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 第30章

作者:飞鸟印

“好难听的名字。”她忽然笑了出来,宛若精灵。

这是陆离和陈嘉宁在木兰市的第一次见面,也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第五章 上流社会的礼节(上)

陈嘉宁坐在行李箱上,托着下巴问:“喂,我的《黑狼登之环》真的很差吗?为什么我给你刷了那么多差评,你的游戏好评率还是比我高?”

陆离听了想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游戏质量的确不过关?你拿人家做小黄油的2d引擎去做动作游戏,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

“可我不会编程啊。”陈嘉宁怅然道,“我平时要上学,哪有时间去学编程?”

“这话你可以对你的朋友说,但不能对你的玩家们说。”陆离又甩了一块石子,手感不太好,只漂了三次,“他们不会管你会不会编程,只会看你的游戏好不好玩。”

“真难伺候。”她嘀咕了一句。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除了你亲近之人,没人在乎过程,大众只关心结果,这才是功利主义能在此世立足的根源。陆离试探性地问了问:“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

“你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嗯。不然呢?你以为我真要报复你吗?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有点像。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陈嘉宁嗯嗯地点头。

从来没人说陆离长得贼眉鼠脸,从小到大只有老师家长夸他长得好看的。陆离看着陈嘉宁那张樱桃小嘴,心中生出一种拿订书针给她缝起来的冲动。“我的团队现在有三个人,一个是我,还有两个音乐负责人,还差一个策划和美工。”自从和安百璃和好后,安百璃就和楚静怡一起负责游戏的音乐事宜,“我这次来,主要是邀请你入伙的。”

陈嘉宁起身,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学着陆离打水漂,但那块小石子只在水面点了一下,便沉入江面,无影无踪。她颇有意兴阑珊之感:“我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哪能跟你去做游戏?更何况,我大学还没念完了。要是我辍学了,爸妈指定要训死我,七大姑八大姨的流言蜚语也会让人心里堵得慌。”

“不一定要辍学,把它当作你的一份兼职就行了。”陆离也捡起一块石头,“打水漂的时候要注意手腕的动作,不要抛,注意石子的形状,想象自己在丢飞盘。”

陈嘉宁犹豫了一会儿,按照陆离的指示再丢了一块石子,在水面蹦了三次。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真的耶!你还有点能耐嘛。”

玩了一会儿后,陈嘉宁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好了,那个谁,我要去找租房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对了,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刷差评了,看在你教我打水漂的份上。”

“嗯。”陆离动作停了下来,颇为认真地看向陈嘉宁,“要不要住到我那儿去?”

“?”

意识到让陈嘉宁产生了误会,陆离解释道:“我们学校包了一家酒店,里面有不少空房,你可以暂时住进去,直到找到租房为止。”

包了一家酒店?陈嘉宁脸上的惊色难以抑制:“你什么学校?”

“川海一中。”

“川海一中?是那个动不动爆丑闻的川海一中吗?”陈嘉宁忽然兴奋起来,像是看到八卦的狗仔,“就是那个前年有一个学生带着四个女朋友在高速上出车祸的那个学校?”

“是。就是那个学校。”前年,一个官二代在高三寒假时开着超跑上路,车上载着他的四个女友,一男四女在车上胡来,最后酿成一场惨烈的交通事故,这事当时闹挺大,舆论的压力甚至迫使那官二代的父母辞职。那四个女孩也很凄惨,据说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孩,被金钱迷醉了双眼,甘愿成为他人的玩物,最后死在车祸中,死后不但得不到尊重,还被千夫所指。

陈嘉宁忽然生出一种想法,那就是住到川海一中的酒店去,拍几张奢华的照片,发给那群白眼狼室友看,狠狠地刺激她们,让她们追悔莫及!这就是都市小说中最经典的打脸啊!被孤立的小透明摇身一变变成富二代,前任痛心疾首,仇敌悔不当初……嘿嘿,一想到这儿,陈嘉宁的笑容逐渐放肆起来。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又问了一遍。

“我叫陆离。”

“这名字挺好听的,嘿嘿。”陈嘉宁看陆离像是在看大肥羊,“我真的可以住进去吗?事先说明,我不出卖身体哦,我只住一天,就一天,一天后就搬出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住到我们离开都行。我们老师很大方的,有学生也带了亲属来。”陆离也露出一个笑容,这妮子还真是好猜,稍微一钓就上钩了。

“太感谢你了陆离!”

