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如今已经不用医官详检了!修行了摄魔拘邪心法的武者对于魔气的感应能力比起医官的外部检查要可靠的多,既然他们没从你们身上发现魔气,医官也没法做到更多,当然了,入城后还是老规矩,明白吗!”
“当然,当然!”老商人点了点头,立刻招呼着车队进城,大批丝绸到货的消息几乎立刻传遍全城,还没等车队完成卸货,就已经被各路挥洒着银票的江湖人和经销商所包围。
见有除魔司的官兵维持秩序,这边暂时用不上镖师,林镖头和老板打了个招呼,便按照记忆和路人的指引,一路来到了一处试剑台前。
此时擂台上正站着一个大约二十八九的青年,身穿带兜帽的淡黄色丝绸披风,面容俊美,肤色莹白如玉,放在江湖上,就算功夫稀松平常,也至少能得个“玉面公子”之类的美名,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林镖头对于这种外表已经见得多了,那玄君秘经似乎和《广寒宫》的素女心法一般,能够改善修行者的外貌。
作为一个老江湖,林镖头没有立刻上擂,而是侧耳倾听,果然捕捉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看样子这‘天魔手’的主人已经定下了啊!”
“天魔手?”林镖头上前几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道:
“老乡,我这刚来兖州,伱说的天魔手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这擂台还有彩头?”
听到他的问题,那路人也立刻来了兴致,众所周知,好为人师是人类的天性,见到外地人,他很自然的就带入了本地人的骄傲中:
“兖州试剑台有彩头已经是老传统了,只要能成为擂主,并且连胜十场,就能把彩头拿走,不过这次不太一样。”
“哦?”林镖头适时地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那本地人立刻乐呵呵的道:
“玄君你知道吧?传说是几百年前机巧宫的传人,他当初就是靠自己打造的一身铁甲,在青州七进七出,杀得魔崽子片甲不留,这才闯出偌大的名号,在济宁城开宗立派,这天魔手就是他打造的一对拳套,你可别当它是普通的兵器,这玄君打造的兵器都是有灵性的,说是神兵利器也不为过!”
“那上这擂台有什么条件吗?”林镖头顿时来了兴趣,江湖人对于神兵利器的追求那是刻入骨子里的,为了一件好兵刃而放弃原本所学兵器的例子也不在少数,更何况他本就是精通拳脚的类型。
那路人闻言,只是摇摇头道:
“试剑台以前倒是没什么规矩,不过今年因为有不少菜鸟,所以专门把擂台分成了玄黄两类。
“黄擂宗师不得上场,乃是新人较量切磋之处,彩头也大多不怎么名贵,只是一些修行资源一类。
“而此处则是玄擂,理论上任何人都能上台挑战,只是若是未至宗师就上场,恐怕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当然,若是有年青一代想要向宗师讨教也不是不行,但这种挑战是不计入守擂次数的。
“毕竟裁判和观众也都不是瞎子,尽没尽力,有没有偷奸耍滑自然也都在眼中,若是有人想骗取彩头,基本也就别想在这济宁城混下去了。”
林镖头自然能听出这路人话语里的警告,但他却完全不在意,而是将视线投向擂台之上,待到裁判询问“是否还有人挑战”的时候,立刻脚下发力窜上擂台,笑着道:
“我来!”
没人抬杠,好无聊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兖州见闻(终)
林镖头一上擂台,就发现有点不对,因为台下的围观群众看他的眼神,都显得有些奇怪,作为一个老江湖,这种眼神他也不是没看过,不过通常都是那些初生牛犊跳出来挑战老虎的时候。
这让林镖头心情非常糟糕,因为仅凭罡气强度,他就能断定眼前这个青年进入宗师境绝对不到一个月,而他十年前就已踏入宗师之境,凭什么就会被认为是不自量力?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忿,林镖头本着出门在外,不能落了脸面的心态,拱手道:
“宏兴镖局林长盛,请赐教。”
“我叫李狗蛋。”那青年一张嘴,林镖头险些没绷住,不过对于济宁城的人而言,这名字倒是没啥问题,说到底,这济宁城的人不过两类,一类是除魔司、江湖门派培养的宗师级高手或者技术人员(医生、工匠);另一类则是当初青州沦陷,兖州遭灾后靠着济宁城逃过一劫的普通贫民。
而且其中稍微有钱点的,基本也都在两百年间陆陆续续离开了,也只有那些没钱又没远亲的,才会困在这里。
像这种人,识字就已经很不错了,别指望能有个好名字。
虽说名字只是个代号,但林镖头此时却感受到了其中的压力,赢了李狗蛋不算光彩,输给李狗蛋那更是要命。
反正他不觉得江湖传言会专门澄清一下,这个打赢他的李狗蛋是个宗师。
“不能输啊!”林镖头咬咬牙,心中下定决心,而一旁见两人已经通报姓名,裁判立刻开口道:
“开始!”
