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螺湾
“一只走丢的小猫咪,还是一个邪恶的,偷偷在帝国光荣的战场上使用巫术暗害它人的……魔女?”
男性,大概四十岁中段的年纪,略微开始显老,不过气色很好,看得出应该是生活优渥之人。
如果带她来这里的宪兵所言非虚,这应该就是那位“稽查使”和“将军”,从首席长官的宫廷中外派来到孚日谷,协同本地市长和法院设立稽查部,负责调查叛乱分子,抓捕红兜帽残党的最高负责人。
他确实是很有职业军人的模样:眼眶深陷,眼皮有些厚,鹰钩鼻,嘴唇偏薄,脸型棱角硬朗而瘦长。虽然他身上的罗马式长袍干净整洁,但也难以掩盖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斑驳痕迹,显然,和寻常首都的少爷军官不太一样,他应该是真的在边疆服过役的。
以第一印象而言,他绝对是那种刚正朴实的可靠硬汉——
但格妮希雅认识他。
他是松烛堡外那两名带领着帝国军队的百夫长之一,就是他纵容了手下的人滋扰并杀害了提比利娅姐妹。
他当时是“铁牝鹿”军团的百夫长,而不是什么将军……他是做了什么获得了升迁,还是……
杂乱的念头一闪而过,紧跟着就是一股从脚底钻上来的寒意。
惧怕和愤怒在同一时间争先恐后的涌入到格妮希雅的胸腔中,她感觉自己脑海中仿佛掀起了一股汹涌的浪潮,它席卷着少女的神志,让她几乎要遵循着本能抬起胳膊。
她想用自己最具有伤害性的法术来攻击这个罗马人,就是现在。
这种冲动是如此强烈,格妮希雅实在难以抗拒它,它就像是高山上的狂岚,远洋汹涌的波涛,大地深层的震颤……并不是勇气这样高尚的品格在唆使少女,而是惧怕——对那些让她感到痛苦的回忆,以及导致那些痛苦的人的畏惧;还有愤怒——她憎恨不忠不义之事。
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眼前的“将军”害死了对她好的人,所以格妮希雅憎恨这个人,这就足够让她说服自己孤注一掷了。
最多多死一次,不是吗?
在这极端的情绪之下,她的理性被严重的削弱了。
格妮希雅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
“我还以为你会消失掉,永远不再出现在帝国境内,但现在看来,我高估了你们这些小丫头的智商……”
“……”
少女嘴唇紧抿。
她们互相都认出来了。
毕竟……虽然身体换了新的,可模样却没变,就算是当时来去匆匆,但如果是有心人惦记着的话,对她有印象也不奇怪。
将军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扶着扶手走下了楼梯,他的眼睛始终从格妮希雅身上离开,少女微微低下了头,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侧的宪兵,对方似乎对眼下的情况有些意外,不过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长官——他稍微离开了格妮希雅身边一些距离,手按在了自己的短剑上。
“看样子选择这个方向是对的。”
当将军在平地上站定了之后,他捏着自己下巴上短短的胡须茬子,带着让人讨厌的笑意审视格妮希雅的表情。
“讨人厌的乡巴佬木头人在受了挫折后肯定会想办法返回他们的老家,这不奇怪,毕竟连受伤的野兽都懂得回山洞里舔舐伤口。不过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直来直往,花些时间绕道走不好吗?”
他走近了格妮希雅,在少女的退缩中,将军猛然抬手手捏住了她的喉咙和腮下。
“想回黑森林?你们从一开始就不该走出来。”
他下手很重——很痛。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不要说说话,格妮希雅的脸上很快变得通红,她本能的用手想去挣开这钳制,但将军的手掌就像一块坚硬的铁铸之物,她分毫也无法撼动。
“我不是……精灵……”
对方并不高大,至少两人没有明显的身高差距,但格妮希雅却仿佛感到自己像是被捏了起来一样,痛楚和缺少氧气让她的双腿很难好好站在地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站在正确的立场上。”
“咳咳…明明……呃……”
她准备了一些话想要说出来,一半是辩解,一半只是单纯的想要讲明真相。
和她同行的只不过是普通的修女罢了,她们既不是红兜帽,也不是制造灾祸的魔女,她们不过是些好人罢了——为什么要伤害那些一直都在努力救治伤员的好人呢?
