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螺湾
当然要——要是他能改善一下山道上的治安问题,少女哪至于要被翻来覆去的啃死好几次呢?
他得背锅就是了。
所以自然而然,少女换上了一副不那么友善的目光。
不过女人对此则多少有些不以为意,她摆了摆手,“就知道会是这样,元老院的宣传可真是比风还快,那些半只脚入土的老顽固真是看不得别人一点儿好……”
女人——埃梅丽——低声埋怨了几下。
接下来就没什么特别的话了。
埃梅丽重申了格妮希雅目前的处境,她直言不讳的告诉格妮希雅,她仍然没有脱离危险。
“你应该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惹到他的,或许我可以帮你调解一下?”
女人对格妮希雅和那位帝国将军之间的尖锐对立很是有兴趣,她把还在不停散发着烟气的金球缠在了自己手背上,一边靠近了格妮希雅。
格妮希雅是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少女其实很想要一个倾诉对象。
修女们的遭遇让她感到压抑,哪怕只是徒劳的向人诉说一下也好,格妮希雅确实想要找个人谈谈这些事。
但那种事情……或许牵扯到非常多的问题,友军相互攻击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但既然发生了,想必就应该有些深层次的理由。
格妮希雅隐约感觉到,她所遭受的待遇并不是“就这么完了”而已,她,以及那些可怜的修女们很可能被卷到了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当中,又或者她们都只不过是恰巧被淹没在历史洪流中可怜的几点砂砾罢了。眼前这位女士待她的不错,格妮希雅不想把她牵连进什么不好的事情当中,少女强忍着张口的冲动,把都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有。我和他没有矛盾。”
……
格妮希雅最后还是选择戴上了项圈。
她决定用力量换取安全。
更重要的是,那位一路上都帮助了她的车夫还在外面,她目前被禁止离开这栋城中别墅,自然没法去找车夫;如果使用她所掌握的德鲁伊法术的话,格妮希雅确实有信心偷偷摸摸的离开这地方——前提是没人二十四个钟头盯着她——但她一走了之容易,万一牵连了别人呢?
她看着盆里的小花,默默地说服自己:
“每个人的生命都弥足珍贵,但它对你而言却并非独一无二之物。”
——按照埃梅丽的说法,伊多尔伯爵对帝国干涉她私人领地事务表达了严正抗议,帝国并不想开罪这样的边境实权人物,所以在此前的简短接触中,双方大致达成了一个折中的协议:
除去极端情况下,帝国稽查使及其所部禁止在孚日谷伯爵领随意处死哪怕身份不明人员,此外,在孚日谷抓捕到的各种犯罪分子和嫌疑人,必须在边境伯爵特使出席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审讯和宣判。
明眼人都知道,边境伯爵对高卢中央的不信任几乎都写到了纸面上,孚日谷是精灵的领土,这里的人口结构中有半数是精灵,就连伯爵一家人都有数代精灵混血的情况,帝国在这里肆意搞什么抓捕精灵同胞的工作自然会遭到抵制。
毕竟这年头说你是乱党有时候只要一张嘴就可以,“红兜帽”又不是什么长相特别的怪物,高卢绝大部分精灵都有着红色系的头发,要是帝国法官在精灵的领地上说谁是红兜帽谁就是,那还了得?
“也就是说,会有一场公开审判,是吗?”
“没错。这几天抓到了不少人,但伯爵的军队始终在盯着我们,布吕耶尔的市长也是她的人,就连正经的监狱也是她们提供的,所以我们得按规矩办事。”
“哼。”
格妮希雅对帝国人的“规矩”嗤之以鼻,在又一次见到那个杀人犯将军后,她现在对帝国官方的情感已经降到了冰点。
“……总之,伯爵的特使会来,然后和我们的法官一起做公审,大概到时候会在城市的旧神殿那儿向市民们公示吧。”
格妮希雅冷声质问道:“会杀死很多无辜的人吗?”