话音落下,林镖头便已经冲了出去,他许多镖局讨生活的镖师一样,是雷音寺的外门弟子,身法只是最普通的提纵轻身之法。
不过作为江湖上流传最广、最经典的身法,这轻功虽然在闪避腾挪方面略处劣势,但长途奔袭与短距离爆发却不亚于那些顶级轻功。
擂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林镖头看着甚至没有摆出架势的李狗蛋,却是没有丝毫大意,左脚点地的瞬间猛然一沉,脚跟下压,原本轻灵的身形猛然一沉。
千斤坠带来的急停同时也加强了他这一脚与地面接触所承受的力道,随着脚底一阵酸麻,力道却是在肌肉记忆的驱动下,完成了搬运。
借着这股力道,林镖头挥出了朴实无华的一记正拳。
裹挟着罡气的拳风吹起李狗蛋的披风,对方就好像此时才刚刚想起正在对敌一般,将身形一抖。
“拿下……”林镖头还未来得及在心里自夸一下这突袭一拳的威力,那李狗蛋却是不退反进,这一拳力道尚未抵达巅峰,便已经与对方撞在了一起。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李狗蛋并非以拳脚格挡,而是直接用肩头接了自己这一击,只是接触的瞬间,林镖头的心情便第二次发生了转折。
“这感觉,简直像是打在了硬牛皮上一样!”
林镖头念头才刚刚升起,身体只觉得一股巧劲,下一刻便是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没时间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本能的左手撑地,整个人向后弹起,就想先拉开距离,只是随着一阵如同狂风中被单抖动一般的声响自耳边传来,一抹淡黄已然映入眼中。
林镖头只觉得手臂被一股力道牵住,不等挣脱,便又是背心一震。
这等摔投对于有真罡护体的林镖头而言并不算什么,但一轮交锋下来便被摔了两次这种事情,却着实是一种打击。
“开!”吐气开声,林镖头体表罡气骤然炸开,将那缠住自己的绵密力道震开,他本人则在这暴气的冲击中调整好了身形,随即才看到那李狗蛋正单臂甩动披风。
“这就是黄衣十八跌?”林镖头心中愕然,却是意识到这法门的几分精妙,左脚掂起,向下一戳,罡气包裹的鞋尖立刻在擂台上戳出一个小坑。
“看暗器!”
脚下发力,几颗碎石便在真气包裹之下飞向了李狗蛋,虽说是暗器,但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生死之斗自然不必多言,但若只是切磋,出招时便要喊上这么一声。
李狗蛋面对那一捧碎石,却是左臂一甩,身上黄衣却是无比丝滑的卷起那一捧碎石,紧接着就见他向前迈出一步,脚踝急转,那捧碎石便以比之前更加迅猛的方式朝着林镖头甩了回来。
林镖头见状,双手罡气化作虎型,虽然就理论上而言,这种花力气给真气塑形会浪费心力,但这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暗示。
一双虎型仿若真的放出虎啸之声,只是李狗蛋的攻击却并不在这一捧碎石,不等林镖头将碎石尽数击落,拧成一条仿若长棍的黄衣已经近在眼前。
“吼!”真气振荡如同虎啸,林镖头一双肉掌化作虎爪,抓向那绸布拧成的布棍,这束布成棍在江湖上并非是什么稀罕招数,实际上,走江湖的总能碰到各种情况,手边有什么用什么才是常态。
甚至还有过“板凳勇猛势无比,兵器丛中敢称雄,软硬家伙均不惧,就怕遭遇湿布龙。”这样的谚语,而这话中所说的“湿布龙”,便是指沾了水的布棍。
不过既然是老招数,自然也有破解之法,虽然叫做束布成棍,但本质上还是“软兵”,当做流星锤、九节鞭之类的武器应付,就不会有什么大……
“糟!”