格妮希雅完全无法理解。
她抬起手,愤怒的妖精在她手上缠绕,她不想伤害任何东西,甚至是魔怪,但这个男人让她压抑不住心中传来的低语。
【杀了他。】
窒息,憎恶与恐惧之中,有个沉稳而干枯的低语在她耳边轻述。
“呵……呵…呵……”
格妮希雅并不是不想这么做,可那只手几乎让她窒息,她感觉脑子里渐渐变成了一团浆糊,她的眼睛还能看见东西,但却难以对看到的东西进行鉴别。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成了无法解读意义,只有光怪陆离的色彩和线条的不可名状的混沌。
“放开…放……”
她没有那么畏惧死亡,但是这持久的痛苦让格妮希雅也无法坦然处之。
她用力踢这男人的小腿,尝试用手去抓他的脸,但一切都没有凑效,她花费莫大的力气才吃力的做出来的动作,对方要么岿然不动,要么只是轻巧的一扭头便躲了过去。
会死吗?
眼前的世界开始发暗。
它们仿佛变成了几百个,或者几千个重叠在一起的位面,四面八方,从横交错,每一寸光影都层层叠叠了无数的虚影。
想要呼吸。
面前的男性,身影开始变得厚重。
他的边框变得无比模糊,黑暗完全笼罩了他的身形,一片浑浊之中,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东西”。
一个……面如狼犬,背生黑翼的恐怖的魔怪。
它就像是黑色的火焰与烟雾构成的可怖之物,那扭曲狰狞的相貌只是看到一眼就足够让人双腿发颤,心神俱裂。
它在狞笑……这怪诞的模样让格妮希雅感受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恐惧——比单纯的“来自残暴的帝国兵”的恐惧更加让她害怕的东西,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只是害怕被追杀和折磨导致的负面情愫,而是触动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它让格妮希雅感觉到,被它杀死的话,有可能会真的“死”掉。
她不想死,更不想像其它人一样,永远的“死”去。
那个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来了,格妮希雅的意识越发的模糊,这声音却越发的清晰。
【杀了他。你做的到。太阳因你耀眼,火焰缠绕汝身,云雨随你翻腾,就连雷霆也会为之奏鸣。】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格妮希雅觉得,她此刻一定很丑。
那双灰色眼睛里倒映出的是像疯狂野兽一样刺目欲裂,咬牙切齿,极具攻击性的丑态。
但眼前的将军反倒在欣赏她。
“真是美妙,你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
他渐渐露出了一种病态的微笑,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珍贵的艺术品。
只要……再把手抬高一些。
贤人们吩咐过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使用的,夺走别人生命的法术。
“暮秋”的“凋零”。
在生命绽放的最为旺盛美妙的时刻,收割甘甜成熟的果实。
……
“拉博斯,停手。”
骤然插入的声音像是一枚石子丢在了几乎凝滞的水泊中,搅起了堪称是翻天覆地的动荡。
两个正在无形中较劲的人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将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而在他放手的同时,大量的空气和血液一股脑的涌入到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格妮希雅的大脑中,强烈的反差没有把她拉回正常状况,反倒让她陷入更深的晕眩之中,她站在原地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摔倒在门庭的棕色地毯上,不省人事。
“……埃梅丽,你打扰到公务了。”
“公务?公务就是虐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女孩吗?”
“不,她可不是什么毫无还手之力的家伙。”将军抬头往二楼望去,别墅前厅是典型的罗马式庭院,四四方方的二层围院中间并没有完全封闭的天顶,月光从遮阴的编织木架上照下来,他深陷的眼眶和厚眼皮在他眼下的三角区留出了两片阴暗,让他整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不那么明朗。
“你瞧见她旺盛的生命力了吗?我杀过不少人,很多勇士在死前都会极力挣扎,展示出他作为人类所有的潜力,那惊人的爆发就像是划过天空的流星,瑰丽而短暂,只要看过一次,就会让人难以遗忘,难以割舍。”
他说着看向了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少女,闭上了眼:“……她在濒死的时刻同样也有骤然绽放的美丽,可那美丽却不是黑色的天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而是……艳阳天高悬云上的煌煌烈日。”
