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吗?!”
“此事绝无此理,断不可如此行之!”
“还请江宫主深思。”
“这就是在和邪魔外道勾结!”
一连串的质问声与劝诫相继出现,回荡在大殿之内,无比吵闹。
就在这时,某些道盟强者突然注意到,那些站在身旁本该一并愤怒的岱渊学宫的人,此刻却意外的沉默了起来,眼神却又明亮。
如果往眼中深处望去,从中甚至能看到一缕蠢蠢欲动的意味。
于是很多人终于回想起来,对这群执拗的书生而言,这是一个极具吸引力提议。
让整个人间依循着自己的道理前行,是每一位读书人所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江半夏话中所描述的景象真能出现,这甚至称得上是一份平天下的伟业。
谁能不为之而心动?
便在人心涌动不休之时,南离开口了。
“我不同意。”
道盟诸宗强者听到这四个字,心绪渐定,纷纷望向她,然后发现她的眼中唯有暮色。
“此事太过荒唐,无任何道理可言,根本就没有讨论的必要。”
南离面无表情说道:“因为战争早已经开始,死在过去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同意这个说法。”
话音刚落一瞬,就有人站了出来,抢着开口附和这个说法。
那是玄天观一位白发苍苍的炼虚长老。
“现在再来做这种事情,东安寺前死的那些无辜的人怎么算,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就不值得去在意了吗?何等荒谬!”
老人的心情极为激荡,声音几近嘶吼,带着自家掌门身死在昨夜的愤怒,可谓凄然。
任谁听见这样的话,都无法继续平静下去。
怀素纸同样如此。
于是,她说出了踏入未央宫后的第一句话。
“关于这件事情我想澄清一下。”
她望向那位玄天观的白发长老,说道:“东安寺前,死在我手中的人没有谁是无辜的,因为那些都是你们的人。”
听到这句话,人们好生茫然地望向南离,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关于此事的真实答案,但却一无所得。
这让很多人生出不好的感觉。
南离似是准备开口。
就在这之前,那位长老怒极反笑,嘲弄骂道:“荒唐!你怎么不干脆说自己杀过的每一个人都是死有余辜的?你凭什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林晚霜身在殿内,却是极少数不愿掺和此事的人,始终冷眼旁观。
此刻听到这句质问,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心想这话换做世上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可信,但……怀素纸终究是不同的。
换做是她面对这个问题,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名字来反击,而且还能取得许多人的相信。
但这种下意识的信任终究是有限的。
故而怀素纸没有这样做。
她不再去看那位老人,望向坐在殿内最深处的江半夏,平静说道:“当时你就在神都,就坐在通天楼上,知道我的话就是事实。”
江半夏沉默不语。
众人见此一幕,心中顿时生出不安,转而望向坐在一旁的南离,只见她看似是面无表情,实则眼中已有寒意掩之不住。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死在东安寺前的那些人,都是道盟的人,没有谁是无辜的。
南离深深地看了一眼玄天观的那位长老,看着老人如遭雷击般的模样,沉默片刻后望向怀素纸说道:“此事在拿出证据之前,不要妄自开口。”
这句话听似警告,实则所有人都明白,是不愿再往深处去探究的意思。
殿内再一次沉寂了下来。
暮色早已散去,窗外不见春日之余晖,为夜色所笼罩。
看着这一幕,很多人想起明景道人的死去,心中再次生出强烈的不安。
果不其然,自开场沉默至极的清都山,在这时候发话了。
“那就先抛开这件事不谈,来谈谈昨夜的那事儿好了。”
谢清和看着中州五宗的人们,微笑问道:“烦请诸位解释一下,为何在我来到学宫的第二天晚上,便能出现这等离谱的事情呢?”
殿内明明无风,听到这句话的诸宗强者却心生寒意。
谢清和的声音仍在响起。
“这是否代表你等在借本宗的到来,试图促成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
“这是否说明你等在无视当年道盟初创之时,所定下来的那些规矩?”
“这是否象征着你们已经不把清都山放在眼里了?”
