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她悄然走出那座大殿,发现此时夜色已深,繁星耀眼,寒风吹来很是醒神。
转过几个拐角,穿过几条雨廊,在谢清和即将回到寝宫的前一刻,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名为裴应矩,乃万劫门当代掌门,炼虚巅峰。
传闻当中,他手持昊天钟可与大乘强者一战,但不曾被证实过。
在长歌门山门倾覆之前,万劫门与长歌门被公认为居于八大宗末流,积弱已多年。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即是这两个宗门的掌门都不是大乘。
谢清和想着这些事情,望向裴应矩,认真问道:“前辈,你要见我?”
裴应矩平静说道:“有要事与你商谈。”
谢清和有些意外,说道:“不是和我娘亲?”
裴应矩说道:“你是当事人。”
谢清和沉默片刻后,大概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转身向那处露台走去。
裴应矩与她并肩而行,没有表现出任何前辈的架子,颇为尊重。
两人行至露台,有阵法随之开启,隔绝外界窥视。
“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和怀素纸,是怎么被祖师找上门的吧?”裴应矩不做隐瞒说道。
谢清和嗯了一声,心想她为了不让我喝酒,竟以清都山的名义下命不让八方楼给小姑娘买酒,这事儿怎么可能不记得?
裴应矩说道:“所以我知道祖师在三年前见过你们。”
谢清和微微蹙眉,然后问道:“所以?”
裴应矩想起三年前的那个秋末,自己看到的那封信,信上的那句话。
——昊天钟亦为她所弃。
他望向谢清和,认真说道:“我想知道祖师与你谈话的具体内容。”
……
……
旧皇都。
姜白与百鬼同行,走过旧时王公堂前,于钟鼓楼上闻风听雨,寻了几座寺庙见佛,就像是一位寻常的游客。
她就这样一路走来,看着沿途风景,哪怕身后有雷声轰鸣与直抵天穹的龙卷风还是不理,直至皇城门下。
雨幕掩映之下,皇城就像是一只藏在阴影帷幕后的巨兽,那被灯火照亮的无数飞檐,仿佛千万只眼睛,正在冷漠俯瞰着芸芸众生。
不知为何,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庄严的感觉,更多的反而是幽深恐惧。
姜白微仰起头,静静看着这些,心想那头的牌局也差不多了。
她向皇城大门走去,被侍卫拦下,询问来意。
她微微一笑,自腰间接下一面令牌,向那名侍卫出示。
那名侍卫看清楚了令牌,毫不犹豫向她行一大礼,神情恭敬至极。
姜白说道:“我自己随便走走,不用跟着。”
侍卫领命,退至同伴之中,把这件事吩咐了下去。
姜白穿过城门洞,仍旧像是一位游客,踏入了皇城当中。
这里的画面与皇城之外截然不同。
无数绿色就像是画师不小心泼洒在纸上的浓重色块,直接撞入姜白的眼中,野花将此地当作丘陵与山,开遍角落,存在于目之所及的一切地方,其貌葳蕤。
灯火的光芒艰难透出枝叶,然后被无止境的阴雨所淹没,只能照亮一角。
这方天地充斥着一种无法以言语形容的勃勃生机。
仿佛再如何严重的伤势,只要踏入这里,便能得到完美的治愈。
姜白行走其间,那些气息就像是跗骨之俎,不断向她涌来,然后无形消散。
她似乎早已知道这里的变故,神情没有丝毫讶异,向目的地走去。
那些生长在每个角落里的枝叶,就像是一根根翠绿色的触手,以缓慢的速度不停挪动靠近。
无尽阴雨下,身着白裙的貌美女子行走在其间,唇角微翘而笑,酒窝里盛着那薄弱的灯火。
画面奇诡而美丽。
……
……
那幢青楼。
细雪姑娘身子微微倾侧,单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场牌局,险些要呵欠出声,只觉得无聊。
她当然懂得麻将,水平还算得上不错,至少在场间算得上是拔尖。
于是当她知道这牌局不会再出千后,便注定无趣了起来。
无论陆元景还是渡山僧,乃至于怀素纸,都是平日里不会碰麻将的人,又怎么可能比得过浸淫已久的南离?
更何况旁人看不出来,她确实隐约能瞧见几分,那怀姑娘很有可能是在故意放炮。
这其中的缘故她自然也是好奇的,但她毕竟是青楼花魁,知道什么该说和什么不该说,心中自有分寸。
不知道过了多久,牌局终于结束。
南离推倒手牌,看着怀素纸说道:“你输了。”
听到这句话,场间的八大宗天骄们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
陆元景对怀素纸说道:“抱歉。”
渡山僧低头又宣了一声佛,也是歉意的意思。
怀素纸嗯了一声,承认自己是输了。
南离看着她,莞尔一笑问道:“对了,怀姑娘呀,这是您的第一次吗?”