“说实话,我刚才竟然感觉有些灼手……或许我该感谢你,倘若不是你出言惊扰,我就会失去第二次目睹这美丽的机会了。”
“嗤,一派胡言。”
站在高处的人对他的话完全不以为意,她像看一个疯子一样,歪着眼,嫌恶的瞧着为自己的嗜虐编造借口的军人。
如果格妮希雅还有意识,那八成是会对她有些亲近感的。
“埃梅丽”是一名身材高挑,形体凹凸有致的成熟女性。
她的祖上是意大利人,但像绝大多数生活在高卢地区的居民一样,在几个纪年的时间里,金发碧眼的蛮族血脉正在渐渐融入这个地区的罗马人之中,到了她这一代,这种血统就表现得更加凸显了。
作为一名宫廷法师,她的生活并不受寻常军人那样的管束,埃梅丽将天然卷曲的淡金色长发一直留到了腰后,无论到了哪儿,那美丽的如同金色丝绸一样的发丝总会十足的引人注目。
罗马宫廷的主流并不喜好寻常蛮族的外貌特征,甚至坚持血统纯正的纯血罗马人派系还会因为这种相貌对她产生敌意,但总有些审美是通用的,真的很少有人能拒绝得了如此顺滑细腻的金色瀑布,就连她自己也将其视为宝物,每天都要花许多心思来照看打理。
而除却精雕细琢,英姿勃发,完全称得上上流的华美容颜之外,埃梅丽还对自己曼妙的身材引以为傲,她有着直言可称为十足丰满的蜜瓜,在帝国人甚至蛮族中都属于可观的尺寸,巴黎宫廷里有不少长舌妇会拿这宝贵的身材来当做攻击她的要点,但无非也就是指责她有肮脏的米诺斯人的混血——那些长着牛角的海盗算是最不受帝国待见的一群兽人蛮夷了。
不过埃梅丽早已能对这些恶意污蔑泰然处之,按照她自己的观念来讲,就是稀有便是珍贵,无论如何,当首席长官宫廷里的贵妇们开始因为她的风格迥异的姿色攻击她的同时,那些女人实际上就已经意识到她的独特魅力了。
就像物极必反的原理一样,从小就不太受待见的埃梅丽,反倒给自己筑起了独特的自信——明明可以靠着美色来混饭吃,却还有当世罕见的施法者天赋,如果至圣肯将这怜爱稍微匀一些给其它凡夫俗子,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啊,嗯?
但,就算她不怎么瞧得起那些相貌中规中矩的同性姑娘,也不代表会看着她们遭受虐待而高兴。
“我不知道你对她哪来的那么强的敌意,也不关心你们以前的矛盾……”
埃梅丽倚着二楼的护栏和阳台支柱,她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随身携带的小梳妆镜上收回,将它合起,收入法袍怀中。
真是可怜啊,失去了映照这绝色容颜的机会,想必就连镜子也要暗自伤神吧?
“总之,按照规矩来做事,真正可疑的犯人应该得到妥善的审问和判决,而不是被你草草掐死。男人的话我不管,但她?——现在归我了。”
第108节 024.梦与项圈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格妮希雅都徜徉在一片混沌之中。
她很清醒,但清醒并不能帮助她脱离目前的窘境。
她像是被浸泡在一潭浑浊的粥状物中,这种感觉比前几次她复活的时候感觉更是沉重很多,这让她有些怀疑贤人们是否是把小圣堂里的水池给换掉了——她曾经稍稍向“力量”抱怨过重生时那种从泥潭挣脱一样的难受感觉,虽然说出来是想要看看能否改善一下,但以那位的性情……确实可能换成让她更不舒服的东西也说不定。
不过,她在这混沌中呆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格妮希雅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在这死后的混乱世界之中迷失那么久过,就算她在这里很难辨别时间,也能清晰地意识到这次似乎不太正常。
她开始想要尝试在周围寻找一些可以定位自己的标的物,可她睁开双眼,能看见的无非也就是无数如同灰绿色和深沉的蓝灰色细线一样,成百上千纠缠在一起的混乱絮状物。
她几乎看不见光,但确实还有一点儿。
光从高处照下来,仿佛她是在水底,这一点倒是确实和她复活时差不多;区别在于,这些絮状物是慢慢流动着的,它们正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流淌,虽然仿佛有活性一样的缓慢的扭曲让它们不是那么整齐,但它们确实在朝着一个方向流动,并且格妮希雅也被裹挟在其中。
“……”
她该继续在这里等待吗?
“……w…”
又或者……
“…we……”
格妮希雅用自己的头脑向身体下达了“伸手”的命令,她想抓住点什么。
——她成功了。
“喂,醒醒。我知道你恢复意识了。”
格妮希雅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确定自己的生死。
但恍惚过后,她的意识开始复原,少女才发现此刻她眼前的不是黑夜,不是什么障碍,也不是死后的阴沉,而是一对饱满浑圆的球体。
房间里有些暗,所以格妮希雅看不太清那东西的轮廓,不过她朦胧中瞧得出在她眼前能看的见的部分是大约从锁骨到心口稍微往下点的这段身体,在一件虽然款式宽松,但边缘处却仍然隐约绷紧了的里衣包裹之下,两条圆润美妙的曲线为她勾勒出了一对规模相当惊人的球体。
非常……棒耶。
她脑子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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