陈嘉宁高兴地想要拍一拍陆离的肩膀,忽然又意识到对方只不过是刚认识的人,便尴尬地收回手:“那个,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孤儿。也不什么二代,你大可不必顾忌。”陆离替她拿过行李箱,“往这边走吧。我带你去。”

“真的吗?”不知是不是因为早就和陆离在网上打过嘴仗,陈嘉宁对陆离倒没有什么疏离感,“你看过《都市傲天传》没?里面的男主就是伪装成孤儿,和修车店的女主相识的,你不要以为一样的套路能对我生效,别指望泡我。”

“你平时话也这么多吗?”

这话把陈嘉宁问住了,她忽然愣在原地。对啊,她平时是这么多话的人吗?平时和室友相处时,常常一天说不到十句话,一开口就火药味四溢,在学校也根本没有交心朋友,上课时也是一个人坐在角落。

可为什么面对这个叫陆离的男人时,会下意识地放松下来?

“我……平时话很少的。”她犹豫了一下,“可能是你的气质很温和,让我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吧?”

是这样吗?陆离暗暗摇头。才不是因为什么气质。社会上每个人都是带着面具生存的,面对同僚、面对上司、面对朋友、面对爱人都有不同的面具,这就是“人设”,既是社会的规则,又是背负在个人身上的压力。而陆离恰好是那个穿过了层层面具,见识到她真面目的人——通过两次不愉快的矛盾。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距离你最遥远的人往往是最爱你的人。

这是他这一世才想明白的道理,放下面具后,他才能原谅安百璃,才能直面自己本心。

这样的思考对于陈嘉宁来说还太过沉重,陆离并未解释,只是笑着应答:“谢谢你的夸奖。”

“别搞错了,我没有在夸你。”对于陈嘉宁来说,夸别人让别人开心比自己吃亏都难受。

得找个机会把她嘴巴用胶布粘住。陆离想。

他和陈嘉宁坐上公交,陈嘉宁倒是沉默下来,陆离只是习惯性地看向窗外,只见不知何时往城外的车道变得拥挤不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六章 上流社会的礼节(中)

川海一中包下的酒店名为木兰国际大酒店,是华际集团下子公司的产业,而该集团的董事又是川海一中某位校董,其中关系十分复杂,富含神州人特有的含蓄文化内涵。进门的公共区域铺的是普通的大理石,地面锃光瓦亮,往左手边走是休息区,内里有桑拿房与按摩房,往右手边走的地上铺了手工真丝地摊——据说做这地摊的老太太曾给朱家做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初来乍到的陈嘉宁瞬间就被琳琅满目的陈设迷昏了眼,她的家庭只是普通的小康之家,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对着角角落落一顿咔擦乱拍,脑海里想了七八种发朋友圈的文案。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脑袋里最普遍的想法。

陆离带着陈嘉宁上了五楼,向带队老师说了一下情况,老师很客气地让陈嘉宁住进陆离隔壁的空房,只是要了身份证去办理入住。

陈嘉宁刚一进到自己房间,看见那张铺着暗红色席被的大床,顿时两眼放光,她像只饿极的老虎一样铺到床上:“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啊~”陆离不声不响地替她把行李箱放在墙边,回了一句:“那你的梦想也太庸俗了。”

“庸俗不好吗?也就你们这种二代有资格谈梦想谈爱好了。”陈嘉宁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在床上打滚,小小的身体几乎完全陷入柔软的床垫里,“我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妈妈一张一张数着钞票,为第二天交学费做准备,数了一遍后不放心又数了一遍,生怕多放了一张。”

陆离也有过类似的体验,那是雅梦姐给他生活费的时候。

“我不是二代。”

