回去，后面的这个熊孩子身体越越烫了，我能感觉得到。”

　　背后玖惠澄的脑袋耸拉在他的肩膀，通过两人之间互相接触的肌肤，天河耀可以感到她的体温热得吓人。

　　【这个人类吗？您为什么要对一个无亲无故的人类赌上性命呢！】

　　“赌上性命？”回想着自己之前的执着，天河耀咧了咧嘴，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我只是在随性而为。”

　　【随性而为？】

　　“倾城，你一定不懂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在做的事情。”

　　精灵少女确实不懂，即使已经和天河耀相处了半年，她依旧还没能彻底明白自己的主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那您至少应该服用一些强化药剂！对了！妾身前段时间刚刚整理出了一种超神水，主人，您一定要......】

　　“讲道理我不是赛亚人，不敢喝这玩意儿。”

　　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树干，天河耀摇了摇头。

　　“而且你以前和我说过，任何消耗品和道具使用之后都会有残留的痕迹，有的是魔法余烬，有的是术式波动，马上就要回到天河驻地了，我不想因为胡乱吃药而暴露你的存在。”

　　【可是您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倾城，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中的唯一，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过去和曾经。”

　　【啊......】

　　精灵少女的呼吸一滞，连忙拉住兜帽低下头。

　　【然、然后呢？】

　　“我还没有找到其他可以完全托付身心的人，在这之前，我需要你无条件的支持我，可以吗？”

　　兜帽之下，倾城沉默了许久，这才不情愿的点点头。

　　【如您所愿，主人。】

　　须臾之间，精灵少女的虚像开始淡化，最终变成了一缕黑色的流烟，重新没入了男孩的契约印痕中。

　　“谢谢你，倾城。”

　　天河耀轻轻低喃一声，这个时候，雨水顺着领口流进了他的衣服里面，冰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身体颤栗之下，原本已经痛得麻木的右眼窝又传来了新的剧痛，他咬了咬牙继续前行。

　　就这样，天河耀深一脚浅一脚的坚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脚下原本坑坑洼洼的泥泞草径已经变成了碎石硬土的地面，周围的树木也稀疏了不少；耳畔间雨水的声音也渐渐清晰，空气里面也传来了樱花的味道，看样子再过不久他就要走出山坡和密林了。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天河耀感觉自己的主观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起来。

　　并不是要失去意识昏迷过去，只是感觉自己的反应速度已经慢了不少，平日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不再翻涌，心念和意志像是陷入了僵化。

　　然而身边的一切感官和反应却依旧巨细无遗地传入脑海，他感觉自己现在仿佛灵魂出窍，肉体还在机械式地背着玖惠澄行走，而灵魂就站在这具肉体的背后，仿佛第三者一样旁观着这一切。

　　清醒和恍惚就这样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搏动，血液沿着柔韧的血管传达到了身体各部；而光渡的力量也以另外一种方式呈现出来，如果说以前光渡在他的眼中如同点点光粒汇聚在了一起，那么现在光渡在他灵魂的注视下就是一种玄妙的波动——

　　“我们家族的光渡是源自于血脉传承的天赋能力，强化只是光渡的能力体现，它真正的力量其实是‘概念驱动’，据说先祖大人曾经抵达过光渡的最高境界，那个境界是驱动万物之念。”

　　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在传承时爷爷说过的话语现在也微妙的浮现在了耳畔，如此清晰，如此明晰。

　　“从血源中引导光渡，与最真实的灵魂本源隔岸相望，感悟时光正长；贴近自然，用自然的灵力中梳理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以自然之理进行调和，让光渡更加纯粹、更为精纯......”

　　恍惚之间，天河耀身上的光渡力量却是变得暗淡了不少，失去了平日里那耀眼闪烁的样子，变得更加低调、更加朴素，那些光像是渗进了天河耀的身体里面，不是和往日一样将他整个人笼罩进去。

　　下一刻，天河耀的精神蓦地一震，原本模糊的意识也清晰起来，身上也因为光度而多出了一丝力量。他摇了摇头，这才发现自己正依靠在了一棵古树上，看起来刚才他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恍惚，身体的本能般地靠了过去。

　　玖惠澄也被他扶在了树边端坐着，看样子早就已经醒了过来，她的脸上带着惶恐和担忧，现在看到天河耀恢复了意识，连忙惊喜的问道：“小耀，你、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头有点昏，”天河耀晃了晃脑袋，“我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具体时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在瘫倒着，怎么叫都没反应。”

　　“那应该时间不长吧？”