她说这三句话的时候,没有刻意的激昂,没有半点的愤慨,始终微微笑着,是毫无保留地嘲弄。
正是如此,众人才因此而感到巨大的压力。
就连犹自悲愤的玄天观中人,此刻都沉默了下来,无法开口。
这句话换做是怀素纸说的,他们大可以不屑,但偏偏出自谢清和的口中,就必须要郑重以待。
谢清和敛去笑意,目光在殿内扫过一遍,冰冷至极。
然后她望向江半夏,认真说道:“清都山很高兴贵宗愿意肩负起如此沉重的历史责任,愿意为此给予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
这句话是毋庸置疑的支持和站队。
哪怕在场的诸宗强者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猜到清都山会坚决支持岱渊学宫的中立,然而当这个事实真正发生的这一刻,所有人还是感受到了一道巨大的压力。
那道压力来自北境的无尽风雪,来自那座名为清都山的庞然大物,更是来自于那位尚在人间的绝代强者。
场间的气氛越发沉寂,压抑。
便在这时,暮色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给出了相同的答复。
“元始宗对岱渊学宫一直抱有敬意,无论百年之前,还是百年后的如今,因此本宗愿为此提议给予妥协与让步。”
这个回答还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内,因为岱渊学宫的中立完全符合元始宗的利益,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眼见事情越发确定,正要变得无可阻挡的时候,南离再次开口。
“我还是那句话。”
她的声音里毫无情绪:“我不同意,无论你们说再多次,我还是不同意。”
江半夏淡然说道:“我没想过在一夜之内把这件事定下来,就像一夜的时间不足以结束这场战争那样,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所有人都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这件事不会因为一句简单的我不同意而停止,只要江半夏还是岱渊学宫之主,那就会尽全力把事情推行下去。
这将会成为她留在修行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南离闻言,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起身往殿外走去。
如果放在寻常时候,很多人会觉得这是一种极其强硬的表现,代表她根本不在乎这场议事的内容。
但这件事涉及到岱渊学宫的去向,中州五宗如何能不在乎?
于是这一幕落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更像是一个迫于无奈的选择,她必须要以此来中止暂停这场议事,不让局面继续恶化下去。
尽管如此,道盟诸宗强者依旧随之而行。
值此关键时刻,就算是悲愤如玄天观中人,都知道不能再生任何乱象,行事必须要一致。
怀素纸仍旧留在原地。
便与南离相遇。
在无数道视线里,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
南离面无表情说道:“你以为你真的能成功?”
怀素纸说道:“我从未败过。”
南离看着她说道:“想来就是这一次。”
怀素纸与之对视,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留下来?”
南离漠然说道:“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归来,”
怀素纸说道:“也能是一去不回。”
对话在此结束。
时间极短,故而两人的语速相当之快,几乎没有过停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仿佛飞剑交锋。
两人擦肩而过,不再相见。
怀素纸往殿内深处走去。
不知为何,随南离而行的道盟诸宗强者,竟是下意识往两侧让开,让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殿内灯火分外明亮,洒落在很多人的脸上,映出了那些错愕茫然诧异与震惊的情绪。
有人心中顿生愤怒之意,想要再站回去,挡在这位绝代魔女的面前,却怎么也迈不出那至为关键的一步。
明景道人身死在昨夜带来的强烈恐惧,笼罩着他们道心的每一个角落,化作一堵无形的真实城墙,拦下了一切勇气和冲动。
纵使每个人都知道杀死明景的人,绝不可能是怀素纸,但却偏偏从她的身上得到了这种惧意。
怀素纸将此视作寻常事。
无数道视线里。
她平静地走在诸宗强者形成的人海当中,找不出半点忌惮警惕的意味,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行至最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没有回头说道:“像昨夜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否则我无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PS:懒惰啊,快与昨日一同离开吧。
第三十一章 和平或战争的开端
离开的路途不见得漫长,却真的格外艰难与煎熬。
当道盟诸宗的强者踏入夜色之中,把满殿灯火留在身后的第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神情都骤然阴沉了下来,就像是被无边密云所笼罩的天空。
南离没有转身,直接念出了十数个名字,并让这些人随之而行后,再对余下的众人说道:“烦请各位暂且维持冷静,不要做任何冲动之举。”
得到明确的答复后,她才是迈步离开,带着先前唤上的那十数位道盟的重要人物,直接乘坐飞舟离开岱渊学宫,前往阳州城中的那座道殿开启阵法,如此才正式展开谈话。
“来阳州城的路上,我已经修书命人送往神都,但这件事不是小事,而且来得太过突然,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真正妥善完美的解决办法,因此我们必须要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理清这场变故的全部面貌。”
南离的声音十分平静,近乎冷漠:“在此期间,还请诸位放下过往的一切恩怨。”
道殿内的众人纷纷点头,不敢有半点轻率。
南离继续说道:“谈谈吧。”
这就是集思广益的意思了。
有资格参与这场议事的人都是道盟的重要人物,太虚剑派的七脉剑主、玄天观的长老与陆月楼、长歌门的梅雪、蓬莱宗的掌门,以及其余诸宗的代表。
“这件事很简单,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我们都决不能退这一步,决不能让岱渊学宫真的中立。”
阴玄真人沉声说道:“这是道盟承受不起的结果。”
他是太虚剑派的七脉剑主,身兼此间辈分最高数人之一,值此关键时刻,自然要率先开口支持南离,不让场面冷却下去。
更重要的是,午后时分落在旧梅园中的那一剑,显然出自于梁皇之手,而在傍晚时分江半夏就掀起这样一场狂潮……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像这种关涉到修行界未来的大事,不可能如此仓促地落成,一切都是早有谋划,但万一有人偏要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呢?
阴玄真人虽是终日闭关,鲜有理会俗事的时候,但不代表他想不明白这其中存在的问题。
既然他能够想到,就不能让人把事情联系在一起,让太虚剑派承担这个罪名。
在场众人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拆穿,而是继续谈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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