PS:小小的剧透一下,后面会有一句台词与这章对应,至于是什么-我感觉都能猜得到吧,四个字的。
第六十九章 剑在直中求,南离于曲中行
众人闻言不由微怔,心想这话听着似乎有些古怪,但……不该是那个意思吧?
这般想着,他们下意识望向怀素纸。
怀素纸起身离开,向等待着自己的三人走去,根本没有理会。
南离眉梢微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见到这眼神,徐卿向南离行了一礼,虞归晚却是理都不理。
不是因为她讨厌对方,而是她还记着怀素纸说过的话,于是不想和南离说话。
南离也不介意,看着怀素纸的背影,很是随意说道:“那待会儿我们再聊聊呗。”
听到这话,坐在后方的宋辞眯起了眼睛,眼里出现了一抹警意。
南离转身向顾乐湛走去,笑着说道:“我赢了,你准备在哪儿谈话?”
顾乐湛站起来,向楼外走去。
细雪姑娘见此赶紧打起了精神,寻来两把宽大的油纸伞递了过去,好让两人无湿身之忧。
在满座正道天骄的注视下,两人各自持伞,便这样踏入了再次如注的雨幕。
楼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众人或是闭目养神,或是以神识交流,亦有盘膝而坐如渡山僧般的人,但没有人选择离开,都在等待那场谈话的结束。
一时间,又是满楼雨声,分外吵闹。
怀素纸望向窗外,那澄净如远空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之色。
就像南离说的那般,她确实有些累了。
元始道典在世间数十直指飞升大道的真经当中,亦是最为特别的。
其拨乱因果之能对修行者的道心造成的负担极为沉重,这也是历代参悟修行此经者,寿命往往长不过三百年的根本原因之一。
她以太上饮道劫运真经施展其中道法,就像是隔雾看花,必然会损耗更多的心神。
好在她的神魂已然突破元婴,如今是半个化神,故而只是些许的累,并无大碍。
一念至此,怀素纸起身行至窗畔,背对众人后任由寒风吹拂,带走这些多余的思绪。
虞归晚走到她身旁,望向那座被阴雨掩去形状的皇城,关心问道:“你……还好?”
“没事。”
怀素纸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感觉自己有些傻了。”
“啊?”
虞归晚的声音里满是错愕,心想你怎么就骂起自己来了?
怀素纸轻声说道:“南离刚才那句话提醒了我,如果我再坚持一个人下去,那最终必然是要失败的。”
虞归晚没完全听懂,但很赞同这个看法,嗯了一声。
怀素纸望向她的侧脸,忽然认真说道:“我能信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接下来应该会有不少事情麻烦到你。”
虞归晚愣了愣,想起离开天渊剑宗前顾祖师说的那句话。
——祝你死得其所。
她与怀素纸对视着,同样认真说道:“你可以一直相信着我。”
怀素纸闻言微笑,笑容里是阔别已久的轻快,温柔说道:“我从未怀疑过你。”
话是真的,哪怕她对白发少女的某些言行有过许多的不赞同,但信任一直都在,未曾消失过刹那。
虞归晚怔住了。
她没有低头,但还是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显得自己看起来有些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说道:“这样是不是很卑鄙?”
怀素纸不解问道:“嗯?”
虞归晚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到了谢清和,说道:“感觉……我这很像是书上说的趁虚而入。”
怀素纸这才明白,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虞归晚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一字一句说道:“但是我想到了这个意思。”
怀素纸微怔,回想起先前的那些话,发现其中确实带有暗示的意味。
虞归晚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我还是想到了那个意思,对不起。”
怀素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思,那就不要这些容易让我误会的话,我会当真的,我会高兴的。”
虞归晚看着怀素纸的眼睛,诚恳说道:“下次不要了。”
剑道于直中求,她就是这么个人。
怀素纸沉默片刻后,认真致歉。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就因为一起游历天下的那段日子吗?”
话至此处,便趁着这注定无法长久的安静,把过去还没说清的事情都弄明白吧。
虞归晚很仔细地想了一遍,然后说道:“那时候我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不说话也能过的很好,所以我想和你结为道侣,这应该是一种习惯上的眷恋?”
怀素纸静静听着,知道还有下文。
“至于喜欢,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可能真的不是喜欢吧。”
虞归晚看着她说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怀素纸说道:“所以你想与我结为道侣。”
虞归晚为此认真补充:“与你共参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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