林镖头凭经验捏住布棍中段,却只觉得掌心发麻,那看似凝练的布棍忽然如蛛网般张开,将他的右臂死死缠住,随即一股力道涌来,他扎实的下盘竟是一时间没能落稳。
李狗蛋的拳头已经抬起,林镖头心中便已经知道不好,此时两人交锋不过两个回合,若是如此便败下阵来,那可真是一张老脸都无处安放。
“拼了!”这一刻,尊严胜过了对受伤的恐惧,林镖头竖起左臂呈举盾般的姿态,虽然这么硬接一拳恐怕会断上几根骨头,但至少不会立刻败北!
只是。
在他主动迎上那一拳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李狗蛋,却褪去了人形,那不是人类应有的姿态,而像是……
一条蛇……
不,不是一条,是一窝!
是无数条蛇!
林镖头眼中的李狗蛋仿佛在这瞬间已经彻底融化,以一种人类骨骼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姿势,绕开了他的防御,当他从那震惊中回过味来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且坚韧的手掌,已经贴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我赢了。”
无悲无喜,仿佛随手打了个招呼一般的声音钻入林镖头耳中,而此时,距离他跳上擂台,刚好五个呼吸。
关于商队死亡率,三成仆役并不多,不说武侠世界克系背景,你放在炎国古代长途跑商的商队一趟下来,如果减员低于三成,那多少都是有点作奸犯科的大商会(比如私藏管制武器啊,养了私兵啊,跟着军队一起走啊之类),古代行军都有大量非战斗减员呢。路上踩个坑,落个水,甚至林子里钻出来个老虎叼走一两个人都是常态。
说得难听点,现在爬山、野外求生那还有折损呢,更别说古代那地况了,带着货物又走不快,还要考虑粮草什么的,中间再碰上点山匪路霸什么的,能走下来那都是有能耐的。
而且书中世界,这些商人主要是给兖州送补给的,包括粮食,药材,不过主角出现导致丝绸缺货,所以这次送丝绸,这些都属于后勤保障,损耗大也得送,至于说拿命换钱,封建社会除了贵族阶层,啥行业不是拿命换钱?
甚至于贵族那也是冒着抄家灭门的风险拿命换钱的啊——虽然大部分时候拿的是别人的命。
当然,这也不是说兖州的所有物资都是商人送,其实大部分是官府在送,但说到底,兖州那种战况折损率很高,商人算是一种补充,不然全靠官府根本供应不起来,不是说没钱,而是划不来。
所以正常的策略就是官府保持基础消耗,剩余的则交给商人,这可以省掉很多中间消耗,转嫁一部分运输风险。
第二百七十四章 玄君阁
林镖头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看着两侧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之前从擂台上下来时周遭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该属于这个世界。
“头!你怎么在这啊?”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镖头立刻抬头望去,就看到自家镖局的镖师正结着伴走来,不由得微微蹙眉道:
“你们怎么跑出来了?商队那边怎么办?”
“货都已经卖完了,东家就给我们放了一天假,他带着周镖头几个去看看济宁城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回去的时候带上一点也省得空车。”
听着镖师的应答,林镖头点了点头,然后才道: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玄君阁啊!刚才我们听那些买家说的,我们哥几个就想去看看热闹。”镖师嬉皮笑脸的回应道,林镖头闻言,心中一动,便道:
“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玄君秘经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功。”
……
玄君阁的位置并不难找,路边随处找个行人问上一句,便能得到答案,一行十几号人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已经看到了那“传说中”的书楼。
这玄君阁说事书楼,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座高大的宝塔,只是宽度比起寻常宝塔,要粗上许多。
相比于佛寺宝塔,这里却有一种别样的氛围,在那接近十丈的“宝塔”脚下,有着大量的书桌和擂台,不少或着黄衣,或穿劲装的武林人士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或奋笔疾书,或小声讨论,偶尔有人会蹿上擂台,打上两三个回合,但往往不等分出胜负,却又走下台来,继续讨论。
虽然看起来很是热闹,但偏偏声音却被限制在了一个相当低的水准,哪怕此处距离街道也没有多远,却没有任何人大声喧哗。
“这就是玄君阁吗?”一个镖师望着牌匾上那铁钩银画的三个大字,一时间反而有些迟疑,不得不说,环境确实是很影响人的,比如在一个绝大多数人都表现得相对安静的时候,伱也会自然而然的想要安静一些。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林镖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几人便迈步走向了那敞开的大门,进门之后,便是一处有些像是当铺柜台一样的方桌,只是不似当铺那样,故意抬高,也没有各种栅栏屏风,只能看到十几个并排而坐的男男女女,正从两侧小门内走出的江湖人手中接过书册,留字画押。
“几位是第一次来玄君阁?”