“我才不信。”陈嘉宁忽然起身,将陆离推出门外,“好了,谢谢你,现在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拜拜,晚点再见。”

砰地一声,陈嘉宁火急火燎地将大门关上,不给陆离开口的机会。

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礼貌啊。

陆离还想继续劝她加入自己的游戏制作小组,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看了一会书,只觉饥肠辘辘,原来是中午没有吃饭,陆离下到大堂,问了一下经理,便被请到用餐区享用午餐。

吃午饭的途中,恰好遇见了川海一中的学生从外进来,他们有说有笑地聚在一起,在谈论今晚去谁家的别墅开派对。有人见到了陆离,便主动上来搭话:“陆少,今晚一起去玩玩不?”

我和你很熟吗?陆离心里冒出这个想法,笑着说:“陆少可当不起,叫我陆离就好了。”

“陆少谦虚了。”又有一个女孩笑着说,“我舅舅都说经常看见你去楚相家吃饭,以后咱也算是亲戚了。算算辈分,我可能都要叫楚静怡一声侄女。”

陆离听得有些反胃,这群人一个个才十六七岁,张口闭口陆少楚相,一口官腔打得有模有样,和他们说话只觉灵魂都要被玷污了。而且,你当真敢当着楚静怡的面叫她侄女?真当我家怡宝是只小绵羊啊?他稍正颜色:“我不过是一个底层小市民,和楚家可没什么关系。你们可能是误会了。”

“或许吧。”那女孩也不计较,笑着捂住嘴,其余人见陆离拒绝,也没有再坚持,继续谈笑着往酒店深处走去。

另一边,陈嘉宁把酒店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后,还配上了一些极其文艺的句子,眼巴巴地等着别人点赞。果不其然,短短半个小时,就有三十多个好友点赞,要知道往常她发一条朋友圈只有零星一两个点赞啊。有一些基本从来不会主动交流的同学在下面回复:“发达了?”“你这是抢银行了?”“隐藏的富婆啊!”

陈嘉宁还不满足,又把这些图片发到宿舍群,想让室友们看看自己离开宿舍后过得更好。可她收到的只有“你已被踢出群聊”的冷漠提示。手机忽然滴滴响个不停,一些不怎么熟的人都主动发来消息,有的含蓄一点的是问她最近在哪旅游,不含蓄的就问她是不是富婆。

陈嘉宁一条也没有回,她看着微信上的红点,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是啊。挺没意思的。

环顾四周,看着酒店奢华的装修,又看了看自己那遍布划痕的银色行李箱,和这个高档的酒店简直格格不入。不对,格格不入不是她的行李箱,而是她自己吧。她走到落地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中少女表情怅然,头发稀乱,身上的衣服也是网购的一百多一件的大路货,平时有点积蓄都拿去氪金了,连个像样的化妆品都没有,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脸蛋还算好看吧。

真没意思。她摸了摸镜子,在光洁的镜面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指纹。我在干什么啊?为了出一口气,跟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跑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

出气了吗?出气了。开心吗?不开心。为什么?不知道。

陈嘉宁忽然拖起行李箱,将房卡拿上便往外走。她改变主意了,她要离开这里。她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电梯门打开,她与正好吃完饭回五楼的陆离撞了个满怀。陆离推开这冒冒失失的妹子,看了眼她的行李箱,问:“怎么了?住的不合意吗?”

“对不起,我还是离开吧。”陈嘉宁很认真地鞠了一躬,“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应该在宿舍住下去。”

“是吗……”陆离眼神中有些许失落之意,“吃个晚饭再走吧?”

