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无言是最大的轻蔑。
谢真人提醒说道:“看来前辈的记性不太好,忘了之前的众生书是何等模样。”
这句话嘲弄的很明显。
“真是好一对清都山的夫妻……”
沉舟叹息了一声,笑容依旧可亲,眼中却再无半点暖意,诚恳说道:“我很高兴能杀死你们。”
话音方落,他再次翻开众生书。
……
……
东南方向的天空。
当江半夏准备再次挽开道一弓时,真君终于不再旁观下去了。
在不久前岱渊学宫的那场冲突当中,它之所以压下那两个老学究的意见,决定与江半夏同行,便是抱着让战火不要烧到学宫的念想。
那时候的它怎么想得到,江半夏在见到莫由衷后的第一时间,连一个字都不说,连续两次拉开道一弓,让莫由衷身陷绝境?
这一切发生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
以至于被震惊到的它什么反应都没能做出来。
直到这一刻。
“不要。”
真君沉声喝道,磅礴至极的神识笼罩住江半夏,迫使她无法拉开道一弓。
它一字一句说道:“你会死的。”
不等江半夏给予回答,它毫不犹豫地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莫由衷已经重伤垂死,不可能再对后面的战局造成决定性的影响,你没必要和他以命换命。”
接着,它再望向远处的莫由衷,认真说道:“而你接了两次道一弓,即便那位仙人事后与你问话,你也能够理直气壮,同样没有坚持到底的必要。”
这番话,或者说真君现在的立场很简单。
它不希望看到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身死,因为这势必会牵连到岱渊学宫,让它往后的生命中再无宁日可言。
想到这里,它的心中不由生出无限悔意。
如果不是它刻意放任岱渊学宫的内乱,在这场战争中作壁上观,想要尽可能地赢得最大的好处,何至于让自己陷入此刻的局面。
“可以。”
莫由衷的声音无比沙哑:“我同意你的提议。”
江半夏脸色苍白,神情疲惫,淡然说道:“我要过去。”
真君诚恳说道:“那我愿意为你拦下莫由衷。”
听着这话,江半夏笑了笑。
这当然是一个嘲笑。
真君视若无睹,说道:“我绝不会让莫由衷离开一步,若为此誓,天劫加身。”
江半夏说道:“我同意了。”
说完这句话,她旋即身化遁光,向南方的天空奔去。
相隔十余里的距离,江半夏与莫由衷擦肩而过,彼此对视一眼。
两人的神识短暂交汇,于是有了几句话。
“你不怕死吗?”
“你猜?”
“你现在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不在你的话里,而在我的抉择中。”
“……你已经比你那位师父更了不起了。”
“所以我的徒弟比我还要强。”
对话结束在这里。
莫由衷没有目送江半夏离开,向真君点头致意。
他觉得很不舒服,想要抹去脸上鲜血,却愕然发现手臂已断,神情愈发憔悴疲惫。
他沉默片刻后,转身望向后方的天空,心想人间如今是怎个模样了?
……
……
长城当前,原先天渊剑宗与太虚剑派相加将近四十艘飞舟,如今只剩半数。
大地上铺满了剑与人与飞舟的残骸,看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乱葬岗。
有暴雨自天穹凄厉降下。
天空中剑光已然寂寥可数,仿若即将散尽的烟花,是双方战事暂歇的信号。
剑修的战斗向来是修行界中最为凶险的战斗,在这并不漫长的时间内,天渊剑宗和太虚剑派以及玄天观便已死了将近三百人,除此还有诸多附属宗派的强者。
所有人都已经累了。
然而高天之上的那场剑争仍未结束,周美成与梁皇仍在鏖战。
九十六圣君已然垂垂欲坠。
君不见却如旧。
某刻。
云层中生出一道极细的线,坠入凡间。
与此同时,嗡的一声响。
满天雨水因剑意而碎,周美成的身影出现在长城之上,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嘴角溢出血水。
那道极细的线,当然就是梁皇。
梁皇最终落在一艘飞舟上。
他衣衫俱湿,浑身是血,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心口处的那一个清晰的剑洞。
胜负显然已分。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死,九十六圣君在最后瞬间,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林晚霜搀扶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暂时还死不了。”
梁皇闭上眼睛,气若游丝,颤声说道:“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转机很快就到了。”
长城上。
周美成没有说话。
这一战当然可以到此为止,梁皇已经废了,太虚剑派和玄天观再无可能影响战争的胜负。
但他终究是剑修。
更为重要的是,长生宗既然不惜手段到把仙人请了回来,必然是要结束这场战争的,而天渊剑宗从被太虚剑派问剑的那一刻,便被视作为对立面了。
谢真人不可能是那位仙人的对手。
若是仙人前来问责,难道要请顾祖师冒着无法飞升的风险,与之出剑相争吗?
未免太过不孝。
周美成敛去思绪,疲惫而坚定地抬起手,然后落下,示意继续进攻。
天地暴雨中,再有剑光明亮。
……
……
路再怎么长,终究还是有一个尽头。
元道远停下脚步。
他站在一座高山上,浑身灰尘,那是数万里路的云和月留下的痕迹,更是日夜兼程。
然而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彷如星辰。
他望向极远之外那正在不断震动的大地,面容沉默而木讷,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一声轻喝。
元道远脚踏大地。
咔嚓!
下一刻,数百丈的高山骤然开始向内坍缩。
伴随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元道远跃向天穹,没入层云。
当他从云层坠落时,无数雷霆缠绕在他的身旁……而那座原先数百丈的山岳,此刻已然不足百丈。
……
……
元垢寺外数十里。
五净飘然而起,目光慈悲地看着裴应矩,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就在这时,他的神情霍然错愕,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
无穷雷霆自天穹轰落。
五净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因为就在下一刹那,那道雷霆就来到了他的身前。
原来。
那不是雷霆,而是一个拳头。
元道远的拳头。
五净结佛印,持金身,以掌迎之。
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
五净已经消失不见。
地上忽然多出了一个洞口,幽深不见底,令人见之心神俱悸。
如若直通黄泉。
第六十六章 不同生,当共死
“辛苦了。”
元道远没有回头,漠然注视着幽深不见底的空洞,声音沉稳如山:“回去养伤吧,接下来由我来处理。”
裴应矩看着前方的壮阔背影,看着那尚未散开的雷霆,感知着那仍在不断高涨的气势,沉默了会儿,点头说道:“好。”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任何的迟疑与留念,转身以遁法向万劫门的方向前进。
昨天夜里,莫由衷以一封亲笔信请求他出手,要的从来都不是他与五净死战到底,只是希望他能够在关键时刻,出手阻止五净离开元垢寺,不求更多。
当时他之所以脸色变得难看,陷入长时间的思考,即是因为作为万劫门掌门的他对此深感羞辱,亦是担忧。
如今这种担忧都已经成为发生的事实了。
在五净决意离开元垢寺的那一刻起,就代表接下来的这场战争,除非其中一方一败涂地到无力再战的程度,否则绝无半点缓和的可能。
就在这时,裴应矩忽而心有所感,下意识放缓遁光,回头望向元垢寺。
一轮大日映入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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