　　天河耀尝试着站起身来，刚刚起身来的时候的那几步有些踉跄，显得重心都很是不稳，后来走两步适应过来，他来到了女孩的身边，伸出手再摸摸额头，发现还是有一点发热。

　　“呼，你的烧虽然退了一点，但是还不够，来吧，我继续背你走。”

　　“不、不用了，”玖惠澄却往后缩了缩，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决然和坚毅，“小耀，你把我留在这里吧，然后你自己回去去找出路吧，反正我、反正我现在也动不了。”

　　天河耀闻言眉头一挑：“别闹，我都已近把你背到这里了，难道我还会丢下你不管吗？”

　　一边说着，天河耀一边拉住了女孩的手，稍稍用力就将她拉到了怀里。玖惠澄一开始还在反抗，无奈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没多少力气，很快就又被天河耀连扶带抱重新背到了背上。但是女孩还是很不配合，她在天河耀的背后的乱动着，一副不讲道理的样子。

　　“我要留下来！你的身体已经快垮掉了！一个人走的话说不定还能获救，带上我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客观来讲，女孩的话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比起带着她这个累赘，还有活动能力的天河耀完全可以一个人轻装上阵，早一点回到天河驻地早一点获救。

　　“不行！快帮我放下来！”

　　玖惠澄尝试着挣扎出去，然而天河耀却牢牢地卡着女孩的双腿，她根本就下不来，这一刻，玖惠澄心中气恼着男孩为什么这么倔强，心中却是难受和感动。之前她自己因为高烧而神志不清的时候，偶尔也会清醒片刻，在那种似梦似醒之间，女孩知道天河耀一直在背着自己，从瀑布悬崖下的湖泊，穿过了幽暗密林的深处；他哪怕是咳血了受伤了瞎眼了甚至是差点昏死过去，但是这个男孩.....

　　他一直都不肯放弃自己。

　　到了后来连男孩也倒下了，这番意外也让休息了很长时间的玖惠澄清醒了不少，她立刻焦急的呼唤着他，一边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但是男孩就是无法醒来......

　　那一刻，玖惠澄只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崩塌了，如果自己失去了天河耀，那么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去在意呢？

　　现在男孩终于醒了，但是他苏醒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又是要背着自己寻求生路！玖惠澄差点都哭了出来，不过转念一想，继续这样她和他都会死在这里的，女孩连忙收起了自己悸动的心思，转而冷着脸对男孩开始呵斥。

　　“天河耀！你听到了没有！把我放下来！”

　　“快把我放下来啊！本小姐留在这里就可以了！你自己去找天河爷爷吧！我不需要你了！”

　　“听到了没有啊天河耀！你这个笨蛋！本小姐可是神宫寺家的下一人家主！不需要你的帮助！你快点一个人走啊！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这样的呵斥声逐渐转变，慢慢地变成了哭泣和求饶......

　　“我、我求你了，小耀，我求你......”

　　“求求你了，你快点把我放下来啊，再带着我你也会死的啊——”

　　“呜呜呜......小耀，我求你了，你一个人快点走吧，现在是我在拖累你，你会死的，你真的会被我累死的......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玖惠澄泪水潸然地哭喊，只求男孩能够放下身为累赘的自己，寻求生存的希望。

　　另一边，天河耀不为所动的前行，他没有顾忌身后女孩那舍生的泪水，背着她继续向前。

　　渐渐地，玖惠澄不再哭泣，她只是把自己的头静静地搁在了天河耀的肩膀上，看着他用衣物裹住右眼的简单包扎，默不作声。天河耀感觉女孩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轻轻地将她往上托了托，让她在自己的背后舒服了一点，随后安抚一声道：“感觉好点了吗？玖惠澄？”

　　没有说话，女孩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嗯，调节呼吸，尽量保持清醒的意识，然后......”

　　稍稍顿了顿，他微微侧头，用自己的脸颊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我带你回家。”

Act.63 雨恋

　　Act.63雨恋

　　副标题：“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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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你回家。”

　　天河耀淡淡的话语仿佛带着无穷的暖意，趴在他背上的女孩怔了怔，紫色的眼眸一阵恍惚，晶莹的泪水也默默流下，和漫天的雨帘汇聚在一起落在了男孩的衣襟上。

　　不过天河耀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就这样背着女孩重新走进了漫天的雨幕中，此时周围还有稀稀疏疏的树林，所以他的速度并不快，有时候遇到了泥泞的路面或者是绊人的树干，男孩还会踉跄几步，走过一段距离都会深深的喘息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