“这……好吧。”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了。

陈嘉宁垂着脑袋,已然没了初来的那份雀跃。她的睫毛很长,像一片迷蒙的云彩,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投下优美的弧形。陆离望着她,她却愁思萦绕般地注视着地面,像极了渴望逃出囚笼的金丝雀。

陆离知道,终究是留不住她了。他对陈嘉宁的一切烂熟于心,但对陈嘉宁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这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吧。

(祝各位中秋快乐,明天休息一天,欠的更新会尽快补上。)

第七章 上流社会的礼节(下)

川海一中的学生吃饭也很讲究,不说饭,称之为“宴”。像晚饭,便说晚宴。一张极大的传统圆桌,上面摆满各种珍馐——据说有些地方喜欢用西式的长桌——带队的老师坐在首尾,左边坐的是干部子女,右边坐的商贾子女。用餐前,还需谨记,衣着得体、仪表整洁,不能过分吹捧,也不能故作深沉。

陆离带着陈嘉宁到场后,也无人接引他们落座,他便自顾自地坐在右侧。陈嘉宁在此等场合自然露怯,小心地随在陆离身侧,说:“……我现在不是很饿,要不我先回去吧。”她哪里不饿?分明只是怕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而已。

“坐吧,吃个饭而已,不用管他们。”陆离给她抽出椅子,只见陈嘉宁小小的身躯缩在椅子上,像极了一只蜷曲的仓鼠,表情好似僵尸,连头也不敢扭,似乎生怕动作稍大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坐了一会儿,便有服务员上茶。陈嘉宁精巧的鼻子微微翕动,嗅到了那浓郁的茶香,眼睛倏然亮了几分:“好香啊,比爸爸的碧螺春都香。”她是个喜欢喝茶的女孩,小时候外婆会熬罐罐茶,放的不值钱的茶叶,她一天也能喝个三四壶。只是茶喝多了牙齿容易黄,她也养成了频刷牙的习惯。

服务员恭敬地在陈嘉宁面前放了一个陶瓷茶壶,并未封盖,旁侧还有筷子、勺子之类的餐具。陈嘉宁偷偷看了看身边的陆离,见他对面前的茶不为所动,是不喜欢喝茶吗?又看了看其他人,也都没有动作。这姑娘忍了十多秒,还是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开心心地捧着小茶杯喝起来,如果能喝完茶后发出畅快的叹声,那就更完美了。

就在这时,陈嘉宁看到几个女孩忽然捂住嘴巴轻笑起来,目光频频挪向她,让她好不自在。

怎么了?没见过别人喝茶吗?

陈嘉宁愤愤地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有钱人真是事儿多,别人喝茶都要笑话。

坐在陆离身边的一个学生轻轻抵了抵陆离的手肘,笑道:“陆少,给你朋友说下,那不是用来喝的茶,是服务员拿来洗餐具的。”

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包括陈嘉宁。陈嘉宁的脸蛋突然涨得通红,那是一种羞愧的红,她看着手中的茶杯,只能假装没听见,呆呆地低头不语,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

用茶水洗餐具这个习惯最早是泉州那边传来的,这茶水洗餐也有一个讲究,一是讲究茶叶的香气,必须要浓郁淳厚,二是餐具的木质要选的好,须让茶香透木三分,让人唇齿留香。泉州人最初只是为了消毒才用热茶水洗筷子,传到内陆后,不知怎的倒成了一门礼仪与艺术了。

陆离这才发现陈嘉宁这不争气的姑娘居然把人家洗筷子的茶水喝下去了,他又觉好笑又觉得可怜。他把脑袋凑近,低声说:“陈嘉宁,这茶不能喝的。”

陈嘉宁只觉大脑发烧,耳根子都在发红,细若蚊蝇地说:“……对、对不起……”这声音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吧。她突然无比后悔来到这个地方,她开始怀念在学校、在家里的一切。不需要抬头,都能听到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声,有人好像在笑,一定是在笑话她吧?陆离也一定觉得她给他丢脸了,说不定现在心里在骂她呢……越想下去,陈嘉宁越觉得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想走。但又害怕起身的动作太引人注目。想装聋作哑,但又觉得这样只会更丢人。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陈嘉宁藏在鞋子里的小巧脚趾死死倒扣着,脑海里漂浮着这样一个想法:“果然还是一个人呆着最好了。”

陆离叹了一口气,忽然伸手拿过那茶壶,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这茶有这么好喝吗?我也来试试。”