似乎是发现几人正在发呆,一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便走了过来,不过看他皮肤的状态,林镖头就知道这应该也是个修行那什么“太阴蜕型术”的高手。
“没错,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规矩?那些人又是做什么的?”
林镖头冷静的开口询问,书生便解释道:
“玄君阁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禁止争斗,并且不得破坏藏书,那些柜台是借书之处,几位只需拿着路引之类的身份证明去那里登记,便可借阅阁中藏书,但请在规定期限内归还。”
说到这里,书生指了指那些小门道:
“玄君阁一共九层,第一层为《玄君秘经》的本卷和《玄君百解》的期刊,如果想要带走留下十文钱工本费就可以,基本没什么特别的,我们每天也都会补货,所以也不用想着里面会不会藏着有什么前辈高人的手稿,几位可以当做是书铺。”
“啊这……”一个比较年轻的镖师听到这里,脸色不由一红,毫无疑问,他就是这么想的。
其实不只是他,毕竟这些雷音寺俗家弟子们都是听着“某某大师在藏经阁阅读经书的时候,发现了某某前辈留下的神功”这样的故事成长起来的,自然对于藏经阁之类的建筑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怀。
对于这些镖师的表情,司空见惯的书生仿佛没看到一般,继续道:
“从二层开始,每一层都对应了玄君秘经的一卷,除了玄君亲自留下的功法原稿之外,还有许多在此研习的武林人士留下的心得体会。二层是仙砂返魂功,三层是摄魔拘邪法,四层是太阴蜕型术,五层是天魔诸相拳,六层是黄衣十八跌,七层是升玄定观步,八层是肉芝延寿法。”
“总纲的肉芝延寿法在第八层?那第九层又是什么?”比起那些已经被“玄君留下的功法原稿”吸引的镖师,林镖头更在意那第九层,书生对于这个问题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的道:
“第九层是诸多江湖人士基于玄君秘经创造出的功法,比如除魔司供奉邱林强基于天魔诸相拳创造的‘擒魔八手’,广寒宫的司空灵基于太阴蜕型术创造的‘九阴还童法’等等。
“不过想要进入这一层,就必须先创造一门基于玄君秘经的功法,只要能够得到守门者的认可,这门功法便会被放入第九层,而创造者也可以随意借阅第九层的其他秘籍。
“但是请注意,第九层的秘籍不能带离玄君阁,也不能抄录,更不能传授给其他人,否则……”
书生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大家也都明白他的意思,江湖规矩,私传他人武学是个什么下场,懂得都懂。
“创造一门武学,这门槛也太高了吧?”一个小镖师有些遗憾的嘀咕道,不等林镖头呵斥,那书生便笑着道:
“这武学创造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难,只要你们看过肉芝延寿法就明白了,而且守门者看重的也并非是功法的强度,而是创造功法的‘灵性’,只要别出心裁,富有特点,就算威力一般也可以通过,举例来说,就是一苇渡江在守门者眼中,不如八步赶蝉。”
“多谢指教。”林镖头恭敬道谢,书生却是笑着摇摇头道:
“无妨,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对了,明早玄君会公开讲武,几位可不要错过了!”
“这是自然。”林镖头点了点头,其他镖师们得到老大的许可,便各自朝着自己感兴趣的楼层走去。
林镖师思考了一下,没有去最基础的内功和心法,也没急着研究那个太阴蜕型术,而是一路朝着第五层走去——
他对于那个李狗蛋奇诡无比的拳法,实在是印象深刻。
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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