正在拿着剪刀修剪花卉的埃梅丽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年轻女孩的措辞让她微微错愕,作为在宫廷中摸爬打滚了许多年的贵妇人中的一员,埃梅丽讨厌并不排斥贵族儿女所看重的各种察言观色的技巧,因为对她而言,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必须要有的生活技能了。
她听得出正在身旁围观自己修剪药草的女孩所说的话是带着强烈的感情的——并不是不经世事的那种大小姐的无病**,而是真的在厌恶着什么。
听惯了阿谀奉承和花言巧语的埃梅丽很少听见这样直白顶撞的话语,她对这女孩的经历更是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位如此年轻的少女对帝国抱有这么强的厌恶感呢?
尽管心里疑虑深重,但在表面上,埃梅丽仍是温和的一笑,并且摘选了一段至圣祷文的内容来阐述自己的见解:“纯善而无辜者是有福的,没有人能肆意定夺他的罪孽。”
“……”
格妮希雅听出了这是某种宗教祷文,但她可没有被说服,引用这种成句只会让她对“将军”的厌恶变得更加深重罢了。
不过,她还不至于把这种厌恶波及到埃梅丽女士身上。
这位女士帮助了她,并且除了好像有些自视甚高之外,埃梅丽女士着实是个不错的人,或许就像“力量”的评价标准那样——胸大的人说话天然先对一半——格妮希雅觉得很有道理。
但她还是有些话想要询问这位女士,尽管这话题可能有些尖锐。
“您是一名巫师,对不对?”
第110节 026.女巫与魔瘾
格妮希雅很想知道,“帝国”到底是什么。
贤人们给她准备了很多书籍,足够她获取能应对日常生活,以及处理常识性问题的知识,但作为一个并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人,她想知道“帝国”对这些为帝国效劳的人而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它是否能依然强盛而辉煌?
它是否能得到人民的拥戴?
它是否还值得人为它而战?
“罗马”是个伟大的地方,至少曾经是。
可它如今已经走上了日薄西山的境地,就算是那些只提供中肯评价的文献,字里行间也难掩对帝国的失望。
什么《贵金属缺失与经济改革的失败》,《第四纪年的蛮族入侵》,《当罗马城易主,帝国人是否仍有归属?》,《气候,疾病与帝国的未来》——这些种种书籍都指向帝国存在的问题,但却几乎找不出它能和全盛时期比拟的亮点。
当然,更重要的是,格妮希雅对它的印象很差。
作为一个没有太多人生阅历的年轻少女,她很容易以第一印象,或者某几个特别重要的记忆片段来构筑对某个人或是某样东西的喜恶,而正是由于“将军”——拉博斯——的缘故,格妮希雅不得不在主观上认为,养育了这种恶棍的国家是根本不该存在的。
一次被追杀,一次差点儿被掐死。她和这个中年男人的两次相遇都简直像是噩梦一样,就算她现在身处相对安全的环境中,回想起那个恶棍也仍然难免心里会泛起一股恶寒。
但帝国却又不全是坏的,因为它还有像玛丽安与努美利娅、有那些值得相处的其它修女,还有埃梅丽这样的人在。
她们至少都能算是亲切的好人。
那么为什么好人和坏人会在同一个国家里呢?甚至……埃梅丽女士还和拉博斯是同事关系?
而且,埃梅丽还是个巫师。
“这样说的话,也不算错吧。不过……”
有着漂亮金发的女士放下了手里的小剪子,直接从她培养的植物上摘下了一片叶片。
“在帝国境内呢,‘巫师’这种称号还是少提为妙,同样,‘术士’之类的就更不要用了,安全可比什么原则都来的重要,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明白了。”
格妮希雅觉得埃梅丽可能多少误会了点什么,她也不是因为“原则”才用巫师这个称呼的,她只是单纯不想提及“宫廷”。
窗边的这张桌子很高,桌面几乎和窗台在同一线上,埃梅丽身体微微一歪,把胳膊肘和肋侧都靠在了桌面上——以及半颗沉甸甸的浑圆球体。
格妮希雅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总之,她好像很难对埃梅丽身体的某部分泰然处之……
女巫——又或者按照她本人的意愿,叫作“宫廷法师”——并没有因为格妮希雅小小的失态而对她加以颜色,相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似乎稍稍挤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在将右手抬起搭在左臂肘上这个小动作之间,那本就已经夹成一条缝隙的山谷显得更加紧密了。
“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她手指捏着揪下来的叶片,将它放在了和格妮希雅对视的视线当中。
格妮希雅忍不住注意了一下那小小的叶片。
它是淡蓝色的,叶脉清晰,其特别之处在于,它整个叶片都仿佛从内而外散发着微弱的有色光亮,加上叶肉纤薄,让它隐隐看着如同是一件透明之物。
“帝国是禁止巫术的,为什么您还在为帝国做事呢?”