之前那劝他的学生连忙按住他的手:“陆少,可开不得玩笑。”

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这一辈子已经无须为物质担忧,他们的追求也早已升华到精神层面,“丢面子”三个字,比砍头还吓人。

陈嘉宁也愣住了,想阻止陆离。陆离的动作却很快,他毫无风度地将茶水牛饮而尽,那模样不像在品茶,像是街边二流子在喝啤酒。“这茶还不错啊,拿来洗筷子真浪费啊。”陆离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圆桌上其他人都看呆了,所有的谈话声都在一息间销声匿迹,只剩下陆离那狷狂的身影。笑也不是,捧也不是。能笑话他吗?他是楚相家的客人,未来极可能是楚家的一份子。那能捧他吗?好像也不行,他本身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而且去喝洗餐的水也太丢份了。

氛围忽然尴尬起来了,所有人都注视着陆离的动作,见他毫不在意地沏茶,一个诡异的念头在每个人心底冒出:这茶,真有那么好喝吗?

“香味浓郁但回甘不足,口感淳绵,不错。”陆离将茶杯放下,“各位都看着我干什么?”

“额……陆少,这茶,当真好喝?这可是……”

陆离打断道:“好喝不好喝,不试过怎么知道?”

这话倒是打动了某些人,到底都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虽说阅历比普通少年多了数倍,但心智不见得更成熟。见陆离如此笃定且自信的姿态,这群学生竟有些意动,人都是盲目且从众的,与财富和地位无关,一呼百应这个词无论放在哪个阶级都成立。

一个面相稚嫩的女孩偷偷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小口,忽然惊讶地说:“还真挺不错的。”

废话。给你们洗餐具的这些茶都是特供的,再差能差到哪里去?陆离心中吐槽。有人开头,便有了更多人尝试,一时间,人人都去倒那洗餐茶,倒是把随侍在旁的服务员看得满头大汗,心里把这群小祖宗骂了个遍,要是被经理看到这一幕,挨数落的只会是他们。

“陆少品味真不错。差点就错过好茶了,哈哈!”

“那是,不然哪会入楚相的眼?”

陆离皮笑肉不笑地应和两声,心里知道他们给的不是自己面子,只是在给楚静怡面子罢了。

陈嘉宁还在发呆,便见陆离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表情和煦:“只是吃个饭而已,不用想太多。”

陈嘉宁呆呆地看着陆离的面庞,心中泛起一丝动容,话音都有些哽咽:“谢……谢……”捧着茶杯的小手格外用力。

*

晚宴后,学生们都出发前往城郊的某别墅开派对去了,酒店只剩下陆离和陈嘉宁二人。陈嘉宁休息了一会儿后,便决定回学校了。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没有回头去看陆离:“之前谢谢你了……本来我都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声音很软,绵绵的,像云一样。

酒店地面铺着松软的地毯,行李箱的万向轮在地毯上运动有些吃力,陈嘉宁也走得一顿一顿的。陆离替她提起行李箱,引得陈嘉宁回头:“你干嘛?”

“帮你提啊。”

“才不要。”之前那软绵绵的语气荡然无存,忽然又露出了凶巴巴的本来面目。

这是反话吧?陆离其实分不太清陈嘉宁的反话,这姑娘说话时正话反话掺杂着,还真不太辨别她的真心实意。走到酒店门口,即将分别时,陈嘉宁忽然停下脚步,皱着眉,凶巴巴地看着陆离。

“怎么了?”没惹她吧?

“加个微信吧。”您加别人微信是这个态度啊?

陆离加了陈嘉宁的微信,她的微信头像倒不是什么抽象人物,而是一个粉粉的萝莉头。俗话说得好,头像越粉,骂人越狠,古人诚不我欺也。陆离还未来得及说几句送别的话,便见陈嘉宁忽然拖着行李箱就跑,头也不回地喊道:“以后再别联系我了!”

陆离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嘉宁娇小的背影,对这姑娘拧巴的性格又有了更深的理解。话说她那是往公交车站跑吧?这路上这么堵能等到公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