这很不合理,不是吗?
帝国在看待巫师的时候,并不是将其视为“学习了巫术的人”来和“从事其他职业的人”做划分的,而是恨不得按照“巫师”和“人类”,甚至“不是精神异常,沟通恶魔的疯子”来区别的。
他们对施法者的迫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尤其是在普世公教被立为国教之后,原本只是停留在“禁止”阶段的防范巫术工作已经转入了“捕杀”——就像我们在上一卷提过的那样,“魔女罪”已经渐渐成为了一项根本不可能有轻度量刑的罪责。
被证实使用巫术的话,轻则会面对流放,重则是终生监禁,再严重就是即刻死刑。
很多帝国人笃信日薄西山的国运是源自于邪恶的魔女同混沌存在勾结想要在这诸族混乱的年代断绝人类的命运,这简直是一种对全人类文明的谋逆和亵渎,“烧死魔女,将她们所使用的黑暗力量净化或是放逐回混沌虚空”已经成为了时下被大家普遍接受的“娱乐活动”。
而格妮希雅当然是和那些被蛊惑的无知民众不一样,她知道确实有些女巫在和不干净的东西做交易,但在欧罗巴,“术士”这个团体绝不全是一门心思栽在这种黑暗力量中的组织,毕竟无论是恶魔还是魔鬼,它们的交易往往都是在极大的利益中掺杂了可怕的风险的,通过这种途径获取力量,哪有和老实巴交的魔素之风打交道来的愉快呢?
只要术士有足够的技巧来取悦魔素,那强大的力量甚至都不会反噬,它可比精神明显不正常的异界存在好说话多了。
帝国也有像埃梅丽这样的宫廷法师,它们的神秘学研究虽然保守,但也应该并没有废置,就算是有人欺瞒了帝国的领导人,那也不可能一代又一代的都这么隐瞒下去——那么,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至高统领仍然要持续对术士这个职业进行迫害呢?
而且,像是埃梅丽女士这样的宫廷法师,为何还要继续为帝国做事呢?
如果说她日常生活中从未遭到过白眼,那恐怕是根本不可能的,到底是什么让她忍耐着这种侮辱,担当帝国的鹰犬,甚至还要参与到迫害自己同类的事务中呢?
格妮希雅忍不住把这些问题问了出来。
她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但又似乎完全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是钱喔。”
“……?”
埃梅丽回答的过于直白,一时间竟然让格妮希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然这位成熟的女士并没有要故意呛她的意思,她看着眼前有趣又莽撞的少女,轻轻摇晃了两下手中的小叶片:“你知道这个吗?”
单薄的叶片在她柔弱无骨的手指尖儿上左右摇晃,就像风中摇曳的小草。它表面上的浮光随着这动作也轻轻的在空气中摇曳散播,就像有人把蓝色的墨水滴到了一杯水中那样。
格妮希雅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隐约对这种植物有个模糊的概念,但有些说不出来,不过埃梅丽女士随后的话证明了她的想法是对的:
“幽光草,或者干脆叫‘幽光植物’,它其实并不是某种性质独特,有具体分类的植物,而是在魔素富集的环境中培育出来的,就算只是野外的一株野草,只要细心栽培也能变成这样。”
“而我呢,是一名可怜女巫。”
刚刚才说过不让提巫师的——格妮希雅不禁腹诽。
“我不确定像你这样的小家伙能不能理解,魔法这种东西是会让人沉迷的,操纵超凡脱俗的力量本身就足够令凡夫俗子变得自大,何况人在使用魔法的同时,魔法也会改造人——从这方面来讲,巫师或许真的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物种。”
“越是使用魔法,就越能感受到它的伟大和神秘,就越会想要更深入的了解它,可使用魔法并不是无偿的东西,和古代伟大的英雄们比起来,当代人的身体是非常孱弱的,就算是像本人这样稀世罕见的奇才都能轻而易举的摸到自己的极限。”
她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不太矜持的骄傲之色。
随后,她轻轻的将拈在两指之间的蓝色叶片向上一丢。
叶子不上不下的浮在了空中,它下落的速度令人惊奇的缓慢,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甚至更慢——格妮希雅怀疑它是不是被施加了什么戏法。
“想要更多品尝魔法的滋味,就要借助外物才行,就像……”
埃梅丽女士又打了个一个响指,这似乎是她习惯使用的施法手势。
蓝色的叶片在这简单的动作下骤然变成了两半,这还不算结束,它开始慢慢被肢解,一点一点,变成了细小的琐屑,仿佛有人正拿着一把无形的剪刀细心的将之裁剪分割。
汁液从叶片的断口中流了出来,并在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变成了淡淡的蓝紫色雾气。
有些可怕的是,面前这位原本温和可亲,举止间洋溢着优雅和自信的女巫,却在看见这弥漫的蓝色烟雾之后,顷刻就陷入到了明显压抑不住的狂热当中。
她低头凑近了烟雾,看得出她有意在保持克制,但她的动作仍然显得很是急促。她用双手虚捧着那团在空气中逐渐开始稀薄的雾团,陶醉的闻嗅那些有色的雾气,口鼻并用,将它们悉数吸入了自己体内。
随着雾气渐薄,金发女巫脸色也慢慢变得一片红润。
那显然不是什么正常颜色,格妮希雅现在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孩子了,加上德鲁伊对于生命本身额外的感应能力加成,她甚至隐约嗅到了一种诱人的雌性香味。
她心跳的很快,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少女确实产生了一种想上前去紧紧的抱住这位女士的冲动。
然而埃梅丽自己抱住了自己——她双手一上一下,环绕在肋下和颈侧,脸上的陶醉让她用了许多力气来搂紧自己的身体,她轻颤着,被挤压的变形的脂球也随着她一同颤动不止。
这种迷离来的快去的也快,没等格妮希雅实在管不住自己做点什么,埃梅丽女士就已经从那诱人的状态中摆脱了出来。
“……”
“……抱歉,有一阵子没吸过了,我也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金发女巫沉默了一下,随后才解释起来。她脸上又多了一点红润,当然,这次大概只是尴尬了。
在放松下来之后,她重新靠到了桌边,若无其事的对格妮希雅微笑道:“瞧见了吗?‘魔瘾’就是这么糟糕的东西。就算像我这样注定名留青史的奥术大师都无法绕过它,其余凡夫俗子就更不要想了。”
“可是呢。”看到格妮希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已经掌握到谈话节奏的埃梅丽直接就解答了她的疑惑:“幽光植物非常昂贵,因为魔素富集的环境不是说有就有的,原始的植株必须用非常多的魔素矿物来培养,透过大量的矿石,宝石和结晶物的浪费才能得到更容易缓解魔瘾的植物。”
“仅仅这一小片,我想就应该可以按照以特米西斯为基准的价位来定价了吧,喔,大概能值三两枚金币的样子?”
“所以说——就是为了钱嘛。只要给帝国做事可以拿到足够多的报酬,那么其他的都可以忍一忍。何况我本来就是高卢出生的帝国人,普拉西提阿殿下也出手阔绰,反正都是干活,到哪儿又能真的不受委屈呢?”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格妮希雅仍然追问道:“可仍然有许多女巫没有屈服在帝国的淫威之下……难道她们就不会犯魔瘾吗?”
她顿了一下,在确定埃梅丽没有因为这番话立即拉下脸后,又补充道:“你只是贪图享受吧?”
又有些出乎她料想的是,埃梅丽女士很爽快的承认了下来:“呃,这也没错啦。不过等等,你可是德鲁伊,为什么要为那些野女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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